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二金争玉

    因乳母李嬷嬷不在, 贾宝玉无人管束,就又在薛姨妈那里吃了些酒。薛姨妈不放心, 除了贾母新派去的几个婆子,又使了两个女人送回来。

    还没进贾母院中,只见小丫头子们齐乱跑,进去禀报说“宝二爷上来了。”鸳鸯和琥珀忙起身, 贾母道“好生送进来。”史湘云正窝在贾母怀里说笑,闻言撅噘嘴不吱声了。

    史湘云屏声侧耳,只听远远就有宝玉的笑声, 还有丫头的说话声,婆子的劝念声,嘈杂着得有一二十个。好一会鸳鸯琥珀两个才引着贾宝玉进来,薛家的女人跟贾母磕了头方散去,只余下伺候宝玉的几个人。

    前几日贾宝玉在薛姨妈那里用饭,贾母还欢喜,知他大了,很该应酬些亲戚朋友。可也没三天两头儿就在那里吃的醉醺醺的过来, 况且那日去了,随后就隐约传出什么金啊玉啊的浑话来。

    “很不该又去烦扰姨太太。你才说明儿要和秦家那孩子一齐去读书,现在又吃了酒,仔细你起来脑仁子疼”到底是心疼他吃酒多些,赶着命人好生看侍着, 不许再出来了。

    贾宝玉自回房去歇着, 史湘云见等了他半晚上, 回来竟也没一句话说,怎能不酸涩。也回过贾母,自己去了。

    贾母膝前顿时冷清起来,端着一盏茶,也不吃,只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碗盖撇茶沫子。良久叹息了一声。她心里本有些想头,想着把两个玉儿往处凑,林家的家底子她是知道的,若成了,宝玉这一生就安稳了,即便不读书出仕也没什么。她两个玉儿一样的疼,若成了对黛玉也只有好处的,有自己看顾着,况且又是亲舅舅家,宝玉也是个好的,比聘去别家要好上多少去

    偏敏儿福薄,去的那般早,什么也没议定下。敏儿这一去,林姑爷眼见的就生分了,若不是生分,何至于派了那么些人浩浩荡荡陪着上京。贾母想起女儿贾敏还在时,什么时候这般大张旗鼓过,都是随府里安排,尽其所能的不给家里添麻烦。良久,不由得感叹出声“敏儿去了,林家与咱们,到底是远了。”

    鸳鸯眼观鼻鼻观心,只作不知。少顷,贾母命“明日跟凤丫头说,叫她开了后楼的库,挑些鲜亮的布料给你们林姑娘做些衣裳,还有那些玩器古董都收拾一些若是没有合适的,我这里有两件梯己,叫她只管来找我来。你们林姑娘眼见要出孝,叫她这做嫂子的上心些。”

    鸳鸯答应着,笑道“二奶奶对林姑娘向来精心,这些个兴许她那里已先准备下了。”

    贾母想起那日紫鹃替黛玉送东西过来时说的那宫花的事,摇头道“她是个好的,但保不准就有糊涂的,我不过白嘱咐几句,省的那些没王法的慢待了林丫头。”

    又吩咐道“你把那对金累丝点翠如意簪,还有那几支金陵进上的矗枝儿兰枝绒花儿给云丫头送去,可怜见的,通身上没一件好东西。”旁的人都是珠翠满身,独湘云自己,周身只腰上挂着的那金麒麟还有些大家小姐的范儿。

    史湘云且不知这边的事情,因贾宝玉那里又闹了起来。

    原来贾宝玉走至自己的卧室,见袭人合衣睡在那里,倒是晴雯、麝月等又是捧茶又是递巾的侍奉,把个好容易才贴身服侍了一回的碧痕给挤兑到一旁去。碧痕心里不忿,便要生事,见袭人大模大样的躺在那里,忙把自己在薛家时听跟着李嬷嬷的两个粗使丫头说的话,都一一学了出来。

    “正是常有那些大模大样躺在炕上的人,见二爷来也不理一理,才叫李妈妈那样生气”

