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回来之后, 林黛玉心情有些沉重,不过她并未把不良情绪传播给其他人, 而是直接把那些东西留在了门外。
不过几日之后,听说贾兰也去了学堂读书,林黛玉心情极好,但随即想到外祖母不想操心的原因,心情又变得有些复杂。
宝玉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在身体好转了不少之后, 由冬嬷嬷亲自过去问了一下两人的打算,其中一个想要脱籍嫁给一个普通人,另一个却是还对宝玉有所留恋, 一直在问他的事情。
当时都不用自家小姐吩咐, 冬嬷嬷便直接打消了她的念头,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到现在还不明白, 贾宝玉拿出钱来就是让她们离开的,偏还傻得很
而林黛玉原本以为她们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离开的,现在听嬷嬷说了之后, 也觉得有些傻得慌,但是换个方向想, 这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丫头,但是回去荣国府是肯定不可能的了
冬嬷嬷又去安排, 林黛玉也不知道那个丫鬟能不能想通, 一时出神, 手上的动作就有些没了分寸, 白纸上好好地画被她一笔戳了个黑黑的墨迹,完全破坏了美感。
“姑姑”君意见了,瘪瘪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君意黑了”
林黛玉尴尬的冲着侄子笑,但是君意并没有原谅她的意思,仍然一脸悲伤的看着桌子上的画。
那是今天在早上她答应给君意画的画像,他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姑姑胖点安静的等着,不曾想都快完成了,一不小心竟然毁掉了
若是别的位置还能补救一下,但是正正的戳在了下巴上,林黛玉捏着毛笔在上面比划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君意,我再给你重新画好不好”林黛玉蹲在他面前,极力想要求得他的原谅“我保证不会再出差错”
然而君意仍然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那幅画,小孩子有时候很死心眼儿,此时他就只想要这一幅画,根本不想要别的。
此时姜闻听丫鬟说,姑侄两个竟然闹了别扭,便来到君意的屋子,想要看一看他们两个是怎么闹别扭的。
她是看热闹的心态,走进一瞧见那白纸上的一团黑,“呦君意长胡子啦”说完,学着那老学究的捋胡子的样子,在君意下巴上做了相同的动作。
君意原本绷着的脸一下子被祖母逗笑,笑了一会儿之后,又想起那幅画,小嘴不停的一直在说那画“坏了”。
“坏就坏了,坏了咱们就在上面画着玩儿。”捞了一只笔,姜闻塞到君意手里,她的手再包住他的小手,开始胡乱的在白纸上涂画起来。
显然君意也是喜欢这样的游戏的,后来都不需要祖母握着他的手了,自己握着毛笔在上面涂抹,甚至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蘸墨。
他弄得身上手上全是墨,姜闻看他不会往嘴里塞也不介意,一只手扶着他,转头看向林黛玉“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林黛玉有些很抱歉的看了一眼那已经看不出原样的画,“就是突然开始担心分别”
“那代表你长大了。”姜闻随口回了一句,低头看到君意画出的东西形状竟然有些神似阿花,又担心自己想多了,便出声问他“君意,这是什么啊”
“阿花”君意的脸也笑的像一朵花一样。
而姜闻和走过来看的林黛玉还未来得及就君意的第一幅大作品评几句,听到它的名字的阿花,在门上叨了几下,被丫鬟放了进来。
君意听到声音就见到阿花站在地上,又喊了一声“阿花”,便顺着椅子要滑下去。
姜闻护着他安全落地,眼瞅着他迈着两条小短腿儿去追阿花,阿花踱着步子时快时慢的逗着君意玩儿,慢慢笑了起来,“阿花陪过你,现在又陪着君意玩儿,算不算是见证了你的成长”
林黛玉点头,确实是伴着她长大的,而因为外祖母的苍老,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觉得阿花也没有以前灵活,身上的羽毛也没有那么鲜亮了
期间阿花一时不察,被君意小手一下子抓到了尾巴,阿花一扇翅膀向前冲,一根羽毛留在了君意手里
那哪里是羽毛如果换在人身上,那就是阿花的裤衩被人拽掉了,所以它顿时就没了刚才的好耐心,调转方向冲向了君意,又变成了君意在前头跑,它在后头追。
剧情一下子翻转,林黛玉沉默片刻,扯起一个笑容,“看来阿花也能陪君意长大”
姜闻弯腰捡起那根掉在地上的羽毛,放到林黛玉手里,“留个纪念,美好的记忆值得保存。”
林黛玉莹白的手缓缓握紧,看着阿花的目光却透出一股想要再留几根羽毛作纪念的架势。
