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栩被送回月城后, 连着好几天没醒来。
众人有些担忧, 最初大夫对谢栩的诊断是, 待伤劲缓过来, 一两天就能醒, 可一直等了四五天人也没醒,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没有意识。
众人既蹊跷又忐忑,大夫也来看了几次, 探探呼吸平稳,摸摸脉搏正常,怎么就不醒呢
后来大夫思忖着, 说“可能还是失血过多,大伤了元气,再观察观察。”
谢栩这次的确失血过多,别看狼只是伤到了胳膊跟肋骨,但撕咬的位置好巧不巧, 正是大动脉, 难怪整个衣服浸得透湿顾莘莘回想当时连缰绳都染得血淋淋的画面, 还替谢栩疼来着。
人要是伤着扭着, 倒还好说,可若是大失了血, 那就得好好养上一阵子, 只怪这古代没有什么输血措施, 只能靠自己慢慢造血, 慢慢将养。
随后众人很快发现另一个状况,谢栩虽是昏迷的,但他时常梦魇,像是做了不安的梦,皱着眉,偶尔在梦里低喃,可惜声音太小,内容大家听不见。
对此大夫的意思是,许是受了惊,潜意识在梦里觉得不安。
顾莘莘却不这么认为,谢栩为人意志力坚定强大,即便受伤受痛也很少畏惧受惊,那就怪了,他为何不安又做了什么梦魇
可惜那些梦呓,他们听不清。
醒不来,一群人只能等,轮流守着他,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发现。
有一次顾莘莘守着时,屋外传来声响,有人要进来探病,听声音是个女子,但最后不知道为何被劝走了,看情况还来了不止一两次。待顾莘莘事后问小书童,小书童神色古怪,说没什么,是过去月城做粗活的丫头,受过谢栩的恩,想来探谢栩罢了。但城内近来戒严,毕竟主帅受伤,怕有居心叵测之人趁机起乱,故而将那女子劝回去了。
他这么一说,顾莘莘便没往心里去,继续跟众人一起守着。
一直等到第六天的傍晚,谢栩悠悠转醒。
见他醒来,所有人松了口气,顾莘莘及军营里的将领们都来了,谢栩素来在军中威信甚高,军营里对他牵肠挂肚的人不计其数,闻他醒来,有资格进病房的全来了,围着床头探谢栩,颇像现代医院病房探病的场景。
谢栩刚醒,精神状态不佳,众人不敢过度叨扰他,只围着高兴了几句。可他哪怕将醒,仍心挂公务,在确定与他同行的顾莘莘无恙后,便接着问了月城近日的情况,再将此次被突袭的事说了下,让将士们稍微提点心。
一切吩咐完后,众人不敢打扰他养病,再看主帅眼风时不时瞟向小表妹,便都识趣的退下,房里只剩顾莘莘一人。
顾莘莘见他安然无恙醒来颇为欣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昏迷几日再见,像是隔了十天半个月,谢栩望着顾莘莘竟有些恍然,他很快想起那一夜,飞在天上的经过,他回忆起那晚飞在天上的奇怪装置,难以置信“我们是飞回的”那会他意识不清,但迷迷糊糊曾睁开眼看了下,人在半空中极为惊诧。
有时候他觉得她像一个宝藏,总是能带给人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顾莘莘看出他的心思,笑道“那个啊,是我们那的发明,叫热气球,都说了我们的科技比你们高,有很多你们想象不到的玩意。”
她又接着哈哈一笑,“哈哈,忽利估计被我们气死了。”
说起忽利,谢栩受伤的脸色发白,眸里却异常阴霾,这狼王子胆大包天,竟把主意打到他这来了,这帐他要好好的算。
幸亏这小女子又出奇招,不然怕是凶多吉少。
小女子瞧出他的表情,拍着胸脯做出后怕的表情,“幸亏你醒了,昏睡了这么几天,吓着我们了,再不醒副将们都要杀到柔然国去抓忽利祭天”
