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山路外滑, 一般人挑着好路走都要小心翼翼,更别说从高处跳下来了。
何况徐朵背上此刻还背着人。
不光庄振宇提起了心,其他人脸上也现出惊容。
徐老爷子甚至气得骂出了声“这个死丫头”
然而话音未落, 那个身影已经兔子一样灵巧地落了地,稍稍墩身卸下力道后便向这边疾步而来, “爹,大龙, 振宇哥,你们谁去附近借个门板过来”
所有人脚下都是一顿。
这
她背上的墨不是个假人
不然怎么一般女人背都背不动, 她行动间却比他们这些身无负重的还要轻松
还是徐老爷子爱女心切, 没注意到那许多,“你给我慢点儿小心地滑”
训斥的话刚出口,旁边徐姐夫突然一声惊呼,“本义”
本义王本义
大家这才认出徐朵背上那个满脸痛苦唇色发白的年轻男人是谁。
他一直微合着双目, 听到徐姐夫喊他, 也只是无力地掀了掀眼皮,竟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此, 老练如王书记,喉咙都有些发紧,“他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 追兔子把腿摔断了而已。”淅沥雨声中,徐朵的嗓音依旧软而娇, 却平静、淡然, 自有一派从容。就连脚步, 也是看着快,却一丝不乱。
庄振宇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脸上,半晌没有移开。
徐朵表现得太稳了,好像摔断腿并不是件多大的事情一般,反而让大家慌乱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
徐姐夫就想上来接过自家弟弟,被徐朵侧身避开了,“姐夫不知道情况,还是别动他的好,小心碰到伤处。”又问“你们谁脚程快去借个门板来。”
“我去”徐小弟自告奋勇。
本来见徐朵安然无恙回来他还挺高兴的,谁知道王本义居然摔断了腿。
才十六岁的少年这会儿正是手足无措的时候,闻言想也没想拔腿就跑。
徐朵赶忙叫住他,嘱咐他再借几块寸宽的木板和些布条来。
徐小弟一走,其他人就围了上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朵丫头你在哪里碰到的本义”
“他要不要紧除了腿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伤吗”
徐朵声音软糯口齿清晰,不慌不忙地回答着每一个人的问题。
可等听完,王书记就有点想把自家小儿子没折那条腿也给打折了。
个熊孩子明明说上山捡柴火,却半道跑去追什么野兔,愣是把腿给摔断了。
这要是朵丫头没碰巧从那里经过,把他背了回来,他这腿岂不是耽误了
众人都围着徐朵问东问西的时候,庄振宇就站在她身边。一面安静地聆听,一面将手遮在她额前,为她挡去落在眼帘、长睫上的雨水。
视线,始终不离她左右。
小姑娘全身湿透,薄薄一层刘海胡乱贴在额头上,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明明一副惨遭风雨侵袭的娇花模样,可神色间一点不见狼狈。
只是叫背上高大的男人一衬,她整个人显得更加娇小了。
这让他想起她昨天跟自己撒娇说累时的样子。
等大家问得差不多了,庄振宇轻声在徐朵耳边问“你背多久了累不累”
小姑娘闻言,偏头冲他眨了眨眼睛,要是我说不累,你信不信呀”
突然又有了点小狡黠,和刚才镇定从容回答问题、叫人准备东西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庄振宇忍不住有些好奇。
理智、坚韧,任性、娇气,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要不你还是把本义放下来歇歇吧。那边有大石头,小心点应该不会碰到伤处。”
他低声建议,腿上却突然被什么轻轻一蹬。
男人低头,这才发现小姑娘不仅背着人,手上还提着只皮毛湿透的灰色兔子。估计一路被拎过来也遭了不少罪,小东西整只都蔫哒哒的,只时不时蹬腿挣扎两下。
他脸上难得露出些怔愣,正要问什么,徐小弟带着人抬着门板回来了。
徐朵神色一正,忙将兔子塞到男人手里,上前把王本义放在了门板上。
人一放好,徐姐夫他们立马要将他抬下山,被徐朵出声叫住,“姐夫等等。”
“怎么了”徐姐夫不解。
他旁边的中年男人更是急道“这得赶紧送医院,朵丫头有事还是有时间再说吧。”
“不知道去县里的路通不通,本义哥这腿拖不得,还是先处理一下吧。”徐朵在门板边蹲下身,伸手撩开了王本义的裤腿,他略微扭曲变形的小腿立即呈现在众人面前。
嘶
看这样子,伤得不轻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徐朵见了,却面色变也未变,用葱白纤细的手指在伤处附近按了按。接着突然出手,抓住男人的小腿迅如闪电地一掰一推。
