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音上了马车,把药捧给虞九珂。
虞九珂一拿到手便蹙起了眉。
触手温凉,只这瓷瓶就不是凡品。
裴晅有这么好心?
莲音从座下匣子里取出一颗夜明珠凑过来给虞九珂照明。
小拇指大小的白玉瓶,通体莹润,细腻精致,一看就是个稀罕物。
莲音看了看,道:“这瓶子还挺好看。”
虞九珂看了莲音一眼,心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只用好看形容?
但转念一想,莲音打小跟着虞九珂,吃穿用度自然非一般人可比,见过的奇珍异宝,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翊王府没有的,倒显得她没见识,寡见鲜闻了。
虞九珂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是挺好看。”
莲音本没把裴状元的药当回事,都把人推下假山了,能有多好心?
刚刚定是在做样子给别人看,好让人知道,事实就如郡主所言,是郡主不小心摔下了山,他们二人并无嫌隙。
毕竟没谁把人推下了山,又巴巴来送药的。
可这药分明很名贵的样子,莲音又不懂了。
好一会儿,莲音终于想通了。
她家郡主身份尊贵,就算要逢场作戏,也得顾及皇家脸面不是,太差劲的东西怎么能呈到郡主面前?
这么一想,莲音刚刚升起的那点好感又没了。
虞九珂翻来覆去看手里的白玉瓶,想起什么,问道:“莲音,刚刚裴大人说的是家传跌打药?”
莲音刚刚只顾惊讶了,压根没怎么注意听裴大人的话,被郡主这么一问,仔细想了想,“嗯,是,裴大人确是这么说的。”
虞九珂挑眉:“裴大人祖上行医?”
莲音被问住了。
这一次她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今儿在御花园,奴婢只听人说裴大人是书香世家,祖上出过一位很有名的大儒。”
虞九珂心头疑问更甚。
祖上不行医,书香世家,哪里来的家传跌打药?
事出反常必有妖。
虞九珂想了想,打开了玉瓶。
刺鼻的辛涩味立时充斥车厢……
“阿嚏!”
“咳咳……”
莲音一边咳一边喊车夫停车,手忙脚乱扶虞九珂下车。
下了车,虞九珂眼泪汪汪扶着车身喘气。
“郡主,”莲音也包了两包泪,不住给虞九珂扇风:“郡主您没事吧?”
呼吸了新鲜空气后,虞九珂终于活了过来,冲莲音道:“没事。”心里却把裴晅骂了个遍。
这小状元,看着白白净净,心这么黑!
骂了好一会儿虞九珂才想起来,原书作者给男主的标签,其中一个就是腹黑。
是她大意了,以为他现在不过十六岁,就算日后权倾朝野,城府极深,现在也不过是个少年,谁知……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日后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莲音气死了。
这裴状元忒不是东西!
送药送药,送的是什么药?
莲音气得脸都红了,咬着牙道:“郡主,裴状元欺人太甚,这是谋害皇子皇孙!明儿去皇上那儿告御状,定要治他的罪才行!”
虞九珂冲莲音摆了摆手:“算了。”
莲音跺了跺脚,急道:“郡主!”
怎么能算了?
郡主到底怎么了?
裴状元不就长的好看点吗?
至于要纵容他到这种程度吗?
虞九珂再次摆了摆手,在心里道,你要知道裴晅日后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保准会把现在的话全都吞进去。
可偏生,她不能说,只得道:“又没什么,不过药汁子不好用罢了,不用就是。”
正说着,前面王妃的马车也跟着停下来,方嬷嬷从马车上下来。
看到方嬷嬷过来,虞九珂马上抓住莲音的胳膊,低声道:“刚刚的事,别说出去!”
莲音一愣。
心里头不解极了。
裴状元到底哪点值得郡主这般?
见莲音不吭声,虞九珂又嘱咐了一遍:“谁都不能说,包括父王母妃!”
莲音看着虞九珂,突然就心疼了,她家郡主,天仙般标致的人物,出身又尊贵,偏生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这……这可怎么办呀?
在虞九珂的逼视下,莲音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奴婢遵命。”
“郡主,”方嬷嬷冲虞九珂行了个礼,担心道:“王妃着老奴来看看,可是出了什么事?”
话落方嬷嬷蹙了蹙眉,什么味?
“没,”虞九珂忙敛下心神,不着痕迹把手里的白玉瓶藏进袖子里,笑着说:“就是突然想跟母妃一处,便下来了。”
那股怪味又没了,方嬷嬷见郡主面色红润,便不再管那味道,也笑了笑道:“王妃也正有此意,老奴正要来请郡主呢。”
虞九珂欣喜道:“我果然跟母妃心有灵犀,这就去罢。”
说着她抬脚就朝王妃的马车走去,临走前,还看了莲音一眼,示意她把马车内的异味处理下,别被人发现。
莲音一脸沉痛地点头。
“怎么了这是?”虞九珂刚爬进车里,王妃便问道。
“想和母妃说话,”虞九珂在王妃身旁坐下,腻歪在王妃怀里:“还是母妃的马车坐着舒服。”
翊王妃原本有些担心,听到这话忍不住乐了:“你可知你的马车满天下也就那一辆!”
华元郡主的马车是皇上亲赐的,内务府为打造这辆马车没少下功夫,翊王殿下自己也给闺女马车添置了不少稀罕物,说独一无二都不为过。
虞九珂道:“那就是马车里没有母妃,所以女儿觉得无趣。”
翊王妃哪里听不出女儿这是在撒娇,笑着哄道:“以后你去哪里,母妃都陪着你,这总可以了罢?”
