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上回看过会后, 徐会还真的将画室挂在心上了。他找来管家, 说要建一座密室,还请来著名的机关师傅帮忙设计,让管家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没有王清瑶在场,管家倒是二话不说就应了。

    不过他还是跟王清瑶报备了。

    晚间, 王清瑶跟徐会提及这事, 语气难掩嘲讽, “你那字画再珍贵, 也没必要这么折腾吧。咱们家除了你,谁对那些字画感兴趣了”

    徐会隐隐不快,“我徐家连个传人都没有。盖间密室怎么了”

    每每想到传人这事, 他心中就无限凄凉。

    徐会甩了袖子, 大步离开正房,一个人待在书房喝酒。

    喝了两碗, 诗兴大发, 在之前的画作上题字。

    写完, 又想找人品鉴, 想起自己的好友已经云游, 便让小厮叫了先生过来。

    林云舒到的时候,徐会已经趴在桌上睡了。

    她径直走过去, 将画作瞧了一遍, 这画比之以前倒是精进了, 只是这画的布局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他们分别了十年, 他只长进了一点点。

    徐会悠悠转醒, 手撑桌子站起来,摇头晃脑地傻笑,“先生来啦”

    林云舒收回神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心情不好”写的诗怎么透着悲苦的味道

    徐会揉了揉脸,请林云舒坐下,“我这把年纪,却连个门生都没有。我徐家百年书画之家的名头恐怕就要毁在我身上了。”

    已经四十多岁,居然还没培养出传人,确实够可怜的。

    林云舒想起一事,“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你有三个儿子吗”

    她犹记得当初徐会跟刘文翰吵过嘴,说自己有三儿两女的。难不成这三个都不成材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徐会摆了摆手,“他们倒是个个成器,今年五月春闱。三个儿子一举成了进士,小儿子还中了状元。满京城的人都羡慕我徐会有三个会读书的好儿子。可是我徐家的衣钵谁来继承”

    因为今年要剿匪,朝堂吵得人仰马翻,会试比往年晚了两个月。

    盐俭县也没有举人参加会试,盐俭县又刚经历过一场战事。小四对会试结果也不上心,连带着他们对皇榜也没上心。只知道小四让衙役将皇榜张贴在县衙门口。

    一门三进士林云舒一脸羡慕看着他。要不是知道徐会的为人,她都要以为徐会是在故意向她炫耀了。

    同时她心里又腹诽,顾家培养个进士怎么那么难,人家怎么这么容易一次就仨这基因也太好了吧。

    她羡慕之后,也没忘安慰他,“你可以从徐家本家中选两个天赋好的。”

    徐会揉了揉脸,“天赋差的,我看不上。我小儿子是个极有绘画天赋的人。可惜,哎”

    林云舒拧着眉,有绘画天赋为何不教他呢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徐会手捏着眉心,满脸痛苦的模样。

    林云舒不好再问下去,叫了小厮过来,扶他下去歇息。

    回去的路上,林云舒思索徐会的话。估摸小儿子是状元之才,王清瑶担心他不务正业,所以才学不成画。

    第二日一早,林云舒吃完早饭,打算上街一趟,也没让两个丫鬟陪着,而是叫了老大。

    他们从大门出去,刚好看到有两顶轿子落在徐府门前。

    两个女子都二十左右的年纪,梳着妇人头,中等偏上容貌,一身锦绣华衣,头戴五凤钗,衬得那娇美的容颜多了三分华贵与威严。

    两人看到林云舒似乎像是没看到似的,自她身边走过。倒是有个贴身丫鬟瞥了林云舒一眼,嫌弃得不行,“这又是来打秋风的吧穿得这么寒酸”

    林云舒今天要出门,自然没有穿朝廷发的那身敕命服。

    但要说寒酸倒也说不上,柳月晨给她新做的,这还是她头一回穿,只是跟那两个女子一比,就差远了。

    老大见一个丫鬟都敢嘲讽他娘,就要上前理论,林云舒把他拉住,“算了,没必要跟她一个卖身的奴婢计较。我们还有事呢。”

    老大这才憋着气扶着亲娘走了。

    倒是那个丫鬟听到林云舒的话,气得直跺脚,冲着旁边的女子道,“小姐,你瞧瞧她说的什么话。”

    那女子抬了抬手,“行了,大门口吵闹算怎么回事。大不了以后不许他们登门就是了。”

    说完,那女子就吩咐两个门房,“以后不允许他们再登门。”

    两个门房对视一眼,小声道,“小姐,这两位是老爷请回来的贵客。”

