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玄门密钥

    慕容春赶到了天雀宗。

    再见龚琳,恍若隔世。

    这个圆圆脸的妻子, 仿佛几日之内便长大了一般, 见到他, 不再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唱着歌扑到他的怀里。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父母身后,看他的眼神就像面对一个普通的客人。

    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守礼的慕容春自然不可能直接向她询问,便只好按捺着心头不安, 向二老解释自己并未踏足过青楼。

    他说得有理有据, 每一日赶了多少路, 在何处停留多久, 都是有据可查。

    龚宗主总算是神色稍缓,但他依旧没有松口,只道“那么,慕容大剑仙认为,你的师尊,剑君大人, 在感情之事上, 品性如何”

    “啊”慕容春面色惶恐了一瞬,“师尊为人, 自然是端方正直, 感情上伉俪情深, 忠贞不渝。”

    哪有弟子在背后说师尊坏话的道理

    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是,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许多,稍有迟疑。

    这些年,木柔佳来得实在是太频繁了些,都快在万剑归宗里安营扎寨了。

    前阵子还有个浅如玉

    再加上那个随时准备收拾包袱进来做妾的云间白

    龚宗主人老成精,看着慕容春的神色,心中便十分了然。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明白了慕容春也知道剑君大人背着柳清音有别的女人,只不过无法在背后说师尊坏话而已。

    龚宗主便冷笑道“你师从剑君,想来各方各面都会学习到位。与我们阿琳,亦是伉俪情深,忠贞不渝了即便身边莺莺燕燕环绕,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是吧”

    “不不不不,”慕容春赶紧摆手,“我生性愚钝,最是害怕女子吵得头疼,哪敢与什么莺燕多有往来。有龚琳一个,此生足矣,再无所求。”

    圆圆脸的女子早已泪盈于睫,死死抿唇不吭声。

    慕容春的神色实在是太过诚挚,龚宗主只能暗自叹息此子若是装的,那么必定将成一代枭雄,成就无边霸业。

    “阿琳,你愿不愿信”龚宗主把问题抛回给女儿。

    慕容春满怀期待,抬眸盯住自家道侣。

    数日不见,她憔悴了些,圆圆的脸庞微微凹下一点,更显清丽。慕容春的心中忽然涌起万般柔情,恨不得立时将她拢入怀中,把她喂胖两圈再说其他。

    “我信。”龚琳总算是抬起眼睛来,看了慕容春一眼。

    慕容春大喜。

    却听龚琳又道“但是,我还是决定将刻生骨还给你。慕容,你我差距太大了,我直到此刻才想明白,说一千道一万,终究是我配不上你。”

    慕容春正要开口,龚琳却立起手掌制止了他,继续说道

    “若我是能够与你并肩的女子,那么,听到你在青楼的消息,我立刻便可拎了剑杀上门去。若我有你这般的修为,你师娘挤兑羞辱我时,我便可痛痛快快和她打上一架。若我的宗门能媲美万剑归宗,那么,我闭关的父亲,就不会被迫出关,接见他完全不想多看一眼的人。还得赔着笑。”

    慕容春如遭雷击“阿琳我竟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龚琳脸上的微笑无比痛苦,却又带着分娩一般新生之气“所以,慕容,我们各自安好吧。与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不怨你,我们好聚好散。来,取走刻生骨,再把我的还给我你看,我与你多不般配啊,我连取下你刻生骨的能力都没有。”

    慕容春沉默片刻,眼中浮起坚毅的光芒。

    他反手召出了剑。

    龚宗主夫妇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似是叹息,又像是解脱。

    龚琳闭上眼睛,强忍泪水,将自己的手臂递向慕容春。

    “铮”

    “铛啷”

    三个人惊愕地望向地上断剑。

    慕容春单膝跪地,扬着头,眼底隐有泪光晃动“是我无能,令岳父岳母与妻子误会至此。今日,慕容春断去本命仙剑,剑意亦废,从此只是一个寻常的修士罢了,还望不要嫌弃,再多给我一次机会。”

    “你你你”

    龚琳震撼到失语。

    慕容春微笑“师尊对我有再生之恩,慕容不敢叛出师门。如今虽然废了剑意,但回宗做个管事头子也还是可以的。希望夫人不要嫌弃我,我仍能养家的。”

    龚琳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当即扑上前来,与他抱头痛哭。

    大剑仙慕容春为了道侣自毁前程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青楼。

    座下弟子个个用老母亲一般愁苦的眼神望着慕容春,长吁短叹不止。

    慕容春也是急了眼“绝无可能什么道侣,今生今世,我,慕容春,绝对不会寻什么道侣。”

