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玉宝跟上前来, 低声问道“爷, 咱们这就回去”

    于成均沉吟不语, 半晌才自言自语道“她好似是纯心在招爷的厌烦”

    玉宝有些诧异, 问道“爷, 您在说什么”

    于成均回神,说道“没什么,回承乾宫。”言罢, 转身向来路走去。

    玉宝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跟了上去。

    于成均才走至宫室门口,便听里面顺妃的声音吵嚷起来“实在太不成话本宫定要求了皇上, 将郡主许给成儿不可”

    于成均但闻此言, 心中颇有几分烦躁, 抬步入内, 随口说道“母妃, 您若真为儿子打算, 儿子倒劝您打消了这念头。”

    顺妃不料他竟又转了回来,面上微有几分尴尬之色, 但转瞬便换了一副面孔, 声色俱厉道“你这是什么话, 母妃怎么就不是真心替你打算了”

    于成均走上前去, 看着顺妃坐在炕上,蛾眉倒竖, 颊上浮着丝丝晕红, 显然是十分气恼。

    他在一旁的椅上坐了, 将身子向前微微倾俯,说道“母妃,儿子不想讨别的女人,您为何定要逼迫儿子儿子同婉儿情投意合,日子过得自在快活,您却偏偏看不过眼,定要给儿子后宅找许多麻烦,这又是为何儿子不在这两到三年的功夫,据闻您没少非难婉儿,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也全都罢了,但往后母妃还是少过问吧。对大伙,都好。”

    顺妃没想到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儿子,竟然会为了另一个女人来顶撞自己,气恨委屈恼怒一股脑的发作起来,双手竟忍不住的微微颤抖,厉声道“你这说的都什么混账话母妃什么时候非难过她无过是替你调教娘子,你这个不孝子不领情也罢,竟然还以此来忤逆母妃”言至此,她心中忽然明白过来,点头道“哦,本宫明白了,是陈婉兮吹的枕头风,挑唆你来同母亲吵闹。真是好个媳妇啊,竟敢离间咱们母子这等不贤不良的毒妇,留着等生祸患么”

    于成均见她口口声声不离叱骂妻子,忍不住的怒气勃发,他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当初,儿子才同她拜了堂同了房,便被派往西北平叛。这一走就是两三年的功夫,她独个儿守在家中,生养孩子,操持家务,甚而还要贴补宫中母亲的用度。这样的妻子,世间能有几个母妃却要说她不贤良,儿子委实不能理解。”

    顺妃几乎气白了脸,斥道“她既当了皇室的儿媳妇,如此难道不是她分内之事又有什么可拿出来夸口的再则,你才回京几日,就能倒出这么一大筐子的话来顶撞母亲,怕不是她夜夜在你枕头边吹小风儿吧”

    她连急带气,话到此处,竟有几分接不上气来,便端起一旁的茶碗,不管茶水冷热,咚咚的灌了几口,方喘息道“你可知,当初你去西北,母妃特特为你仔细挑选了几位宫女送到你那府上,不及半月,就被她杖杀的杖杀,发落的发落如此凶悍嫉妒,怎配王妃一职你可不是寻常的富家子弟,皇室贵胄开枝散叶,怎可能只靠她一人她是为你生下了长子,算是有功,然而她若挡了你后面的子孙,那便是有罪多言善妒,有失妇德,这样的妇人,你还护着”

    于成均只觉一股怒火几乎就要冲到胸口,他将拳头握了几握,额上青筋暴起,半晌才沉声道“那母妃可知,你精挑细选出来的宫女,进了王府便屡生事端,挑衣拣食,不服管束。王妃几次告诫训斥,皆当耳旁风。落后,竟然还弄出投毒之事,意图残害世子,毁伤王妃面容幸得王妃与世子的衣食掌管严苛,不曾被她们得手。这是王妃顾念着她们是从母妃宫里出来的人,倘或闹到皇后跟前,恐于母妃不利,方才自行处置。若不然,此事传扬开来,被皇帝皇后知晓,母妃以为能这样轻易完结么”