    袭人实则并没睡着,不过是故意装睡,引着宝玉来招惹她自打两人私底下成了好事,宝玉待她越发上心,她犯了一回老太太的忌讳,靠着宝玉偏抬才能弹压下众人,可近两个月宝玉偏冷淡了些,叫袭人好不焦心。还是前几日在薛姨妈那里多吃了几盅酒,回来两人竟闹了半宿,后儿便如胶似漆的好几日。袭人尝了甜头,不敢在这里给他酒喝,宝玉在别处吃酒,她也不拦着了。

    想着宝玉马上就要进学读书,得叫他牵挂着家里才好,故才这般作态。袭人打的好算盘,没成想被又羡又妒的碧痕给搅和了,说的话还羞愧的她脸紫胀。

    宝玉跳起来,恨骂“她只在这屋闹也罢了,怎么连亲戚家也敢搅闹不休逞的她比祖宗还能耐了,撵了出去,即刻撵出去”

    逞着酒劲儿,将小几上的茶盅、果盘全往地下掷,霹雳哐啷,粉碎的瓷片子溅起来。谁知史湘云不放心他,到底来看他,那碎瓷片子好巧不巧划过去给她手上添了一道。

    袭人见他动了气,连忙起来劝阻,还未拦住,就伤了湘云。

    吓得翠缕眼泪立刻出来,捧着湘云的手叫人。史湘云尚未反应过来,手上火辣辣的疼,却只怔看着袭人只管忙忙的拉住宝玉上下抚摩检查他伤着没有,不由得也哭起来,拿起脚就走。

    贾宝玉浑浑噩噩的,还是晴雯见状,一面呵命马上找到药膏子,一面追着湘云过去。

    又有贾母遣人来问是怎么了。众人不敢直说,只道“才有了两句口角,都恼了。”

    贾母听说,气道“可是两个冤家,没有一天不叫我操心。”鸳鸯忙笑着解劝“俗话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老太太只等着,明儿早起他两个又好了。”

    这话叫贾母心下一动,她本就因着薛家传出金玉之言不痛快,偏这边势单力薄,林丫头也指望不上,正想辙儿呢。鸳鸯这话倒叫她生出个往日不曾有的念头,虽说云丫头身家忒简薄了些,可也不是不能抬举。况且只叫她顶一时罢了,后头不成自己也能许她一份丰厚嫁妆,再叫两个侄子给她寻个好女婿不迟。

    当下就说“把我收的那个白头长春的络子给云丫头,我见她腰上的绦子都旧了。”鸳鸯愣了一愣,才应下,这络子是中秋甄家的节礼里头的,络子上大拇指甲盖大小的羊脂白玉镂空雕着白头翁、月季花和寿石,白玉下头坠着三挂流苏,每挂八颗珍珠中间一挂以珊瑚蝙蝠为腰结,最下一个金镶碧玺莲花坠角;两侧两挂都以绿松石方胜做腰结,下边是玉鱼坠角。

    饶是贾母的私房鸳鸯几都知道,也少见这样精巧的,她以为这个要么老太太自己用了,要么就给宝二爷挂他那玉,再想不到竟给了史大姑娘。又听贾母点出腰上,鸳鸯似有所悟。

    到睡下还在思量这个,别人都以为老太太把史大姑娘接来和宝二爷一起养在膝下,是存了些成双成对的念头的,可鸳鸯心底门儿清,老太太万没有这意思。史大姑娘虽父母去了,可正因父母去了,单留下她一个,她才金贵不同,不管忠靖侯还是保龄侯,都得顾着这个侄女才行。老太太养着她,两侯府只要还要名声,便只得敬着抬着这上辈的老姑奶奶,对老太太的吩咐,不敢有丁点儿怠慢。若不然,忠靖侯继室夫人那样,老太太恼过一阵就不在意了,只因老太太知道,这到了事上,当家做主的仍旧是两侄子罢了。

