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茴看着对面男人的脸。
和从前一样白净秀气,文质彬彬, 整个人透着一股书卷气。
而且, 看她的眼神依旧温暖。
她从不会以为叶淮还敢在她面前出现。
她只是觉得奇怪,他不仅有脸在她面前出现, 怎么还能这么温柔地叫她名字
叶淮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笑笑, 递给她, “好久不见。”
江夜茴早已平复自己刚见到他时的惊诧, 嘴角轻扯,接过衣服, 示意一旁的店员打包, 余光瞥见顾景承正向这边走来。
顾景承冷冷瞥一眼还在旁边看戏没打算要走的店员。
店员心中一凛,立即低下头远远退到柜台位置。
顾景承来到江夜茴身边,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轻声问“宝贝, 衣服挑好了”
江夜茴忍不住心里一抖,不是说好了去顾家秀恩爱, 这就开始了
斜斜看他一眼, 她指指自己身上的米色外套, “怎么样”
顾景承退开半步,手还扶在她腰上, 从上到下打量, 最后视线回到她看不出任何不好情绪的脸上, 点头, “挺漂亮。”
“我也觉得不错,和你身上这件西装颜色还挺配。”
“嗯。”顾景承嘴边露出一丝笑意,旁若无人地伸手理理她因刚才换衣服压在领子里的几根头发丝。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脖子后面像是被轻轻抚了一把,江夜茴忍不住缩缩脖子,瞪他一眼。
顾景承只是宠溺地笑笑,伸手揉她头顶的发丝。
叶淮看到两人的互动,眼神却是暗了暗,迟疑了下主动问“夜茴,这位是”
顾景承这才转脸看向对面的男人,眼睛微微眯起,文文弱弱像个小白脸,她喜欢这型
江夜茴慢悠悠介绍,“顾老板,我的金主爸爸,很有钱的那种。”
顾景承眉头微皱,就听她指着对面继续说道
“我初恋,爱得死去活来,结果被我大哥拿二百万棒打鸳鸯的那个。”
叶淮看着江夜茴,嘴角动动,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露出一丝苦笑。
顾景承的脸色如常,心里却已经是翻江倒海。
初恋死去活来棒打鸳鸯
每一个词都重重打在他心头,甚至他现在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让对面男人即刻消失。
江夜茴四处望望,语气嘲讽,“女朋友呢”
既然来逛女装店,必定是和女人一起吧尤其这个品牌是针对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也不可能是买了送长辈。
顾景承听了这句话却是心中一紧,她还在意他否则这么关心别人女朋友做什么
叶淮却说“你还是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
江夜茴一愣,忽然想起从前说过的话。
她曾经问他,“你的理想是什么”
“没认识你之前,我想成为一个出色的画家,有自己的画廊,出画册。”
“认识我以后呢”
他叹息着说“认识你以后,我希望自己成为有钱人,能买得起你喜欢的衣服送给你。”
那时,她听了多感动啊,面上还得装作不高兴,纠正他,“你安安心心成为艺术家就好,我可以自己买衣服。而且,我连画廊的名字都给你想好了,就叫yh,是叶淮,也是夜茴。”
现在看来,他确实变得要比从前世俗一些。
江夜茴暗暗打量他,脖子上挂着
抽象画图案的围巾,身上外套是g家新款,脚下蹬着故意做旧闪耀非一般质感的手工定制皮鞋,一股成功艺术家的范。
她嘴角弯出一丝讽意,“是那二百万帮你发的家”
叶淮看着她,语气有一丝苦涩,“夜茴,二百万我一分没动,早就以你的名义捐出去。”
江夜茴心里一震,垂下眼帘,还真别说,当年她还确实想过有这种可能。
她再抬起头时脸上一片冷意,“有什么不同你觉得自己很伟大”
叶淮怔愣住,脸色晦暗下来。
江夜茴嗤笑,“不管二百万你拿去做了什么,都已经与我无关。对十八岁的我来说,你就是个背叛者。”
叶淮眸内一暗,轻叹口气,“是我的错。有没有时间不如我们坐下来”
这时,顾景承放在江夜茴腰间的手微微收紧,抬起左手给她看表。
江夜茴回过神来,看一眼,已经快六点半。
她下巴微抬,声音极轻地说“走吧。”
顾景承瞥叶淮一眼,揽了她结账走人。
就在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叶淮突然跟上来,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江夜茴面前,缓缓说“夜茴,周末有一个画展,你一定要来,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江夜茴直视他的眼睛,他脸上平静、坦然,还有祈求。
她面色冷淡地接过名片。
高雅的素色暗纹名片,上面印了一行字。
yh艺术画廊叶淮
下面是联系方式和地址。
顾景承不动声色看着她把名片揣进外套兜里,手上微微用力揽她离开。
两人走出港贸,走回铭基停车场。
短短六七分钟的路程,两人没说一句话。
顾景承叫司机把自己那辆车开走,问她“你车停哪”
江夜茴指了个方向。
走到她的帕拉梅拉旁,顾景承从她包里找出车钥匙,打开副驾驶车门,示意她进去,随后自己坐进驾驶位。