    顺妃听了这番话,反倒愈发恼怒,霍然起身,高声道“这些话,都是陈婉兮告诉你的吧全都是她一人所说,一面之词,谁知当时真相到底如何”

    于成均斥道“除了已被杖杀的两名宫女,其余的都在王府做杂事。儿子回京这段日子,已将她们传来审问了个明白,果然与王妃所说一致。她们是母妃送来的人,又被王妃责罚,总不至于再为王妃说谎”言至此处,他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儿子已将这两到三年来,王府宫中所有情形,一一查访了个明白。王妃这几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儿子心中清楚。儿子倒劝母妃一句,母慈子孝,两厢和乐。但若母妃一意孤行,不听儿子的劝告,干出什么伤了婆媳和气的事来。那么,儿子同母妃的这段母子情与将来的天伦之乐,都是两难了。”

    顺妃被于成均的气势所迫,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个踉跄跌坐在炕上。她面色惨白,口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于成均面色森冷,口气平淡,说道“之前端午宫宴,淳懿郡主携带毒蛇入清和园,险些伤了世子。太后虽有惩戒,然而郡主却大放厥词,声称即便毒蛇咬伤了世子,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件事,您还没有忘吧母妃,世子可是您的孙儿。”

    丢下这句话,他便拂袖而去。

    顺妃看着儿子的昂藏背影,心禁不住的直直向下沉去。

    嘉楠上来,换了一碗热茶,递过去,道“娘娘,吃口热茶,压压惊。”

    顺妃双眸泛红,半晌忽而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泪水,顺着她的指缝一滴滴落下。

    嘉楠眼见如此,只好将茶碗暂且放在一旁,低声劝道“娘娘,少哭少伤心,莫伤了身子。”

    顺妃泣道“伤了身子本宫这些年来,含辛茹苦,多少艰辛,才把那么一个小肉团拉扯到大。本宫伤的还少么有了他之后,本宫原本又怀了两胎,却偏偏都滑了,自那之后本宫便再不能生养本宫,还在乎什么身子么如今,他大了,出息了,封了亲王立了大功,便再不将自己的母妃放在心上了本宫一心一计,全为了他,他却为了那个毒妇来顶撞忤逆自己的母亲本宫本宫委实是”

    嘉楠听着,便在她脚边跪了,柔声道“娘娘,今儿这事,您实在是操之过急了。王爷同王妃是真正的情投意合,当初这王妃就是王爷自己求娶来的。这世上的男子,自己真心求来的女人,必然是放在心坎上的。再说,王爷的脾气,娘娘还不知道么最是吃软不吃硬的。娘娘这样硬压,王爷当然生气。”

    顺妃几乎泣不成声,半日抬手,满脸泪痕,说道“即便如此,他便能忤逆母亲了么本宫在他心里,地位甚至还不如那个毒妇”

    嘉楠禁不住说道“娘娘,您何必定要让王爷纳郡主呢他又不喜欢郡主,就算硬弄去也是不中用,还伤了您与王爷的母子情分。”

    顺妃抽噎道“你哪里明白,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嘉楠不语,顺妃清了清嗓子,方又说道“虽说成儿如今在前朝立得住脚,但后宫之中总得有个能替他说话的人才好。本宫是他生母,许多事都要避嫌。这淳懿郡主若嫁了成儿,太后娘娘自然就会站在肃亲王府这边。怎样,都好过那个什么用都没有的陈婉兮本宫真是不明白,这陈氏到底好在哪里,竟然能把成儿迷得如此神魂颠倒”话至尾声,又隐隐带了狠厉。

    一席话毕,顺妃当真有几分疲惫了,略喘息了片刻,缓缓起身,说道“罢了,往后再想法子便是。本宫便不信了,一正妃二侧妃,三妻四妾,旁人都可,偏生咱们不可”言罢,往寝宫走去。

    嘉楠沉吟片时,起身往外走去。

    到了廊下,趁人不察,点手叫了个小太监上前,低声嘱咐了几句,又道“还照以往的老例,跑一趟,伶俐些,别叫人瞧见。”