林家的管家之前按照夫人的吩咐去查了想要跟俞天逸结亲的汤家,那户人家倒是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只姑娘比俞天逸大了一岁,恐怕不能拖太久成婚。
姜闻叫了俞天逸来,问过了他的意愿,得知他并不介意年纪上这一点差距,薛氏便以俞天逸长辈的身份去把这门婚事定了下来。
俞春晓为了弟弟的事还特地到林家来跟他们道谢,别说姜闻,就连薛氏也表示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是看再姜闻一的面上做到应做的事情而已。
可即便她们这么说,俞家姐弟仍然满心的感激,因为他们曾经绝望之时是绝对想不到会有今日这样安稳平和的日子的。
忙完俞天逸的订婚,就已经进了农历十一月底,天气十分的冷,但是时间过得飞快,到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姜闻进宫朝贺已经驾轻就熟,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忐忑的去了又回来。
而这个年过去,林黛玉留在家中的春节只剩下一个了,林如海每每想起来,心中都有些酸涩,估计若不是理智还在,他都想要让女儿的婚约消失在他的脑海里了。
今年林黛玉的生辰举行了及笄礼,而跟她同岁的贾探春,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同样过了生日,然后便是及笄之后举行的婚礼。
贾惜春因为还在孝期,迎春又有了身孕,并没有出现在婚礼上;林黛玉作为待嫁之身,被贾母要求不要过来,以至于最后探春出嫁的时候,身边一个姐妹都没有。
探春原以为自己会很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的,但是被宝玉背着出门的时候,她仍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但路是她自己选的,无论如何她也要好好走下去。
等到探春也出嫁了,荣国府又少了一个人,贾母许是年纪大了,没有了当初迎春出嫁时的从容,心中也产生了些伤感,却只有身边的丫鬟知道。
林如海并没有去参加贾家庶女的婚礼,但是这不妨碍他联想到自己身上,听到谁家嫁女儿,他都要沉默一阵儿。
就算今年林渲和林瑧双双考上了进士,也只是让他开心了几日,等到殿试结束他们稳住了成绩,又开心了几日,之后便又回复到平时的状态。
姜闻现在对他多少也能感同身受,劝是没用的,便只撺掇君意过去找祖父,每次都顺利的打岔,让林如海不能沉浸在情绪之中。
林琛给君意挑启蒙先生挑的用心,所以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有找好,姜闻左右闲来无事,便和林黛玉一起给君意启蒙。
林如海为了女儿在家中最后的时间过得开心,专门嘱咐了,什么也不用她做,想要什么便尽量满足,只需要享受最后的闺中时光便可。
林黛玉对此都全盘接受,但是在母亲要把她的嫁妆单子拿给她看的时候,她是拒绝的“母亲,离成亲还早,您这么快把嫁妆交给我做什么”
“早晚都要你亲自管着的。”姜闻直接塞进林黛玉的手里,认真的说“免得你将来手忙脚乱,所以早早熟悉一下也是好的,而且有些不太好的地方,也可以再作调整。”
“那这也太多了些”林黛玉看着那长长的嫁妆单子,她娘贾敏的嫁妆当初就是京中各家小姐数一数二的丰厚,现在她再看母亲给她的,竟是比当初她娘的都要贵重的多。
姜闻听后摇头,随即翻到最后一页道“其他物件儿都是符合规矩的,重要的还是这些银钱,到时候都做你的压箱银子。”
林黛玉被那数字吓了一跳,稍有慌张的把嫁妆单子扔在了书桌上,摆手推拒道“父亲母亲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但都已经有了别的陪送,真的不用再给这么多钱”
“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了,钱又不是现在给你。”既然说是压箱银子,自然是要等到她成亲的时候再给的。
林黛玉还是想要推,找了各种理由,但是姜闻仍然摇头道“你是咱们家唯一的姑娘,从定亲开始便慎重再慎重,如今要成亲了,这嫁妆也不止是我和你父亲两个人的决定,还有你哥哥嫂子的决定。”
“可是”
“不要可是了”姜闻重新把那嫁妆单子折在一起,然后再次放进林黛玉手心里,道“听话,趁着出嫁前的一年,早一点儿理顺,其他不要想。”
林黛玉捏着那千金重的单子,心里久久不能平复。她其实并不十分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这不代表家人对她这般大方心里不感动。
想起探春说过不止一次对她的“羡慕”、“嫉妒”,这时候林黛玉甚至觉得她自己都有点儿嫉妒自己了,何德何能有这般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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