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芝在怎么不同意签过继书, 但是赵翠花和叶保民却决定了,那是更改不了的事情。
赵翠花巴掌一拍大腿, 吐沫星子乱飞, “那事情就这样定了, 我明天抽空去一趟族老那里, 把三叔公请过来, 让他做见证,咱们一块把过继书给放了”
顿了顿,她威胁的看了一眼王桂芝, “若是你不同意, 就按照老二之前的说法, 把东宝带着回你的娘家去,以后你们两口子各过各的日子”
这下,王桂芝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她不愿意离婚, 更不愿意带着叶东宝回娘家。
那样她会被娘家人一口一个吐沫星子给淹死的。
王桂芝只能安慰自己, 叶东来不就是个一棍子都的打不出来一个屁的窝囊废, 将来怎么可能成器呢
要成器也是她的东宝成器才对,想到这里,她心里那一丝不平感, 也慢慢消散了一些。
她点头,“我都听娘的”
有了她的话, 接下来就顺利了很多。
赵翠花指着桌子上分好的棉花, 直接把叶东来的那一份递给了沈秋萍, 吩咐,“老三媳妇,往后东来就是你亲儿子了,这冬天穿的棉袄子,你这个当妈的可要负责了”
沈秋萍笑的温和,“娘,您可放心咧给自己儿子做衣服,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完,她就把棉花给收了起来,照着叶东来一阵比划,量好了身段。
她拍了拍胸脯,“保管三天内,妈让你穿上新衣服”
叶东来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温暖,沈秋萍围着他旁边量尺寸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僵硬住了,心里突然感觉热呼呼的,就像是大冬天喝了一杯的热开水一样,浑身都暖和的不像话。
他眼眶有些酸,喉咙有些哽,就像是失声了一样,半晌,才颤抖地说,“谢、谢妈”
沈秋萍佯装没有看到叶东来的失态,她拍了拍叶东来的肩膀,安慰,“自己亲妈,有什么好谢的”
就这,还不忘对着秋秋和东东吩咐,“你们两个也过来,我给你们两个也量量身段,到时候和你们哥一块,大家一起做”
这下,秋秋两个立马小跑着过来,亲昵的张开了胳膊,由着沈秋萍在旁边量着。
一直没开口的叶建国也忙前忙后,叶东来从来没有这样被照顾过,他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唤道,“三叔,您不用这样忙活了”
叶建国一巴掌拍过去,“瞎喊什么呢”
叶东来一愣,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叶保民,犹豫了下,低声,“爸”
“欸”叶建国心里别提多舒服了,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稳重听话的大儿子,没有人不高兴的。
他假装没有看到叶保民脸上的苦涩,领着叶东来一块进了西屋。
虽然他理解自家二哥是为了东来好,才让他来三房的。
但是他也是做父亲的,若是谁敢对他孩子不好,他真是会拼命的,哪怕是自己在苦在累,也会把孩子养在跟前儿,而不是为了孩子好,就把孩子送出去。
这种做法,叶建国不赞同,也欣赏不来。
他只是用自己的行动来表示自己对二哥的不满。
若不是怕东来失望和误会,他当场就要和二哥闹起来的,哪有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别人的
不过,话到嘴边,他看到了叶保民脸上的复杂和苦涩,还有叶东来脸上的期待。
他晓得,对于东来来说 ,或许来三房才是他更愿意的事情。
这样,他也就没必要在去说那种话了。
等三房那边,红红火火的把人给领进了西屋以后,大房和四房的人也散了,赵翠花吹了煤油灯,便也进了耳房。
而叶保民和王桂芝两口子却瘫在了堂屋,王桂芝倒是还好,拽着叶保民好几次,要进去歇息,可是不管她怎么拽,那叶保民就是不动弹。
在这一刻,这个老实憨厚的男人,仿佛在这一晚上的时间,一下子就老了好多岁,他声音有些沙哑,低沉而小声,“王桂芝,你可满意了”
王桂芝立马炸了,若不是怕家里人的听到,她立马都要闹起来,她压低了嗓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你这些年刻薄东来,东来又怎么会生出了要离开二房的心思”虽然是他同意的,但是他同意的前期却是,东来自给儿放出了话,想要去三房。
他本来就亏欠东来良多,他能做的,也不过是满足东来这最后的愿望而已。
王桂芝冷笑,“什么叫我刻薄东来我这么多年来,给他吃给他喝,没冻着他冷着他,还让他去上学,这已经够慈悲的好不不好至于他想和东宝比他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他,我当年怎么会差点死掉,更不会被医生诊断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
在王桂芝看来,那叶东来才是叶家真正的灾星。不过叶东来,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没说罢了。
在王桂芝眼里,东来是个灾星,但是东宝就不一样了,是王桂芝这辈子最大的福星和幸运。
医生都说了,她生东来的时候,大出血,能保住一条命都算不错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在有孩子了,她对刚出生的叶东来是恨在心眼里面的。