    小太监颔首答应,麻麻利利的跑了。

    嘉楠见他跑远,方才又回去服侍。

    于成均出了宫,径直回府。

    踏进王府大门,他依旧照往日的习惯,轻车熟路的朝着琅嬛苑行去。

    进了琅嬛苑大门,却见陈婉兮正窝在炕上看着一卷书,膝上盖着一床薄毯。

    他走上前去,在炕边坐了,伸头过去“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望去,却是一本卷香赋,里面一句诗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熟夫妻。

    于成均对这些诗词文墨不甚上心,随口道“怎么看起这个来了磨磨唧唧的。”

    陈婉兮微微一笑道“以往看过,如今再看,心境不同,倒是另有一番领悟。”说着,将书一合,丢在一旁,说道“王爷今儿回家的早些,想必没有什么要紧事。”

    一句话未了,她见于成均穿了一身旧衣,不是出门时的服饰,心中微微奇怪,问道“王爷这是在何处换的衣裳”

    于成均说道“宫里淋了些雨,就到母妃那边寻了套旧衣换上了。”便将那些乱糟糟的事尽数瞒了过去。

    陈婉兮点了点头,又笑道“如此,想必母妃又要数落妾身,侍候不周了。”

    于成均当即说道“没,母妃没说什么。”

    陈婉兮又是一笑,说道“王爷,您就免了罢。妾身同母妃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的脾气,妾身还不知道么从来看不上妾身的,没错儿还要寻事端,别说这现成的把柄了。王爷也放心,妾身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母妃若不太过,妾身也不会同母妃争执,愿同王爷一道孝顺。”

    于成均听着这番言语,看着妻子微笑妩媚的模样,他心头顿时一热,竟将陈婉兮扑倒在炕上,精壮的身躯径直压了上去,狠狠的亲吻了她一番,直至她喘不过气来,方才放开。

    陈婉兮白皙的面上浮起来一抹红晕,她扶了扶头上的绢花,说道“王爷今儿是怎么了怪里怪气的。”

    于成均却搂着她细窄的腰身,说道“你,就不疑心爷出去这一日功夫,换了身衣裳回来,就不怕爷在外头有别的女人啦”

    陈婉兮听着,噗嗤一笑,说道“王爷若要真有了外宅什么的,妾身说不准还高兴呢免得每夜尽力应付王爷,疲惫不堪,将来再怀孕生子,又是一桩辛苦事。能有个姊妹来分担一二,妾身倒是”她话未说完,于成均却忽的起身,更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陈婉兮尚未回过神来,便被他丢在床上,看着于成均立在床边宽衣解带,脸色微红,说道“王爷,青天白日的,你”

    于成均却是一副正经八百的神色,道“谁说那事非得半夜黑灯瞎火才能行的整日就晓得跟爷斗嘴,不给你点儿教训,你也不知道厉害。”

    陈婉兮虽觉害臊,却更是满腹狐疑,她支起身子,问道“王爷,你到底”

    于成均却已将衣袍脱尽,丢在一旁。他抬腿上床,抱住了陈婉兮,嗓音暗哑道“婉儿,爷想要你,现在就要。”

    他虽不怕谁来拆散他们,但连日的事情,却令他满心烦躁,似乎唯有抱住眼前的女人,才能平静下来。这些焦躁烦忧,化成了对她的渴望,浓烈而急迫。

    于成均不知道,原来自己能这样急切的想要一个女人。

    陈婉兮纵然觉的怪异,却也感受到了于成均的渴望。她不讨厌,甚而十分的喜欢。除了孩子,还有一个人这样激烈急躁的需要她,非她不可,无人可以替代。

    她随了于成均的意,任凭他胡作非为,甚而弄痛了自己。

    大约一个时辰,这场突如其来的亲热方才平息。

    陈婉兮躺在于成均的臂弯之中,香汗淋漓,她抚摩着丈夫的脸,清澈的眼眸中尽是迷惑,问道“王爷,告诉妾身,到底出了什么事”

    于成均低头,亲吻着她玉致的颈子与肩窝,喃喃道“爷这辈子,都只要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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