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是在进入神殿后才听说了“深渊”的存在。
传说,这里是天地所有污秽汇聚而成的,比地狱还要恐怖无数倍的,最肮脏邪恶的存在。
无数恶魔寄生在深渊之中,他们窥探着人间,渴望着让整个世界陷入深渊之中。
每一个恶魔都有着强大的力量,甚至部分能与神明比肩。
据说,只要靠近深渊,精神就会不自觉的被其蛊惑。普通人可能连一瞬间都承受不住,用最痛苦的方法结束自己的一生。而他们的灵魂不会回归冥界,而是成为深渊的养分。
哪怕是神明,面对深渊也只有忌惮的份。
一些弱小的神明,轻而易举的就会被深渊蛊惑,堕落成深渊恶魔中的一部分。
而那些高等神明,虽然不止于此,却也会因为深渊的存在受到极大的影响。
除了一位神——荒霸吐。
没有人知道是为何——也许那些最初的神明知晓秘密,可他们却只是拑口禁语——让世间万物都恐惧不已的深渊,在他面前仿佛一个脆弱无力的玩具。只要有他在,即便深渊暴动的再大,也能够被轻易镇压。
也正因为如此,荒吐神的神殿便建在了高天原与深渊的交界之处,永世镇守着这里,不让那份污浊气息蔓延至神界。
而距离上一次深渊暴动,已过去将近三十年。
若是换做他人,此刻只怕只剩下哭泣绝望的份了。然而这里是荒霸吐的神殿,所有人虽然紧张,却仍自信十足。
太宰治就这么夹在在人群中,迷迷糊糊的跟随着人流向殿外涌去。天空灰蒙蒙一片,仿佛山雨欲来,压抑的很。如果仔细聆听,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那尖锐嘶哑的哭泣声和咆哮声。与此同时,白玉似的光柱从宫殿四角升起,又汇聚在空中,化成一个巨大的罩子将神殿笼罩在其中——仔细看便可发现,其中一角正是方才被人唤走的泷泽——不断有黑色的雾气疯狂的冲向光罩,却伴随着一声尖叫化作飞灰。
“不愧是神使大人。”他听见边上某个与自己一道修行着神使课程的少年低着嗓子道:“听说只要能够成为真正的神使,便可得到荒吐神殿下的赐福,使用殿下的神力。咱们的殿下力量可是高天原八百万神明中最强之一,能成为殿下的神使,力量可比那些小神还强。”
“真的么!”周围响起一阵惊叹。
“你们看,仅靠他们四人,就可竖起结界,将深渊的瘴气隔绝在外。”
“连他们都如此强大,那荒吐神殿下又该有多强啊?”
“说不定,这一次我们真的可以看到荒吐神殿下出手呢!”
出手么!
夹杂在一片欢呼声中,太宰治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真的能看到荒吐神殿下出手么?那样一个美丽又强大的神明,使用力量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难以抑制的在脑海中幻想起来,却听得耳边响起阵阵惊呼:“是荒吐神殿下!”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死死的看着远方。
乳白色的光芒从宫殿正中央升起,穿透乌云密布的天空,光是看着就让认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腾起一股恢弘之感。仿佛只要这光柱存在一刻,他们就所向披靡。
从光柱之中,一个男人浮现在其中,他换上了一身黑红相交的长袍,橘色的长发披在身后,一双金蓝色的眼睛蕴藏着来自亘古的威严与恢弘。
是荒吐神。
太宰治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他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空中的人,生怕错过他的每一瞬。
荒吐神就这么踏空而行,穿过屏障,大胆的将自己暴露在一片瘴气之中。然而,饶是那些失去灵智的深渊生物,也在他现身的一刻彻底停下了动作,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僵硬在空中,无神的眼睛愣愣的看向荒吐神所在的放下,忽然像遇见了天敌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逃命似的向四周飞散。
荒吐神并没有追击,他仍然浮在空中,只是抬起了手。
乳白色的光芒萦绕在他掌心之上,随着他的动作迅速向四周扩散开。
只是一瞬,白色光芒将那些试图逃命的生物彻底笼罩在其中,连挣扎都做不到,他们的身体只是在空中一顿,就像突然被戳破的肥皂泡,刹那间消失不见。
死一般的寂静。
巨大的震撼让那些本处于激动中的少年们止住了喋喋不休的嘴巴,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情绪。连带着远方躁动咆哮的深渊,也仿佛因荒吐神的举动变得小心翼翼。
然而荒吐神并不会放过它。
他翻转手腕,一个更大的白玉色光球出现在他手中,随着他轻轻一抛的动作飞速向远方飞去。
如果处在荒吐神的高度,便可看见那团白色光球径直飞入了远方粘稠的黑色海洋之中。原本躁动不安的黑海狠狠的震颤了一下,很快,白色的光芒从深渊底部浮现出来,将那些黑色的淤泥彻底吞噬其中。
不过瞬息之间,庞大的,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硬生生的缩减了一大圈,原本掀起的仿佛要吞噬四周的巨浪也在白光的“抚慰”下乖巧的缩回了深渊之内。即便在白光消失之后,黑色的淤泥再次从不知名的地方被生产出,填补了方才的空隙,可这一次,它却不敢再有方才的嚣张姿态。
这就是...荒吐神么?
传说中闻之色变的深渊,在他面前居然如此乖巧。
明明是应该激动,该自豪,可太宰治心中不知为何却生出几分异样与不安起来。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即将发生。
在一片欢呼声中,荒吐神转过身,表情肃穆而冷漠,金蓝色的瞳孔没有一丝情绪,淡淡的看着众人。
“是神!是神明啊!”
不知有谁叫道。
如梦初醒般,被荒吐神出手震撼到的人们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弯曲双膝让自己匍匐在地上,闭上眼睛诚心向神明祷告着,赞颂着他的伟大。
只有太宰治一个人站立着。他还保持着仰望荒吐神的姿势。
那个在他记忆中温柔而特别的神明,这一次不再将目光留在他身上。
他从空中落下,好似看蝼蚁一般,用淡漠的目光接受着所有人的跪拜。
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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