只听“咔哒”一声,王本义疼得一声惨呼,整个上半身都从门板上弹了起来。
其他人更是惊得上来阻拦,“你这是干什么”
“好了。”徐朵反而露出个轻松的微笑,抬头问“木板和布条呢”
大家一愣,这才看到,王本义原本扭曲变形的腿,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只是依旧红肿得有些骇人。
所有人全震惊了。
憨厚如徐姐夫,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半天才问出一句“小朵,你还会接骨”
“姐夫是不是忘了,我师父活着的时候,是村里的大夫来着”徐朵不答反问。
对了,他们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一干下巴落地的围观群众总算反应过来,望着徐朵有些不好意思。
有人就忍不住赞叹“想不到朵丫头小小年纪,连齐老爷子的医术也学到手了。”
“我哪而学了什么医术啊就是力气大,胆子也大,师父才教了我点正骨的手法。”
徐朵腼腆一笑,低头麻利地用木板和布条将王本义的腿固定好。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带着点不好意思对王书记道“情况紧急,我就先动手帮本义哥接回去了。接得不好,要是路能通,王叔还是赶紧送他去医院吧。”
王本义的腿伤成那样,别人别说上手去接了,碰都不敢碰一下。
可徐朵却只用了一下,就又快又准地将其正了回去,固定木板时也完全没有假他人之手。
更紧要的是,她在做这一切时眼神沉静双手极稳,动作间毫不迟疑,显见是胸有成竹。
换做旁人,一路将人大老远背过来,这会儿胳膊怕是早累得酸软无力了。
王书记深深看了她一眼,“朵丫头,你今天这个人情,王叔记下了。”
说完转身吩咐自家大儿子先把人抬回去,用牛车送去县里医院。
两家毕竟是亲家,徐朵本来还想客套两句,话没出口,突然一件雨衣兜头罩了下来。
男人眼帘微垂,目光认真,细细把她裹了个严实,“赶紧回家吧,小心着凉。”
徐朵无语,“我都已经浇透了,你还把雨衣脱下来给我干嘛自己穿着就是了。”
庄振宇没说话,只给她拉好雨衣的帽子,然后把刚临时塞给徐小弟的兔子拿回来,“一路过来你也累了吧这个我帮你拎着好了。”
眼下的朱砂痣被绵绵细雨打得愈发红艳,说不出的摄魂夺魄。
这个妖孽,又跑出来为祸人间了。
徐朵刚在心中如是吐槽,徐小弟突然插话进来,“姐夫你这兔子哪来的”
之前大家的注意力全在王本义身上,都没几个人留意到徐朵手上还拎着只野兔。
徐朵就小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是导致本义哥摔断腿的罪魁祸首,为了给本义哥报仇,我必须放其血食其肉。走,咱们这就回家宰了它”
徐小弟“”
这话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庄振宇听着那大义凛然的话,唇角却忍不住弯了弯。
还是个小姑娘啊,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调皮
他对她的了解,是不是太少了点儿
说来也巧,这边王本义刚被徐姐夫他们抬走,那边最后一个人就背着捆湿漉漉的柴火下来了。
大家伙儿放了心,也不再在山上停留,纷纷下山回家,惦记着小儿子的王书记更是步履匆忙。
见徐朵没事,等在徐家大门口的人也松了一口气,赶忙让她进去洗澡换衣服,只抓着徐小弟询问情况。
徐老爷子对自家闺女的接骨手法也不十分有自信,回来的路上,就嘱咐过儿子徐朵帮王本义接腿那事不要往外说。可仅仅听说徐朵一路把人从山上背了下来,大家还是一阵唏嘘。
“本义那么大个小伙子不轻啊,这要是别人早累趴下了吧”
“王书记家这些年没白疼她,这不,关键时刻他就救了本义。”
“吴二嫂,你家狗剩子可得跟朵丫头好好学啊,学好了将来铁定有大出息。”
“那可不。”吴老二媳妇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过你们以后可不能叫他狗剩子了,要叫小海。他师父说了,狗剩子太俗了,以后叫出去不响亮。”
众人俱点头,又唏嘘两句后回家各忙各的去了。
吴老二媳妇也跟吴老二父子俩往回走,路过铁柱妈家时却突然顿住脚步,高声嚷起来。
“老吴啊,小徐老师真那么厉害,不仅自个儿好生生回来了,还救了王书记家本义这回那些幸灾乐祸的可没脸出来丢人现眼了不对,她早就没脸了,都让人给抓花了”
听得正在切菜准备做午饭的铁柱妈刀一歪,在自己手上切了道深深的血口子。
殷红的鲜血瞬间流了下来,她的肺也几乎气炸。
“刘翠花,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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