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扉没理, 继续抠。
抠肚脐眼会拉肚子。器灵劝他。
“拉就拉呗, 又不是没拉过。”还生着闷气。
器灵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又生气了
“自己反思一下。”古扉不会提醒它的。
器灵
并没有觉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古扉缩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闭上眼, 准备泡一会儿再继续搓,会好搓一些,要不然器灵总有意见,轻了重了, 比他这个本尊还敏感。
它就仅限于欣赏,再多了对它来说就是逾越,是过分了,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小伙伴,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它的感受。
古扉泡着泡着睡着了, 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缩, 浴桶里的水淹到口鼻,他才陡然惊醒,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质问器灵,“刚刚怎么没叫醒我”
我猜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想理我。
古扉“”
算了算了, 它是个器灵,才出生五六年, 以前的记忆都不记得了, 原谅它吧。
他泡了好一会儿, 现在搓很是好搓,只需过一遍便是,第二遍冲冲水,这澡就算洗好了,擦干之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往被子上一躺,别提多舒坦了。
躺够了就去泡壶茶,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赛过神仙。
每次心里不平静的时候,在空间过上几天,保证什么烦恼都忘了,这大概也是他一直保持心情不错的原因。
即便面对那么大的压力,像夹馅饼一样被夹在三个权臣中间,也依旧风轻云淡,信步闲庭。
这样的日子过了天,每天无所事事,在空间钓鱼,画画,写诗,摘水果吃,然后练剑,准备将自己落下的功课补上。
偶尔还会烤烤鱼,做做竹筒饭,蛋炒饭,和各式各样的羹,前者是他喜欢吃的,后者是器灵。
器灵喜欢清淡的,和花溪一样,淡水青菜它都能吃到饱,古扉喜欢味重的,辣的,甜的都是他的最爱,每次做饭都依着他的口味,只有一汤一羹是器灵喜欢的。
说也奇怪,刚开始无法适应身上多了那么一个人,时时刻刻需要照顾它的感受,后来相处的久了,倒也习惯了,做饭的时候会多做一份器灵喜欢的,穿衣裳会顾着器灵。
器灵喜欢宽松的衣裳,大大的袖摆,做甚都不方便,古扉在空间只喜欢穿亵衣亵衣,依着它,改成了中衣,中衣正好不大也不小,袖子不会过于宽,也不会过于紧,正正合适。
练武也不会再可劲的练,练到爬不动为止,会听器灵的话,适可而止。
总归也是关心他不是
在空间待的时间太久,器灵开始烦他,主动把他送了出去,他虽然已经是空间的主子,但是器灵还是器灵,有权操控空间。
外面现在是半夜,古扉没继续睡,点了灯躲在被窝里批奏折,在空间几天一次都没有碰过奏折,像个考试前抱佛脚的学生似的,正正好在元吉进来喊他起床之前收了最后一笔,还把元吉吓了一跳。
怕吵着他,通常不带灯进来,一掀开帘子瞧见一个大鼓包,里头隐隐还有火光,没吓出毛病算他幸运。
古扉被子踢去一边,把床里的奏折推到外头交给元吉。
他的床里有一张小桌子,他特意放的,为了应付像今天这样的局面,不让人挪也不让人碰,所以床里始终乱乱的,放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有元吉懂他,晓得他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上,也不会乱动他的糖果,于是铺床的任务交给了他。
古扉穿好衣裳的功夫,元吉也把床铺好了,跟在他后头,拉了拉他的袖子,塞给他几样东西“皇上,今儿要给太皇太后诵经念佛,无聊的紧,您带几颗小糖果,没人的时候吃一颗,解解乏也是好的。”
古扉四处瞧了瞧,没人看见便将糖果塞进袖子里,元吉太会办事,特意从他床里头捡出来不带棒棒的那种小糖果,塞进嘴里不会显,只要他自己不说,没人知道他在太皇太后丧礼上吃糖。
