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发大小姐被架在台子上, 急促的倒抽一口凉气。
“别看了头扭过去”
露里斯后来一步,抄过披风盖在他身上,眼神一凛四周的系带就纷纷断开。
御前首相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 在门前站定时看了他一眼,侧头询问道“头发怎么还没有染回金色, 瞳色也没有换”
女仆们唰拉拉跪了一片,一脸控诉的看着梅川。
首相的目光自左向右扫过去, 在季渊的脸上停留几秒。
“真不记得我了”他笑道“我是你的罗德叔叔啊。”
我是你的整合运动啊。
季渊一手扶着露里斯跳了下来,差点被裙子绊倒“让我换回去”
“来都来了。”首相懒懒道“走吧, 去见国王。”
来都来了这四个字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比如五一黄金周去长城上看风景, 看来看去全是涌动的屁股,太阳又毒又烈。
但只要旁边有人来一句来都来了,好像就可以硬着头皮强行逛一天,被挤成沙丁鱼罐头都无所畏惧。
再比如过年时去亲戚家拜年, 甭管小孩有多吵七大姑八大姨有多能唠叨, 只要母上甩下一句来都来了,愣是能强行坐在那职业扮演乖小孩一整天。
季渊本来毛都炸了, 听见这句话一口气没炸出来,深呼吸几秒点了个头。
“走吧。”他踩着小坡跟走的晃晃悠悠“我去见见我那个传说中的爸爸。”
他们进了皇宫,一路穿越中庭花园湖畔长桥, 被带到了灯火通明的游船上。
后花园的无忧湖辽阔广大,顺着木桥一路前行时还能听见桥下游鱼的簌簌声响。
季渊下了船跟着仪仗队走了许久, 心想这老人家大半夜不睡觉精力还挺充沛。
小黑龙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 偶尔冲进湖里叼一只绿水豚嘎吱嘎吱吃完。
露里斯始终扶着他的手, 苍青梅川跟在左右。
“你不喜欢,我们随时都可以走。”精灵低声道“要不要我帮你把鞋子变一下。”
“鞋子挺合脚,”季渊皱着眉“就是胯下凉飕飕的,不太习惯。”
他活了二十三年,头一回穿裙子,双腿被解放的又舒爽又奇怪。
原来女生穿裙子这么方便的吗,连跨步都不会扯着裆
等还差几十米距离的时候,梅川的眉毛跳了一下。
怎么好像闻到了烧烤的味道。
“是有人在烤鱼吗”苍青也闻到了,隐约看见缭绕的炊烟。
他们在湖心岛上顺着石路绕过芦苇荡,四五口大锅同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穿着天鹅绒长袍的长胡子老头在背对着他们宰水獭。
两只天鹅被绑在旁边,凄凄惨惨的嘎嘎叫,脖子还被打了个蝴蝶结。
穿着皇袍的老国王精神矍铄,手起刀落啪啪两下剁掉水獭头,撸起袖子大有要亲手剥皮的架势。
罗德首相走到了他的身后,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陛下,我们把公主带回来了。”
“放你的屁。”老头恼火道“骗了我多少回罗德过来,帮我把这盘猪蹄放炭火上。”
季渊心想你们爷俩玩湖边野炊挺开心的我就不凑热闹了,扭头就想撤,下一秒就被埃文推到了烧烤架旁边,满脸的情真意切“陛下您看看他”
季渊冷不丁被烤猪蹄的油烟呛了一脸,一扭头刚好瞧见老国王的正脸,差点被吓了一跳。
老头已经六十多了,眉毛胡子头发全都白花花的,眼珠有些浑浊,脸上皱纹纵横。
然而季渊跟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鼻子的弧度侧脸的轮廓都一模一样。
卧槽难道我真有一个失散多年的亲爹
老头也吓了一跳,烧烤叉差点戳到旁边白天鹅的眼睛,吓得那两只鹅跟摩托报警器似的疯狂嘎嘎嘎了好十几声。
“你是你是”
“不是我不是”
“你就是”老头扬高声音怒吼道“你怎么可能不是”
“性别错了长得像而已”
老头啪的就甩了他一巴掌,自己眼泪唰的就下来了“菲菲啊你怎么舍得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不要爸爸了啊你知道爸爸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季渊捂着脸也快哭了。
你们这群人能讲讲道理吗
我现场脱裤子给你们看鸟成吗
罗德首相往烧烤架上淋了点松子油,很体贴的拿了把宫廷羽扇给老国王扇风。
“这孩子连我都不记得了,一直说自己是男孩。”
老国王一拍季渊的肩,眼睛一横旁边的部下就全退下了。
梅川他们看了眼季渊的表情和老国王的脸,也退到了原处。
季渊提着裙子站在烟熏火燎的庭院里,冷不丁被呛了好几下,磕了半天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叫爸爸
问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叫上梅川他们赶紧跑