    鸳鸯能成贾母跟前第一等红人近人,自然不光是行事妥帖公正才行,还因为她最知道贾母的心思。贾母这是把她当做另一个赖嬷嬷在调理。所以贾母才微露意,鸳鸯就上心了。

    次日起来,鸳鸯不仅将那几件首饰绦子给送去碧纱橱里,各色的玩器陈设也给湘云换了一遍。多宝阁里宝光灿烂,大案上摆着掐丝珐琅座红珊瑚双鱼嵌珠翠盆景、青玉三星图插屏,就连枕头、幔子、帐子、盖帐,也换成新制的蜜合色绣蝴蝶团花纹的。

    湘云手上伤的倒不重,只小心着不碰水别留下痕迹就完了。她和翠缕都以为这是老太太替宝玉赔不是来了,倒觉得不好意思,忙拉着鸳鸯说话。

    “宝玉不过多吃了一口酒,并不是有意的”鸳鸯方才知道这里头的原委,却也不解释。

    贾宝玉清早起来,想起昨晚上造次伤了云妹妹的事,披上衣裳,趿拉着鞋就过来看她。听到这话,心下又愧又叹,心想打小一床吃一床睡,到底是云妹妹体谅眷注又想起宝姐姐羞解璎珞之美景复又想起林妹妹,比之云妹妹何等无情生分,不由得对门长吁短叹,叫来寻他的袭人给拉回房去。

    袭人一面给他梳头,一面听他说“只求你们同看着我,守着我,等我有一日化成飞灰”

    袭人只当他又犯了痴病,也不理会,只劝道“你大前日还急着跟秦相公一齐读书,打发人送信叫秦相公来这里,现下又不急了不成。”看看天光又庆幸道“可巧昨日那雪没大下下来,若不然,叫我们怎么放心呢。”

    宝玉见旁边案上,袭人已将书笔文物收拾的停停妥妥,笑道“好姐姐,你不怪我上学去丢的你们冷清了”

    袭人见他回心转意,忙忙又说了好些个周到暖心的话,又一再嘱咐“念书的时候想着书,不念的时候想着家些。”

    晴雯带着碧痕进来,闻言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贾宝玉去见过贾母、王夫人,给贾政也请了安,方回来与湘云作辞。湘云早不把先前闷气放在心上,因笑道“好好,你这一去,来日就为官做宰去了,日后应酬世务,可是不在话下了。”

    宝玉听了,脸上登时要拉下来,到底看见湘云仍旧包着帕子的手,才将将忍住。也不多唠叨,才要撤身而去。又听湘云叫住笑道“你怎么不去辞辞你别个姐姐妹妹去呢”

    宝玉笑笑,只出来和秦钟回合,往家学去了。

    车上,还与秦钟感叹“这世上的女孩儿,虽则各有各的好处,偏也多有各自的恶处。清清白白的女孩儿,都叫那些仕途经济的话都教坏了竟无一人知我心可悲可叹”

    贾宝玉自是嗟叹个不住,眉寿苑里林家众人却觉着忽然清静了不少。

    若在往日,贾母几乎天天都命人来,或是来瞧黛玉好不好、或是叫她过去同姊妹兄弟一处解闷儿,黛玉隔三差五总要去上院坐一会子。可自打贾宝玉上学去了,许是金孙不在眼前,老太太没了兴致,竟不大叫人来请了。

    眉寿苑里且忙活着呢,黛玉除了逢五逢十的去给贾母请安,并不大出门。杏月跟她出门两次,回回都见着宝钗主仆,还听见有丫头抱怨说这主仆俩个跟长在这里似的,常常晚上才回。

    这些都不干自家的事,林家诸人听听也就罢了,可就是不着意打听,也有话传到耳朵里,说的都是些“二金争玉”的香艳话,朱嬷嬷和陈嬷嬷脸都黑了,越发闭门紧户。就连朱绣,朱嬷嬷也叫她病了,亲去陈情,挪到眉寿苑跟自个去住。

    初雪既下,气候更冷将起来,黛玉便更加忙碌,要赶着林家的船回南前,把给林如海做的这些个物事都置备齐了。这日,林安家的来搬时,发觉竟是堆满了一炕一地,少不得又多叫上几人来。

    “貂皮被褥、狐皮被褥、缎被各一海龙皮镶边曳撒、青肷大披风海棠果酒、菊花酒”黛玉带着四月清点,朱嬷嬷、陈嬷嬷帮着或打做包袱、或放入箱笼中封好,朱绣在旁提笔写作清单。