他可真懂你。元吉真是个小机灵鬼。
“那是。”古扉双手插进袖子里,“他可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洗漱好,吃了早膳,走出房门,便不可再像方才那般打打闹闹,古扉正了正脸色,带着人朝长慈宫走去。
太皇太后薨了,朝廷三天不上早朝,全心全力操办太皇太后的丧礼,务必让她风风光光大葬。
太皇太后生前信佛,古扉命人请了无数的大师过来给她诵经,送她最后一程,明儿就要封棺下葬了。
今儿比昨儿来的人还要多,许多远在它地的皇亲国戚都赶了回来,祭拜她老人家。
男女不同席,一道回来的夫人们,和女儿们由太后招呼,皇叔招呼宗亲,古扉在偏房待着,隔了一道帘子,像尊活菩萨似的,但凡来一个人,便跪拜一个。
很多他都叫不上名字,元吉倒是如数家珍,一一给他介绍,哪个是哪个,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如何等等。
识趣的会自报家门,比如说京兆尹拜见皇上之类的,他多少有点印象,元吉再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大致便晓得了七八成。
古修也来了,他是这边的宗亲,和硕王和摄政王是同父异母的关系,所以他和太皇太后也蛮亲的,宗亲需要在旁接待其他人,和硕王拉着古修站在门口,古修还不肯,大概是不能适应吧。
因为大人们碰上熟悉的总会唠两句,他也插不上话,站在旁边尴尬的很,没多久就趁着和硕王不注意,溜去了别的地方。
古扉也想溜,他这么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腿抽筋,可他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而且所有人拜完太皇太后都会过来拜他,若是不在了,会惹人闲话,只能这么干坐着。
到了中午饭点,差不多能来的人都来了,没人跪拜,他这边才得空出来透透气。
屋里都是浓重的檀木味和烧香烧纸的味道,难闻的紧,熏了一个上午,鼻息下已经闻不到旁的味道,到了外头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如何,刚走到一旁,便遇到了古修那个倒霉蛋。
倒霉蛋白天要祭拜皇奶奶,晚上还要查案,眼下一片乌黑,正打算找个地方眯一眯,就被人叫住。
元吉先是朝他行了一礼,后问,“可是大理寺少卿古大人”
古修懵懵的点头,“怎么了”
“陛下请您过去一趟。”他自个儿在前引路,古修眨眨眼,完全不在状态,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陛下为什么要见他
到底是大理石少卿,又是皇亲国戚,没在怕的,挺了挺胸膛,收拾好心里微妙的复杂情绪,一路跟着大太监来到小御花园。
小御花园是属于太皇太后一个人的,当然偶尔也会有别人进来,比如太后和太妃们,古修还是第一次逛。
四处打量了一眼,发现花没多少,倒是两旁的池子里鱼不少,红的黄的,花花绿绿,又肥又大,瞧着十分有食欲。
太皇太后薨了,民间和宫里禁大鱼大肉,他已经很多天没吃着喜欢的,瞧见什么都想吃。
元吉领着他走到桥边,便示意他一个人过去,皇上就在河边。
古修打眼望去,发现是个少年模样的人,他早就听说过,皇上今年虽然才十二岁,但是个头不矮,瞧着宛如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其实有两三年没见过这人,大理寺太忙了,过年连顿年夜饭都赶不上,全都窝在冷风里查案。
那时王卿已经被摄政王看中,一路飙升,他不努力点,会被那厮踩在脚下。
当年还在学院时,所有人都拍他马屁,明里暗里讽刺那群寒窗,一进朝廷情况当即反转,变成了拍王卿马屁,踩低他,他这心里怎么得劲
人的精力有限,在一个地方使力,其它方面自然顾不上,平时逢年过节那些个宴会,他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就算参加了,小皇帝也躲在帘子后,从不示人,加上他只是从四品的官,没资格上朝,所以这还是他这几年第一次正正经经见小皇帝。
几年前见小皇帝还是正常的,这才多久而已,居然长这么大了
古修跪下行礼,“微臣参加皇上。”
他是皇上的堂哥,不用行大礼,单膝跪地便可。
古扉坐在河边喂鱼,瞧着二郎腿,动作很是悠哉,“起来吧。”
古修隐约觉得声音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不过他并非完全没有见过皇上,去年中秋时这人还坐在很高的位置上,隔着帘子问太后近来身体可好等等的问题,听过他的声音,所以没有当回事。
