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镇上, 三娘意外地发现,陆冬青和这些饭馆客栈的掌柜都非常熟悉。原本以为敲开这些店的大门会是第一道难关,没想到,有陆冬青带着, 直接就能和掌柜见上面。
至于熟食的推销, 陆冬青寡言少语, 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三娘却能说会道呀小娘嘴巴噼里啪啦, 拿着实打实好吃的小食, 列出一二三四条店里卖这东西的好处, 要是您还不放心,可以放在这里寄卖, 赔了不算您的,赚了给您分成
见惯了形形色色人群的掌柜笑坏了, 指着三娘问陆冬青:“冬青,你这上哪捡来的小媳妇儿, 小嘴这么利索赚钱本事还不小咧”
陆冬青连忙说不是:“这是我邻居家孩子”
三娘在边上笑:“阿伯, 你怎么不觉得我是冬青哥妹妹啊”
掌柜笑了:“冬青光棍一条, 哪里来的妹妹,我看你给他当小媳妇最好”
“您和冬青哥很熟吗”三娘睁着大眼睛问。
那掌柜点头:“当然熟啊,他阿爸打猎就往这里卖野味了, 从小看着他跟着程猎户来的”
“那您肯定知道冬青哥的脾气了”
那掌柜的点头。
“那您更要买我们的熟食了, 要是东西不好, 冬青哥这么耿直, 肯定不会带我来这里把它们卖给您了”
陆冬青一直默默看着她游说掌柜,听到这有些哭笑不得。
而那掌柜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起来,他其实已经尝了其中的冷吃兔了,香辣开胃,的确别有滋味,当做下酒菜卖肯定没有问题,只不过生意人,眼睛毒辣,想得深远,总是要在一开始端端架子,在最开始把价格压下去了。
掌柜的想压价,三娘也不是真的九岁孩子,该争取的利益半点不会让,两个人你来我往,陆冬青听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最后,三娘和那掌柜的说好,前一个月,以寄卖的方式,放到饭馆卖给客人,盈亏自负,掌柜的也不收任何钱;一个月后,只要菜确实受欢迎,掌柜的就按照说好的价格直接买断,到时候,三娘她们只要供货就可以了。
前者利润高一些,但是店小二不推销,不一定有人点,三娘不仅要花心思做菜,还要费心力卖,所以,三娘肯定努力想让掌柜认可,直接供货给饭馆的。
陆冬青跟着两手空空一身轻松的三娘走出门,脑子还是晕的,但是他不笨,联系自己卖猎物,大概也知道了其中的路数。
三娘抬头看他:“冬青哥,过两天我们再来看看这些菜卖得怎么样,如果可以,就要拜托你再去打猎咯”
打猎完全没问题,不过“你全都给这家了,不去别家看看”
“既然你第一个带我来这里,肯定这家老板人最好,现在我们没钱,只能卖一家,等到以后我们生意做大了,就给所有镇上的店家供货”
陆冬青心中一动,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抿着唇勾起了嘴角。
回到村里,刘氏留陆冬青吃了饭,一家人期待着接下来的结果。
第二天,陆冬青闷不吭声地又上山打猎去了,三娘去喊他吃饭才发现陆家都没了人。
陆冬青不在,和掌柜约定的三天时间到了,程益带着三娘去了镇上,三娘怕程益太老实,被掌柜的套路了,一路上叮嘱他别说话。
程益听得又气又笑,但谁叫这是自己女儿呢,再三保证不坏她的事儿。
到了饭馆里,还没到饭点,掌柜的正坐在柜台后拨算盘,三娘跑进去。
“阿伯我们来了”
掌柜抬头,见到三娘立刻笑了起来:“我就猜你一早会来”又见到后头的人是个陌生人,问:“冬青呢打猎去了”
“对啊,阿伯你比算命瞎子还厉害啊”
掌柜摇头失笑:“你这小娘拍马屁更厉害”
程益上前打了招呼,掌柜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心眼实的人,心里又叹,这小娘难不成是家里最机灵的
三娘问:“阿伯,我们的熟食卖得怎么样”
