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状元绝对是史无前例, 负责此次科举的主考官出列,很快将名次报上来,“状元是位女子,河间府西风县人, 名柳月晨, 榜眼”
林云舒倒是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指,居然还指出自己的儿媳来。
她将殿试墨卷和会试墨卷做了对比。挑出名次变化大的,又看了一遍, 确保不是考官中饱私囊。
她还记得小四曾经说过,考完会试, 有许多学子拉帮结派结交官员, 以求有个好名次。
名次变动太大说不定就有猫腻。
她仔细对比过,发现还真有好几个名次变动过。
她将卷子对比一遍, 发现考生发挥很正常, 并不是太紧张所致,却被他们从二甲调到三甲。
三甲就是同进士, 二甲是正规进士,待遇完全不一样。
人都有私心,他们想换自己的门生上位, 就得挤掉不识实物的。但是林云舒作为天后,自然不希望底下的臣子拉帮结派跟她作对。
林云舒把这几个名字划了圈, 看了户籍, 发现这几人都是偏远之地。
她视线停留太久, 主考官和两位副主考如坐针毡, 不停擦汗。
林云舒似笑非笑在三人脸上打转,“看来你们这是不记得许尚书的下场呀。他好像走了也没多久吧你们年纪还没我大,居然这么不长记性。”
三人吓得腿都抖了,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林云舒背着手从书案后面走出来,“天皇武人出身,喜欢打打杀杀。本宫是个女人,不喜欢动刀动枪。但是不代表本宫就是软柿子,由着你们糊弄。”说完她狠狠将名册往三人一掷。
三人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再怵她眉头。
她直接将三人赶到御书房外跪了三个时辰。
等她终于消了气,才把三人叫进来,给他们新的名册,“把这份名册拿下去拟旨。本宫念在你们是头一回犯错,先罚俸半年,以儆效尤。若下次再敢假公济私,本宫就老账新账一起算。”
三人不敢有什么意见,拿起名册灰溜溜走了。
等人走了,林云舒眯眼假寐。知雨端了吃食进来,瞧见她累成这样,便绕到她身后给她按摩头部。
林云舒轻轻叹了口气,“知雨,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知雨动作加重了一点,“可能以为换了个人就能捞好处吧。”
“你说得对。钱和利是世上最恐怖的武器。为了一百文,胆小鬼连鸡都敢杀,为了一百两银子,好人连邻居都能陷害,为了一千两银子,孝子连亲爹亲娘都能杀。这就是钱的可怕之处。”
知雨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话,但是仔细想想也确实可能存在。
林云舒舒服了一会儿,想起一事,睁开眼,“让你找的人接回来了吗”
知雨点头,“宫外传信说人已经到了。”她压低声音道,“要把人接进宫里吗”
林云舒摇头,“不必。本宫又不生孩子,接她们进来干什么。本宫自有用处。”
知雨一怔,不是说那些人是医女吗怎么还会接生孩子呢
虽有疑惑,可见天后累成这样,她也不敢打扰,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继续按摩。
第二日,皇榜张贴,全国哗然。
女状元
绝对是个惊天大消息。全城百姓都在讨论这女状元到底是谁。
很快大家也都知道此人的身份。
天后娘娘的三儿媳。原先会试就取得第四名的好成绩,此次殿试成绩出彩,被天后点为状元。
原先大家还怀疑天后假公济私,偏帮自己人。
但随后又传出三位主考官利用职全把好几人的名次调低,让自己的门生上位,被天后严惩。又有人说,天后只看朱卷,又没看墨卷和封条,怎么可能知道状元是谁。只能说是巧合罢了。
于是这些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
很快到了跨马游街的日子,柳月晨穿了红色胡服,头戴玉冠,打扮干脆利落。
老三看直了眼,“要不是你脸这么白,耳朵上扎着耳眼,脖子上又没有喉结,我真要以为你是个俏郎君了。娘子,你这身衣服可真喜庆。”
安安已经七岁,长得跟小仙女似的,此时瞧见母亲这么一打扮,嚷嚷着也要穿这种衣服。
老三弹了她一个脑崩子,“那可不成。你娘可是状元,这是朝廷发下来的喜服,你想穿,你要好好学习,将来也考上状元才能有机会。”
安安捧着小脸,一脸花痴,“娘,你是最好看的状元。”
安安的弟弟小名叫牛牛,拍着巴掌附和姐姐的话,“好看”
老三哈哈大笑,抱着儿子到自己肩膀上坐着,“那你可要好好跟你娘学。将来也考个状元。”
牛牛嘻嘻笑。安安拉着亲娘的手,激动得小脸都红了,“娘,你的衣服比爹爹的还要威风。”
老三当初输给赵飞,只屈居于榜眼,但是三人服装是一样的。
只不过科举的喜服自然跟武举不同。
老三无可奈何笑了,“小孩家家的就知道好看。”
三人送柳月晨出来,柳月晨上了马。
