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徐朵还用了点灵力,让声音悠悠荡荡响在对方耳畔, 听得人寒毛都竖起来。
张二婶当时就全身僵硬, 一动不敢动了,“朵朵朵朵丫头”
“是我。我听到婶子叫我, 猜你大概是想我了,故意过来看看。”
这话听在别人耳中没毛病, 可张二婶正在那绞尽脑汁举例说明徐朵不是人呢, 得有鼻子有眼连自己都快信了, 听了自然想到了别的地方。
她头皮都要炸了,僵硬着身体根本不敢回头。手上握着的洗衣棒子更是哆哆嗦嗦, 直往被当做搓衣板使的大石头上磕。
“你听错了, 我没想你。对,我根本就没提到过你,你赶紧走吧”
听得旁边不远处也在洗衣服的妇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说人坏话被听到了,至于吗
胆子这么小, 刚才还说那些干什么
正这么想着,一片白突然从她眼前的水中飘过, 她一怔, 忙喊张二婶“带弟你发什么呆你家被单子叫水给冲跑了”
张二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放下手里用来捶打被单的棒子,光着脚就蹚水追了过去。
然而小河水虽不深, 河底却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 平时走路都要小心, 何况跑。
没追出几步, 张二婶就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溅起好大一朵水花。
然而做一个被单,怎么也要一丈三的布。七七年的时候,每人每年却只能分到一丈二的布票,还不够一个被单,谁能舍得。
张二婶半身湿透,却想也不想地爬起来继续追。
结果追出十来步,又啪叽,摔进了水里。这回没注意,光着的脚还让水蛭给吸上了。
也不知道是脚疼还是心疼,眼见被单越飘越远,张二婶表情都扭曲起来。
“徐朵这个死丫头”她咬牙切齿,连刚刚的惊惧都忘在了脑后,气势汹汹就要回去找人算账。
可一转头,原地只剩下一个人忙着洗衣服,哪里还有徐朵的身影。
张二婶身子一僵,突然感觉一阵风吹过,身上无论干的地方还是湿的地方,全冷飕飕的。
对方开始追被单的时候,徐朵就走了,这会儿已经距离家门口不足百米。
远远地,她便看见隔壁铁柱妈正站在门口笑盈盈和个陌生人说话,“你找徐大贵家啊那你可找错地方了,他们家住在村东头,得往那边走”
徐大贵
那不是她们家老爷子的大名吗
徐朵挑挑眉,刚要开口跟自家“好”邻居打个招呼,抬手往东边指来的铁柱妈已经看到了她,脸色一变,转身就钻进了院子,“我炉子上还烧着水,就不和你多说了。”
倒把那陌生的中年男人晾在了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徐朵就不动声色打量了下对方。
衣着干净整洁,白净皮肤,看着像是城里来的,也不知道冒然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事。
心中想着,她面上已经挂上了笑,一脸傻白甜走上前,“叔你别听婶子跟你开玩笑,你找徐大贵家是吧那边那个门就是。”
徐朵长得一点都不像村姑,偏脸上又满是农村人的朴实、憨厚,男人有些迟疑,但还是试探着上前敲了门。
吃过饭,徐老爷子和徐小弟就回屋午休了,只有徐老太太还在厨房里收拾。
听到动静,她擦擦手走了出来,“这里是徐大贵家,同志你有啥事儿”
男人赶忙笑着跟她问好,道明来意。
原来他是听万年楼那边有人说他们家有熊胆,特地过来求购的。
说起来,那吊梢眼女店员也是有够倒霉。
上次她当众被打脸,可是叫那些平常没少被她挤兑的同事暗笑了好几天。
好容易事情过去了,还没等她缓口气,今天上午经理就陪着个中年男人一起过来,问起最近收没收到过熊胆。
这她能承认吗绝逼不能啊
可平常不会做人,关键时刻,就总有人要教你做人。
她刚说没收到过,旁边收山货那个的年轻店员就一脸惊讶,“上上个星期不是还有人过来卖熊胆吗你说咱们这儿不缺熊胆,没收,把他们赶走了,我还以为是真不缺呢。”
经理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起来,忙追问对方是怎么回事儿。
然后她就让经理狠很训了一通,还被调去了收普通山货的柜台,“我说怎么最近收上来的东西越来越少,敢情都是你把人都给赶跑了。你要是再敢有一次,就扣你一级工资。”
像她这种店员,一个月才三十来块钱的工资,要是再扣一级
那女店员顿时老实了,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趾高气昂。
而那位中年男人,听年轻店员说她知道卖熊胆的是谁,通过对方找到在国营饭店上班的徐二嫂,又辗转打听着来到了杨树村。
徐老太太哪里知道其中周折,一听说是来买熊胆的,她也不进去叫徐老爷子了,直接跟对方说了抱歉,“真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十来天前我家的熊胆就卖了。”
