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结束的当天, 梅川顾不上安置季渊, 带着部下去清理战场和确认境地的安全性。
亡灵本身就蛰伏的毫无存在感, 在过去是天堂和地狱都一概漠视的存在。
如今冷不丁闹出这么一场妖蛾子,确实让大多数人始料未及。
至少在季渊的视角里, 当这些亡灵全部化成雾气侵入各人精神领域的时候,整个战场都像是大型吸猫薄荷现场。
露里斯有水球保护自己,茶灰早就用希珀的圣光给长剑淬刃, 大部分被控制影响的都是普通人。
他们在被侵入意识的一瞬间就变得精神恍惚,紧接着就开始手舞足蹈着做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类似于十瓶伏特加配红酒之后的断片状态。
季渊当时缩在小房间里等着躺赢,多留心了一下梅川的状态。
他家骷骷被一群亡灵给淹没了, 不光脑子里进了好几只,外头还有大片大片的亡灵在等着排队。
然而没等季渊开始担心,梅川的脑袋上方就噗的炸了个小烟花。
其实是亡灵被斩杀以后炸出来的磷火。
梅川紧闭双眼手执长刃,一言不发的在识海中对抗着这些混乱, 刚开始还是分钟斩杀一只, 接着脑门上放烟花的速度越来越快,几百几千只亡灵排着队被炸上天,颜色还各不一样。
季渊看着看着就把爆米花给捧回来了, 边嚼边给他录像。
我家骷骷果然跟一般男人不一样啊。
这放烟花放的跟橘子洲过节一样。
等亡灵君主掉,他们两顾不上抬头看天,冲进小房间狂亲一气庆祝劫后余生,再出来的时候大伙儿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季渊帮着撒缪尔一起扫垃圾, 免不了多问一句“骷骷, 他们入侵你的意识是什么感觉啊。”
梅川背对着他没做声。
“有二十八个妙龄少女围着你跳脱衣舞”季渊好奇道“还是五感全失什么都没有了”
“倒也不是。”男人把白骨战马的尸骸扔到漂浮在半空中的垃圾箱狗狗的嘴巴里, 语气平淡“幻境里你穿着睡衣,然后”
然后两个字拖了一会儿,季渊不光没有脸红,反而还颇有几分跃跃欲试“什么睡衣真丝的缎面的”
撒缪尔咳了一声“我还在呢。”
“都是幻想,我如果当时朝着幻象走过去,可能就被攻破心防彻底控制。”梅川瞥了他们两一眼“在乱想些什么”
季渊长长哦一声,坏笑道“后面那几千只,也全都变得是我”
“确实。”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撒缪尔歪着头好奇道“亡灵的混淆能力很强的,听说还能暂时性抹掉你的一部分记忆。”
“很简单。”梅川停下动作,忽然笑了起来“他们变得幻象都太正经了。”
“不光正经,还缺了点坏心思。”
真要说恶劣又可爱的样子,还是他家季渊独一无二。
季渊听着非常受用,大大方方地搂着他脖子多亲了一下。
这男人薄唇吻着感觉真好。
他们花了一下午到一晚上的时间打扫战场兼开会,准备为正式建国建立方案理出头绪。
上千人坐在大会议厅里叽里呱啦,季渊听得头疼提前溜号,早早地回房间泡澡吃蛋糕然后补觉。
他最近嗑不咕汤嗑的有点上头,画多了以后大脑就跟被翻来覆去拧过几百遍的毛巾一样快皱成团。
睡觉,必须补觉。
于是梅川到了凌晨两点半再回房间的时候,季渊已经抱着枕头睡得跟考拉一样了。
男人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立在门口借着月光静静看他,疲惫的神情变得温柔许多。
季渊睡着的样子一直很乖,像个什么心思都没有的单纯小孩。
他睫毛很长,指节分明指尖莹白,抱着枕头的样子看起来柔软而又纯净。
梅川心想这宝贝儿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他原先绷着情绪不肯和他接触,大部分时间都不愿意和季渊对视。
现在所有大事小事都算告一段落,总算是有机会能静下来细细看他。
怎么看心里都欢喜一片,甚至想把他锁起来据为己有。
他解开自己的外袍,放轻动作坐在床边,伸手缓缓碰触他的眉与唇。
然后心里像吸了猫薄荷一样喜悦又欢欣。
被亡灵们侵占意识的时候,梅川脑子里都清明一片没有多少起伏波澜。
可现在坐在熟睡的他的身边,他平静许多年的内心反而好像有潮水在卷曲摇晃,连内心都跟着在摇晃颤动不止。
能够感觉到爱真好。
炽烈的,纯粹的,没有任何保留的爱。
哪怕他熟睡着,哪怕他和自己没有任何对视和互动。
只要这样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好像就可以感受到无限的幸福和满足。