提到这几日的昏睡,谢栩陷入沉默,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昏睡的日子里,他像是陷入一场奇怪的梦魇,画面凌乱繁多,可当他醒来,什么都记不得。
见他怔然不语,顾莘莘以为他刚醒,体力有限,便道“那你再睡会,我先回去,晚点再来看你。”
谢栩本想留她说说话,自两人相识以来,便一路坎坷不断,遇到太多同生共死的风波,这又是一遭,内心难免感触,可看看顾莘莘面色带黄,两个黑眼圈还挂在脸上,显然是担心他这些天而没睡好,当下便柔声道“好,那你也回去休息吧。”
顾莘莘看他身边有人伺候,便回去了。
顾莘莘离去后,谢栩并未躺下休息,他刚接骨没几天,正是养骨的时候,按理说躺床上不能随便动弹,但他强撑着自己将小书童叫进房里。
“有几件事,你帮我吩咐下去。”他说。
“第一件,月城官署后有一大块月城贵族们空下的宅院,你让人翻新修葺一番,不要节约,尽管从我帐上支钱,都用最好的。”
小书童看他正经严肃的模样,愣了愣,“您这是要建侯府”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几句话都用最好的。
“对。”谢栩毫不隐瞒,“建侯府,娶新妇。”
“好好好”小书童忙不迭点头,“太好了”老姨母的心终于操到头了
“不过暂时别跟她说。”
“我懂懂懂”小书童道“女人嘛,都喜欢惊喜点的。”
谢栩接着吩咐,“再找人特制几辆马车,要最好的木材跟内饰,要坐得舒服踏实,出门路不好也不会颠簸摇晃的。”
“好。”
“还有,”谢栩将那天记下的词汇一一道来,“去打听一下哪里有产金刚石,挑几块好的多做几套头面,尤其要做几枚戒指。”想了想,又补充一个关键词“得要鸽子蛋那么大”
“鸽子蛋”小书童不能理解打首饰就打首饰,为什么还得规定鸽子蛋的尺寸
更令人纳闷的在后面,“你去找几个裁缝师傅,要能耐点的,看能不能做出白色的喜服”又补充要求,“看着是白色,但要很喜气。”
如果说鸽子蛋不足以吊起小书童的胃口,白色喜服就是将他吓了一跳,“什么您没搞错吧少爷这天底下哪有白色喜服这是什么道理白色就白色吧,还要求做的喜气”这不是为难人么
谢栩扶额,什么道理,他也不知道什么道理,谁让媳妇喜欢呢,他挥挥手说“反正你照办吧。”
“好吧。”小书童头疼地应下,心想,届时做喜服的裁缝不仅会头疼,还会头秃。
主仆两刚说完没一会,门外倏然传来声响,有个纤细的身影往谢栩的房间走来,窗纸上透出的身型窈窈窕窕,小书童探头一看,摇头,“哎,那小公主又来了。”
谢栩“嗯”
“您不是受伤昏迷了好几天么她没事就来瞧瞧,我们拦着阻着,就怕加油君知道。”
谢栩一听是月城小公主,也是不耐,他过去明着暗着拒绝了多少回,但凡是个正常女人早该知难而退,怎么这月城小公主如此顽固呢
他往床上一趟,“那你就说我还没醒,不见。”
小书童一听便出去了,猜得没错,外面穿着月族传统衫裙的娇柔女子正是月族小公主,她美目粲然,欢喜道“侯爷醒了太好了,我去探一探。”
“没啊。”小书童睁眼说瞎话,“没醒啊。”
小公主道“可是刚才那些副将明明说醒了啊。”
小书童只好道“是醒了一会,可是伤在身,身子虚,又睡过去了,您还是别打扰了。”
“可是他们都看了,就我没”
“他们是在主子醒得时候探的,若是睡着了没人会打扰的,也请公主您体谅下我们侯爷的身体,请回吧。”
小公主看小书童堵在门口,横竖都不让进,只好讪讪道“那我过几天再来。”
随后几天,小公主果真来了几次,可惜全被小书童以各种理由拦住,无论怎样都不让进,小公主许是怕谢栩反感自己,不敢当众娇蛮撒泼,每次委委屈屈回去了,直到某一日顾莘莘来到。
这一日,顾莘莘来时,谢栩正在睡。虽说他已从昏迷中转醒,但大夫为他身子考虑,额外开了不少药,没办法,年轻的戍北候尽职尽责,哪怕是重伤醒来,行动不便,每日仍坚持处理公务昏迷多时,积攒了许多公务未处理,副将们虽然能帮忙,但不能件件替代,如此既要养伤又要公务,大夫怕谢栩本就伤势未愈,再这般折腾耗损身体,便在汤药里多加了些安神的成分,好让戍北候每日吃了药后能小憩一会,养养身体。