男人闻言,脸上立马流露出浓浓的失望,“真的卖了一点胆汁都没剩下吗”
徐老太太看着,就更不好意思了,“没有,我们家丫头整只卖的。”
“那我再想想办法吧。”男人叹口气,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转身便要离开,却被一直旁观的徐朵出声叫住,“等等,您买熊胆到底是要做什么用”
男人见她问,眼中又涌起些希望,“你知道哪里有熊胆”
“不知道。”徐朵摇头。
男人的眼神重新暗淡下去,徐朵却笑着道“不过我知道哪些药材能代替熊胆,药效也不比熊胆差。就是不知道您是自家有人要用,还是帮别人买的了。”
“你又知道了”不等男人说话,徐老太太先瞪了她一眼,“人家要买熊胆,肯定是有人生病要用,你跟着瞎掺和啥”
男人表情也很是迟疑。
徐朵看起来太年轻了,不,应该说是小。
一个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知道什么
“妈,你忘了我师父是干嘛的了”徐朵失笑。“我虽然没能把他老人家的本事学个十成十,可最简单的药性还是知道些的。”
千鼎门之所以叫千鼎门,就是因为宗门最擅长两件事一,种植灵药;二,炼药。
身为掌门的闺女,她再废柴,也好好研究过这两方面。就连回现代后,也抱着怀念的心理,翻过一些本草纲目之类的书籍。
徐朵对那中年男人道“如果叔要熊胆是为了清热解毒,野菊花、金银花的功效都更好。如果是为了清肝明目,龙胆草和栀子其实也比熊胆更胜一筹。”
“真的”男人没想到她居然是这家的闺女,愣了愣,将信将疑。
徐朵就进屋放下东西,写了个单子交给对方“叔拿去找大夫问一问吧,看可不可行。”
男人一看,字迹娟秀中又透出几分凌厉,很有风骨。
如果说字如其人,那这小姑娘的确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般简单。
男人将纸条仔细折好,放进左胸前的口袋里,再三跟徐朵道过谢后,告辞离去。
他一走,徐老太太就拉了自家闺女,“你那方子真能用你可别害了人家。”
“没事。”徐朵安慰着她,“我那也不是什么方子,就是几个替换方案。反正他回去也得问过大夫,大夫要是说不能用肯定不会用的,妈你就放心吧。”
又道“我这不也是看他求得诚,又挺着急,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吗”
反正人都已经走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徐老太太絮叨几句她胆子太大,总算放过了徐朵。
徐朵回去躺在炕上睡了个午觉,下午起来,找徐老太太问她哥她姐以前的高中课本扔了没。
徐家比较宠孩子,怕孩子太早挨累身体受不了,几个子女都叫读完高中再下来工作。徐大哥、徐大姐还有徐二哥都是高中毕业,只有徐二姐和徐朵仅有初中文凭。
原主自然是因为怕吃苦才不想读的,这个年代高中可是上半天课劳动半天,必须得去种地。
至于徐二姐
谁也不知道她平时闷不吭声的,胆子也小,怎么就自己处了个对象,放着书不读老早结了婚。
听说徐朵要高中课本,徐老太太很是不解,但还是去仓房里翻了翻,凑出一套给她,“一天天的想一出事一出,当初叫你别下来,再读两年高中,你怎么不听”
徐朵“我那不是看你和爹太累了,想早点挣钱减轻你们的压力嘛。”
老太太听了,忍不住在她脸上拧一把,“就你嘴甜。”
当天,徐朵就窝在房间里看了一下午书。
她这修过仙又穿过好几个世界的灵魂,其实比普通人的灵魂强大很多。
这种强大不仅体现在五感的敏锐上,她的记忆力也比常人好太多。
所以看书学习对徐朵来说,其实是见比较简单的事儿,真正让她犯难的是修行。
当晚再次冲击练气第一层失败,徐朵不得不停下来细细思考。
这具身体的灵根绝对没有问题,要是放在天玄大陆,说不定生下来就能有筑基修为。
关键还是灵气太稀薄了,每次冲击都后继无力。
不行,得想个办法突破才成。不正式进入练气第一层,她这灵根根本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
要知道,水灵根和木灵根可是最适合培养植物的,对于这个年代的农村再有用不过了。
徐家六个儿女,就算三分之二都不在家里住,每回回来走的时候徐老太太总要大包小包给他们装这装那。所以年年秋天自家白菜下来,徐家都要腌两大缸酸菜。
如今地窖里还剩下小半缸,因为温度低,一直比较新鲜。徐老太太才下去捞了四棵,正在那舀水洗呢,突然听到自家大儿子的声音,不免愣了下。
“我怎么听着说话的像是你大哥”她撂下酸菜,跟徐朵说了声“我去看看”,一面在围裙上擦着手一面出了厨房,果然看到自家大儿子正在院门口和邻居寒暄。
徐老太太先是一喜,接着脸上的表情又淡下来,“你怎么回来了桂香叫你回来的”
徐大哥徐国富高中毕业后,就招工去了望江镇矿上,结婚后也自然在那边安了家。旷上没什么假期,他一年回来几次都有限,这个时候