想到翊王和翊王妃的结局,虞九珂把脑袋埋在翊王妃怀里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母妃不许反悔!”
……原主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家庭,为什么非要作死呢?
虞九珂实在想不明白。
翊王妃搂着女儿,笑声传出车厢。
车厢里只有翊王妃和虞九珂两人,虞九珂埋在翊王妃怀里,并没有看到翊王妃笑容中那抹淡淡的苦涩。
刚走了没一会儿,马车又停下了。
翊王妃眉头一挑,眼中带着些许警惕。
“王妃,英国公府上表小姐求见。”玉念的声音传来。
翊王妃神情这才松动了些,问道:“表小姐可是有事?”
玉念还没来得及回答,虞九珂已经掀开了窗帘,冲外面道:“快请赵小姐过来!”
英国公府表小姐赵梦翎,是原主闺中好友。
今儿原主本懒怠进宫凑热闹,因好友赵梦翎好奇得紧,她才陪着一起进的宫。
不过今天的事纯属意外,和赵梦翎并无关系。
赵梦翎待原主是真的很好,原书里,原主落得那般下场,所有人都避她如蛇蝎,只有赵梦翎不顾别人的看法,想方设法去探望她,鼓励她好好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虽然最后原主也没能翻身,但她雪中送炭的情意,却是原主支撑下去的动力。
想到这里,虞九珂一刻也不想等了,直接掀开车帘下车。
“郡主!”
赵梦翎一看到虞九珂,就快步跑了过来,因为跑太急,踉跄了下,差点摔倒,虞九珂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赵梦翎也顾不上礼节,只不住问,摔了哪里,有没有事,好不好?她要担心死了。
“知道你记挂我,”虞九珂心里头暖洋洋的,笑着安慰她:“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没事就好,”赵梦翎红着眼道:“本想去凤仪宫看你,可宫里规矩严,只能寻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询问了一番,女官说你无恙,我……我……”
说到这里,赵梦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她提心吊胆了一整晚,尤其贵妇小姐们之间关于裴晅推虞九珂的小道消息,她差点坐不住。
虞九珂敛了笑,认真道:“谢谢你。”
赵梦翎一愣,奇怪地看着虞九珂。
她们之间,何时说过如此见外的话?
但她还有要紧事要跟虞九珂说,便没太在意。
“刚刚出宫的时候,”赵梦翎朝虞九珂又走近了些,神情凝重,压低了嗓音道:“我看到孟珍毓盯着你的马车,表情有些不对劲。”
若不是那一阵风把乌云吹散,她也看不到孟珍毓的表情。
偏生,她留了心,看到了。
孟珍毓?
虞九珂眉头动了动,心下了然,孟珍毓看她不顺眼是正常的。
原书里,卫国公府孟二小姐,喜欢裴晅,因自己嫁给裴晅就对自己怀恨在心,翊王府落魄后,见天的作践自己。
沉吟片刻,虞九珂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见虞九珂没太大反应,赵梦翎便放心了些。
孟二小姐和虞九珂都是皇亲国戚,一个是皇上的侄女,一个是皇后的侄女,身份都极尊贵,但两人一直不太对付。
若是往日,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刚刚她看孟珍毓的表情实在可怖,尤其今天还发生了这种事,她不得不提醒好友一句。
她还有话想跟虞九珂说,可今儿太晚了,又是在长街上,不方便,便道:“我明儿去王府看你。”
两人约好明日见面,告别后,虞九珂认真回忆原书里孟珍毓的所作所为。
原书里,孟珍毓只是个不起眼的女配,着墨不多,只知道和她不对付,并没有太多有用信息。
虞九珂想了一会儿,便把孟珍毓放到了一边。
现在最重要的是裴晅,左右孟珍毓也翻不出个花来。
王府距离皇宫颇有些距离,哪怕马车里置了鹅羽垫子和皮裘,虞九珂还是坐得腰疼。加上摔的那一下还没恢复,到了王府,虞九珂整个人像散了架一样,在丫鬟的伺候下迷迷糊糊沐了浴便睡了。
临睡前,莲音捧着裴晅送的那个白玉瓶小声问怎么处置,虞九珂困得眼都睁不开了,随口道:“随便放哪儿罢,反正也不用。”
莲音思来想去,放到了匣子最下面,不显眼,还能留个证据,以防万一。
虞九珂睡下后,澧兰轩一片静谧。
莲音和琉璃两人一起在外间守夜,王妃特意交代了,今晚要格外注意,生怕郡主身上伤势在夜间发作。
琉璃以眼神询问莲音,莲音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别问了,明儿再说,琉璃只好先按下,在一片静谧中守着主子。
卫国公府,孟珍毓回了房后,脸色依然很不好。
尤其是一想到刚刚在宫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她就恨不能撕了虞九珂的脸!
蝶文知道二小姐心情不好,只小心地伺候着,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呀!”正帮二小姐梳洗的莹裳突然惊呼了一声:“二小姐的耳坠怎么少了一只?”
蝶文忙过来看。
孟珍毓左耳空空如也,只剩右耳那一只。
“快……”蝶文忙吩咐道:“都去找找,许是落哪儿了。”
一屋子丫鬟马上散出去找耳坠。
孟珍毓正烦着,听到这动静,更烦了。
不耐烦地把右耳那只摘下来,随手扔在一边:“扔掉!”
她本就没多喜欢,要不是款式新颖,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丢了就丢了,大张旗鼓地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卫国公府二小姐没见过东西,一对红玛瑙耳坠都这么宝贝,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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