    直忙碌到晌午,才装车打发走了因东北角上梨香院另开了街门,也方便了黛玉这边,有时林家的车会从那门里过来,更近便些。林安家的在通向梨香院的两道角门上都安派了林家婆子守着,这处的值守竟比荣府二门上还严些。饶是这样,林安犹不放心。

    也因薛蟠不愿受母亲管束,梨香院这街门开在与梨香院正房隔了一重房舍的倒座角落里,薛蟠把那排倒座房重新粉刷布置,与些子弟在此处作乐,竟不大回正经住处了。林安借故走了好几遍这处,见这门与贾家院落相隔两层房舍,且进出的甬道上正有梨香院的一个小门,薛蟠对门户还算谨慎,日夜都派人守护这两道门厅,才稍稍安心。幸而薛蟠是极好结交的人,林安送了些礼物给他,又有官面上的子弟做中,薛蟠便爽快同意林家偶然从这里进出,林安又使了些法子悄悄安插进一个颇有武艺的护院在这处,才算罢了。

    黛玉自是不管这些的,却没料想到,阴差阳错的,这护院竟然帮了个大忙,揪出了一只吃里扒外的大害虫。

    原来这护院姓杨,是黛玉屋里菊月的亲哥哥。这兄妹俩父母早没了,这杨小子机变又有一身蛮力,在林家庄子上护着妹妹竟也讨活下来。一日他跟庄子上欺负他妹妹的人打架时叫林安看中了,就把这兄妹俩都带了回去,菊月就分派到黛玉屋里,她哥哥被林安送去扬州的一家镖局子跟着学了武艺。

    这俩兄妹不吭不响的,菊月跟在黛玉后头十分不显眼,可谁能想着其他亲近的丫头都没学会,只有她识字读书都来的,一朝被贾敏选中,成了林黛玉身边掌管箱笼、私房的大丫头。她哥哥也了不得,肯吃苦下力,回来就被林如海赐名杨林,林安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人情世故。

    这回黛玉进京,把兄妹俩都带上了,在京城林宅里划了两间小小房舍给他俩,菊月有时候就家去住一日。

    杨林正跟着他妹妹学着识几个字,菊月学毛料的时候唯恐自己记不住就用笔写了,到月底见着哥哥的时候顺手就把那几篇纸给她哥哥了,说之后从这上头教他字。杨林听了一耳朵这毛料皮货的知识,本也没放心上,谁知那日杨林在梨香院的街门值守时,听薛家当铺大掌柜的炫耀,他家竟收了一件崭崭新的青肷大披风,还是死当。

    “可是几年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了”那掌柜的显摆“都说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这全用狐肷做的披风,偏绣工也好的很我们活计一送上来,我便赶着送来孝敬咱们大爷,这东西谁配穿呢,也只咱们大爷般配了”

    薛家当铺掌柜一面在门房里烤火,一面看外头,只想等着薛蟠一进门就表功。

    杨林十分看不上,想起妹妹那日念叨的,心说我们姑娘给老爷做的那才是上上等的狐肷大披风,都说是青肷,可也有高低良次的。若真是那样好的皮子,有这财力做出来的怎又会死当给当铺去,偏还是新的,可见这薛家的人同贾家一样,都油滑爱吹嘘,一分好处能说成十分来。

    那掌柜口沫横飞半晌,其他三个门子都捧着,只这眼生的后生一声不吭的,倒好似不信似的。

    这掌柜冷笑一声,把珍重放在桌上的包袱捧下来,拉出那披风的一角,斜着眼道“看看这个,只怕你们一辈子都摸不着这的一点毛皮”

    杨林一眼看过去就直了眼,他动动脚指头,靴子里毛绒绒的正暖和林黛玉裁剪了许多皮料,余下不少很碎的边料,连做镶边都不成,就把这些散了给众人,随她们鼓捣。菊月把她得的这些,拿去林家宅子,给她哥哥都续进靴子里,那些不同颜色的长毛短毛的在靴筒里谁也看不见,反正暖和就行。