她眼尖地看到了大儿子整齐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衬衫,还有领口边露出的一点抓痕。
“不是,我就是来看看你和我爹。”徐国富被问得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妈我爹呢又去地里了”
“你少给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见自家儿子这个样,徐老太太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桂香是不是回去跟你说什么了”
徐大嫂不算聪明,不然也不会爱小爱到公然在婆家翻箱倒柜,弄得全家上下对她都没好印象。
偏这么个只会撒泼的,遇上了徐国富这个没脾气耳根子又软的。每次徐大嫂闹起来,徐国富都拿她没办法,这次估计又是被徐大嫂逼着回来的。
听徐老太太这么问,徐国富支支吾吾,“妈,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有什么话非得进去说见不得人啊”
徐老太太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转身朝正房走去。
徐国富这才注意到厨房剁东西的声音,“妈,谁在厨房呢”
“朵丫头。”
“咱家现在都是小朵做饭了吗”徐国富错愕。
昨天听几个孩子说小姑姑做饭多么多么好吃,他还不信来着。
“也不是,有好东西了她才做,大概是嫌我做得没她好吃。”
母子俩说着话进了正房里屋,徐朵则始终在厨房里忙自己的。
徐大嫂昨天才吃了瘪离开,今天徐大哥就没上班跑了回来,说与徐大嫂无关傻子都不信。
徐国富要是那能镇得住媳妇的,说不定会带着老婆回来道歉,可以他那性子
反正原主因为徐大嫂几次三番偷她东西,对自家大哥也挺不满的,她不理人也没人会觉得不对劲儿。徐朵就干脆由着自己的性子没出去,远离糟心亲戚糟心事儿。
没想到她刚把大鹅剁好、洗净,又把徐老太太刚没洗完的酸菜洗了,徐国富就满脸尴尬地收拾了老婆孩子落下的东西,匆匆告辞离去,走前还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小朵你忙。昨天那事儿对不住,我替你嫂子跟你道歉了。”
还真道歉啊
虽然夏天里门窗都是大敞着的,徐朵又五感敏锐,但她特意没去听母子俩的谈话,还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怎么徐国富就跑来跟她道歉了。
倒是徐老太太没什么惊讶,重新进了厨房问她“酸菜都洗好了啊你切还是我切”
论刀功,当然还是自己最好,徐朵想也没想,“我切吧。”
徐老太太就叹了口气,一面把早上去园子里摘的菜洗了一面和她絮叨“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大哥这么个耳根子软的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知道用脑袋想想。”
在哪个世界没有几个徐大哥这样的男人徐朵没办法理解,却也不想对此发表言论。
她低头,开始切酸菜,只把耳朵留给徐老太太。
徐老太叹完气,又说起徐大哥这次回来的目的。
“说是你大嫂住院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还和你孙大爷他们借了些。眼瞅着孩子要开学了,家里别说学费,连下锅的苞米面都快没有,想跟我借点钱。”
说到这里,她冷哼,“要不是他话里露出来了点,我说不定就真心软,借给他了你知道你大嫂回去怎么跟他说的吗她说你害她住院,她回来借一百块钱都不给,还拿扫帚把她赶出去了。当初要知道她是这么个搅家精,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大哥娶她”
见老太太动了气,徐朵安慰她“妈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反正她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你不喜欢她,少叫她回来就是。”
老太太“嗯”一声,又道“对了,小庄给那些钱你既然不要,我就给你收着,等你要用了再来找我拿。你手里卖熊胆那些你也收好,别乱借钱给别人。”
她没说的是,老大媳妇也不知从谁那里听说朵丫头已经把熊胆卖了,竟然叫老大跟朵丫头借钱。也不想想她昨天当着那么多邻居跟小庄的面儿诅咒朵丫头和小庄离婚,她怎么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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