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一的传讯到底是来得晚了, 炽墨收到的时候他已经入了魔界。
“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糖,还有糖酥,你一定会喜欢的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记得每日修炼和功课都不能落下, 我要检查的哦。”
炽墨听着那声音,黑沉沉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笑来。
他是多想现在马上立刻就回去可惜晚了。
“少主是有什么开心事吗”施宁将一个精致的黑瓷茶杯放在了炽墨身边的小几上。
炽墨冷冷的看了一眼,并没有抬起来喝, 只是眼顺着这长长的队伍看去,一入魔界他就得到了菱一的消息,可再想退出去就难了。
魔族一百二十人的黑骑精卫队整整齐齐的前来迎接,随行婢女无数, 三头的纯黑魔豹拉着巨大又豪华的车驾, 黑压压的一行人几乎将魔界的边界都占满了。
“我等奉夫人之命, 前来恭迎少主”
这整齐的一声恭贺,叫炽墨再也无法转身离开这些魔族的战士可不是好对付的, 想要突围而去是不可能的。
炽墨的心沉了一路, 直到接到了菱一第二次的传讯, 他才知道菱一原来并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这样也好, 待他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 他就会回去的。
这一路他们已经行进了半个月, 早已经深入了魔界内部,魔界土地贫瘠, 长期的被魔气侵蚀的土地不仅无法生长农作物和灵草灵植, 甚至滋生了无数毒虫猛兽, 环境十分恶劣。
天空黑沉,落日的余晖完全是一种腥红的血色,和另一边遥遥升起来的那轮血月一样,都红得诡异。
不论如何,菱一不会喜欢这样的地方的,炽墨想那他也不喜欢。
不论那所谓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也不想留在魔界如果他们确实是好意,那他还能去看一眼,如果不是
炽墨摸了摸脖颈处戴着的玉坠,上面还有凌云谷的气息,他又觉得稍微安心了些。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离开菱一,一个人走了那么远,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事心里也是复杂得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对父母亲人,他没有什么概念,也不觉得自己对他们会有什么感情,在他心里,最好的,最亲近的人只有菱一。
可到底还是想看看的,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什么魔王之类的,一听就不像是好人,不过炽墨对于好坏本就没什么强烈的区别。
他不求这些亲人像菱一一样的好,只觉得他们只要不是像那些恶心的正道人士一样,叫人作呕,那他可以考虑不那么讨厌他们。
炽墨轻轻笑了笑,挥手将施宁刚才端来的茶杯直接从马车上打了出去,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施宁却一点也不难过,也不觉得受了挫折,炽墨一路上不知道打翻了多少茶杯,施宁还是一杯又一杯的往里送。
半个月了,终于看到炽墨露出来的第一个笑她觉得也值得了,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的。
菱一陪着席子语大半个月,几乎将中州这些繁华的城镇都玩了个遍,两人真可谓是玩了个天翻地覆,还有各式美酒叫菱一也喝了个够。
菱一还陪着席子语给凌云谷每个人都买了礼物,买好好大一堆东西。
这么多天相处,菱一发现席子语性格上比之前稳重了许多,没有那么孟浪和不正经了,眼光也高了,少有调戏小姑娘的行为。
问其原因,他都只是臭美的一笑,骄傲的甩甩小辫,笑道“她们都长得太丑了,还没我好看呢。”
倒是有一些当年厚脸皮的风范。
还是那个臭美还爱撒娇的席子语,菱一观察了许久,得出了这个结论。
原本都已经打算打道回凌云谷了,这几日却突然传来了一个令人极其惊讶的消息。
听说最近出了一个天生仙胎的修士,以一人之力挑八大门派,二十四个峰主,如今正到了昆仑山,扬言要报灭族之仇,剑之所指,正是昆仑山掌门和当今正道魁首第一人的微曦道君。
这个大消息原本八大门派极力想要瞒下来,但是有心人作祟,早已经传扬开来,流言怎么也止不住,如今五洲四海的人全都在往昆仑山赶,想要一睹这天生仙胎究竟有何奇妙之处。
菱一在酒馆之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声。
终于来了她有一种并不是太意外的感觉,好像内心之中隐隐觉得这一天早晚会来的,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天生仙胎就在霄沂那天受十万天雷的时候不久,就传了出来,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菱一给霄沂传讯,一连发了好几次,都没有回音。
明明之前还给她回了,说他一切都好,让菱一不要担心。
那时候菱一还以为他们都已经安全回到了凌云谷,这是专门报平安的讯息,如今一推敲原来他说的却是这个事情。
“师父”席子语伸手在菱一眼前晃了晃,“酒买好了吗走吧”
原本他和菱一来这里买酒,打算带回去凌云谷慢慢喝,好叫菱二知道,除了他酿的酒,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美酒佳酿的。
菱一才不是非要每天蹭的酒喝不可,还给他也买了礼物,非得要叫菱二为自己的小气行为愧疚自责不可。
