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 还要去跟内务总管领一份谢礼。
季渊这几个月给约翰王子出了不少主意, 还帮他一块筹划了特署区的分布和功能设置, 如果不是临时逗留在此地, 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想拜请他来做拉拉尔蓝的国相。
等车在恢弘气派的大型建筑前停稳，总管过来帮他开了门“殿下, 国库到了。”
季渊看着高楼上的招牌沉默了几秒“这个不是博物馆吗”
“是的。”总管颔首“博物馆是我们的国库分区之一。”
这个设定在君主制国家里好像也说的清楚
于是一行人顺着官员的指引缓步向前，听他们解说里面的种种藏品。
“这是六百年前旧王朝的紫金玺。”
“这是奇珍异兽九命鸟被剪落的尾羽。”
“这是”
撒缪尔眼睛亮了起来“这不是我长姐被砍断的尾巴吗”
总管呆了几秒, 讪讪地往下说“确实是先王从黑市购入的收藏品。”
“她后来还过去找了好久，原来被人捡走卖掉了啊。”撒缪尔趴到窗户上看那一截赤红龙尾, 同款尾巴摇来摇去。
“这位先生是”总管不安的看向季渊。
“哦，他就是地狱来的，”季渊指指少年额头上的龙角“货真价实。”
总管冷汗都下来了，忙不迭开始说敬语“我们先王也只是购入收藏, 不是伤害您亲人的凶手，请您不要见怪。”
“你们当然不是啊。”撒缪尔一脸莫名其妙“她尾巴是我砍的。”
“”
八层奇珍异宝古董花瓶一一观赏完, 总管和馆长一块再次向季渊致意。
“这里展列的所有文物, 您都可以随意选两样带走, 感谢您为拉拉尔蓝国做出的一切。”
季渊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无月国被赠与的妖精骨和天狗牙。
藏匿在极地深处的第六国每年都会发布一张清单，只要带着清单中的任意一项进入那里，都可以得到永久的停留资。
“那个，你们听说过第六国的清单吗”
总管和馆长面面相觑, 跟他确认道“殿下是打算去极北么”
嗯, 顺便再写一本北游记, 主要角色就是一个吐槽画手和他的五个跟班。
“您说的这个清单里的东西我们确实有, ”总管有些为难道“但只有一件，被我们珍藏很久了。”
季渊见他说话吞吐，也不好意思添麻烦“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我换一样带走也成。”
“不，王子特地嘱咐过，要无微不至的满足您的需求”总管立刻道“我们这就去地下库藏里把它取出来”
那两人带着手下坐电梯下楼没多久，地底下就传来轰隆的闷响声，连地面都开始微微颤抖。
小青年往后退了一步，心想这不会是地震了吧。
旁边的露里斯安抚道“这是开锁的声音，他们估计用的是地山锁，启动的时候确实动静很大。”
我好像找他们要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啊
到底有多宝贵还要把地壳都分开才能拿出来
时光机死亡笔记赫奇帕奇的金杯
地山锁关合重重山门的时候，地面又是一连串的震动鸣响，连博物馆旁树林里的麻雀乌鸦都惊飞而起，唰的就逃散的没了影子。
电梯门徐徐打开，馆长双手捧着一个金丝楠木盒子走了出来，和总管一样神情肃穆，仿佛是拿出了镇国瑰宝。
季渊心想要不你们还是送我十套市中心的房子算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拿了怕是路上就会被别人暗鲨。
“殿下，东西我们为您取来了，请您查收。”
“取，取来了”季渊往同伴中间缩了一步，试探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总管戴上了银手套，先是对着盒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套礼，然后双手有些颤抖的打开了盒子。
里面有个瓶子，瓶子上好像还有标签。
“请问这是个什么瓶子呢”
装恶魔的瓶子装谁谁谁不死灵魂的瓶子
“殿下，”总管字正腔圆道“这是八二年的鳕碧。”
季渊沉默了几秒。
你仿佛是在逗我。
确定要叫这个名字吗你确定这个鳕字不是为了规避版权风险才叫这个的吗
“传说在创世元年，上古诸神宴饮达旦，并相约要携手酿酒，在八十二年后共同以深海金鳍鳕的唾液佐以千花百果，共同酿制出了一整坛的鳕碧。”