顾莘莘来时,谢栩刚刚吃完药,倒在床上睡去了。心系各种要务,他规定自己只睡一会,便是睡,也是和衣的。
顾莘莘坐在旁边,原本只是过来瞧瞧,可看他躺在床上,安静地阖着眼,因受伤消瘦了些,再看看背上绑的木条,不由心绪复杂。
古代接骨没有石膏,一般用木条固定,谢栩前几天才接的骨,医生给绑了木条,他哪怕入睡都不能如常人般平躺,只能侧躺或者趴,也是难受。
再看看他伤口处,虽已止了血,但绷带依旧包扎得厚厚一层,想起那天大夫换下来的血衣,把整个盆子都泡红了,还有当初那枚她亲手取下来的箭头,不仅贯穿皮肉,更直扎插进骨头里,拔的时候箭头擦过骨头她能听到闷响无法想象那会有多痛,可他忍着痛又是策马又是登山,护她周全。
她低头,摸摸自己的衣衫,里头有薄薄一层渔网状金属络丝,那是徐清给她的安全衣,边疆局面不稳,她出门都会穿宝甲所以那天,他其实无须如此,那会她穿了宝甲,既然能防古代冷兵器,对狼的撕咬多半也能够。谢栩应该是知道的,怎么还扑过去救她甚至不惜重伤在身
犹记得认识谢栩之初,她曾认为他是个面冷心也冷的人,可而今,她渐渐推翻这个想法。
她揉揉额,内心倏然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大胆,荒诞,不敢接受。
莫非他对她
脑中剧烈翻腾着,她怔然不语。直到有什么声音将思绪拉了回来,是谢栩,睡着的谢栩似乎又陷入梦魇,他低喃着什么。
顾莘莘凑近去听,他的声音终于大了些,顾莘莘总算听到了,他说“阿殷阿殷”
他在梦里不安地摆首,似不舍又似痛苦,“不要去不能去”
阿殷顾莘莘纳闷,阿殷是谁
而听到房里的动静,房门从屋外被打开,是小书童走进来看情况,顾莘莘望向他,“阿殷是谁他一直在喊阿殷的名字。”
她想起来,前些日子谢栩昏迷不醒时,也曾梦呓中喊了什么,那会声量太小听不见,如今想来,看口型喊得就是这个名字,阿殷。
阿殷是谁这么突然冒出的人,看谢栩反应,对她很重要
“阿殷”小书童发蒙,他也不知道啊,这名字他没听过。
而此时,门再度“吱嘎”一响,被人推开,顾莘莘看着进来的女子,逶迤着长裙,云鬓花颜,容貌昳丽而陌生,小书童则是头大,月城小公主怎么又来了
小公主眨巴着眼睫,一副等了太久,再等不得的架势,道“我管不了,我今儿一定要看到他。”
当她看到床头顾莘莘,视线微顿,顾莘莘亦是第一次见她,两个女人对视几秒,小公主扭过头去,对顾莘莘恍若未觉,径直走到谢栩床头,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谢栩,似有千言万语。
没人介绍,顾莘莘一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想,刚一个阿殷,这又是哪冒出来的姑娘谢栩今年命犯红鸾星么,身边不少桃花啊。
眼看那女子痴痴看着谢栩,面对谢栩的伤情,心疼得泫然欲滴,嘴里还一口一个“谢郎”,若不是房里还有其他人,怕是要冲进谢栩怀里去缠缠绵绵哭一顿了顾莘莘被硬生生逼出一背的鸡皮疙瘩,有种琼瑶剧半生不见的既视感。
太肉麻了,她有些受不了,便走出屋去。
可将小书童急得,若不是碍着对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只恨不能冲上去大喊一声,什么谢不谢郎,谁允许你这么喊我们主子了让加油君误会了可如何是好
啊啊啊,加油君,我们主子不是这样的人啊
顾莘莘走后,谢栩醒了过来,小公主竟然还在。
这回小公主铁了心不走,无论小书童怎么劝,好说歹说,就差动手赶了,仍然死活不走。小书童深感无奈,人家好歹是公主,他还能真翻下脸皮将人家推出房门吗
