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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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莉莎蹲在宿舍楼后的草坪上，怀里抱了个棕黄色的纸袋。

    封口的魔法阵图样的小贴纸已经被她撕开了。

    她拿着半块面包，掰碎了喂给胖乎乎的小黑猫。

    小黑猫并不是真的胖，而是硬生生借着一身猫毛，打造出了这圆滚滚毛茸茸的样子。它是真的有够黑，一张脸上只看得见眼睛，吃东西的时候才会伸出粉色的舌头。

    伊莉莎夜晚在楼下看见小黑猫的时候，往往会被黑暗中飘着的那对眼珠子吓一跳。

    可是被它吓了再多次，伊莉莎依旧会时不时地来喂猫。

    原因无他——

    谁会不喜欢猫呢？

    就算高傲的主子一肉垫呼到她脸上，她也不会放弃吸猫。何况小黑猫脾气好得很，又黏人又会撒娇，就算知道它绕着脚踝转上一圈时只是看中了食物，伊莉莎也心甘情愿地上当受骗。

    小黑猫吃饱喝足之后，嗅了嗅伊莉莎的指尖。

    伊莉莎才刚挠了挠小黑猫毛茸茸的耳朵，它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猫啊，都是感情骗子。

    被白嫖的伊莉莎带着一腿的猫毛，疲惫地转身回宿舍了。

    -

    “她很甜美。”

    西恩听到这话时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阿娜蕾雅的意思。

    对非人类而言，伊莉莎的确很甜美——这气味来自于她那丰沛又特殊的魔力。

    所谓的特殊要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吃一口延寿十年，吃两口魔力大增，三口即可拳打红龙克苏尔，脚踢精灵埃布尔，四口……

    不是夸张，是真的。

    “请不要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西恩镇定地看着阿娜蕾雅，虽然说着敬语，但这其中威胁和警告的意味只会更加浓厚。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她。”阿娜蕾雅瞅着神座西恩变得愈来愈复杂的眼神，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就是……觉得她很好，想保护她？”

    西恩：“……也不要有奇怪的想法。”

    他敲了下桌面，示意阿娜蕾雅把文件签了。

    在听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只会，西恩无论如何都不觉得放心，文字协议的约束还是有必要的。

    阿娜蕾雅翻着文件，神国开出的条件很是精彩。

    她丝毫不怀疑，只要捏住了那个名叫伊莉莎的银发少女，就能够坐地起价，从神国索求到更多的东西。

    相对而言，要求也很苛刻，又要保密又要保护，就没有这么麻烦的人。

    阿娜蕾雅把文件丢了回去。

    “我能护就护，但是能力有限，可能跟您期望中的不同。”阿娜蕾雅说道，“我从来不跟人签协议的，您可以放心，我不吃人。”

    也罢，既然准备了协议这东西，西恩就没打算强求。

    更何况他想要的已经达成了。

    “这样严密的保护，真是好事吗？”阿娜蕾雅说道，“人成长途中都会有很多风雨，您不能全部替她遮蔽掉。”

    西恩摇头道：“她要遭遇的问题，可比成长之中必有的风雨麻烦多了。”

    阿娜蕾雅知道，他所说的是伊莉莎的魔力会引来的困局。那个银发小姑娘当然不会只是魔力丰沛那么简单，她会被神国这样护着，一定还有着许许多多的秘密。

    她无意去探究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虽然她好奇心重，但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妙。

    阿娜蕾雅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才觉得苦的过分。

    “多经打磨，总不见得是坏事。”

    西恩并不否认这一观点。

    但他之所以选择这样去守护，也有他的理由。

    “我不怕世事打磨她。”他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心情复杂地感怀道，“只怕这世间之事会改变她。”

    -

    伊莉莎在宿舍自带的小厨房里拿出一把半蔫的小青菜，时节快要入夏，买来的菜总是很容易坏。偏偏她吃饭没有搭伙的人，一个人胃口有限，买来的菜总是没法及时吃完。

    她把菜用开水烫了，用耗油拌了一下，今日晚餐就算完成了。

    这些小青菜配着面包，再切上一只芒果，倒也还算看得过眼。

    伊莉莎一口面包还没咽下去，阳台的窗户就被敲响了。她放下自己的晚餐，走去拉开隔在室内和阳台玻璃门之间的米白色薄窗帘，看见了来访的“客人”。

    “喵呜~”小黑猫哀叫着，正不停地用爪子扒拉着玻璃门，还时不时地用脑袋拱着。

    它这一身毛黑得连反光都做不到，原本是看不出受伤的。但透明玻璃上带着一些红色痕迹，地上也有拖出来的一串血迹。

    伊莉莎打开玻璃门，把小黑猫捞进怀里。

    “你受伤啦？”