    那女子淡淡憋了他们一眼,“爹总喜欢跟这些身份低贱的人来往。我也是为他好。你们敢不听我的话,我回头就让娘把你们全发卖了。”

    另一女子看着也没说什么,显然也是极为认同的。

    两个门房吓得不敢再说,立刻点头称是。

    林云舒倒是没听到这些。

    她带着老大在附近的茶肆喝茶。这些是文人雅士常来的地方,通常能知道一些朝廷大事。

    听了一会儿,多半都是太后党多么跋扈,怎么蒙蔽皇上之类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又说起前方战事。

    这已经是皇上第三次派军剿灭乱党了。第一次失败,第二次打个平手,但樊城依旧在乱党手中。第三次再不胜,朝廷恐怕无人可用了。

    文人对打仗之事不怎么在关注,只是随口说了两句。

    又绕到徐家这次的三进士头上。

    “听说这徐家三子五岁就拜在方守山门下,尤其是三子徐达义更是六元及第。羡煞旁人呐。”

    “方守山可是当世大儒,徐家也仅仅只是书画之家,为何能请得动他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徐会乃是宫中画师,皇上子嗣单薄,太后觉得宫中太过寂寞,就让大臣将儿子女儿带进宫陪她。谁知太后竟选中徐会的两个女儿。后来又听两个女儿说起三个哥哥都很出众。爱屋及乌,就对三个儿子也极为喜好。又见他们聪明伶俐,就让他们拜在方守山门下。”

    老大听得津津有味,“娘咧,这徐会这么厉害怎么之前没听他提起过呢”

    林云舒也有些惊讶,又想到徐会的娘子好像姓王,难不成她跟太后是亲戚

    她正这么想时,就听有个进士反驳起来,“你说错了。三个进士的娘是太后的侄女。所以太后才喜爱他们。”

    林云舒揉了揉脸,何着他们也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道真正的内幕。

    正这样想着,又有人神神秘秘道,“我还听说他们三人天生异相。”

    老大竖着耳朵偷听,却见那人故意压低声音,说过后,那桌人齐齐笑出声。

    老大有些失望,居然没听到。

    林云舒对这些传闻不敢兴趣,她带着老大出了茶肆往回走。

    路上,有马蹄声驶来,行人纷纷避让。

    马车行驶的速度极快,八匹马驾着,马车帘子也极为富丽,上面挂着的标志居然是宁字。

    老大扶着林云舒,小声道,“娘,是宁字。这该不会是宁王的马车吧”

    八匹马的马车也只有王爷才配用了。

    林云舒也是这样想的,目光不自觉又多停留了会儿。可惜直到马车离开,车帘一直未曾掀开。

    两人一路到了徐府,不成想竟被门房给拦住了。

    林云舒气闷不已,“我是你家老爷的先生,你们敢拦我这是谁的意思”

    她不相信王清瑶敢这么做。

    两个门房苦着一张脸,“老人家,这是我们家小姐下的命令。我们不敢不听啊。”

    林云舒拧着眉,“你们徐家当真让我刮目相看。老爷请来的客人,小姐居然说驱逐就驱逐如此不懂得上下尊卑,简直太可笑了。”

    两个门房额头擦汗,涨红着脸,“老人家,你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只是下人。”

    林云舒点点头,“也罢,我不为难你们。你们去客院通知我的丫鬟,我带她们一起走。”

    两个门房对视一眼,点头答应了。

    不过他们似乎不放心,还特地转身将门关上。

    老大扶着亲娘到旁边歇息,“娘,徐会这什么闺女怎么这么霸道”

    林云舒揉了揉脸,“罢了他整天忙着画画,对儿女教养使不上力。估摸着自己也难受。我们好歹是师徒,等他回来,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咱们就不要给他心口扎一刀了。”

    老大给她捏腿,“娘,你就是心太好了。”

    林云舒微微一笑,傻小子

    不多时,知雪和知雨被门房带来了,两人胳膊上都挂着行礼。

    只是两人面上有些惊恐,“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虽然他们住进来,主母不见得有多欢迎,但是有徐老爷的面子,下人也不敢怠慢。怎么突然就被赶走了呢

    林云舒摆了摆手,“走吧。我们先找家饭馆,我请你们吃饭。”

    他们刚刚已经在茶肆吃过了,徐府的下人吃饭要晚一点,知雪知雨还没吃。

    到了饭馆,林云舒点了饭菜,知雪知雨见老夫人气定神闲,也没再问,只顾着填饱肚子。

    老大去附近找牙人租房子。

    没用多久,房子就租好了。

    一进的院子。六间房,他们四人住绰绰有余。

    办好手续,老大独自往饭馆走,半道上碰到焦急上火的徐会。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想必到了家还没换衣服就赶来了。