“后来那一坛神液被分装成数十瓶，有半数在世界各地的神谕所中被恩赐给了凡人”
总管看向馆长，两个老人的神情都很沧桑。
“世事轮转战乱频发，越来越多的新神自冥冥中涌现，酿制鳕碧的后人虽然也有不少，可世间真迹可寻的八二年的鳕碧，据说就只剩下这一瓶了。”
旁边几个人都听得热泪盈眶“果然是镇国之宝”
季渊感觉自己脑子里的吐槽器快坏掉了。
馆长往前迈了一步，给他看这玻璃瓶中的澄澈液体“这瓶神液天生便有翡翠绿玉之色，微微摇晃还有泡沫泛起如海上白涛，是无价的绝品”
在我们家楼下的烧烤店里一块五一瓶，喝完了还要把玻璃瓶还回去。
“那我就收了。”
直到上飞船的时候，撒缪尔都还在感叹。
“老板果然是老板，拿到这么大的一个宝贝都不激动。”
季渊扶着额头没说话，总觉得自己是亏了。
这还不如去拿市中心的十套房子。
这次负责拎着船飞过山丘飞过大海的是风魔鸟，比上次那只海鸟冲的速度更快飞的更疯，季渊晕长途机晕到吐了一路。
因为实际质量过重无法使用传送阵的露里斯一脸歉疚，在旁边端粥递药从头陪到尾，最后边帮他揉额头边唱歌才把季渊哄睡着。
六人返回了玄脊城，休整一夜再度去了亨特家族，和老朋友聚一聚。
伊丝芙最近在陪朋友一块给新教堂画壁画，笑容开朗自信了很多“好久没见到你们啦，最近还好吗”
季渊一脸菜色“嗯”
“对了季渊，”大小姐看向他“你离开这儿也有接近半年了吧速写画了多少”
等等
我们这次过来不是老朋友叙旧顺便问问日蚀桥的事情吗
你这个查暑假作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我画了。”季渊开始摸后脑勺“没带。”
“我帮你看看啊，”伊丝芙看向苍青“苍先生会开传送阵的对吧，你回家拿过来给我看看”
“不，不记得放在哪个家里了。”季渊僵硬道“我家房子太多了，记不住。”
伊丝芙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你不会没画吧”
“这怎么可能呢我是那种闲暇时间不好好练习人体增进画技的人吗”
小姑娘看着他“我们老师经常说，作业没带就是没写。”
“没有我写了”
季渊面上发烫，还是把自己那二三十张人体作业拿了出来。
他们临别时伊丝芙曾经送了一个六翼天使雕塑，而且因为魔法的加持可以自由调整大小，每个细节都做的惟妙惟肖。
然而季渊旅途过程中全程把这个人偶当手办玩，掰掰手摸摸腰捏一下翅膀尖，就是没好好画画。
开什么玩笑，谁放假出去玩还要天天写作业啊
伊丝芙也没为难他，她帮忙改了几处画错的地方，示意管家太太端下午茶过来。
苍青关心着杂志社的生意，问了问相关的情况。
当初为了能让伊丝芙在城主儿子的生日舞会上脱颖而出，他们与亨特家族联手开了一家名叫靡华周刊的杂志社，开始借刀杀人无中生有铁索连环式的带节奏，成功引导一众淑女小姐上钩进套，让伊丝芙穿着一袭白裙秒杀全场。
那天她的出挑不光让威廉吐露心迹，还让亨特家族在社交圈里占了最核心位置，跟风的墙头草们开始纷纷调转，以他们家唯首是瞻。
“不过周刊真是很难搞，现在生意只能说是不温不火了。”伊丝芙叹了口气“毕竟时尚元素就这么多，其他几个家族也开始跟风做同类的竞争品，搞不好再过几年就被比下去了。”
梅川和撒缪尔坐在旁边研究着坚果蛋糕的构造，茶灰坐的规规矩矩偶尔帮季渊斟茶，露里斯和苍青则帮忙出着主意，分析的角度颇为切中要害。
季渊吃了几口夹心蛋黄酥，听他们聊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插口道“现在咱们的手机还是3g信号吗”
“是啊。”伊丝芙侧头看向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网络社区还是跟前几年一样大家聊天也主要是线下聚会”
“嗯，是的。”
这个世界因为有魔法和幻术的缘故，科技树确实发育不良，有些领域一枝独秀，有些鸡肋到还不如没有。
人类地位不高不低，遇到麻烦事可以摆脱术士魔法师元素使兽人，连起重机都是近几十年才开始流行的毕竟一只兽人可以抵三十个劳动力，吃的管够甚至不用给工钱。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季渊坐直了，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在周刊上开个匿名板块吧。”
2
“匿名板块”