“皇上,”他站起来,问“您叫微臣来”
“是问你太皇太后的案子,办的怎么样了”古扉撒了一把鱼食,水面登时涌来无数条鲤鱼,带着彩,翻滚,跳跃,端是好看。
“微臣无能,目前还没什么进展。”他突然想起了昨天设下的圈套,没套中凶手不说,还不小心套了个皇上的人。
皇上对针感兴趣,说明他也在查这个案子,昨儿晚上那个人搞不好是宗人府的,宗人府现在在皇上手里。
他还不是很确定,试探道,“不过昨儿微臣遇到一个贼人,披头散发,戴着恶鬼面具,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偏瘦,露出的胳膊腿白的晃眼,说话声音清朗”
突然顿住,目光在皇上身上上下打量。
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偏瘦,露出的胳膊腿白的晃眼,说话声音清朗,这不就是皇上吗
皇上虽然才十二岁,但是模样看起来十五六岁,身形偏瘦,衣袖里空荡荡的,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也符合。
露出的手脚
往他腕上看去,宛如白玉,更符合了,尤其是那双手,他记忆犹新。
昨晚上抓住他的腰带,在他腰带上系绳子,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圈,天确实黑,但是那双手过于白,细长细长,叫他看的清清楚楚。
还记得那双手的最后一节指头微微翘起,指甲带粉,和皇上端着鱼食的手一模一样。
昨儿那个面具人,就是皇上
“说话声音清朗,然后呢”古扉似笑非笑看他。
古修咽了咽口水,“微臣怀疑那人跟太皇太后的案子有关。”
皇上昨晚上那番打扮,明显有备而来,不像偶遇,他是刻意过来查这事的,是因为这事就是他干的,他来消灭证据,还是说单纯好奇太皇太后的死因来调查的
如果是来消灭证据的话,昨晚上应该不会陪他聊那么多,与其说是搜查证据,不如说是来拉拢他的,话里话外让他投靠自己。
后面干脆没有问针的事,那针确实是在太皇太后身上取的,插在头顶,藏在头皮里头,所以太医和宗人府的人来来回回几趟都没有注意。
他是觉得无论手腕上的伤口,还是后脑勺的,都不够致命,才会竭力寻找其它伤痕,冒着得罪皇叔的风险,旁人怕是也不敢,他是太皇太后的皇孙,可以稍稍任性一下,假装有话要对皇奶奶说,趁机搜查,还真被他找着了。
这针是凶手留下的,皇上如果真的是凶手的话,肯定会先夺针,再杀他灭口,但是皇上没有,只是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把他挂在屋顶上,他花了许久才下来,所以皇上绝对不是凶手。
他只是来探一探皇奶奶的死因,不小心中了圈套,生了惜才之意,于是把他一个人引到偏僻的地方,打听他的情况,还想顺藤摸瓜,拉拢他的朋友。
可惜他在朝堂之上根本没有朋友,只有一个王卿对手,当时想着能拉王卿下水,也不亏了,没成想搞不好还成全了他。
王卿别看老老实实的,其实野心极大,摄政王和丞相,包括梁将军开出的条件他都看不上,因为他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而不是他们的手下,所以如果是皇上拉拢的话,他会去。
只有皇帝之下,才能成为像那三位权臣一样的存在。
古修摸清了里头的弯弯道道,心里莫名不得劲起来。
王卿都已经那样了,还想往上升,他要是不拼,显得他不如王卿一样。
看来还是要努力努力。
“朕听说了,整个大理寺上百人都没抓着那人。”表情渐渐玩味。
古修“”
明知故问,轻功那么好,又对皇宫那么熟悉,怎么抓
他们是有顾虑,第一,皇宫有禁地,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乱闯的,进宫前教过规矩,认过路,哪哪不能去,细数下来能去的地方很少,自然不敢乱来。
第二,夜晚那么黑,万一一脚踩空,小命不保,谁敢不要命的冲
说起来皇上是不是对皇宫太熟了大半夜的,跑起来完全没障碍,就像经常飞檐走壁似的,一看就知道没少翻。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据说皇宫常年闹鬼,那鬼披头散发,脸长得极凶,该不会就是皇上吧
“朕这里倒是有一个人,轻功极好,能帮你抓到那人。”古扉笑眯眯看着他,“明日亥时,去长明宫接人。”
长明宫不就是皇上住的地方吗
去长明宫接人。
那个人该不会就是陛下吧
