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房间陷入良久的沉寂。须臾,床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凹陷的地方渐渐抚平,沈屿之翻身下床,男人面色阴森,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前边不远的女孩,朝她一步步逼近。
温以然脚步一个趔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退。
蓦地,头顶上方突然多了一片阴影,男人怔怔站在自己面前。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交错之间,仿佛只要沈屿之一垂首,就能轻而易举将温以然擒住。
逼仄的气氛迎面而来。
温以然双手撑在后背的墙壁上,女孩双目圆睁,她仰着头,面色不安地盯着眼前危险的男人。
原本就是情侣房,光线并不明朗,隐隐绰绰的光影下,沈屿之的容颜一半隐在阴影中,忽明忽暗。
无声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
诡异至极。
温以然紧紧抿着唇,大脑一片混沌。
原本就喝断片脑子不清醒,现下更是混乱。
她对昨晚的印象不深,只笼统记得几个零星的片段。
一是自己吐了沈屿之一身,还有一个是自己紧紧抱着沈屿之的大腿不放,鬼哭狼嚎鬼哭狼嚎的差点将隔壁的人引了过来。
男人冷冽的视线依旧落在自己脸上。
温以然无声咽了咽本就不存在的口水,她眨眨眼,期期艾艾道。
“你......”
才刚落下一个字,沈屿之又往前迈了一步,温以然逼不得已又往后退去。
后背已经完全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男人目光依旧冷森。
温以然小心翼翼扬起头,女孩红唇嗫嚅,颤声道。
“......你到底想怎样?”
“温、以、然。”
男人冷不丁开口,视线一寸寸在温以然脸上掠过,最后落在她无助的黑眸上。
他一字一句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温以然疯狂摇头。
她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要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她还需要辛辛苦苦备战高考吗!!!
女孩摇头如拨浪鼓。
然而下一瞬,温以然猛地抬起头,一脸的震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沈屿之收回目光,面色淡淡,片刻才慢慢从唇齿间吐出一个字。
“蠢。”
男人再度逼近,朝温以然倾身过去,沈屿之抬手,手臂撑在温以然肩膀上方,男人居高临下,语气不屑。
“这就是你所谓的日月昭昭天地可鉴的情意?”
那原本就是温以然胡乱瞎口编的,现在被男人面不改色了说了出来,就连温以然也忍不住红了脸。
她扯了扯嘴角,干笑了几声。
再次对上男人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时,温以然却猛地想起了什么。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你你你......你不会就是沈、屿、之吧?”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小心翼翼从唇齿间蹦出,温以然一颗心紧绷着,期待从男人口中听到相反的答案。
然而事与愿违,沈屿之终究没有开口,只轻微动了动唇角,冷呵一声。
“还行,不算太蠢。”
温以然愕然,耳边一阵轰鸣。
女孩单薄的肩膀在空气中颤得越发厉害,她眼角抽了抽。
果然天道好轮回。
背后说人坏话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仰着的头颅慢慢垂了下去,温以然讪讪干笑了一声,面色比刚才还难看。
“那个,”她试图往旁边挪了一挪,才刚一动身子,男人空着的一只手立马扣了过来。
女孩整个身子几乎被他牢牢禁锢住。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沈屿之慢慢垂下眼睑,漫不经心道。
他身上淡淡的木沉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温以然吸了吸鼻子,慢吞吞道:“说......说什么?”
她双手合十,朝沈屿之作了一揖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的。”
她慢慢蠕动着脚步,绞尽脑汁搜罗着词汇,将九年义务教育发挥得淋漓尽致。
“您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英姿飒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才会口无遮拦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过错。”
然而过了半天,沈屿之却还是不为所动,头顶上方没有听见一点声响。
温以然颤巍巍扬起小头颅,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见沈屿之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女孩怯生生道。
“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肯定的语气,最后那个字几乎是无声从齿间出来。
温以然为难,女孩纤长的睫毛轻颤,慢腾腾咬字道。
“你不会食言......将房子收回去吧?”
“温以然,”沈屿之终于松手,男人眼角下垂,唇角敛着笑意,他讥讽道。
“你就那么在乎那个房子?”
“也,也不是。”女孩脚尖点着地,对上沈屿之阴冷的视线后,温以然默默将原先的话咽了下去,背着良心口是心非道。
“那是你留给我最后的回忆了,我不想别人沾染。”
......
也不知道她哪个字触到沈屿之的神经,在温以然说完那句话之后,男人的面色又沉了下去,甚至比原先更为难看。
他再也没有理会温以然,径自拿起搁在一边的外套,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逼仄的气息终于不在,温以然长松了一口气,见天色已经不早,忙收了东西准备回家,又顺手将人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阿弥陀佛。
还好她昨晚离家时和父母说了暂时回家住几天,母亲虽然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然而温以然软磨硬泡后,最后还是顺了她的意。
天空万里无云,李铭开车到酒店门口时,沈屿之刚好从大堂出来。
“沈总。”
李铭弯腰开了车门,见沈屿之只身下楼,面色阴郁,他默默将“温小姐呢”四个字咽了下去。
然而车子刚驶出酒店不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铭放慢了车速,果然看见温以然一瘸一拐,正慢慢在人行道上走着。
“怎么了?”
察觉到车子的缓慢,后座的男人终于缓缓睁眼,男人一双黑眸幽深,朝窗口瞟去,一眼就看见窗外的温以然。
才刚柔和的面色瞬间又恢复凝重。
李铭试探道:“沈总,要不要让温小姐......”
余下的话还在喉间,就听见后座的男人沉声道。
“不必。”
.
刚才下楼的时候不幸崴了脚,等温以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人才刚从车子下来,一眼就看见院子前边停着的黑色车子,有人从里边出来,是前几天才见到的柳芸。
女人一身淡蓝色的旗袍,柳咽手边还挎着一个小包,就那样直直地盯着自己。
自从上次柳芸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家中后,温以然就顺手将别墅的密码改了,这会子见到人在门外,她倒是半点也不惊讶。
温以然扬了扬眉,她手上还拎着刚从便利店买的伤药,见柳芸愤愤盯着自己,温以然先笑出了声。
“沈夫人。”她抬首莞尔,语气客气而疏离。
“温以然!”
若不是现在还在外面,司机还在一边看着自己,柳芸早就发了脾气。
她隐忍着怒气,纤细的手指慢慢转动着腕上的手镯,柳芸咬牙道。
“你是打算让长辈站在门口,和你说话吗?”
嫁进沈家这么些年,柳芸已经很少受到这样的怠慢了。
阳光落在两人中间,有光影弥漫开来。
温以然不语,只垂眸望着前边不远的女人。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对柳芸不喜,那种感觉是由内而外的,温以然说不出那种感觉,那是她前十八年未有的体验,对人压抑到极点的憎恶。
女孩抿唇不说话,司机还坐在里边,柳芸抹不开面子,率先朝温以然走了过来。
她脚上还踩着高跟鞋,看起来比温以然高出了不少。
柳芸质问出声。
“宴会的邀请函你到现在还没给我,还有舞蹈课健身课那边,你一节也没有去过。”
“温以然,你是当真想要让沈家的笑话吗?”
女人抚着手上的嫣红指甲,勾唇冷笑道:“你自杀未遂的事已经传了出去,若不是沈家兜着,现在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我不管你是真撞坏了脑子还是在演戏,反正集团宴会,你必须出现。”
话落,柳芸轻笑出声,女人终于从自己的指甲挪开目光。
柳芸抬头,一步一步朝温以然逼近,她笑容诡谲阴翳。
女人轻声在温以然耳边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过温以然,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真的能和屿之离婚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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