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小说:温柔蛊 作者:糯团子
    第六章

    沈屿之:“......”

    商樾:“......”

    男子被温以然义正严辞的样子吓到,连忙道了声歉,急匆匆抱着东西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了温以然好几眼,脸上还未散去的震惊。

    手上的糖炒栗子已经冷却,温以然嗤的一声,见天色不早,忙绕了近路回家,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两人。

    刚好到晚饭时间,走到巷口处还能隐约听见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有饭菜的味道从窗口飘了出来。

    温以然提着栗子上楼,刚到二楼上,就看见住在她家楼上的刘阿姨提着垃圾往下走。

    两家关系不错,小的时候刘阿姨还抱过温以然好几次。

    “刘阿姨。”

    温以然习以为常唤了一声,听见她的声音,刘阿姨双眼闪了闪,将垃圾侧到一边,热情道。

    “以然回来啦?”

    她目光在温以然脸上上下打量,最后落在她手上提着的纸袋上,眼底有异样掠过。

    女人抿唇笑道:“你妈妈有你这个女儿真是福气,毕业后就嫁了个好人家。”

    “不像我们家那个,毕业后就很少回来了,每次打电话都说忙着这个忙着那个,没空回家。”

    温以然抿唇笑笑不语。

    街坊邻居之间无非就是寒暄问好,温以然陪着聊了几句,见刘阿姨还想拉着自己长谈,忙借口溜了上楼。

    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韭菜的味道,温以然推门而入,果然看见母亲正忙着擀饺子皮,桌上还有刚调好的饺子陷。

    听见开门的声音,温母还以为是自己的丈夫回来。

    “老温,你下楼买点陈醋回来,家里的醋快完了,等下以然回来没得吃。”

    没听见丈夫的回声,温母下意识抬起头,催促道:“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点......以然,怎么是你回来了?你爸呢?”

    温以然将手中的糖炒栗子放在矮几上,双手撑着饭桌,往母亲的方向凑了凑。

    见母亲提起父亲,温以然耸耸肩:“不知道,可能在和人下棋吧。”

    温父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象棋,退休后更是天天在楼下和一群老大爷一起,太极象棋广场舞玩得飞起,没有一天是闲着。

    父亲不在,温以然索性接了父亲的活,拿着零钱下楼。

    楼下的超市还在,只拐了个小弯就到。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和街边的电线杆并排在一起。

    温以然百无聊赖地提着地上的小石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小曲,正准备拐弯,结果一抬脚就听见前边有人提起自己。

    温以然脚步一顿,刚伸出去的脚又默默收了回去。

    “老刘,老温家的那个女儿是不是又回来了?我刚才好像看见她从我们店门口经过,一晃眼就不见了。”

    “可不是?”女人磕着瓜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昨天就回来了,我在楼上听得真真的。”

    “今儿个她家那老头还在我家那个面前显摆,说是自己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呵,真当我们不知道呢,他们家那个姑爷,这两年就没登过门,逢年过节都是他家姑娘一个人回来的。”

    “冷冷清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离婚了呢。”

    “嗳还是你家女儿省心,读的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后老老实实进了事业编,现在多好。”

    “哪有什么好的,我家女儿就是傻,学不来那些花里胡哨的,也就只能在学习上下功夫。”

    “老温好强了一辈子,结果却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真的是......”

    前边的两人旁若无人似的,自顾自说着话,电线杆后的温以然却怔在原地。

    透过缝隙还能清楚看见刘阿姨的半边侧脸,和刚才见她时的如出一辙。

    酷暑炎热难耐,有细碎的阳光落在自己身上,温以然却觉得通身的寒冷,像是被人紧紧扼住了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白皙的手指紧了又紧,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出来。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前边的两个女人终于肯散了去,徒留温以然一人愣在原地。

    如坠冰窟。

    .

    原本还想着帮人解围,结果一走近就听到温以然那样的话,沈屿之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回到车上。

    才刚上车就接到家里的电话。

    沈屿之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双眸越发阴冷。

    从家里搬出来后他就鲜少回老宅了,除了工作上有急事。

    电话是父亲秘书打过来的,沈屿之到家时,沈父刚好在书房。

    窗口处打了帘子,只有悠悠的灯光透了进来,落在房间一隅的角落。

    沈父正垂首盯着电脑屏幕,见沈屿之进门,他连眼皮都未抬,只朝前边的沙发点了点下巴。

    “坐着吧。”

    沈屿之依言坐下。

    沈父伸手将桌上一份复印件挪到沈屿之面前,男人声音微冷。

    “......这是真的?”

    这份复印件沈屿之再熟悉不过,是他让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书,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

    男人微勾了勾唇角,黑眸深邃一片,他颔首莞尔:“是真的。”

    原本以为沈父会多言,却不想沈父只是轻抬了抬眸子,朝自己看了一眼,黑眸波澜无痕,看不出半点情绪的起伏。

    四目相对,沈屿之先说了话:“她也已经答应了。”

    男人双手交叠,搁在膝盖上方,不卑不亢。

    沈父点头,倏然又皱了皱眉:“等下个月公司宴会后再公开,不然对公司的形象不好。”

    沈屿之扯了扯嘴角:“好。”

    他随手将那张复印件反扣在桌上:“如果沈总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沈父只是“嗯”了一声,又垂首翻看桌上的东西。

    从书房出来时,刚好碰见门口端着咖啡的柳芸,沈屿之眼皮微挑,正想着从女人身边绕过时,却被母亲叫住。

    “屿之!”