古修目瞪口呆,完全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肩上蓦地一重,有只修长白皙的手摁在上面,皇上离他极近,在他耳边说话,“好好干,可别跟朕似的,像个馅饼一样,被三个人夹在中间。”
果然是他
皇上已经走了,他才愣愣回神,心中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嘴角也勾起苦涩的笑容。
这下惨了,得罪皇上了。
古扉回去用膳的半路上,被器灵叫住,你的小跟屁虫又跟来了。
古熙最近有点奇怪,老爱跟着古扉,古扉去哪他就去哪,远远吊着,也不敢打扰,好几次被它发现。
它虽然和古扉五感共享,但是有时候古扉的注意力不在,比如说古扉看到了这个人,但是他的注意力在这个人身后的那个人,他就会忽略这个人,眼中只看到这个人身后的那个人。
它对古扉感兴趣的人不感兴趣,所以它的注意力在这个人身上,也就是古熙。
古扉换了好几个地方,一个地方可以说是巧合,两个三个就不巧了。
古扉脚下不停,“他老是跟着我干嘛弄的我都有罪恶感了。”
如果一个人总是期待你回应,你不回应,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好像亏欠了他似的。
觉得自己不能回应他,所以很抱歉。
古扉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真像。”
什么器灵以为自己听错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冒出这两个字
“他和我小时候真像。”
他闭上眼,脑子里不受控制想起了一个小男孩,总是在期待。
很小很小的时候,期待母妃回应他,时不时找存在感一样,在她身前转悠来转悠去,穿的花花绿绿,格外显眼,生怕她在人群里瞧不见他。
后来他开始期待花溪回应他,花溪总是把他一个人放进空间里,那时候空间外内的时间是一比二十,最高达到了一比二十五,花溪把他放进空间一个时辰,他要熬两天多。
他总是期待花溪想起他,进空间陪他玩,或是花溪把他放出去。
花溪还特别死心眼,如果问他怕不怕,会不会觉得孤单,他说不会的话,她就以为真的不会。
这么粗心的人,以后可怎么办啊
不会有人要她的。
再后来,他开始期待明生,与明生一起看话本的时候格外开心,但是他能感觉的出来,明生不开心,他很担心这样的明生消失,有一天,明生还是消失了。
他很怕很怕,还好还好,他又回来了。
再再后来,他又开始期待起余欢,余欢是他的哥哥,虽然脾气很硬,不爱说话,十句里头不一定有一句话回应,但是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
就像一座大山似的,天塌下来还有他顶着。
余欢总是自己宛如一叶扁舟,随便一个大浪就能把他淹没,那是在他眼里,在古扉眼里,他就是一座大山。
现在情况似乎变了,变成了旁人期待他做些什么
他能做些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做。
古修的话不中听,但是在理,他确实就像个馅饼似的,被人夹在中间,不小心就会覆灭。
和当时的余欢一个想法,那古熙会不会跟当时的他一个想法
古扉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啪,掉了一颗糖,他没捡,只用帕子擦了擦脸,然后丢给元吉。
元吉瞧见了糖,正要捡,脚上一疼,抬头发现皇上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元吉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明所以,望了望地上的糖,再看看陛下的脸,最终也没捡,那糖就那么静静躺在地上。
这边是块草地,糖隐藏在矮草丛里,几乎瞧不见影子。
古扉一行人像没有看见似的,径直走过,没多久有人路过那里,四处瞥了瞥,没有人才偷摸着将东西拿在手里。
也不敢看是什么东西,做贼似的,连忙跑去某个没人的角落,顺了顺紧张到差点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小心翼翼松开手,一个包裹着油纸包的东西赫然出现在手心。
这个是什么
他从来没见过哎。
有点奇怪的形状,两边卷了起来,中间是个硬硬的东西。
用油纸包包着,应该不是重要的物品,而且是他哥掉的,他拆开看看,如果很贵,就还给他,如果不贵,就自己昧下了,不,是先放几天,过几天再还回去。