    她扒拉着小黑猫身上的长毛，很快就发现猫咪大腿那里的毛都黏成一团，看起来湿淋淋的，其实是受伤流血了。小黑猫腿上霍开了一道大约有五公分的伤口，这样的创口对猫而言已经很是严重了。

    “人类的伤药你能用吗？”伊莉莎单手打开药箱，拿了药酒和棉花出来。

    她先剪光了伤口周围的猫毛，小黑猫受伤后不太有精神的样子，根本不带反抗的。

    直到那药酒擦上去，剧烈的疼痛让蔫哒哒的小猫惨叫起来，先给伊莉莎来了一爪子，在被摁住之后又咬了她一口。

    “嘶——”

    伊莉莎拧着眉头看了眼手臂，伤处已经开始往外渗血珠了。

    她随便拿棉球擦了一擦，继续处理反抗的小黑猫。

    “很快就好了，乖一点。”

    她用药酒清理着小黑猫的伤口，在摁不住小家伙之前终于擦完了药，拿着纱布在它脚上捆了好几圈。

    这场惨烈战斗让伊莉莎挂伤三处，获得沾满猫毛的衣服一件，怎么想都觉得亏。

    她看着不停地甩着后脚想把纱布甩开的小黑猫，觉得这样不行，伤口肯定要崩开。她干脆利落地把猫捞进怀里，拿上钱袋出了门。

    “走吧小家伙，去给你缝一下伤口。”她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手臂，她也得去找光明协会的治疗师开些药，防止狂犬病才行。

    小黑猫顿时就挣扎起来：“喵嗷~~”

    “好好好，不缝伤口，是陪我去拿药。”伊莉莎哄小孩似的，安抚着怀里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

    从学院到光明协会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伊莉莎出来时日头才刚刚开始西沉，走到半路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

    王都的治安还不错，但总会有些地方无法顾及。

    穿插在林立建筑之间，连“路”都称不上的小巷里，是巡逻岗无法顾及到的灰色地段。有的亮着粉色灯光，一片热闹却人迹罕至，有的地方则是连灯都没有，是老鼠的藏身处。

    从第一魔法学院到王都的繁华区之间，是要经过这么一片危险区域的。

    伊莉莎不会魔法，所以在天色暗下来之后都很少出门。

    今天算个意外。

    她拉了下，想赶紧从这片区域走过去，等晚上回来的时候可以绕一下路。

    但怀里的小黑猫似乎并不认同她的想法。

    离开学院后一直乖顺地蜷缩在她怀里的小黑猫，在走到这片地方的时候突然就炸了毛。它蹬着伊莉莎的手臂跳到地上，一瘸一拐地跑进了黑漆漆的小巷子里。

    “喂，小黑！”伊莉莎赶紧追了上去。

    巷子里仅有的光线，来自于还未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以及居民楼窗户里投下来的光辉。狭窄的小路边堆着已经废弃不用的垃圾箱，在夏日里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伊莉莎捏着鼻子往巷子里面追。

    而那只逃跑的小黑猫却在灯光下停住了，背对她乖巧地坐着，黑色毛茸茸的尾巴在微弱的光线下摇晃着。

    但伊莉莎却停下了脚步。

    那灯光下的影子并不是小小一团，而是像什么怪物一样，在不停地伸长。

    这当然不是一只猫该有的样子。

    弓着背脊的猫站了起来，体型也一点点变大，最后渐渐变成了人的模样。

    少年身形的人慢慢转过身来，黑色发丝间耸着一对不时抖动一下的猫耳——这也昭示了他的身份。

    他仰着头，一双水润的眼睛微眯。

    “原本想好好护着你，让你平平安安地长大，没想到你却擅自招惹别的男人。”

    猫成精了。

    猫开口说人话了。

    伊莉莎在这耸人听闻的奇异事故中勉强保持着镇定。

    “别本末倒置好吗？是我在给你喂食，不是你养着我。”

    还有那个别的男人是什么鬼？

    她这些年里只要不宅在宿舍，每天都会遇到男人，男同学男导师男店员，篝火节的时候还会手拉手唱歌呢！

    她倒是想问问这只猫，别的男人指的是谁？

    猫妖少年笃定道：“人类都是感情骗子。”

    伊莉莎：“……”

    可我觉得你才是感情骗子，骗我面包这么多年，连摸两下都不给摸。

    这个不谙世事的成精黑猫到底知不知道王都物价水涨船高，这些年喂的面包酸奶水果小鱼干花的钱算起来，都能买一只猫了！

    “所以在我对你彻底失望之前，我还是吃掉你好了。”小少年歪过头笑着。“这样你就不会背叛我了呢，伊莉莎。”

    他脸上一派天真模样，似乎根本没在说着这样危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