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秦雪衣手里捏着那玉佩, 心里有点哭笑不得, 但见燕明卿板着个脸, 情绪不佳的模样, 只好哄他道“可是温夫人方才也没提起此事,想是没准备说了。”
燕明卿却冷哼道“今日不说,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说”
他难得有如此别扭的一面,秦雪衣看了有些想笑,却又怕惹了他,只好忍住,上前拉住他的手, 讨好道“她今日问起我时, 我不是说了有意中人了么我观温夫人通情达理,是个豁达的性子, 大约是不会计较的。”
燕明卿面色还是不悦,但是心里也明白, 此事怪不到秦雪衣身上, 然而一想到心儿与其他人会有些什么关系, 他就忍不住焦虑, 连冷静思考也不能了。
他的眼里浮现出些许烦躁之意,然而下一刻,便感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脸侧, 燕明卿不由自主地顺着那轻柔的力道偏过头, 对上面前人的眼睛。
她眉眼轻轻弯起, 让人忍不住想起被微风吹皱的水面, 春意融融,秦雪衣笑了,桃花目中水光潋滟,像是落了细碎的光,她笑道“我最喜欢的人是卿卿呀,不会再有别人。”
燕明卿的心猛然一跳,他下意识抓住了那只手,略微用力,便将人抱在了怀中,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才低声道“是我不好,此事不该迁怒于你。”
秦雪衣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眼睛微微眯起,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背,道“我回头将玉佩送回温府,与温夫人他们赔个不是,此事便能了了,好不好”
她如此温言软语,燕明卿的心顿时也软作了一滩水,想了想,却道“此事不该由你去。”
秦雪衣面露疑惑“为何”
燕明卿低头看她,然后将那玉佩拿过来,道“我自有安排,你不必管此事了。”
信物是要退的,却不能让心儿自己去,那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温府,她已经知道这桩婚事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秦氏夫妇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担心日后恐怕会有人道心儿的不是。
燕明卿是什么都不怕的,但是他却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受到半点伤害,哪怕只是流言也不可以。
于是,温夫人前脚回到温府,后脚便有人来拜访,自报家门说是长公主府的下人,听了这话,旁边温停月的眼皮子顿时一跳,心里莫名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温夫人面露不解,听那长公主府的人恭恭敬敬道“殿下派小人来送些东西。”
他说完,便冲身后的随侍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来,手中各自捧着一个匣子,揭开来,温夫人定睛一看,一匣子是南海夜明珠,各个都有鸽蛋大小,熠熠生辉,另一个匣子里,却赫然是一块花鸟白玉佩。
温夫人怔住“怎么”
那下人垂首道“殿下说,今日见夫人喜爱这玉佩,索性赠与夫人,区区薄礼,还请夫人笑纳。”
他说着,面上露出一个不卑不亢的笑来,十分得体道“礼已送到,若无它事,小人便告辞了。”
等温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那一行下人已经离去了,颇是利索干脆,半点不拖泥带水,不愧是长公主府的人。
温夫人只好一脸发蒙地问温停月道“月儿,这”
温停月也没想到长公主会突然来这一手,表情僵硬,硬着头皮道“娘,这信物都退回来了,咱哥这婚事,怕是要彻底告吹了。”
温夫人哎了一声,哪里料到事态会发展至此,但眼下已无计可施,只能不住叹气,道“今日见了郡主,是个知心的好孩子,进退得体,可惜与咱们温府没有缘分,罢了。”
她将那玉佩收了下来,又吩咐下人把那一匣子南海夜明珠收拾好,另附上一份礼,一并退了回去,只说公主的礼太重,不敢受,长公主府那边倒是没再说什么,此事便算是彻底揭过去了。
日子一晃眼便到了六月底,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朝堂上也是风平浪静,但是不知为何,这平静总让人觉得隐隐不安。
议储之事还是为定下来,曹勋坚持不懈地每日在当朝上奏,一日都未停过,仿佛他上朝就是为了这一桩事情似的。