“嗯，现在很多采访和留言都是保留姓氏或者简称，而且大部分和穿衣风有关。”季渊低声道“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专门开一个完全匿名的单独板块，什么牢骚和愤怒都可以发泄出来，我们就可以一石三鸟。”
伊丝芙很快就跟上了他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这个板块不仅仅可以用来给他们发泄情绪，也可以用来给我们收集情报”
“这个很好办，”苍青淡淡道“对外公示，说所有处理该板块的员工全部签署了保密血契，绝不透露半个字。”
杂志社本身也没有暴露自己的金主身份，到现在都藏的很好，连投稿箱都被魔法刻意模糊过。
“但这里有个悖论，”露里斯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没有人会率先分享自己的秘密，他们会觉得这个平台陌生且不够安全。”
“所以要钓鱼。”季渊扬唇一笑“你真以为贴吧里的那些818全都是真的吗。”
“你又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钓鱼，广义为用钓具捕鱼。
后来引申出了各种意思，包括引诱无知群众纷纷发言。
只要他们被吸引了注意力，在这个平台上撕逼吵架炫富三百回合，绩效工资就会跟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进幕后玩家的口袋里。
也正因如此，从qq空间的匿名墙，到网络游戏的美女评选，再到微博热门里的聊天截图和各种披皮bot，全都是海王的世界。
围观群众们被一个又一个奇葩人物和故事吸引，真情实感的为他们争吵争辩甚至捐钱，点击率回复率甚至是游戏的活跃度都会疯狂上涨，效果好的不得了。
季渊从前在公司里指使实习生写这些狗血剧情的时候都忍不住摇头。
玩战术的确实心都脏。
然后一本满足的拿绩效奖金氪了个爽。
“我来举个栗子。”他示意小绵羊帮自己再续杯茶，信手拈来道“我们可以刊登一则信息，内容是这样的。”
嫁到豪门三年了，我的婆婆还不让我和老公睡一个屋。
梅川眉头跳了一下，揉着鼻梁道“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季渊面不改色的继续口述
我是贫家女，老公是10的贵族继承人之一，婆婆听说有其他国家的皇族血统，一直很傲。
我们是相爱以后结婚的，可是我婆婆总觉得我用的香水太次，吃饭喝汤时会把餐具碰出响声，还讨厌我两天才洗一次澡。
她明着暗着骂过我很多次，总是撺掇我老公和我离婚，然后借口说让我调理身体，把我调去城堡的四楼一个人睡觉
伊丝芙愤怒道“她怎么能这样呢别人结婚关她什么事啊”
露里斯伸手把小姑娘拦住“这是编的。”
“编的”伊丝芙茫然道“这是编的”
“是不是每句话都能让你特别想回复点什么。”季渊捧着脸笑的有点小得意“我大学时就是写这种公众号赚的学费。”
人类对狗血就是毫无抵抗力啊
“”
“你把这种东西发到公共留言板块，杂志每周加三页，全部放筛选之后的内容，然后所有你们家族需要的信息全都会自己送上门来。”
季渊在草稿纸上备注了几句，声音从容不迫“他们的信纸、仆人、纸笺上的香水气味、字迹，各种细节都会暴露来源。”
“哪家与哪家表面友好实则不合，谁和谁生意即将破裂等着承接的下家，又或者是哪个家族的家庭关系已经岌岌可危，可以从中找到新的机会，全部都是无法估价的信息。”
金发小姑娘听着有些糊涂“我们家需要这个吗”
“亨特是贵族世家，但现在玄脊城的风向变得很快，想必你也知道。”
新阶层出来的商人已经富有到可以拿钱财买取头衔身份，秩序也在暗流涌动中改变，掌握足够多的情报只有好处。
季渊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
他在异世界最初只有梅川陪伴，其实后台和背景都是一片空白。
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和可以信任的势力捆绑的越紧，他就越安全。
纯粹温暖的感情要有，紧密联结的共同利益也要有，这是双保险。
“好，我今天就和父亲谈谈，他同意我就去办这件事。”伊丝芙认真了许多“这件事我们会好好处理的。”
“另外，日蚀桥的通行证我帮你们走关系拿到了，”她从旁边的暗盒里取出五枚暗橙色的六芒星胸章，语气有些迟疑“你们确定要去黑市吗”