    徐会扯住老大的袖子,“贤弟贤弟先生呢”

    老大看了眼四周的人群,想到母亲的话,扯着徐会的胳膊到旁边巷子说话。

    他气愤难当,一腔怒火再也憋不住,全冲着徐会发了,“我说徐画师,你养的这是什么女儿啊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我娘好歹是你先生,正儿八经教过你画的。怎么也是你女儿的长辈吧她居然如此无理我们乡下人家都没这么干的。”

    徐会涨得脸红脖子粗的。先生到他家住,竟被他女儿撵走,他半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

    他躬着腰任老大骂,等对方气消了大半,才试探着问,“先生可是生我气了”

    老大摆了摆手,“我娘倒是没生气。你见过她生过谁的气呀。是我见不得我娘受委屈,所以才跟你抱怨。你该不会记仇吧”

    徐会连连摇头,“贤弟说得对我正自责着呢。”

    老大见他如此,骂也骂不出口,转身就走。

    徐会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两人进了饭馆,林云舒笑盈盈请徐会坐下,“你这是刚出宫”

    还是一样的温和,没有一点不满,更没有发脾气。徐会却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先生,我女儿受太后宠爱,性子跋扈,叫您受委屈了。”

    林云舒默默叹气,“自打盐俭县被金人攻打过,我见过太多死人,对许多事情都看淡了。这种小事已经不能让我生气了。你呀,也放宽心。”

    徐会却是不信。人人都要脸。先生才华出众,又是县令之母,却被他女儿如此羞辱。她不生气,她就是圣人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想他为难罢了。

    徐会压下心头的酸涩,送了林云舒一行人到新住处,连口水都没喝,就气势汹汹回了家。

    有一句话,林云舒说对了。徐会不是不想管教儿女。而是他儿女受太后喜欢,他这个亲爹就是看到什么不合规矩,说上一句,等闲插不上手。

    往常都是些小事,徐会心宽,也不愿意跟儿女计较,但这次太过份了

    他尊敬有加的人,女儿半点也不尊重,反而直接将人撵走,这完全就是看不起他这个爹

    徐会积攒多年的怒火被林云舒的委曲求全瞬间点燃了。

    他一路到了后院,直奔主院,待看到两个女儿坐在娘子身旁,笑容可掬。他三两步走上前,崩着面皮,冲着两人道,“是谁把我先生撵走的”

    王清瑶猛然一惊,看向两个女儿。虽然她们不是她所生,但好歹这些年看着长大的,对两人脸上细微的表情还是一眼就能区分的。

    是大女儿

    两个女儿迟迟不回答。

    徐会冷着脸,看向大女儿,“月琴,是你吗”

    大女儿神色慌乱,“爹,我不知道那两人是你先生。”

    徐会咧嘴笑了,笑意渐深,“你不知道。可两个门房说了,他们是我的贵客,可你还是撵走了。怎么着这个家姓王了吗”

    这意思是说她仗着太后的宠,就敢跟父亲叫板

    大女儿聪慧过人,自然也听得出来他的意思。

    王清瑶忙上前打圆场,“夫君,月琴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好心。”

    徐会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他手指着大女儿,冲着外面的管家喊,“管家,把月琴给我撵出去。我徐会没有这种欺师灭祖的女儿。”

    徐会性子一直是温和的,他从来不乱发脾气,他总是笑眯眯的,对待下人也极温和。

    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众人皆愣住。管家跑进来,听到徐会的吩咐,小心翼翼窥视着主母的脸色。

    徐会瞧见这一幕,火气更大,冲着管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我才是一家之主。你不想在徐家待着,我明天就把你一家全发卖了。多的是人当管事。”

    管家忙低下头,立刻应是。

    大女儿涨红着脸,“爹,我是误会了。但你总是跟那些低贱的贫民来往。我也是为你”

    不等她说完,徐会一巴掌已经甩到她脸上,额上的青筋直跳,“我说了我怎么做不用你一个小辈来管你以后不许再登我徐家大门。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这话极重,但是谁都没有当真。只以为他是在说气话。大女儿捂着半边脸,咬着牙转身走了。

    王清瑶和小女儿上前劝。

    徐会却根本不给她俩开口的机会,看着小女儿,“你别仗着太后宠,就无法无天。我告诉你,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将来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你给我好生收敛一些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王清瑶和小女儿看着他愤怒离去的背影,小女儿扶着嫡母的胳膊,“娘,你说爹该不会知道了吧”