掌柜一说起这个就笑得更高兴了:“好好昨天就卖完了”说着,从里头拿出一串钱来:“喏,这是卖得的钱,你数数”
三娘接过钱递给程益,没有数的意思:“不用了,我相信阿伯我们可是要长长久久做生意的”
掌柜听得心里舒服,对三娘更加正视了。这香辣小食一开始的确没人敢点,但是按照三娘说的那样,在菜没上的时候,盛上小小一碟免费送给客人垫一垫,立刻就有了回头客,下一回,大家就专门点这个菜了
掌柜也不是没心眼的,相比从三娘这里买,他当然更想让自己的大厨研究,自己做自己卖才最最合算。
但是这香辣菜真不是大厨的长处,其中也不知放了多少调味料,大厨自己也吃不出来。等到第三天,三娘拿来的香辣小鱼干、冷吃兔、辣鸡块卖得一点不剩,有客人又来点菜,大厨勉强做了一个,却被大家嫌弃不已
“你下次什么时候能再供货我们这边客人都等着呢”
三娘一脸为难:“我们家欠着债呢,没钱买鸡鸭鱼肉,都是冬青哥打猎来了才能做的。”
掌柜着急:“这打猎时有时没有的,你这供货太不稳定了这让我们怎么给点菜的客人解释”
三娘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在是没办法,阿伯,这次赚的这串钱是我们家唯一的钱财了”
掌柜皱紧了眉,他开饭馆的最在意客人的感受,客人想吃什么他们做不出来,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而且因为这道菜,这两天生意也隐隐在提升,要是这菜时有时无,那他的生意怎么稳定下来
他犹豫很久,看着一脸抱歉为难的三娘,又看看满眼焦急的程益,犹豫半晌,从柜台里拿出半两银子来:“这是先借你的,你今天就买鸡和兔子回去做,明天把小食拿过来,卖出去的钱扣完了借款再给你”
三娘眼睛一亮,双手接过:“谢谢阿伯,你放心,我这就和我阿爸去买鸡这借的钱,你看要不要我画个押”
掌柜看她从满脸为难眨眼就变成兴高采烈,心中有种入了套的感觉,想想觉得自己多想了,这小娘心眼再多也不至于真成人精了,挥了挥手:“不用了,像你说的,我们是要做长长久久生意的,你要是贪了这点小钱,以后也别想赚大钱了”
三娘收好了钱,点头说阿伯说的对。而后在掌柜的催促下,拉着程益出门去了。
一出门,憋了好久的程益着急地问:“三娘,这白拿掌柜银子不好吧,我们能还上吗”
三娘胸有成竹:“阿爸,你放心,你数数刚刚那串钱,这不已经赚钱了”
程益可不敢在大街上数钱,财不露白。
两人又跑去西市上买了鸡和鸭,兔子少,又贵又难买,三娘想着陆冬青也快回来了,到时候肯定有,便没有买。
回到家,程益劈柴烧火,刘氏和程大勇打下手,一家人又热火朝天地忙起来。三娘仿照前世,把鸡鸭一一拆分,每个部位都做成了各有特色的卤味。
肉块卤在锅里,香气散发出来,整个程家都飘荡着喷香诱人的味道。
陆冬青是在天黑前回来的,手里提了好大一串猎物,进到程家,闻到满院的肉香味,有些惊讶,他紧赶慢赶,就是怕镇上小食卖完了,三娘没东西做下一份,没想到她已经解决了
程大勇出灶间出来,第一个看到了胡子拉碴的他,高兴地招呼他:“冬青哥你回来了”
陆冬青往后收了收手里的猎物,恩了一声。
三娘听到动静跑出来,果然见到陆冬青站在院子里,好不惊喜,飞奔过去:“冬青哥”
陆冬青看到三娘一路既往的热情,心里的失落才消散了许多,笑着恩了一声,再次阻止她贴近,他深知自己身上臭着呢
三娘习惯了,而且打猎回来的陆冬青也真的是发臭停在离他两步远的边上和他说话。
“我们的小食都卖完了,掌柜还借了我们半两银子,我买了鸡鸭正在做呢你快去洗漱,待会儿过来吃饭啊锅里的饭还热着呢”
完全不把陆冬青当外人。
陆冬青心里的别扭完全没了,将手里的猎物递给程大勇,嘴里对三娘说:“这些你们也拿去做熟食。”
三娘不客气地收下,催着他去洗洗回来吃饭。
第二天,陆冬青再次陪着三娘,把做好的辣卤鸡、辣卤鸭送去了镇上。称好份量后,两人再结伴回来。