古熙先把两边卷起来的部分弄直,然后拆开,里面是个白色的小方块,没有菱角,像玉一样,白玉吗
他想捏起来,一摸才发现有点粘,玉应该不是这样的,好像还有些淡淡的羊奶香,凑近一闻,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就是这么香。
吃的吗
放在嘴边舔了舔,像饴一样,是甜的,又跟饴不一样,饴有一个又一个的小孔,上面还有芝麻,这个没有。
但是很好吃哎,甜甜的,很浓的奶香味,他想咬,发现硬的咬不动,咬不动也好,就可以吃的久一点了,其实也舍不得咬,就这样就好。
哎
等等,他怎么吃掉了
还说要还回去呢。
可是吃都吃了,再吐出来还给他不好吧
所以就安心的吃吧。
古熙舔着嘴里的甜,油然而生一股子幸福感,走路都轻快许多,蹦蹦跳跳去找他的母妃,晌午了,该用膳了。身影拐入廊下消失不见,古扉才收了帘子。
开心是会传染的,不知不觉,他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
小孩子真好,一颗糖就能开开心心的。
古扉不赞同,“不一样。”
很大的不一样。
“意义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不是一颗糖,还藏了别的,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
“好了,饭菜都上来了,我们也该用膳了。”古扉心情好,难得动筷之前先问问器灵,“你想吃什么”
器灵很受用,没有拒绝,茄子吧,好久没吃过了。
古扉喜欢吃肉,它喜欢吃菜,它又不是个喜欢主动说的人,平时古扉喜欢吃什么,它就跟着,基本上从来没见过茄子,太皇太后薨了,它反而沾了光,吃到了自己喜欢的。
“原来你喜欢吃茄子啊,也不早说。”古扉夹了一个放进嘴里,他自己不喜欢,随便嚼嚼咽了下去,碰到自己喜欢的就细嚼慢咽,其实都是清汤寡水,没几样喜欢,也就蘑菇和木耳,吃着口感像肉,没得肉,凑合凑合吧。
这顿饭吃完,下午继续给太皇太后诵经念佛,丞相带着大臣们去皇陵看墓了,等他们回来才能结束。
晚上又是皇叔守夜,他是亲儿子,他不守旁人不够资格,白天趁着有人合过眼,晚上面色瞧着还行,只略微有些苍白。
看得出来,他与太皇太后确实感情不错,守的心甘情愿,没有半点怨言。
他在,大家就回去了,古扉也与元吉准备打道回府,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小小的黑影,一闪而过,躲进了角落。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古扉示意元吉去看看,自个儿带着人回去,一到长明宫,脱了一身麻衣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
你怎么了
古扉摇头,“不知道,就是难受,特别难受。”
生病了吗
“没有。”古扉把脸埋进枕头里,整个人丧的要命。
那到底是怎么了
古扉还是摇头。
是因为古熙吗古扉瞧见了古熙,它也瞧见了,而且比古扉还关注。
古扉愣了一下才回答,“也许吧。”
是不确定的语气,说明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关于古熙。
古熙确实挺令人心疼的。白天看到他因为一颗糖而开心,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子心酸。
太卑微了,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
“太像了。”古扉似乎反应了过来,为什么会觉得难受,对,就是太像了,“他和我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曾经他也做过类似的事,因为一颗糖,或者更小的东西开心。
他曾经比古熙还要卑微。
器灵突然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生曾经告诉我,人不能长得太漂亮。”
“他一直念叨一直念叨,我起初听不懂,后来我明白了。”
明白的代价是沉重的。
“再后来余欢告诉我,他绝对不会当着我的面死,那时候我还是不懂,现在我懂了。”
“我应该做点什么”
“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母妃那么努力的不争不抢,就是为了护住他,让他置身事外。”
“如果我和他接触,无异于把他拉进漩涡。”
“所以我不能。”