江夜茴有些心不在焉,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景承看她一眼,侧身替她系上安全带她也没有反应。
车子发动,慢慢驶出停车场。
寂静了两分钟,顾景承突然问“和他怎么认识的”
江夜茴有些惊讶地转脸看他,失笑,“和名义上的丈夫讲自己的初恋故事”
顾景承看着前面的路,嘴边竟扯出一丝笑意,“知己知彼。”
江夜茴来不及去想他话里的意思,就听他催促,“说说看。”
已经有几年,江夜茴从不会主动去想起自己唯一的那场恋爱,就算是辛言,也轻易不敢在她面前提及叶淮这个人。
此刻,在顾景承面前,她竟真的有倾吐的欲望。
沉思片刻,她开口。
“我那时候十八岁,叶淮二十岁。辛言住我外公家隔壁,她家很热闹,经常开arty,有一堆朋友。
我第一次看到叶淮就是在她家。他看起来就和别的男孩不一样,清秀、腼腆、却很爱笑。他不好意思和我说话,却总是偷偷看我。”
顾景承忍不住瞥她一眼,心里一阵吃味。
江夜茴陷入回忆中。
“后来我们经常在辛言家见面,就上演了富家千金喜欢上穷小子的故事。
终于有一天被大哥发现,他看不上他,说他是个穷画画的学生,门不当户不对,让我和他分手。
那是我第一次反抗大哥,和他吵得很凶,晚上找辛言打掩护偷偷收拾了行李去找叶淮,住在他的公寓里。”而叶淮搬去同学那里住,她这里并没说出来。
顾景承却很自然地想起新婚夜她说过自己不是第一次,就是和这个人
想到这,他的心仿似已经在滴血,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渐渐收紧,青筋暴露而不自知。
良久,他极其克制地轻轻问“后来”
“后来啊,”江夜茴语气轻松,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后来就是电视剧情节,大哥把我所有的银行卡都停了,想逼我回去。
但那是我第一次叛逆,誓死要反抗大哥的强权,怎么能轻易妥协
叶淮很忙,要上学,要打工挣学费,于是我跟着他一起去餐厅做服务生。
江夜茴笑,“那是我第一次挣钱。”
也是从那之后,她开始尝试写剧本,想把兴趣转为事业,想着有一天不靠大哥不靠周家也能过上优渥的生活。
“翘课离家第七天,我去餐厅打工,却找不到叶淮,打他电话也打不通。晚上回到公寓,发现他的东西全不见了。
这时候,电视剧往往会安排一封信。所以,他也给我留了。”
江夜茴弯起嘴角,“信上说,我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他配不上我,不想让我跟着他吃苦,让我不要再找他。”
“我找了他很久,去他学校问,他办了休学,辛言发动所有朋友帮我去找,还是没有他的下落,他像是已经消失在伦敦。
后来,我哭着去求大哥,问他是不是把叶淮藏起来了。他放了一段录音给我听,是他和叶淮的。
录音里,他收了两百万分手费。”
“就是这样。”江夜茴摊摊手,没心没肺地笑,“故事结束。”
顾景承深深看她一眼,看到她藏在眼底的哀伤和怅然,竟觉得心痛难当。
他哑着声音,“你就那么喜欢他”
江夜茴耸肩,“当时挺喜欢,喜欢得要和他私奔,喜欢到第一次做那么出的事。”
顾景承咬牙,“喜欢他哪里”
江夜茴胳膊肘抵在车窗上,手撑着额头,“唔,长得好看,又有才华,还很温柔,那时候我特别喜欢这种暖男类型。”
“哎,秦楚岸你知道吧”江夜茴突然兴奋起来,“男演员里除了傅声我最喜欢他了,标准暖男,笑起来多好看,叫人心都化了。”
顾景承瞥她故作夸张的花痴样,突然把方向盘一打,车子急速停靠在路边。
江夜茴被吓了一跳,狐疑地看他。
“听好了,江夜茴。”
顾景承解开安全带,转过脸来,“这话我第一次对人说。”
江夜茴不明所以,睁大眼睛看他。
顾景承也沉着脸。
对视五秒,江夜茴忍不住催促,“你倒是说啊。”
顾景承脸色更沉了几分,瞪着她许久才憋出来几个字。
“我长得好不好看”
“好看。”
江夜茴心里一阵莫名其妙。
顾景承盯着她,扯扯嘴角,“笑起来好不好看”
江夜茴看着他嘴边的笑,实事求是,“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是冷嗖嗖的。
当然,这一句她没敢说。
顾景承冷哼一声,逼近她,“我有没有才华”
江夜茴手已经悄摸摸扶上门把,准备随时开门出逃,摇头,“我不知道,你会什么才艺钢琴画画小提琴还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觉得他眼里起了一道凶光,忙呵呵笑着,“赚钱应该也算才艺噢“
顾景承瞥一眼她抓着门把蠢蠢欲动的手,随手按下一个键,“啪嗒”一声,门反锁上了。
江夜茴贴在门上,心底一阵绝望,还不敢表现出来。
顾景承又扯着嘴角笑,目光灼灼地看她,“我长得好看,很会赚钱,不会为了两百万就丢了你。”
江夜茴思考了下,撇撇嘴,“我们签了婚前协议,就算为了两百个亿你大概也不能丢了我。”
顾景承脸顿时黑下来,俯身欺近她,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江夜茴,我喜欢你”
江夜茴心底一震,只感觉天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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