梅川也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跟个愣头青似的被他迷得不行,半晌突然就站起来把外袍重新穿好,拎着长刀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雪魄虚渊兽登时从风中现身将他稳稳接住,低鸣一声询问他想去哪里。
“去雪魄川。”
白狮欢鸣一声,加快速度乘风而去,三条长尾上的雪焰熠熠生光。
我要送他点什么。
梅川这样想着,一面抓紧了白狮的鬃毛在夜色和长风中疾行。
他在寂静深夜里突然感觉到了这一份悸动和沉沦,整个人都好像突然就上了头。
他愿意把自己国库和所有拥有的一切都全部让给他,哪怕从今天开始做一个昏君都心甘情愿。
可这些都不够,都不够诚挚和珍贵。
雪魄川是在暴风雪中心之底的连环深川,由万年寒冰凝结而成,寻常刀器甚至不能在表面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梅川的长刀是从虚空中求来的神器之一,破开寒冰也犹如切豆腐一般松快。
他一时上了头,召唤着长刀分裂成数十把数千把,开始在暴风圈的正中心破开冰层不断往下。
小白狮子很久没有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这会儿也开心的在旁边跟着刨地。
他们破开一重又一重坚固寒冷的冰层,不知疲倦地开垦了接近四个小时。
在天色即将亮起的那一刻,雪魄川被凿出了细细的一条长道,终于被开垦到了最核心处。
无垢雪魄就凝结在这深川的最核心处,明润漂亮光华流转,比雪花更轻盈比寒冰更剔透。
世间的无垢雪魄极难开采,但凡能取出那么一点出来,都可以卖到天价。
第一是因为它太过稀有,比什么蓝钻红钻都更加珍贵。
开垦难度极大不说,而且还很难完整的取出来,打磨需要非常老道的工匠不休不止的工作接近四五年才能算彻底完成。
第二是因为它的特殊性。
只要把这深冰之中的凝华时时刻刻佩带在身边,持有者就可以容光焕发不老不衰,皮肤永远都像十六岁一样光滑细腻。
梅川取下那一块拳头大的冰魄,蜷缩在狭窄幽长的冰道中哈了一口凉气。
狮子变小了趴在不远处,满脸好奇的看他到底打算再做些什么。
梅川不多言语,在这一刻再度手腕翻转,把长刀取了出来。
他开始细细削去多余的地方,给季渊雕刻一枚戒指。
一枚只属于他的,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份的戒指。
这一刻天光即明,暴风雪虽然还在呼啸翻卷,但也能够透出七八分的灿烂日光出来。
狭长的冰川深处犹如巨大的宝石高塔,晨光折射而下穿过水蓝色的冰川,衬的一切都通透明亮。
男人裹着大氅几乎觉察不到半分森冷寒气,还在用杀伐平乱过无数次的那双手为他雕刻戒指。
晶莹的细碎雪魄零落坠落,而他指腹上的指环在被不断完善轮廓,光泽盈润灵动。
他是被季渊亲手一笔一画描摹出来的人,季渊熟悉他便像熟悉自己一样。
而梅川又何尝不是。
多年的朝夕相处,多少次的生死与共,早已让他不用任何测量都可以记住季渊的无名指粗细。
雪魄被雕琢成光滑的指环,镂空纹路透着细碎的光。
男人垂眸让刀尖再度细化,一笔笔地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季梅川。
我原本无家可归,原本只是这世间的一缕幽魂。
可在你降临以后,万物都被颠倒改写。
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好像也悬着一轮月亮。
他把指环握紧,再度骑着狮子飞了回去。
季渊听见窗子响了两声,揉着眼睛从被褥里探出头,依稀瞧见梅川在脱外袍。
“你才回来啊。”他叹了口气“快去洗个澡睡会儿,这都几点了。”
男人把袍子挂好,缓步走到了床前,动作轻缓的单膝跪了下来。
季渊瞌睡醒了“”
他有点慌张地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又舍不得看梅川跪着,又想捂住脸颊遮一下自己的神色。
梅川向来都是骄傲又沉闷的性子,连头都很少低,哪里为谁单膝跪过。
他即将做回雪墟失而复得的王,重新成为能影响六国的显赫人物。
此刻却这样似信徒般单膝跪在他的床前。
梅川捧着一枚光华流转的雪色戒指,红眸中笑意温柔。
“先和我订婚,再慢慢谈恋爱,谈一辈子都可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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