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洲倒是有点发笑。
看得出这个队长大概也是为了村里人活命, 这才选择冒着大不韦的风险,来让他们前来劫道。
毕竟小李村周遭算是比较重要的一个通关口, 好些个行人、车队都会从这里路过,靠着劫道弄来的钱粮, 哪怕是去黑市上,也总能勉强换回来点粗食,好歹果腹,饿不死人的。
刚才他说车上装的是震灾粮,一是可以给他们一种凭什么别人家都有震灾粮, 而我们村却没有,要活活被饿死的一种概念,二也是为了激一激他们,看看在那种已经被逼到失去了理智的时候,能不能说出一些什么内情内幕之类的。
果然, 震灾粮这三个字,大概是触及到了他们已经压抑了许久的心理底线, 几乎是毫不费力的, 就让他们知道了不少的信息。
万中华没受什么伤, 且他体格比贺知洲现在强壮的多, 兼之长久干农活,闲暇时间还练着已故的父亲教他的军体操,因此身上的肌肉并不是空虚的,反而相当有力。哪怕是这些村民手中都拿着棍棒刀枪的,可也丁点都没讨到好处, 且村民动手的时候也顾及着不能伤到同伴,这才更让万中华有了可趁之机。
闻言,他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贺知洲,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只留下贺知洲一个孩子在这
贺知洲冲他一笑,示意他放心,指了指后面几个赶了上来的车队,说道,“叔,放心吧,毕竟这地方距离中央近,风吹草动的能漫过一时,可瞒不过一世后头三辆车上装的是这次运过来的粮食,有军队的人管着,你尽管走你的就行了。”
万中华这才诧异的看向了后面远远能在山道上看到的货运车,全都盖着绿色麻布,捆的十分结实,且三辆车距离不远不近,永远都恰在好处,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车队。
见状,万中华便在原地等着车队过来,看着领头的人直接上去拍了拍贺知洲的肩膀,显然像是熟人的模样,这才开着车,带着自己的人上路了。
这一趟得去到缅甸边境那块,车上运送的是一堆石块,运过去一堆之后,还得再带回来一堆。
因为贺知洲下了车,所以挤在后面车上的同事便上了万中华的车,一路上能有个说话的,不至于困了把车给开到山沟沟里去,还能替换着来,不会耽误速度。
远远地离开了小李村一段路之后,万中华身边的中年男人便开了口,擦了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说道,“怪不得头这次说让跟着你一起出来,能把这阵子积压的货都带过去,原来是有关系啊那小年轻是谁看样子怎么和军队上的人还认识”
这人是住在镇上的,算是城里人,不认识贺知洲也正常,这一次车队上大多数人都是不认识贺知洲的,自然不可能他是以知青的身份进的石桥村。
万中华简单的说了一下,却没说太多,同行的那人便点了点头,说道,“嗨,这世道,乱成了什么,还有人想趁着这会儿搞点事情,浑水摸鱼,也是真大的胆子,就是苦了底下的老百姓,和咱们这群讨生活的人啊。”
万中华点了点头,想起刚才那些衣衫褴褛的村民,“说的也是。”
“对了,赵哥,这车上的石头,全都是要运到缅甸去的,运到那是要做什么的”万中华好奇的说道。
车上大多都是颜色灰黑的石块,看着和他们山上的石头似乎并不太一样,可这些大石头,又为什么要费劲精力去给运到缅甸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赵哥拿了根烟,摸了一下,才发现下车的时候火柴忘在之前的车上了,万中华又不抽烟,只能干闻了闻,便夹在了耳朵上,“这车上的,都是叫什么原石的东西,据说里头可是有上好的翡翠、玉石呢每一块都是标了编号的,咱们这一趟,利润高,钱多,风险也大,要么怎么说前头死了好几个,都没能给运出去。”
翡翠原石
万中华诧异的看了一眼后面,车厢被黑灰色的布盖得严严实实,可惜却什么都看不到。
万幸坐在教室的桌子上,忍不住便看向了窗外。
窗外一片夏日午后的虫鸣鸟叫声,蚊虫已经滋生,但幸运的是她似乎并不怎么招蚊子,蚊子全都冲着旁边的一个小胖子身上去了。
到了放学,外面的太阳都还老大,看着人就觉得心情好。万幸收拾好了东西,要走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还是走到了讲台前面。
谭睿正在收拾东西,小学一年级的学业已经开始进行了起来,只是孩子水平参差不一,上课到现在,就已经分出了差距,很多人听不懂,上课便想着下课之后要上哪去玩了。
抓了蛐蛐在手心里捧着的,做了笼子躲在后面逗弄的,说了也不听,整个班里,认真学习的孩子甚至不超过五个。