见谢栩醒来,小公主一脸惊喜,“谢郎,你总算醒了,这些天可急死我了。”
谢栩怔愣几秒,显然也被这句“谢郎”给惊住,哪怕他身上绑着木条,仍是“忍着痛”“顽强不屈”地拖着背上木条,往床里侧挪了挪,拉开跟小公主的距离。
然后他面无表情道“公主好意,谢某心领了,公主金枝玉叶,这血气药熏之地,还是不要来。”
“怎么会呢。”小公主听出话里意思,却道“正因侯爷负伤,我才更该来侍奉你。”
谢栩忍不住皱眉,干脆将话说得更直白,“我自有人侍奉,公主无需操心,且您云英未嫁,名节要紧,总是出入我这粗老爷们之地,不合适。”
他不等小公主回话,直接道“阿三,送公主回去。”
他之所以叫阿三,而非旁边小书童,意义大为不同,叫小书童上,小书童顶多是劝,可叫侍卫就强硬得多,两个侍卫闻声进来,不由分说,半扶半架直接武力将公主架走了。
小公主走时不甘心地回头望谢栩,泪眼婆娑,谢栩全当看不见。
她走后,谢栩问小书童,“方才是不是顾莘莘来了她跟公主撞上了”
“嗯。”小书童道“加油君是来过,看到公主后表情有些不好,许是吃醋了。”
天地良心,若是顾莘莘在,定要说“老子哪里吃醋,老子是被肉麻走的”
顾莘莘不在,两个男人只能脑补,谢栩平静的脸浮起笑意,小女子吃醋了
他不想自己心仪的人难过,可她能为自己吃醋,他竟觉心里甜滋滋,似饮了一盏上好洋槐蜜。小女子果然很在意他,于是他说“待我找时间再跟她解释吧,可不能让她误会。”
说到这他话题一转,“让你吩咐下去的事怎样了”
“您说宅子马车放心吧,我找您那几位信得过的参议说了,他们找了最好的工匠,加班加点正在做呢,尤其是侯府,专门跑好远请来的一名资深建筑匠人,一会让他们把设计稿纸给您过目另外,还有您要的金刚石,我们大陈豫县一块有产,已经派人过去寻些顶好的货来了”
“只是这礼服嗯,有些头疼,我们试着找了几个裁缝,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一主一仆开始就娶妻大计商量起来。
那边,顾莘莘回到了自家宅院。
见她今日回得格外早,阿翠道“主子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有美人在谢栩房里,我怕在那碍事,就回了。”
“美人”阿翠皱眉,“哪来的女人,莫非是月城小公主”
谢栩有意将烂桃花的事压着,但这年头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小公主大庭广众下频繁进出谢栩官署,小道消息多少传了点出来,顾莘莘仔细回想,她虽跟小公主见面彼此都没吱声,但看对方打扮,宫装长裙,衣襟绣金丝花朵,典型贵族打扮,身上首饰珠宝也极为不凡,没准真是公主。
阿翠压低声音道“我悄悄听军营里的人说过,月城小公主似乎瞧上了戍北候,这病中的日子,她时不时就去探呢听说那小公主生得极美,国色天香,好多男子都为她动心,小姐你今天看到了,是不是真有那么美”
顾莘莘想着公主痴看谢栩的场景,再回想小公主的容貌,年纪虽小,却诚然是个出众的美人,配上金钗步摇,霓虹华裳,又有着公主高贵的身份加持,的确担得起国色天香,于是她再度点头。
小公主的身份得知了,那谢栩梦中呢喃的阿殷又是什么身份呢末了顾莘莘摇头,管他小公主还是什么阿殷,都是谢栩自己的选择。
于是今日她在病床旁那点大胆又荒谬的猜测,渐渐打消了。
阿翠又道“还有件事,官署后面一大块地圈起来,不知在建什么,人进人出好大阵仗,可惜围着不让人看,我去问小书童,他也不告诉我。”
资深八卦分子阿翠都不知情,顾莘莘就更不知情了,但她有听过大陈军入驻月城以后,官署办公面积不太够,如今在后院捣鼓,没准是扩建。是以她也没多想,以为是公家的事,而她的脑子,在想其他问题。
阿翠发觉她的失神,问“想什么呢小姐。”