这是菱一之前拍着胸口说的话,如今酒买好了,人却是傻傻站在门口不动了,席子语听着旁边几个人叽叽喳喳说着的事情,翘了翘唇角笑了起来,“此事师父感兴趣”
菱一回过神来,拉住了席子语的手,往旁边一坐,“这事我之后再跟你说,待我好好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若想知道,有什么难的”席子语安抚的拍了拍菱一的手,将那店小二叫过来,几块灵石一拍,“这几日昆仑山仙胎的事情,你可知道原委说来听听”
“知道知道小的都知道”那小儿捧着灵石,笑得眉眼都眯到了一起。
听说这昆仑山这几日严阵以待,之前的七大门派都在那仙胎之人身上吃了大亏,门中半数修为高绝的长老全伤在了他手下,掌门更是当场伏诛,神魂都没能逃出去。
消息说他不日就到昆仑山,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那小儿咂咂嘴,一脸惋惜的道“虽不知道消息真假,但是小的觉得十有八九都是真的,最近传得可厉害了,止都止不住,说这仙道的八大门派,个个藏污纳垢,为争夺资源不折手段,不惜灭人全族”
仙胎这种极为不可思议的法门,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那些上古家族中虽然流传着这种奇异的法门,可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转化为仙胎,就是上古时期,这种例子也是万里挑一的。
而如今仙胎这人的家族正是上古家族流传下来的一个分支,流传了十几万年的家族早已经不复当年荣光,在北洲也只是一个中小型家族,族人两百余人,生活无忧,资源自给自足,却也没有出什么惊才绝艳之人。
所以也再无人可以激活那封着仙灵之力的仙器,那东西也就这么在家族中当个吉祥物代代相传着。
甚至时间久远到现在的子孙都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只知道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
直到这家族之中一位孙媳怀上了身孕,去祠堂祭拜的时候,这仙器突然被激活了,仙气缭绕,仙灵之气震荡不已,那仙灵之气自己就钻入了那孙媳的肚子之中,滋养了胎儿,那时候甚至引来了天地异象。
那仙器被激活后,那滋养仙胎的法门也一并传了下来,那家的族长做主,将仙器交给了孙媳佩戴,仙灵之气日日滋养那胎儿,要为没落的家族培养出一个仙胎,以此来振兴家族。
仙胎不同于凡胎,滋养越久,对胎儿的转化越彻底。
这一胎怀了十来年都没有降生,反而是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了,给这个家族带来了灭顶的灾祸。
八大门派尽出,扬言仙胎乃是逆天而行,此法乃是禁术,会引起天怒,降灾于世,上古时期便是因为如此,才叫如今这天地灵气稀薄,仙道传承大多数灭绝,资源越发稀少,得道之路也越发艰辛,若再施此禁术,飞升之路便将彻底断绝,这一方世界就会被天道所摒弃。
不仅要上交仙器,将仙器镇压封印在昆仑山龙脉之下,还要将这家族中所有知晓此事之人一并关押监禁,更要将怀着仙胎的女人连母带子一并处死,以恕其罪孽,好上达天听,得天道之谅解。
这家族虽然没落了,却抵死不从灭族灾祸就此而来,这一战甚至都算不上大战,只是单方面的碾压和灭族,但是仙器却是在这一场实力悬殊巨大的战斗之中不翼而飞,甚至连那仙胎的父母也一并消失不见。
听说,当年带队之人便是当时叱咤风云的年轻一代第一人,素有小魁首之称的君轻侯,连微曦道君都曾断言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千年之内这正道魁首之位,便是这位君轻侯的。
那时候一句白衣青侯,一剑焚心,不知道是多少仙子梦中之向往,又是多少年轻一辈心中不可企及的高山。
只是那场战事之后,这君轻侯也一并消失不见,之后再没有现身过世间,很多不知情者,都以为他早已经身死道消了。
这件事情,除了八大门派的核心人物,就连当时去讨伐灭族的那些人也并不完全知情,这事之后更是封锁了所有的消息,这个家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没有在这世上留下一丝的痕迹。
如今已经快两百多年了,仙胎现世,要为当年灭族血仇讨一个说法。
两百多年了,谁又知道这八大门派的人是不是放弃了打仙器的主意反而这人自己送上了门来,说不好究竟是好还是坏
到底以一人之力,如何抗衡整个仙道
那小二说到此处,摇头叹息不止,“这些啊,都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以操心的喽,是非曲直,谁都没亲眼看见过,还不是谁胜了谁说了算。”
历史都是留给胜利者书写的,而失败者终将在这滚滚红尘之中湮灭。
菱一呆愣着回不过神来,手中的酒洒了也不知道,酒壶顺着腿脚滚落下去,咕噜噜滚出去老远,洒了一地。
席子语也不言语,神情难得的严肃,默默的抓住了菱一的手。
菱一从未想过,这件陈年旧事,竟然会和她此生认识的,也是最亲近、最重要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也从未想过,菱二的故事会在这种情况下叫她打听到了。
霄沂,便是那天生仙胎,背负着灭族血仇。
白衣轻候,一剑焚心君轻侯,便是菱二。
恍惚中,菱一似乎想起来,那小说上,她曾最关注的一段,也是因此她才发现小说便是她身前所在的世界
那一段便是因叶清澜之故,仙道魁首霄沂聚整个仙道之力,强攻凌云谷,菱二以一人之力守山。
书上八字形容菱二这一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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