所以他才会难受。
难受的要死。
已经是一只咸鱼了。
器灵再度沉默。
许久许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一样,它才问,“你还记得当初余欢是怎么做的吗”
“什么怎么做的”指的哪方面
“余欢是大皇子,你的亲哥哥,他当时背负着报仇的使命,不能暴露,不能告诉任何人,比你还难,他是怎么做的”
古扉蓦地撑起身子,“是啊,当初余欢怎么做的”
余欢选择相信了他,给了他回应。
他眼中渐渐亮出光芒,“他可以,我也可以。”
当初余欢做了伪装,在脸上涂一种让人变丑的东西,洗掉之后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别的不说,父皇长相俊美,母妃也是花容月貌,所以他们这些皇子就没几个丑的。
他的外貌古熙见过,不可能涂点东西就认不出来,所以古扉拿出了他的恶鬼面具。
你不要吓到他。
古扉把面具翻了一个面,确实很丑,他用这个不知道吓晕了多少个误与他碰面的人。
很显然,这个不适合孩子。
古扉把这个丢进空间,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和唐婉一起出宫时买的一个狐狸面具。
给自己的是狐狸面具,给唐婉买了个猪八戒的,当时唐婉还生了气来着。
虽然生气,但还是收下了,古扉的面具随手递给元吉,被元吉放起来了,元吉喜欢搁在衣柜里,古扉连忙去翻,扔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在最角落找到那张狐狸面具。
是个笑嘻嘻的狐狸,瞧着挺喜人的,应该吓不着。
就这个了。
他往脸上戴个试试,没有他的恶鬼面具舒服,也凑合吧。
你现在就要去见他吗
“他被元吉送走了,明天吧,今儿我还约了人。”那个人见过他的恶鬼面具,还有他的同僚,所以不能戴那个,戴这个稍稍区分一下就好。
你现在就去万一他还没到怎么办记得是亥时来着,古扉自己说的,现在离亥时还早。
“他要是敢让我等,我弄死他。”
这句话很耳熟,细细一想,好像在现代听过,比如女的和男的约会,只能女的迟到,男的如果迟到的话,呵呵。
古扉宛如那个女的,蛮不讲理,提前了大半个时辰过去,还好,古修没那么不识趣,早就到了。
其实不想来的,但是想想后果,还是来了,而且来早了。
因为就这么点时间,他如果去做别的,就来不及亥时接人,没办法,只好先来接人。
真搞不懂,好好的皇上不当,干嘛非要跑去查案
是打着别的目的吗
查个案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
不,其实是有的,比如昨晚上皇上说过,不管他能不能查到证据证明是别人行凶,摄政王都会把罪名扣在梁将军头上,冤枉朝中大臣,可是死罪。
如果这个证据掌握在皇上手里,搞不好能在关键时刻扳倒摄政王。
古修倒抽一口凉气。
好心机啊。
皇上真的才十二岁吗
还有啊,他的武功是谁教的
古修自认自己的武功不错,当年的武状元,去了大理寺之后隔三差五比武,每次都能夺得头魁,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不如他。
不不,肯定是因为环境的原因,他对皇宫不熟,打斗中有顾虑,刚要放开了打,发现自己一脚踩空。
如果当时是在平底上,他不一定输。
古修双手拢进袖子里,冻的瑟瑟发抖,心说皇上要是再不来,待会儿就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骂死他。
不知者不罪,皇上还能因为这点事跟他计较
再者说,他自个儿也是皇亲国戚,皇上的堂哥,没在怕的。
正想着呢,冷不防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一个激灵站直了,张嘴就想骂,回头瞧见皇上的狐狸面具,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吧算了吧,他是皇上,跟他做对没好处的。
“你怎么这么晚”骂是不能骂的,抱怨还是可以的,“我险些冻死。”
他和皇上只是表面挂着亲戚而已,实际上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也不是同龄人,没什么话题,所以站在长明宫门口许久也没让人通报,就那么干等着。
“是你来早了,现在才戌时半。”
古修心道还不是你定的时间,早不早,晚不晚的,害他什么都不够时间做,只能先来。
当然面上不能这么说,要给皇上留个颜面,“下次定戍时吧,亥时太晚了,大家都歇息了,想查也没法子查。”
