盛恬没管这句话在对方心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临走前递过去一个优雅得体的微笑,就拎上包包离开了。
到了楼下经过那辆兰博基尼时,她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径直走向自己的小宝马。
盛恬坐进车里,弯腰把脚上的高跟鞋换成平底鞋。
可惜井槐还在楼上卫生间里发愣,否则她倒可以过来看看,人家小姑娘扔在这里开车时才穿的平底鞋,都能抵她手上那个包的价格。
盛恬给前辈打了声招呼,告诉对方这项目凉了。
她没有添油加醋,就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经过说清楚了,只是省略掉了卫生间里发生的意外。
前辈听完,高贵冷艳地嗤笑一声:“真是给脸不要脸。你别担心,老板那边由我去说。”
盛恬感动于前辈的仗义,嘴也特别甜:“谢谢孟姐。我看这附近有家蛋糕店还不错,您喜欢什么口味的,回去给您带一份。”
孟欣妍哽了一下:“没事,别客气。”
挂掉电话后,孟欣妍心情有点复杂。
她和画廊里其他同事一样,都有幸远距离围观到了盛恬第一天来上班时的盛况。不过做他们这行的人,家里多少都有几个钱,所以她起初也没太在意。
这半个月接触下来,孟欣妍对盛恬的专业素养还挺满意,可惜这小姑娘不知是胆怯还是怎么的,总是表现得不如其他新人高调。
孟欣妍很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还是一个又乖又甜的美人,她每回看到盛恬,就像看见自家的小妹妹一样,老想着应该多提点她,免得被别人抢了风头。
所以今天她有事来不了,第一时间就想到叫盛恬出面。
一来是盛恬对版画展的策划出力不少。
二来则是想给盛恬一个锻炼的机会。
结果这事没谈好。
虽然换了孟欣妍自己,她可能会在更早的时候就直接让井槐滚一边去,但从最终结果而言,合作是在盛恬这里进行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小姑娘会不会为此受到打击。
孟欣妍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想好了万一老板发难,她怎么也得把盛恬给护住。
结果此间的老板听完汇报,关注的重点根本不在井槐身上。
“你让盛恬去跟这个项目?”
老板是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二世祖,这会儿人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只听见那边不断传来莺莺燕燕的欢笑声。
孟欣妍说:“我本来想着她刚来,做简单点的比较好上手。谁知道井槐太刁难了,这事真不怪盛恬。”
老板问:“你能不能给她安排点有意义又不累的活呢?”
孟欣妍:“?”
老板嫌她不开窍,语重心长道:“别看这姑娘低调,其实她高兴起来买几个画廊自己玩都没问题。那些阿猫阿狗的就别浪费人家的时间了,找点上档次的活给她做吧。”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这些话你别出去传,她估计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她的情况,所以回头哪怕她起疑了你也要装作不知道,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我们都知道了。”
孟欣妍:“……”
您说绕口令呢?
·
盛恬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她依旧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家境殷实但仍需要努力工作”的职场新人角色,太贵的衣服首饰一律不敢穿去画廊,偶尔听见同事吹嘘“我家别墅价值一个亿”的时候,还能配合地表示一下赞赏。
其余时间她一心扑在孟欣妍给她安排的新任务上。
一个名为《群鸦》的装置艺术展,是此间下半年的重点项目。
合作对象是旅美多年的华裔艺术家,经常担任各种比赛评委的那种,三十五岁的男性,姓周,单名一个青字。
周青对这次国内的展览非常重视,他把整个团队全部带到沂城,租下某家五星级酒店的整层楼当作他们的临时工作室。
盛恬和他们合作得愉快,周青是有阅历又不油腻的成熟男人,手下团队也全是认真干实事的,再也没有发生像井槐那样糟心的情况。
然而工作那边顺心了,感情这边却不太顺心。
自从她向项南伊宣布不再喜欢段晏后,许多心事就只能自己藏着,有时候想要伸出小脚在暧昧的边缘试探,就又会想起当年段晏远去的背影。
某天傍晚,盛恬出门和项南伊见面。
见面地点就定在她大伯母名下的一家SPA馆,进门后不用盛恬开口,就有领班带她们去了楼上的VIP室。