    杨林爱的跟什么似的,天天回去都要珍重的腾烘晾晒,这五颜六色的毛料子他也常见了,又学那纸上的字儿。虽还不大懂,可看见这披风也知道是好皮子。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巧事,这好皮子好青肷都扎堆的,若是在王府大臣家也罢了,偏在当铺子里发现了。纵然有那种下人偷盗的事,正当穿的时节,谁敢把这上千两的新东西大喇喇偷来要知道就是荣府那位千珍万爱的宝二爷身上的狐肷披风,还是半旧的呢,是贾家老太太赏下来的。

    那掌柜的见镇住了这小子,益发得意,直把那披风往杨林眼底下戳,叫杨林更疑惑了这披风底下也绣了云纹

    林安最喜杨林的一点就是这小子谨慎又大胆。当下,杨林就笑着朝大掌柜拱拱手,道“既叫我们看了,何不索性让咱们开开眼,大掌柜的敞亮些,把这个抖开了咱们见识一回”

    另三个门子见掌柜连碰都不让他们碰一下,早不满了,这会听这话立刻起哄。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道理搁在各家的门户上也说的通,整日能见着主家的奴才总是不同些。当铺掌柜不愿得罪,也有心彰显一番自己的能耐,双手擎着抖开了。

    杨林趁他两手占着,飞快捏住右侧领口处摸索一番,果然手底下有一处不平坦,似是个“林”字。这是林家的习惯,林家不管摆件古董还是家具衣物,许多都在暗处有这印记。

    薛家掌柜脸都青了,大声叱骂杨林。

    杨林心底正火烧似的呢,面上却赔笑道“大掌柜的,您先别恼,我有好话跟你商量呢。”

    那掌柜的迅速把披风收起来,没个好气的嗤笑“你有什么好话,亏得你手上还干净,若不然,宰了你都不够赔的”

    杨林笑着看看其他三个门子,笑道“我不是你家的人,昌隆镖局里的左老爷是我师傅。原是薛大爷看我有两下功夫,跟我师傅借了我来,等你们家护院从金陵上来,我仍旧回我师傅那里去。这几个兄弟都知道我的来历。”

    那掌柜的一愣,这昌隆镖局是都中最大的镖局,那个左老爷出身神机营,排面十分广,很多达官贵人都请那镖局里的人看护家宅。

    才想着,就听杨林又道“我师父有意在南边设分局,咱们几个师兄弟可都巴望着能做个总镖头呢。我师父呢,都中也都知道,他老人家最爱个面子我正愁没个拿得出手的礼孝敬他老人家呢,您这里就瞌睡送来了枕头,你把这件披风卖我,我给你这个数”说着,杨林暗中比划了下。

    那掌柜的眼珠子乱转,这披风二百两收上来,这展眼就翻了十翻啊。若是这会单自己在,答应他又何妨呢。

    杨林见他往另三个人那里看,忙笑道“这是解我燃眉之急的事儿,兄弟们若应承我,不说出去,我一人给大家伙二十两银子的谢礼”

    其他三门子眼都亮了,赌咒发誓的保证自己没见过没听过这什么狐狸皮披风。

    杨林就又说“薛家大爷哪里就少了这一件大毛衣裳呢,况且大掌柜的也没叫别人瞧见,别人纵使看到了谁有您这眼力,知道什么狐腋兔皮的。你去外头花上百十两买件灰鼠皮貉子皮的不就成了反不过都是你的孝心。”

    “主子固然要顾,可家小也得养活呢。大掌柜的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若您卖给我,我必记下您这情”

    那大掌柜已是松动了,盯着杨林道“你能有这幅身家可不是个小数目”

    杨林胸膛拍的砰砰响,“小看人了不是,我纵然没有,难道没有几个亲朋好友若谋成了事,分局子的头儿,多少本回不来大掌柜的您先家去,我这就去筹银子,至多不到晚上,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看可使得”

    又安抚剩下三人“大掌柜的痛快卖了我,我晚上请兄弟几个喝酒吃肉,那谢钱也少不了诸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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