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差点丢了命不说,还失去了生孩子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才过两三年的光景,竟然有了东宝,在生东宝的时候,那真真是顺利极了,她可是一点苦都没吃的。
在王桂芝看来,叶东宝就是她能上生孩子的证明,更是让她一点罪都没受,这可真真是福星了。
“那些能怪东来吗”叶保民这个不善言辞的汉子,半晌才吐出了一句话。
“怎么不怪了”王桂芝尖锐的声音带着压抑,“若不是他,我怎么会差点死在床上不说,还被人诊断成不下蛋的母鸡,被人笑话”
叶保民觉得王桂芝的话不对,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王桂芝却觉得叶保民是心虚了,她更嚣张了,“还有你,是东来的亲生父亲,我这些年是偏心东宝,可是你看了,有说半句话吗你没有你也没有,我告诉你东来会离开二房,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叶东来准备推门出来去二房拿衣服的,却不成想听到了这段话,他站在门口,黑漆漆的屋内,没有一丝光亮,就如同他那没有一丝亮光的眼睛一样,晦涩不明。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突然不想去二房了,没有衣服就没有衣服吧,无所谓了。
他折了回来以后,看着西屋内亮着的煤油灯,晕黄的泛着暖意的煤油灯下,沈秋萍正在拿着刚分到手的棉花,把叶建国早些年的一件衣服给拆了,布料留了下来,专门给叶东来做的袄子。
倒不是沈秋萍抠门,不给叶东来新布料做棉花,而是他们整个叶家都是这样,不要的旧衣服,改一改,添一添就是一件新衣服了。
哪怕是秋秋姐弟两人也是一样的。
秋秋在旁边时不时的来一句,“妈,这袖子会不会有些短,我瞧着哥的个子高了不少”
“不短”沈秋萍低头咬掉了手上的线头,“等会你哥进来了,我在量下胳膊,男孩子个子长的快,我给他在袖子上,多放两寸出来折起来,等他长个了,我在把袖子放下来,这样这一件袄子也能多穿两年”
不知道为何,先前那一颗冰冷到谷底的心,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叶东来眼眶有些湿润,他故意把门关的时候,稍稍重了一些,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沈秋萍头都没抬,柔声,“衣服这么快就拿回来了呀”是沈秋萍吩咐叶东来,把他以往的衣服都拿回来,她趁着有时间,全部都整改一番。
叶东来身子有些僵,语气沮丧,“没、没拿回来”
这下沈秋萍抬头,看向叶东来的空落落的双手,她也没问原因,“没拿就没拿,我待会把你爸的衣服多找几件出来,给你改一改,咱们先兑付着穿,等你爸弄来了布票,咱们去城里面扯几尺新布回来,给你做新衣服”
秋秋也跟着软声,“我记得爸有好几件衣服,都没穿了,被妈压箱底了,哥现在来的正是时候,往前爸的衣服,都可以在找出来穿了。”其实,叶建国的衣服也没两身,给了叶东来,他自给儿穿的也就少了。只是这话,他们谁都没提,就当做不知道。
叶东来的手有些抖,他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了,在抬头的时候,眼眶通红,“不用这么麻烦,我身上的衣服还能穿”
叶东来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好像常年待在冰窝子里面,一下子掉了暖水缸里面,那扑面而来的温暖,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浑身颤抖着,激动着,更是觉得满腔的热情和誓言,他这辈子的爹娘,就是面前的这两口子了。
他的弟弟妹妹,也只有秋秋和东东两个人。
“什么麻不麻烦的,自家人不兴这个”沈秋萍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过来,待再次量好了袖子尺寸以后,她指着抽屉说道,“好了,这里有我来弄,你们去一边玩去”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是不是晚上都没吃饱,我那抽屉里面还压着小半包的桃酥,你去让秋秋拿出来,你们兄妹三人,分吃了”
这桃酥还是上次去县城的时候,叶建国狠狠心,咬牙买了两块钱的,这都小半月了,秋秋和东东两个孩子也懂事,从来都不主动提要吃,每次都是拿一块,两人分着吃,所以这都半个过去了,桃酥还有好几块呢
这下不用叶东来过去,秋秋就自己爬到了炕上,把炕头把抽屉给打开了,从里面摸出了个油纸包出来,那油纸包里面还包着六块桃酥,一块也就手掌心那么大,秋秋从里面抽了两块递给叶东来,软声,“哥,吃桃酥”
秋秋的手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一样,白皙细嫩,没有一丝一毫的茧子,那杏黄色的桃酥在她的是手里越发显得诱人起来,就那样俏生生的举在了叶东来的面前。
叶东来眼睛里面一片波涛汹涌,良久之后,归于平静。
在秋秋那清澈,期待的目光下,他小心翼翼的接过了一块桃酥,看了一会,这才递到嘴里,慢慢的,一粒一粒的仔细的嚼着。
秋秋眼睛亮亮的,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叶东来,软声问道,“哥,好吃吗”
叶东来扬了下唇角,他低声,“好吃”
也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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