宽敞房间装修成中式风格,门后用一扇金丝楠的古典屏风隔开视线,屏风前用描金铜炉烧着块克数不小的沉香,推开门就有袅袅香味扑鼻而来。
理疗师拿来两瓶精油,盛恬心里装着事,也没仔细听她们介绍精油里蕴含了多么高端的低温萃取技术,含糊地应了几声,就进去换衣服了。
换好浴袍出来,项南伊又给她展示自己新换的发型。
发尾烫卷,里面那层染成绚丽的紫色,头发一披散开,就只有几缕紫色在锁骨那儿垂着。
用她的话来说,这叫低调的骚气。
盛恬欣赏完闺蜜的新发型,弯弯绕绕好半天,总算把话题兜到了上回的视频上。
开场白还很正义:“主办方怎么回事,连客人的隐私都照顾不好。”
项南伊趴到床上,侧过脸说:“好像是个酒保偷拍的,查出来后该删的删,该处理的处理,最后也没掀起多大的风浪。要不是拍的是段晏,我也懒得拿来给你看。”
盛恬轻轻的“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更近一步,和闺蜜探讨“他说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毕竟之前是她自己说不喜欢段晏的,现在又来纠缠这种问题,好像哪里怪怪的。
幸好项南伊这人天生爱八卦,立刻又接道:“不过我听说,段晏之所以会讲那句话,是因为他以前受过情伤,好像被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子给骗了。”
盛恬一惊:“还有这种事?”
项南伊认真分析给她听:“段晏今年二十八了吧,一直没听说他跟谁谈恋爱。可他在国外那几年,跟我们走得也不近,说不定真的被骗了,又不好意思拿出来讲。”
盛恬皱了下眉,心想好像真是这样。
二十八的男人有过几段情史,奇怪吗?
一点也不奇怪,盛淮换过的女朋友都能组成一支足球队了。
“你如果真在意呢,”项南伊分析结束,意味深长地敲打道,“不如翻翻他的朋友圈啊,说不定会有蛛丝马迹可寻。”
盛恬摇头:“我没加他微信呀,前几次都是短信联系的。”
“……”
项南伊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都什么年代了,还短信联系?你俩平时怎么不钻木取火呢?”
·
盛恬被“钻木取火”四个字给刺激到了。
做完SPA出来,她就点开微信,当场输入段晏的手机号,按下搜索键后,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反馈。
头像黑漆漆的,看不清是什么,名字也取得很不显眼,就一个省略号。
项南伊评价道:“怎么看着跟个小号似的?”
盛恬发送了好友申请,那边短时间内没有回应,她也没特别在意,毕竟段晏是日赚斗金的人,肯定不能天天都守着手机玩。
她和项南伊在路口分别,回家后洗完澡卸完妆,又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杂事,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段晏通过申请了。
盛恬从冰箱里拿出阿姨提前准备好的水果,盘腿坐到沙发上,花了几分钟来思考如何打招呼。
她这好友申请得心血来潮,这两天也没有值得一聊的大事发生,一时还真想不出应该说点什么。
就在她犹豫踌躇的时候,段晏倒是先发来消息:【盛恬?】
他先开了口,盛恬反而轻松不少。
她一手拿叉子挑了块西瓜,一手迅速打字:【嗯嗯是我!就是突然想起还没加过微信,就顺手加了一下。】
消息刚发出去,盛恬就很想撤回。
什么叫“顺手加了一下”,这显得多没诚意啊!
不过撤回显然来不及了,因为段晏很快就回道:【嗯。】
嗯。
看看,多么高冷的一条回复,充分展现了不计较她言语不当的宽容,又精准传递出百忙之中没空尬聊的意味。
盛恬感觉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她想起项南伊之前说过的话,便点进他的朋友圈,想看他平时都在说些什么。
原以为按照段晏这种性格,朋友圈里记录私人生活的内容可能不多,应该基本上全被行业新闻刷屏。
谁知结果却出乎意料。
什么也没有,连那种只显示三天朋友圈的提示信息都没有。
就是明明白白白的,没有内容。
望着白晃晃的屏幕,盛恬咬了下嘴唇,脑袋飞速运转起来。
什么意思?
朋友圈不对她展示吗?
盛恬一下子不服气了,好歹也是认识多年的旧识,前几回见面相处得也还算融洽,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她迅速点了几下屏幕,直接设置成不允许段晏查看她的朋友圈。
既然这么避讳,以后也别互相点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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