顾莘莘道“还不是你刚才提了那月城公主。奇怪了,我从谢栩那回来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就是那小公主身上的,一种特殊的草药味”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去探病,身上有药味不足为奇。”
“不是,不是普通的药。”顾莘莘道“甚至这药我有些熟悉,似曾相遇过,就在林县,我们还在谢府时,我在谁身上闻到过”
“许是您多心了吧小姐。”阿翠笑她“怎么可能,林县距离这十万八千里,没准是类似的味道,世上相似的味道何其多,你误会了。”
顾莘莘仔细再忆一番小公主的面容举止,生得纤巧婀娜,面容楚楚,除了看谢栩痴痴的眼神让人分外肉麻,其他没什么地方值得可疑,尤其是那张脸,虽美,却极为陌生,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一时想不明朗,最终阿翠道“好了小姐,您明天不是要出去看货么,又得出城几天,阿翠帮您收拾行李。”
这些天顾莘莘都在照顾谢栩,生意上的事难免落了下来,前几日她定了一批货从蕲郡发出来,数量不少,谨慎起见,她决定先去验货再下单。蕲郡距月城卜算远,来回三天足够,好在谢栩如今情况有了好转,她去几天也没什么。
计划早已订好,不容反悔,她便跟着阿翠一起收拾行李。
暮色降临,天一点点黑下来,似浓墨掩盖了人间。顾莘莘主仆收拾着行李,而不远处的月城行宫,有人摇曳着宫装与步摇,步入帷幔重重的华美宫殿。
高脚烛台灯火通,宫殿亮如白昼,厚厚的团花地毯两侧,默默站立好些宫人,来人却挥挥手,柔声道“本宫有些乏,你们都下去吧。”
“是。公主。”宫人们规矩退场。”
众人散去,小公主缓步走向内殿,她拉下帷帘,厚重的布料将内外殿瞬间隔开。一个影子悄无声息从角落出来,跪在地“主人,今日可顺利”
这一刻,小公主脸色的娇弱全数褪去,她略弯着蛾眉,眼神阴郁,撒气般地将瓶里插的几支花折掉,“不怎样。”
待鲜活的花儿折尽后,她拿起桌上一面菱花镜,对镜独照。
她轻抚脸颊,眉眼间染着苦恼,“如果说过去的我太平庸,那现在呢难道这张脸还不够美吗我千里迢迢来这,又费尽心思得到这个身份,这样娇艳倾城的面容,是个男人都会留意吧,哪怕多看一眼也好啊,怎么他不屑一顾呢”
“总对我无动于衷,呵人世间的感情啊,真不公平,当年他不过举手之劳,我却牢牢记了他一生,可哪怕我找了他这么多年,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他却完全看不到我”
她的奴婢跪在地上没敢答话,心里默默想,不是脸孔的问题,是人的问题,再美也不是那人心中的白月光,有什么用。
但她没敢说出来,只有她才知道,主子为了接近那个男人,付出了多少。
镜子前的女人换做了自嘲的笑,“我常常在想,他到底爱她什么,爱她的美,爱她尊贵的身份,爱她对他好可这些,如今我这公主的躯壳都有啊,我都可以做到啊,他为何还是无动于衷呢。”
下属没有回话,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难道是我做的还不够”女人拧眉,“或许是我用错了方法我应该应该”
她连续说了两个“应该”,似想通了什么,倏然“咯咯咯”笑起来,身上步摇发簪花枝乱颤,脸是笑的,眼神却有些诡异。”话落转身朝外走。
仆人觉得她状态不对,在后面急道“主子,您做什么去”
女人扭头,笑里越发诡异,“我想到了主意,或许,他就肯跟我在一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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