说起查案子,古扉问,“那根针是真是假”
“针是真的,只不过不晓得是薨前用的,还是薨后,如果薨前,说明是凶手,薨后就不一定了,有可能是凶手故意栽赃,也有可能是旁人栽赃。”
“上面有什么标志吗是什么针”古扉继续问。
“没有标志,就是普通的绣花针,每个宫里都有,不限数,所以很难查。”各宫用的都是一样的针,没什么区别。
“长慈宫都查过了吗”无论针是谁的,肯定是能碰到太皇太后的人下的手。
“人都被抓去宗人府了,宗人府那帮家伙根本不让我们碰,给了我们一份什么线索都没有的口供就算完事了。”古修忍不住抱怨。
“你们大理寺不也瞒下了针的事吗”
“那是怕宗人府抢功。”
“你们一年能跟宗人府办几回案”宗人府是管皇室宗亲的,大案子,一年全是这样的那可好了,皇室不宁,代表朝廷不安,让旁人怎么看
况且现在能折腾得起来的皇室少的可怜,也就二皇子,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又不敢直接和古扉斗,古扉虽然是个傀儡皇帝,但是只要一句话,还是能要他小命的。
从他登基之后,所有人都是臣,这个所有人里头也包括自己的亲戚。
就算二皇子是他哥,那也没用,还是要给他下跪,给他磕头,不磕就是藐视皇权。
所以他俩打不起来,下面的为了自保,也不会胡来,这起案件算是今年的头一份。
这个古修自然也知道,他是大理石的少卿,最近几年的案子跑的勤快,比谁都门清,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不要总想着抢功,要先想着自保。”古扉劝他,“这个案子要是查不出线索,你们大理寺和宗人府,一个都跑不掉。”
他拍了拍古修的肩膀,“好好和宗人府合作。”
古修撇撇嘴,虽然话不中听,但是很真实,这件案子要是办不好,大理寺和宗人府,还真没一个能跑得掉。
“知道了。”
古扉笑了,“既然知道了,那就去宗人府吧。”
“去提人吗”宗人府可是一群拽不拉几的太监,去宗人府提人,太嚣张了吧他喜欢。
“想的美,去拿正儿八经的资料。”给大理寺的资料肯定是假的。
为了抢功,无所不用其极。
“记得多带几个人。”古扉狐狸面具歪了歪,他正回来,“万一打起来,不至于输的太惨。”
古修“”
“开个玩笑。”古扉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给他,“拿着这个,待会用这个去提资料,完了去长锦宫与我汇合。”
“你不跟我一起去”靠不靠谱啊。
“我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跟你一起跑腿啊”古扉叉腰,“跑来跑去多累啊,你直接送过来不就好了”
古修蹙眉,“这个案子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难道没了我,你就不能办了”
古修眉头蹙的更紧,“我们才认识一天,你信任我”
“有什么不能信任的反正对我来说又没有损失。”无论找不找得着证据,他都扳不倒皇叔,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做人要想开一些,这次不行就下次。”
古扉仿佛瞧见了一个小男孩,迈着欢快的脚步朝长锦宫走去,他的视线跟上,敷衍似的朝后挥挥手,赶古修走,“我有事先走了,你也赶紧的吧,明天太皇太后下葬,肯定要问你们结果,如果拿不出来,小心项上人头。”
古修不走,他自己走了,跟着那个小男孩,一路蹦蹦跳跳来到了长锦宫门口。
长锦宫门前的灯亮着,是明生点的,明生点完倚在门口,借微弱的光看话本,边看边与门缝后的小男孩交流,有说有笑的,让他教着认字。
有不会的,他不会像花溪一样敷衍,说什么以后长大就会了,他会说你等等,我帮你问问。
古扉一眨眼的功夫,门前的人变了,变成了余欢,余欢一言不发的看着话本,表情严肃的像在看密函一样。
他很少笑,即便刻意逗他也不笑,但是在最后,他把温柔的一面留给了自己。
还难得的,说了很多的话,把一年份的都说完了,可以想象接下来一年,他是不是干脆就不说话了
“器灵,咱们是不是很久没看过明生和余欢了”
嗯。有小两年了吧,去的不勤,因为古扉知道自己有依赖,如果见了,搞不好会希望明生和余欢帮他。
他又不能那么做。
俩人好不容易才获得自由。
“去看看他们吧。”
光是提起他们,便觉得心里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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