万幸就是其中表现最好的那一个,虽然上课经常跑神,但是讲过的东西居然全部都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
“宝丫是有题不会”谭睿见是万幸过去,便停顿了一下。
屋里的孩子们见状都向万幸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万金凤本身都已经走到了门口,见万幸没有离开,反而朝着谭睿走过去,便也停了下来,目光闪了闪。
不过她的目光在谭睿身上定格了一秒后,便又离开了。
不过是个搞科研的穷酸书生,也没什么钱途和前途,巴结了也没用,再说了,她现在就是个小女孩,怎么去巴结人既不能送礼,又不能套好话,不如好好保护自己的皮肤和头发、手指,保证还能有她后来美丽的样子。
“不是题。”万幸眨了眨眼,说,“谭睿哥哥,你知道知洲哥哥去哪了吗我好几天都没看见过他了。”
万中华和贺知洲同一天离开,贺知洲说是跟着万中华一起去运货,可万中华在途径一个邮局的时候,曾经给陈晓白打过电话报平安,当时万幸正巧在镇上买东西,中午便在陈晓白那呆着,因此也是知道,两个人一早就分开了,万中华也不知道贺知洲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要忙一件大事。”谭睿笑了笑,摸了摸万幸的头,“等到他忙完了,少说有几千口人都能吃饱饭,开始新年耕种了。”
七月的天可是黄金时段,可如果地里杂草横生,而农民连扛起锄头的力气都没有,还不是白白的等死罢了。粮食一天续不上,乡民哪来的力气去耕种再者说了,种下的粮食如果不够上交指标,一年到头饿着肚子瞎忙活,谁又能有那精神头干下去
万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是却也想到了小李村的饥荒。
陈晓白和张敏静都有看报纸的习惯,分家之后,也基本都是张敏静先看完,陈晓白再拿到家里看,然后存放到一边去,可以留着以后将来干点什么,糊墙、当草稿纸,或者是点火都行。
也是因为这个,万幸对现下发生的一些事情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其中小李村周边几个村子闹饥荒的事儿,已经是满城风雨了,上课的时候都能听到孩子在讨论,估计是家里的大人没少说这个,毕竟粮食关系到了人的生存基本,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于是万幸点点头,想起贺知洲背后那个不得了的身份,便了然了。
她之前还在想,为什么贺知洲会突然提前下乡,出现在了这个本不该出现的时间段,果然是背后另有原因的。
知道了背后有这么个原因,万幸就安心多了。
到缅甸边境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多了。
万中华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干净的毛巾擦了擦。
赵哥见状,终于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有些羡慕嫉妒的说,“这一只手表得不少钱呢吧你这有老婆有孩子的,得存了多少的钱才能买着啊票也不好弄吧,哪有门路能弄到个,给兄弟也说说”
万中华一顿,笑了笑,谦虚的说,“哪儿的事儿,是孩子长辈给的压岁钱,孩子攒下来给我买了个表,票应该也是长辈那给的。”
那就难怪了。
赵哥一点头,可那眼神儿还是酸溜溜的。
跑货的这一行,饿死胆儿小的,撑死胆儿大的。
他就是前者,中规中矩,有贼心也没贼胆,多添点东西,一路上过关都走的不踏实,这么些年下来也都没攒下什么钱,全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身边人全都操着一口听不懂的话,赵哥百无聊赖,可看着万中华时不时点头的样子,却突然说道,“你能听懂这些人说的话”
万中华一愣,笑了笑,“能听懂一点,小时候跟着我爹在这边待过两年。”
能听懂的不多,过了这么多年,也基本忘得一干二净了,只偶尔能听出些日常的问句,因为这会儿正巧到了这边工人开饭的点,吆喝的是什么,听不懂也该知道些大概的意思。
赵哥不了解他,闻言只是颇为诧异的说,“那你这是自小就见多识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七八年代中缅以及翡翠原石生意基本没有地方可以考察,所以时间线上可能会比较贴合现代一些,如果有懂的小天使欢迎指出,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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