玄脊城是全世界最大的独立商业城邦，明面和暗面的贸易网络都如同藤蔓般席卷蔓延到全世界，从金属冶炼到机械制造无一不具，算是大宗交易的核心城市之一。
而在玄脊城的地下，还有一个叫做日蚀桥的地方。
具体是谁创立建设早已模糊难查，但黑市中贩卖的事物早已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
最开始只有奴隶被贩卖来去，渐渐不同物种和职业的人物混了进来，开始贸易被明面禁止的黑魔法物品和诅咒符文，以及用非法手段抓捕拘禁的异兽魔物。
后来白道的利益网渐渐渗透了下来，日蚀桥的风头就逐渐压过了其他同类，最终成为全世界最大的黑市，但仍旧有严密的资审批准入机制，普通平民想进来凑个热闹是绝对不可能的。
季渊把他们在拉拉尔蓝国的见闻讲了一部分给她听，解释道“那边应该有我们要的东西，等买完了我们再去暗语深渊。”
“原来是这样啊，”伊丝芙眨眼道“我听威廉说，他当初去暗语深渊拜师的时候，差点把老爸的家底掏空才凑齐装备。”
城主家那么有钱，不至于吧
“反正我多带点钱，只挑要用的东西买。”
“嗯，你们早去早回，别在那个鬼地方呆太久。”
他们坐上了亨特家族的轿车，中午便被送到了城中的泊桑河旁。
“下去吧，”侍从示意道“就在底下。”
远处还有小情侣在划船，河水两岸树木繁盛青碧，还有蜻蜓在水面上追逐嬉戏。
露里斯示意他们几人站在一起，立在岸边张开了掌心。
河水犹如被切开的果冻般向两侧翻开，露里斯便领着他们缓步往下走。
在进入河中的那一刻，两侧潮水再次包覆而上没过头顶，将他们六人包进巨大的气泡里。
这泊桑河看起来只有十米深，可水泡变作游鱼形状顺着气流快速下潜，许久了都没有尽头，周围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耳侧只能听见混沌的水流声。
季渊趴在泡泡上贴着脸往下看，忽然咦了一声“是不是那边”
“应该是。”露里斯掌心一翻，示意水泡带着他们前往光亮处。
竟真有一个地下城在河底深处，漂浮巡游的水母便是亮起的路灯。
那城市上空被罩了一层结界般半透明的防水网，四个方向都有雕琢着双头狮鹫的暗橙色雕花铁门。
季渊示意小绵羊隐去身形，和其他人一起落在了入口处，任由他们拿探头扫胸章上的魔纹。
“原来是亨特家族介绍的铂金贵宾啊。”门卫诧异道“那您不用亲自挑选货物了，请随我们的接待来贵宾休息处吧”
诶，逛街都不用了吗。
一个高挑美艳的猫女郎闻讯出来接待他们进了贵宾室，里面装潢同样奢华精致。
等几杯香槟倒好，另外两只猫女郎为他们递上了购物书册，连羽毛笔都是纯金的。
“先生慢慢挑。”猫女郎的粉色长尾巴似有如无的碰触着季渊的脚踝，被苍青不着痕迹的挡开。
她也不恼，对着苍青飞了个吻，继续娇声道“您想买就直接打钩，之后在这刷卡付账就好，我们会帮您把东西全部取全拿来。”
季渊翻了几页，看着心动又有点迷惑“都没有价目表啊。”
几只猫女郎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捂着嘴没有回答他。
季渊怔了一下，旁边梅川俯身指了指最下面的一行小字。
购买价以当前实时竞标最高价为准。
行吧，那就先买三样。
虽然就考虑是这么考虑的，但真的等翻过几页之后，季渊发现问题。
这本书完全没有尽头，而且翻起来简直跟逛天猫商城一样什么好东西都有啊
他第一眼就看上了战斗力标注器和血条标识器，然后又想买可以听见心声的魔法书和可以看见任何人的神奇画框。
居然还有永远都吃不完的烤鸡腿
还有戴上以后就头皮长在一起的魔法头发想要什么发型都有而且绝对不会秃
“卧槽这个我想买。”
“卧槽这个我也想买”
几十页哗啦啦翻下来，连那只笼子里的蝴蝶翅膀妖精奴隶美少年他都看着心动。
季渊握着笔在咽口水，露里斯直接把那一页翻过去了“不许买。”
你现在身边的男人还不够多吗。
季渊苦着脸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挑了五样，把清单递给了猫女郎。
“一共是三亿”
季渊飞快地把清单拿回来划掉了三样“这三个我都不要了，只买这两个。”
“那么，一共是八千零五十二万四百三十一金。”
猫女郎笑吟吟道“先生，您打算刷几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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