国王用铁叉拨弄了下炭火,转身背对着他站了许久。
“我知道你不是苏菲。”老人的声音有些苍老“那个孩子看到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凶巴巴的,她和你不一样。”
季渊两手搂着蛋糕裙站在旁边,觉得自己处境有些尴尬。
“不要紧张。我不会砍你的头。”
老国王转过身,给他递了一盘自己烤的水獭腿“尝一口”
季渊闻着有点香,试探性的提议道“加点孜然”
老头指了下调料盘,随意地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
他看见季渊那张脸的时候有些怅然,长长叹了口气,闷头灌了一口南瓜酒。
“这些天宫廷里在议论继承人的事情,我暂时需要你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出现了nc发布了主线任务
季渊本来还想跟他谈谈画月亮的事情,听见这个委托时愣了好几秒,总觉得国王的脑袋上缺一个金闪闪的任务卷轴。
上回去盗墓掉落了滤镜和色轮,这回会不会送他一捆新笔刷
“我们可以谈条件,钱,宝物,名画,”老国王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冷漠“你想要什么,可以从国库里挑两样带走。”
季渊想了想,端着盘子坐到了旁边。
“您的那位公主,她是怎么消失的”
“不是消失,是离家出走。”老国王终于再次看向他,眼神变的有些疑惑“罗德在路上没有和你讲这些”
苏菲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国王没有再娶他人,一个人和宫里的仆从们把小公主养到成年。
小姑娘到了叛逆期以后很有主意,先是不肯穿那些华丽的裙裳,又执意拒绝表面是成年礼实际上是挑选未婚夫的舞会,和国王吵了一次又一次。
不想嫁人,不想学舞蹈音乐,频频逃出皇宫一个人闲逛游猎,甚至把一头长发都剪成寸头。
国王那时候忙于北方的战争,无暇照顾她的心情,直接勒令罗德把她关在高塔上,等归来以后再跟她讲道理。
“然后她就走了。”老国王停顿了几秒,没有办法继续往后讲。
砸烂了窗户,用床单绑成长绳逃离高塔,连告别的信都没有。
季渊咬了一口水獭腿,感觉椒盐放的有点多。
“你先暂时演几天,喉结遮一下。”老人站起身,眉眼里透着疲惫“不要再和其他人解释这件事,酬金我会在之后付给你。”
“好。”
于是公主殿下被大伙儿带回了寝宫,先是被十几个人服侍着泡了个玫瑰牛奶澡,然后又去做了个精油按摩,连头发丝儿都冒着香气了才送回去睡觉。
他的四个随从在老国王的授意下安排了楼上的房间,布置的也同样周全豪华。
等那帮乌鸦似的女仆终于撤了,季渊才从四米宽的大床上翻滚下来,把灯烛调亮了一点,悄悄吹了一声银哨。
苍青和梅川自行解开了图层的隐藏设置,撒缪尔叼了只花栗鼠跟着从雕花玻璃窗飞了进来。
还没等那少年扑棱着翅膀落地,一只黄尾小麻雀也跟着冲了进来,不管不顾的叽叽喳喳好几声,冲着季渊甩了一身鸟屎。
“卧槽”
季渊下意识地举起枕头就要挡,那麻雀大叫一声,尾巴一撅又噗噗喷出两股鸟屎,翅膀一拍就要俯冲过来啄他。
梅川眼疾手快的一掌把它捞在了手心里,旁边的撒缪尔看呆了,半晌才想起来递纸巾。
季渊脖子头发上全是不明物质,接过湿毛巾狼狈的擦了好几下,看着麻雀恼火道“你至于吗”
小家伙在梅川的掌心里拼命挣扎,尖尖的喙胡乱啄了好几下,眼睛还瞪着季渊。
梅川皱眉走到窗边“我把它扔出去。”
“等一下”季渊跟着走了过去“苍青,你把露里斯叫来。”
“你不是让他去查无月国的情况了么”
“对,你先去叫他,查背景的事情先放一放。”季渊盯着那只小麻雀,隐约有种自己找到剧本的感觉“我觉得这事不对劲。”
季渊怎么也算得上新时代好青年,平时除了打游戏从来不说脏话,玩a5都会等红绿灯再过马路,被同事坑了无数回也照样爱岗敬业热忱风险。
突然来了一只鸟对他进行天谴式喷屎攻击,这不科学。
露里斯很快赶了回来,在看见季渊身上的脏污时愣了一下,眼睛里染上了几分怒意“谁做的”
“这不重要,”季渊指了下笼子里那只已经脏话攻击他十五分钟的小麻雀“你听得懂它说的话吗”
精灵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多了一只鸟,两步走过去蹲在鸟笼面前,银发流泻如瀑。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错愕。
小麻雀悲鸣一声,在笼子里快速地拍着翅膀,想啄开锁扣飞出去。
“阿渊,”露里斯缓缓看向他“这只鸟儿说,她才是苏菲。”
季渊一拍巴掌“我就知道”
安徒生童话都是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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