自打小脚放了后,她就跟老三一起学过骑马,只是还不精通,不免有些怵得慌,“这一天都得在马上,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受得住”
老三抚了抚马的鬃毛,安慰她,“没事。跨马游街速度慢得很。不用担心。”
柳月晨点点头,向家人挥手,骑马走了。
安安看着亲娘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仰着小脸可怜兮兮道,“爹,我也想去看娘跨马游街。”
老三拍了拍小丫头的背,“那还等什么呀。咱们去你大伯父那里,他那边有好位置。”
安安眼睛亮得惊人。忙不迭叫下人牵马车。
三人到了顾家饭馆,老大正在招呼客人,看到他们忙迎过来,接过牛牛,逗他笑,“你们可算来了。弟妹真是好福气。我还说在这边摆一桌,请你们过来庆祝呢。”
老三牵着安安上楼,“请客也得在我家请啊。等我回去翻个黄道吉日。”
老大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还是你有福气啊。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娘子。昨晚你大嫂都吓傻了,说你媳妇平时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厉害,考得比小四还好。”
在顾家人心里,小四应该最有学识的人。当年考中榜眼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没想到柳月晨更牛,成了状元。
老三嘿嘿傻乐。小二已经端了酒菜上来,没一会儿客人越来越多,老大闲不住,朝老三告饶,“我这边忙着,你把两个孩子看好了,可别碰着磕着了。我先下去了。”
老三点头,两个孩子跟他告别。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吃着小菜,老三时不时看着外面的街道。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街头传来锣鼓声,原先还待在雅间的客人纷纷走了出来。
靠近街道的这边不是雅间,方便客人看热闹。
“还真是女状元这身打扮不男不女的成什么体统”
有人当即嬉笑道,“谁让现在当政的是天后呢有本事你也考去”
许多学子秉持着女子不该抛头露面的思想,纷纷表达不满。但并不妨碍更多的人喜欢她们。
尤其是那些小娘子,大娘大婶,看到打头的女状元,一个个激动坏了,纷纷把自己手里的花扔上去,“姑娘,你可给我们长脸了。就该这样。让他们男人也瞧瞧我们女人不止会生孩子会做饭。”
柳月晨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接着花,冲大家挥手,“谢谢大家”
那些小娘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看着她双眼含笑看着自己,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脸上染起一片红霞。
安安捧着小脸抵在栏杆处,眼睛弯成月牙,“哎呀,娘现在就像一只花蝴蝶啊。”
老三弹了她一下后脑勺,“瞎说什么呢。你娘这叫得人心。”
不过也确实很招蜂引蝶就是了。男人就罢了,居然连人家小娘子都不放过。瞧瞧那一个望眼欲穿的小娘子,要不是知道他娘子爱好男,他都要以为自己头上绿油油的了。
这一场跨马游街比以往更加热闹。路边的野花都要被人采秃了。
又过了一个半月,新科进士陆续发了官位。
原先大臣们还担心天后娘娘会让状元入翰林院。毕竟从月国科考以来,一甲都是入翰林的。
谁成想,天后并没有这个意思。仍旧按之前约定的,把所有女进士都招进太府寺和少府寺。
柳月晨任职于惠民局任判寺事,从六品。
惠民局属于医事组织,是朝廷设立的专门经营药品的机构名称。由官府给医药,为群众的疾病治疗方案。也是政府举办的一种买卖药材的机构。月国为了避免商人哄抬药价,对药材多行官卖。
惠民局不仅负责制药,还负责出售丸、散、膏、丹和药酒。
柳月晨就是这里最大的官。
许多人都知道天后娘娘一定会重用柳月晨,但是没想到会把她派到惠民局。
虽说是从六品官,但是多数还是在外面走动,一年到头也进不了几次宫。
天后此举意欲何为
柳月晨也想不明白,请客当天,凌凌倒是一语中的,“咱娘该不会是想推广剖腹产吧”
当初张川乌含冤归乡,是婆婆的心病。她不止一次提及对不起师傅。后来她入了宫,也曾写信给张川乌请他回来,却不想张川乌以年老体衰为由拒绝了她。
其他人也都觉得母亲只能是这个意思。
“咱娘一直说剖腹产可以提高产妇生产率。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她现在有机会,肯定要推广的。”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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