    他抚了抚身前的本命仙剑,满脸无语“为了一个女人断剑我就算死,就算走火入魔,就算再过十个一百年,也绝无可能迷上什么女人”

    林啾“”真香警告赫然来袭。

    这件事,倒是让林啾记起了一段剧情。书中,慕容春修为尽毁,回到万剑归宗管理后勤事务的时候,正是柳清音与秦云奚好得蜜里调油那一段。

    一次雨夜大闹之后,秦、柳二人都意识到对方在自己心中究竟有多么重要,于是二人抵死长谈,解除了之前的种种误会。

    夫妇二人合好之后,见慕容春因为家事不合而闹得修为尽毁,替他感到无比惋惜,时常便到他的苍松峰去劝解一二。慕容春的道侣脾气有点驴,动不动就替慕容春把人挡在洞府外,说他要静心休养,谁也不见。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柳清音抛之脑后了,因为她正是在这个时间段,遇上了大乘的问心劫。书中没有提及问心劫是怎样渡过的,只知道柳清音虽然顺利渡劫,但神魂却受了重伤,秦云奚心痛不已,四下寻找浅如玉,想向她讨那最后一株髓玉花。

    林啾扯了扯魏凉的衣袖。

    魏凉心领神会,带着她到了一处无人的清静地方。

    “我要报仇。”林啾眉眼弯弯,笑得狡诈无比,“我元婴渡劫时,柳清音曾用玄门密钥闯我劫境想要干扰我,这一次我向她要讨回来。”

    报仇其实只是借口。

    这个世界的柳清音,与林啾并无交集,林啾不会把另一个柳清音的账算到她的身上。

    只不过直觉告诉林啾,柳清音的大乘问心劫,极可能与林秋有关。

    林啾非常想知道自己与林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她也想对林秋这个人多一些了解。至于柳清音进入劫境先看她做了些什么,再决定要不要收拾她。

    魏凉满眼笑意,道“好。”

    他看过秦云奚的记忆,自然也知道柳清音马上要渡劫了。

    思忖片刻,他道“玄门密钥,应当是在王卫之的手上。”

    “不错,我也这么认为。”林啾点点头。

    在现世,因为魏凉和林啾横插一脚,让秦云奚先一步取到了玄门密钥,又在临死时把它交给了柳清音。

    但书中却不同。书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玄门密钥这件东西,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王卫之与王阳焰共情之后,便取走了玄门密钥。

    卓晋那性子不像是会替旁人保管传家之宝的,所以那玄门密钥,八成就在王卫之那里。

    林啾问“他会把玄门密钥藏起来还是带在身上”

    魏凉笃定淡笑“带在身上。”

    她挑眉“为何”

    他神秘一笑“他放不下。”

    “哦”林啾恍然大悟。

    但是,怎么取

    王卫之的修为在大乘中期,剑意已达剑君级。

    若想强取,只能由林秀木和林啾联手来打败他,那必定将是十分惨烈的一战,况且王卫之性子又独又傲,恐怕宁死也不会交出密钥,除非打死他然后搜尸。

    若不强取,无论利诱还是劝哄,都行不通。王卫之与王阳焰共情过,他知道父母双亲至死都在信守承诺,为人子的他,又怎么可能把玄门密钥拱手让人

    魏凉静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林啾。

    他想看看她的小脑袋瓜子里面又要蹦出什么新奇的办法。

    “梦香。”

    她径直把小手伸进他的乾坤袋,掏了一会儿,掏出一小盒黑色的熏香。

    魏凉挑眉望着她。

    这是二人在夜市上淘回来的小玩意儿。点上这熏香,屋中熟睡的人便能在梦中相遇。那店家曾挤眉弄眼告诉魏凉,用这个,可以尝试许许多多平时做不到的玩法,在梦里,任何姿势都不是问题。

    用它来对付王卫之

    魏凉略有些不解。

    一是,身为大乘中期的修士,王卫之早已不睡觉了。

    二是,剑君的剑意便是自身意志,即便入梦,也无法被蛊惑。

    想让一个男人迷失神智

    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啾儿,我不允许你以身犯险。”

    “想到哪里去了”林啾嗔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打算色诱他吧”

    “没有以为。”魏凉一脸严肃,眼风斜斜掠向一旁,很不爽地望着树上一只鸦。

    林啾憋住笑,踮起脚,伏在他的肩膀上,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话。

    魏凉的眉头渐渐舒展,有些无奈地叹息“你啊”