回到家,一家人加上陆冬青,五人开始处理他打猎来的猎物。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掌柜彻底认可了三娘的熟食,正式决定向他们进货。既然是大量进货,那价格肯定不是饭馆里卖的零售价了。
这个程家人都能接受,虽然一份卤味,三娘她们赚的钱比之前少了些许,但是也更加省心了。三娘和掌柜签订了契书,约定好了供货的节奏和量,从此后,三娘她们只要按约定的份量做就可以了,再不用看饭馆的生意好坏。
而第一个月挣到的钱,三娘将一半给了陆冬青。
“冬青哥的原材料最贵,所以你拿一半”
陆冬青怎么可能要:“我光卖猎物也卖不了这么多,太多了”
刘氏同意女儿的做法:“那不能这么说,你陪着三娘跑了多少趟,没你我们也没法认识饭馆的掌柜”
以一对四,不善言辞的陆冬青大败,被说得最后收下了一半的钱。
剩下一半,三娘建议先做成本,等真的盈利富余了,再一一还债。
大家一致通过。
最后,对于后期的工作,三娘进行了分工。
陆冬青负责打猎,偶尔可以兼职送货;刘氏和程大勇和她学做辣卤;平常的送货,则专门由程益和她一起。
如此,生意慢慢上了轨道。
一家饭馆的名声慢慢打出去了,有人打听到了这辣卤是谁家做的,开始找上门来。多家竞争下,辣卤的价格也有了微微的提高。
进出的人多了,又一趟趟往镇上跑,程家村的人也开始听到了风声,知道程益家做出了新生意。
有人来打听,有人来凑热闹,好几天,都是来打探的人群。
这时,三娘当时坚持把房子建在人少的山边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没有人来人往,又有围墙挡着,家里晒着一箩箩的香料,轻易不会被人看到。
陌生人还好打太极,亲戚却不好弄了。程耳也来了,分家后没走动过几次的人,消息传出后,也来询问情况,话语间颇有一起做生意的意思。程益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他再老好人,想想自己家最艰难的时候,父母兄弟有谁伸手帮过忙如今好不容易起早贪黑有了点起色,能把秘方分享出去吗
程益支支吾吾不会说话,刘氏看不下去插话:“这是三娘弄出来的东西,冬青人好,让三娘回了家,不过,卖身的契书还在呢,赎身银子我们也没凑齐,我们就占个光,大头都是冬青的,连三娘那份也都是陆家的不是我们的。”
程耳面红耳赤,不再提这个话题,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程益又被刘氏好一顿数落,半点不会说话,差点又被那精明弟弟牵着走了
程益还说第二年要种地,但是生意摊子大了,人手还不够呢,他要全心去种地了,人手就更不够了而两者相比,种地又累又不赚钱。
程益纠结了一下,就放弃了种地的想法,只收回来一分地,买了一丁点的贝母种,打算自己养种,多种几年,一生二,二生四,以后就有足够的贝母种了。
卖辣卤第三年,程家欠舅舅家的钱财全都还清了,连三娘十二两的卖身银子也还给了陆冬青。
三年间,镇上也有出别家的辣卤,但是三娘做出来的味道依旧独此一家,滋味最好,味道最香。其中到底放了多少香料、调料,比例多少,还没有一个大厨能够摸清。
三年,三娘吃好喝好,个子快速拔高,脸蛋有肉了,皮肤白了,看上去也亭亭玉立了。
陆冬青二十了,他皮肤黑,常年面无表情,显老成。刘氏作为亲近的长辈,最近一年一直发愁他的婚事。
而陆冬青自己,却是半点都不着急,一副打算一辈子打光棍的模样。
每次刘氏一提起结婚的话题,陆冬青明面上面无表情,可熟悉他的三娘却能看出他苦大仇深的眼神,在边上捂嘴偷笑,乐得不行。于是,陆冬青就转头瞪她。然而,依旧很熟悉他表情的三娘,半点不害怕。
这日,打猎回来休息了几天,深怕刘氏给他做媒的陆冬青主动陪着三娘去镇上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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