    王清瑶眯起眼,斥责道,“瞎说什么呢。你爹怎么可能知道。他这人最是迂腐,他尊敬的人就得要别人也尊敬,他面上下不去,所以才生气的。等他气消了。我就给月琴求情。你也回去吧。”

    小女儿这才放了心,带着丫鬟走了。

    所有人都以为徐会只是想教训女儿,包括林云舒都是这样想的。

    谁也没想到,第二日,徐会找到族长。

    “你说什么你要跟大女儿断绝关系”族长年纪已经不轻,身体还很健硕,耳陪目明,只是头发已经半白了。他拄着拐杖,在地上点了几下。

    咚咚咚的声响敲在徐会心头,他将昨日女儿将先生撵走一事说明,“我徐家能要这种欺师灭祖的女儿吗”

    族长微微皱眉,“月琴这孩子之前也不知道那两位贵客是你先生,她做错了,你教就是。没必要断绝关系呀。闹得这么僵干什么”

    “她一个出嫁女,我如何管教”徐会冷着脸,“她仗着有太后撑腰,连我都不看在眼里。我岂能容她”

    听他提起太后,族长捋着胡子,“太后那边,你打算如何交待”

    “直言便是。大不了,我就辞掉宫廷画师一职。”徐会天天受太后鸟气,已经憋得快炸了。若真能让太后厌了他,倒是件好事。

    族长气得直拍桌子,“咱们徐家五代供职于皇室。你说辞职就辞职,如何对得起你爹对你的栽培。”

    徐会见族长不肯,只好拿出诱饵,“族长,我辞掉画师一职,才能专心为族里培养人才。”

    族长捋着胡子的手一顿,眼睛一亮,“你终于肯了”

    画师才是徐家的根。哪怕徐会有三个儿子考中进士,族长还是更在乎家族传承。

    “我之前不是不肯,而是没遇到才华出众的。有才华,我只要指点就能成才,没有才华,就得手把手教。需要大量的时间。”徐会心平气和地道。

    族长确实心动了。徐会已经四十多了。就算一点错误都不出,也仅能再当十几年宫廷画师。而下一辈却至今也未能有人接替他的衣钵。

    族长松开紧皱的眉头,“你这是何苦呢”

    为了跟女儿断绝关系,他甚至不惜辞掉宫廷画师一职,这性子执拗起来,也很让人头疼。

    徐会却是打定主意,“我必须要让王家人看看,这个家,我才是一家之主。”

    族长摆了摆手,“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也不拦着你了。不过太后睚眦必报,你也不必等她撵你再走,还是直接向皇上请辞吧。待你辞退后,你就带着弟子云游。不必在京逗留了。”

    徐会迟疑道,“那何时公布我断亲之事”

    族长沉吟片刻,“待你走了,我再宣布。到时候,我还可以跟别人说,你是被不孝女伤透了心,所以出去散心。”

    徐会惊呆了,却也知道族长是为他好,“行。”

    而后,族长就问他新徒弟的人选。

    徐会来前就已经考虑过了。人选自然是有的。选了两个。族长也没意见,让自己的儿子去叫人。然后举行拜师礼。

    以往拜师都是极为隆重的。挑吉日,请贵客。但此次非同寻常,他们也就不讲这些虚礼了。

    收完徒弟,徐会直接回了家。

    第二日,他求见皇上。

    皇上跟徐会也算是极熟,毕竟两人都是书画大家。常常在一起讨论书画。

    皇上这会正闲着,得知他求见,便招了他进来。

    问完安后,徐会直接了当开口,“皇上,微臣近日于书画一道不进反退,画作每每都惹太后厌烦。微臣想云游学画,特来请辞,望皇上恩准。”

    皇上诧异极了,他下了龙椅,“你可是对太后不满”

    “不”徐会摇头,“微臣画作缺少灵气,难当大雅之堂,太后点评得极是。微臣受益良多。只想着进步,待他日画成,必定呈给皇上,请皇上点评。”

    皇上笑盈盈看着他,“你不说朕倒是忘了,刘爱卿自打云游后,画技远超你我。想来你也是心动了。”

    徐会也不否认,只笑着点头。

    皇上其实何尝不想着游山玩水,画遍月国大好河山呢可他是皇上,一辈子都困在这皇宫里,再也出不去。他倒是对两个羡慕得紧,抬了抬手,“既然爱卿有如此志向,朕也不能拦着。不过待你画成之后,定要呈来给朕看。也让朕看看月国的河山是何等壮阔”

    徐会拱手应是。

    皇上又留他说了几句话。待听到贴身太监来禀告说,“宁王求见”

    皇上才放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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