    二人很快就锁定了王卫之的位置。

    这么些年,卓晋依然住在泾京的那间小院子里,而王卫之,则买下了一整条街,大刀阔斧建了一座巨大的、堪比王孙府邸的大宅子。偶尔到凡界来聆听卓晋的圣训时,若是不急着回去,他便会住在这间大宅子里,独自饮上几日酒。

    恰好,这几日王卫之又在凡界躲懒。

    林啾二人并没有现身。她选了一间环境上佳,远离卓晋的客栈住下,挑出一件鹅黄色的云裳,循着记忆,将它改成极为简单的样式。

    在魏凉的帮助下,她很快就做好了。这下,林啾更加确定身上的大红袍是魏凉亲手做的,心中又多暖了几分。

    她换上改制好的黄裳,把长到蝴蝶骨附近的乌发斜斜挽了个松松的髻。

    “好看吗”

    “嗯。”

    她天生丽质,鹅黄色更衬得肤白似玉,乌发如墨,纤长的脖颈如鹤一般。身上的衣衫样式虽然极为简单古旧,但与当下流行的立领衣裙相比,更增添了许多古典韵味。

    “那我去了。”

    她出了门,悠然走街串巷,把泾京城整个逛了一遍。到了那些女子聚集的脂粉店铺和衣裳店铺时,她总是停留得特别久。很快,便吸引了无数艳羡的目光。

    偶尔有女子上前搭讪,林啾便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也不记得在何处买的衣裳了,只记得掌柜称它为梦中等你。”

    这等繁荣国都,一刻便值千金。

    林啾前脚路过一条街,后脚便有许多成衣铺子迅速取了鹅黄色纱料,照着她身上的样式开始制衣。等到林啾逛完一圈回到客栈外时,发现跟风最快的女子已穿着和她身上极为相似的黄裙,挽着斜斜的云髻,从背影看,几乎与她一般无二。

    果然,追逐时尚潮流是人类刻入骨髓的本能。

    林啾偷笑着回到客栈,与魏凉携着手立在窗边,看着底下人潮如织。

    潮流这东西,就像是海洋中的红藻一般。一旦铺开,便要泛滥成灾。

    等到次日,大街上行走的女子,已有近三成身穿鹅黄的复古长裙梦中等你了。

    林啾看了看掌心的梦香,踮起脚来,在魏凉唇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安心在这里等我,我自有分寸,绝不强求,保证安全第一。”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令他无端地心安。

    “嗯。”他不甘不愿地应了。

    林啾出了门。

    恰好遇上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王卫之这个人,从来也不懂得低调收敛。在凡人地界也动不动就御剑来回,还要搞得声势颇大。

    林啾施展解莲渡,截住王卫之的去路。

    她背对着他,像一道幻影般立在云上,守株待兔。

    王卫之远远看见了这道身影,刚一晃神,林啾便果断化身虚空墨莲,凭空消失在他眼前。

    “”王卫之的心神中仿佛被掷入一块巨石,整个人在半空僵了一瞬,然后掠到林啾消失之处。

    人已消逝。

    只余一缕如梦似幻的鹅黄色纱线,慢慢向着底下坠落。

    王卫之不假思索,一掠而下。

    双足落在地面的刹那,他的瞳仁瞬间收缩成了针尖。

    他喉咙干涩,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一道婀娜的身影。那个女人,斜挽着松松的发髻,身穿着他记忆最深处的黄色衣衫,离他越来越远

    王卫之一个瞬移便到了那个女人身后,他喉头抽搐,颤抖着手,摁在了女人的肩膀上。

    女人一回头。

    半声尖叫憋了回去,她涨红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羞涩地冲他笑道“郎君,有什么事吗”

    王卫之失望至极。

    他失魂落魄地松开手,倒退两步,飞快地消失在人群中。

    但一转眼,他又看到了一个同样打扮的女子。另一个,又一个,还有一个

    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个与黄银月生前打扮极为相似的女人,从他面前招摇而过。耳旁如梦魇一般,时时听到有人在说

    “梦中等你。”“梦中等你啊”“是梦中等你”