崇光帝烦不胜烦,恨他恨得牙痒痒,甚至想直接让人把曹勋拉出去庭杖了事。
但理智阻止了他,崇光帝为了让自己清静些,另辟蹊径,想出了一个对策,他开始告假不朝了。
但凡曹勋头天上了奏,崇光帝面上不显,第二天必然不朝,仍旧召大臣们午后议事,一来二去,所有人都咂摸出了那个味儿,皇上这是还不想立太子啊。
曹大人真是一根筋,看架势愣是要把这南墙给撞破了。
就在二者僵持不下,拉锯战眼看要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崇光帝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贺州的信,当即下旨,说是在八月底,祭祀社稷的那一日册立太子。
这突如其来的旨意,犹如往水里撒了一把石灰似的,朝堂顿时为之震动起来,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要定下来了。
这两个月以来,因为曹勋持之以恒地上奏,不止崇光帝烦,就连诸位大臣都有些吃不消了。
养心殿。
崇光帝将手中的信压在案上,程芳端了沏好的茶奉上,小声道“皇上,当心烫。”
崇光帝示意他放下茶盏,视线却仍旧粘在那信纸上,自言自语道“了觉大师说,明卿的病已好了,但心犹不稳,这个心不稳是何意思”
程芳听了,只好揣测着道“大师的意思是说,殿下的性子未定下来”
崇光帝摇了摇头,道“朕倒觉得,不像是这个意思。”
程芳闭口不言,崇光帝站起身来,负着手踱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来,道“朕要拟个旨。”
程芳立即应答“是。”
坤宁宫。
皇后手里拿着册子,却没有看,秀致静美的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祭社稷之日”
旁边的宫人垂首道“是,皇上的旨意是这样说的,八月底要册立太子。”
闻言,皇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将册子放下来,一点点理平了书页,道“皇上也是烦了那位曹大人,也好。”
她慢慢地道“夜长梦多,以免生变。”
说这话时,她的双目沉静异常,像是要透过窗口的珠帘看向那更远处的天空,隐约蕴含着风雨欲来之势。
崇光帝的旨意果然有用,封了曹勋的嘴,此后上朝,再不提起议储之事,一时之间,不止崇光帝,其他大臣们都有些惊恐地发现,他们竟然已经不习惯了。
可见曹大人的厉害之处,叫人十分佩服。
按照大齐的规制,每年春秋仲月必须要祭祀社稷,地点就在京郊的社稷坛,这一日,皇帝必须率百官亲自前往,祭祀社稷,以求国运昌顺,国泰民安。
因为帝王要离宫,是一次十分隆重的出行,每到这时候,整个京师的百姓都会出来观看,望着帝王的仪驾往京郊而去,可谓万人空巷,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帝王出行,宫里提前就要做准备,燕明卿作为长公主,也是应该去的,倒是秦雪衣不必去,她盘腿坐在榻上,咬着果子看燕明卿穿戴公主冠服,忽然道“卿卿,你又长高了。”
燕明卿转过头看她,挑眉道“长了多少”
秦雪衣赤着脚跳下榻来,站在他跟前,比了比,自己只到对方的下巴处,她有些泄气道“我之前有你鼻子高呢。”
燕明卿低头看她,道“不高兴了”
秦雪衣又咬了一口果子,摇头,道“没有。”
燕明卿知道她话没说完,便等着听,却见她吃吃笑起来,道“我还小,还有得长呢。”
言下之意就是,燕明卿以后没得长了。
燕明卿哭笑不得,索性将她一把揽住,抱了起来,掂了掂,一本正经地道“这样就一般高了。”
秦雪衣笑起来,十分开心,还把手里咬了一半的果子举了举,道“卿卿吃么”
燕明卿看了那果子一眼,被咬得坑坑洼洼的,让人见了就没什么食欲,但他还是张开了尊口,等着投喂,岂料秦雪衣把手往回一收,笑眯眯道“求我啊。”
燕明卿眼睛微微眯起,眸色幽深,秦雪衣还在那嘚瑟“你求一求我,我就喂你了。”
燕明卿也不说话,举着她的腰往上托了托,然后大步向前走,待到了窗台旁,将她放了上去。
起初秦雪衣还未觉得有什么,待觉得身后凉风习习,却见窗下是水池,还挺高的,她唬了一跳,连忙搂住燕明卿的脖子,道“卿卿,放我下来。”
这窗棂太窄了,她屁股都坐不住,稍微往后一仰,恐怕整个人就要栽下去,燕明卿不放,反而学着她之前的模样,冷酷地道“求我。”
他想看她眼睛湿润润地向他求饶,最好还哭上一声,眼圈红红的模样最招人疼了。
岂料长公主这边算盘还没打完,秦雪衣揪着他的衣裳,十分没有骨气地道“求求你”
燕明卿
不,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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