    柳芸迈着小碎步跑到她身边,女人压低了声音,朝书房瞥了一眼,埋怨道。

    “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改口?”

    男人眉眼轻抬,面不改色道:“有区别吗?”

    他冷笑一声:“反正他也不在乎。”

    “你......”柳芸一噎,鼻尖皱了皱,见佣人从楼下上来,她忙收敛住脸上的表情,转而笑着去拉沈屿之的手,亲切道。

    “今天晚上留下来吃饭吧,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桂花鱼,我......”

    “不必。”男人面无表情从女人的臂弯处抽走胳膊,眉间轻蹙。

    微顿,他沉声道。

    “我从不吃鱼。”

    喜欢吃鱼的另有其人。

    才从老宅出来,迎面就撞上一辆黑色的车子。

    沈屿之眸色一变,果然刚驻足,就看见车子在自己身边缓缓停下,车窗摇下,露出里边男子一张棱角分明的侧颜。

    车内灯光昏暗,沈屿之只能勉强认出男人的轮廓。

    车中男子视线依旧落在前方,目不斜视,声音从窗口传了出来。

    “听说你刚拿下新城的项目。”男人勾唇,声音听不出半点起伏,“真是可喜可贺。”

    点到为止,车中男子不再多言,又慢慢将车窗摇了上去。

    李铭驱车过来的时候,沈屿之还站在原地。

    “沈总。”李铭俯身帮男人拉开车门,却见沈屿之神色凝重,一言不发进了车内。

    车子照常启动。

    许久,直至汽车驶离老宅,才听见后座传来男人冷冽的声音。

    “新城的项目暂时停止。”

    “沈总?”李铭惊呼。

    这个项目他们忙了三个多月才争取下来,现在却莫名其妙被叫停,不止他不甘,参与项目的其他人也会心生不满。

    想到刚才沈屿之从老宅出来的面色,李铭心尖一紧,蓦地明白了什么,又讪讪地将劝说的话咽了下去。

    为他人做嫁衣,这种教训一次就足够了。

    一路上车水马龙,大街两侧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烟花气十足。

    车内一片静默,沈屿之往窗外扫了一眼,倏然视野之内有小贩的身影掠过,沈屿之眸光一动,蓦地想起下午温以然手上提着的栗子。

    他微皱了皱眉,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出声。

    “李铭,糖炒栗子好吃吗?”

    ......

    十分钟后,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小摊前,沈屿之垂眸,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小贩手中翻炒的栗子。

    才刚新鲜出炉的栗子还滚烫着,隔着纸袋都能感觉到里边的温度。

    见他烫手,小贩忙重新又给他加了个袋子,“用这个兜着,等会就好了。”

    “谢谢。”

    男人抿唇谢了一声,小贩见他面色难看,扯着笑脸道。

    “又是和家里的人吵架了吧?”

    见沈屿之不语,小贩单手翻炒着栗子道:“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瞎折腾,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不会了。”

    “为什么?”

    小贩轻笑一声,“习惯就好了,过日子嘛,就是吵吵闹闹的,有烟火气才好。”

    沈屿之抿唇笑了笑,纸袋中的栗子温度刚刚好,他却没了品尝的心思。

    才刚转身准备离开,蓦地听见身后李铭的声音。

    “沈总,那是不是......温小姐?”

    对面烧烤摊前几乎坐满了人,穿着白色背心大裤衩的男人三三两两挤在一起,摇头晃脑的。

    唯一和他们不同的,是靠近街边的一张桌上。

    女孩已经酩酊大醉,连眼睛都睁不开,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双大长腿在桌下乱晃。

    沈屿之压抑着怒气:“温、以、然。”

    桌上的女孩不为所动。

    烧烤摊的老板见沈屿之拎起女孩的衣领欲将人带走,忙凑了过来。

    “先生先生,你认为这位小姐?”

    被沈屿之冷冰冰的视线扫了过来,小贩后背一僵,却还是大着胆子道。

    “先生,你要是不认识人的话,我可不能让你将人带走。”

    “这孩子的手机在桌上,还是让她家里人过来接人比较稳妥。”

    听见家里人三字,沈屿之果然面色一沉,难得有的耐心顿时消失殆尽,男人食指和拇指掐起女孩下巴,声音阴郁。

    “温以然,好好看看我是谁?”

    女孩喝得不少,本就头晕眼花的,被沈屿之强硬着挑起下巴,温以然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醉眼朦胧。

    男人模糊的轮廓出现在自己视野之内。

    温以然眨了眨眼,从沈屿之肩上抬起头,忽然一个抖擞,猛地抱住男人的胳膊,哭声凄厉。

    “儿子!!!你怎么才来,妈妈找得你好苦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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