    他的喘声越来越粗重,眼前的世界仿佛在不断旋转。

    他随便抓住了一个女人,赤着眼睛,逼问她衣裳从哪里买来的。

    很快,他便发现了真相每一家制衣铺子,都在卖这样的裙装,一夕之间,它便流行起来了。

    王卫之终于意识到,在近百年之后,自己的生母曾经的衣着打扮,忽然变成了潮流。

    他觉得他需要再待在卓先生身旁多一日,静一静神。

    到了卓晋的小院门前,犹豫片刻,王卫之还是放下了准备叩门的手。

    卓先生取不灭印痕的时候受了极重的伤,虽然他只字不提,但王卫之与他相交数十载,岂会连他的状态都分辨不出来。

    罢了,这种事,说出来只会惹先生嘲笑。

    他思忖片刻,默默回到自己豪华的府邸中,将存在树下的酒全部取了出来,挨坛饮尽。

    望着那株特意寻来的松树,他默默出了一会儿神。

    当初,王阳焰便是把玄门密钥藏在了他后院的小松树下面,还特意叮嘱他不得在那株树下撒尿。

    如今王氏宗家他的大院中,仍种着那株松树,只不过树下什么也没有了。

    饮完了存酒,他回到主屋的金丝大软榻上,斜斜倚着云枕,失神时,心底不断回旋着一个声音。

    “梦中等你”

    “梦中等你”

    “梦中等你”

    王卫之的眼睛湿了片刻,唇角浮起自嘲的笑意“黄银月,是你吗”

    他踢掉了两只长靴,弯起膝盖,蜷在了榻上。

    “好吧,我也许多年不曾睡过觉了,就在这儿小憩片刻吧。”

    林啾此刻已用虚实镜潜到了屋中。

    她径直将手中的整盒梦香都倾倒在了床尾的香鼎里,然后倚着墙壁,神魂入静。

    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一个女声在唤他。

    “佑然佑然”

    王卫之睁开眼,便见窗边立着一道鹅黄的身影,头挽云髻,背对着他,正小心地替他关上窗户。

    他急急咬住唇,咽回一个“娘”字,只干巴巴地问道“是你吗黄银月。”

    女子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声音飘忽,带着满满关切,道“佑然,我现在极好,每日和夫君在一起,再无半点愁苦。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仇恨啊”

    声音轻灵飘忽,仿若近在耳旁,又好像远在天际。

    又陌生,又熟悉。

    “佑然,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啊”

    王卫之眸光剧闪,抿唇不语。

    他踟躇许久,终究近乡情怯不敢上前,只梗着脖子问道“你不是死了吗神魂俱灭,怎么还能回来”

    女子不答,只轻轻锁好了窗。

    她并不转身,远远站了片刻,轻轻叹息道

    “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不过是看到孩子平安快乐。佑然,放下吧,你若不安,那父亲母亲在天上看着,亦不会安稳。”

    王卫之觉得自己的喉结仿佛被一只手重重攥住,鼻子里像是呛进了酸醋,难受得紧。

    “你就不恨王阳焰吗”他艰难地吐字出声,“他,为了一把钥匙,眼睁睁看着你死,你就不恨他一点也不恨黄银月,你一定要这么虚伪吗”

    “佑然”女声轻轻地说道,“父亲深爱着母亲,母亲亦是深爱着父亲。真心相爱的人,无需言语,彼此的心意便是相通的。”

    “所以你宁愿死,也不愿意王阳焰违背誓言。他也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王卫之的喘气声重重回荡在空旷华贵的大屋中。

    女子沉默片刻“或许吧。”

    王卫之狠狠眨着眼睛,像小孩子撒气一般,把身上的锦被一脚一脚踢开。

    “你们,你们,你们很好哇你们成全了自己,成全了对方真是一对忠肝义胆的侠义夫妻,嗯”王卫之气喘如牛,“啊,很伟大啊,很高尚啊就那么死了,很光荣啊,是不是反抗会不会杀人懂不懂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还不是得靠我来报仇”

    “佑然长大了。”女声轻叹。

    “是啊,是啊”王卫之发了狠,把金丝软榻上的软物尽数掀到了地上,声音嘶哑道,“如今王氏已在我掌中,那些人,我也一个一个收拾了我,已是独当一面的家主,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在我需要父母关怀的时候,你们去死,去死现在,我已不要你们了,还回来做什么我不要你们”

    “所以,是时候放下了呀”女声轻轻软软,“佑然,在天之灵,亦会为你感到骄傲。”

    “我不需”

    “佑然,试着放下,试一试啊”

    “我不”

    “你就,试一次吧”

    “我”

    “试一试,放过自己,自由地”

    女子的背影一点一点淡去,就像是化在了烟雾之中。

    王卫之一个激灵扑到窗边,双臂一捞,只捞到两手空空。

    “娘娘娘”这是王卫之人生第一次喊出这个字,一瞬间,那颗密闭的冰冷心脏上仿佛打开了什么缺口。

    “娘”

    王卫之从金丝软榻上猝然坐起,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我还没骂完,你如何敢走”他握起拳,捶在了软榻边缘。

    片刻后,他捂住脸,哭得像一个孩子。

    角落里,一炉香正好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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