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岁月(46)三合一

    清平岁月46

    夜幕好似在这一瞬间就降临了

    林雨桐深深看了小徐氏一眼,抬脚就往外走。

    突听得呱呱哑哑的叫声,一只不知哪里飞来的老鸹,在院子上盘旋。

    屋里屋外的人,都跑出来抬头朝上看这可不是吉兆

    自从金家出过事之后,谁的心不是紧绷着的

    林雨桐没有抬头,手里的匕首就扔了出去。紧跟着,那闹心的叫声戛然而止,砰的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刚巧,那老鸹就掉在了小徐氏的身前。林雨桐回头,也不知道看的是小徐氏,还是她脚边的老鸹,就听她的声音了几乎是含着冰碴子,说了两个字“聒噪”

    是说老鸹聒噪还是说小徐氏聒噪

    小徐氏只觉得连下人们都朝后退了好几步。她回了金家,呆着这院子里,然后老鸹这种只能在野外看见的东西就那么飞到了金家,被林氏给射死了,好死不死的,这老鸹还只落在了她的脚边。

    金家众人只觉得心头重新被阴霾覆盖了。

    林雨桐一步一步的往后走,在心里一点一点的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和四爷这次表现的太仁慈了。她想起白氏的话,留着徐家后患无穷。

    徐家人擅长蝇营狗苟,可偏偏的,他们又有变态一般的耐心。为了一个计划,能数十年的守候下去。就像是当初想着换孩子一样,这得是怎么一种有耐心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试想想这事其中的风险孩子可能夭折可能不成才便是成才了也可能不按照他们的意志发展

    这些事情他们想过吗不信没想过。可还是愿意用这样的方法。

    这样的人偏执的叫人觉得可怕。

    林雨桐若是以一个大夫的心态去看,甚至觉得,徐家这种表现出来的东西,像是精神疾病,比如偏执狂。

    偏执狂的概念便是它是一种罕见的精神病,他的妄想系统化,不可动摇,且思维清晰有条理,不伴有幻觉或分裂症样的思维紊乱。

    偏偏的,这还是个跟遗传因素有关的疾病。

    徐家人表现出来的症状,即便还不到偏执成狂的那种程度。但细观察,已经很明显有了这方面的征兆。

    金家和徐家人比起来,金家算是在审时度势。有机会我就冲。没机会我就猫着。随时做好能冲上去的准备,但安安稳稳的小日子未必不能过。

    徐家则不同,那是瞄准了一个目标就非奔着那个目标去的。其实,以徐家现在的状态,不该悄悄的猫着,先保住命再说嘛。

    可人家就是表现出悍不畏死一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架势来。

    “精神病”四爷非常惊讶桐桐会给出的这么一个结论来,但想想,也觉得很又道理。精神病又不是痴傻病,相反,很多的精神病患者比正常人的智商都要高。且某些病,平时看着,跟正常人没有不同。

    林雨桐就道“本身这种疾病就有遗传的概率。只是有些人表现的明显,有些人表现的不明显而已。但若是从小的成长环境,或是教育,给他长久的输入一种理念。长此以往,执念越深”

    “这种被特殊教育的后辈,才是徐家选出来的下一代继承人。一代又一代,如此的循环下去”四爷马上明白了桐桐所有表达的意思,也因此,眉头越发的皱起来了。

    这种人的危害,往往是叫人防不胜防的。

    林雨桐甚至低头看了看绥姐儿,这孩子身上也带着徐家人的骨血。因此上,这孩子越发得精心教养。

    四爷转着手中的杯子,叫人去喊金逸过来,“去请诚二爷来。”

    叫李诚吗

    干嘛

    等诚二爷来了,林雨桐不放心的跟四爷去了外院的书房。这里还算是说话比较安全的地方。

    “你们两口子这匆匆忙忙的,有事”李诚身上还带着酒气,应该是从某个应酬场上才被拉来的。

    林雨桐亲手去泡解酒茶,然后就听四爷开口就问了一句“咱们兄弟,我不绕圈子,就问一句这个位子,你家要吗”

    这话一说完,林雨桐只觉得像是什么东西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她扶着柜子才不至于摔了。

    她大汗瞬间便下来了,慌手慌脚的放下茶杯,扭脸去看四爷。

    四爷不好受吧,他借着坐着凳子上的动作掩饰了这个失态,可李诚还是察觉到了异样,脸色苍白,头上的汗止也止不住的,“这是怎么了你我兄弟,有事需要我出力,你尽管言语就是了。别这么着吓唬人。”

    这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叫四爷清晰的明白,跟皇位有关的谋划,你最好别参与。他扭头去看桐桐,桐桐一手扶着墙,没有过来,不是她不想过来,是她此刻的感受不足以叫她走这么几步路。

    好生厉害

    所以,这样的念头连动都不能动了。

    不过,受也不算是白受了。至少说明,躲的远了也未必能逃得过这一层威压。

    他压下本来想要跟李诚说的话,只道“得麻烦你帮我跑一趟许家,两件事。第一,徐家的人不能留请许时忠查行宫,皇后身边一定又许家的人。第二,珅哥儿已经定情了,我们没有要悔婚的意思。英姐儿的婚事,至亲的都会帮着相看,但不能由着皇后乱点鸳鸯谱。”

    就这事啊

    就这事你也不至于的。

    “还有呢”李诚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还有什么别藏着掖着了,说出来我给你参详呀”

    “告诉许时忠,徐家的人要往西北伸手,林家在那边的境况不好”四爷又补充了一句,“提醒他注意西北的动向。”

    李诚被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弄的有点摸不着北,这公的私的掺和在一起,怎么那么乱呢

    他先点头应下来,“我这就去”然后喊外面的金逸,“大郎,给你爹请太医。”

    金逸应着,但看着自家娘轻轻的摇头,就什么也不说,只先替自家爹娘送走了客人,只说是去请太医,但转了一圈却又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爹娘已经不在外院了。问四郎,四郎只说爹娘回去了,看着也不像是有事。

    是当四爷跟桐桐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掺和不该掺和的”的时候,那股子威压好似也消失了。

    但两人浑身就跟虚脱了一样,汗已经把里衣打湿完了。泡在澡盆里,两人相互检查彼此的身体,看是不是多出了印记或是别的什么还别说,以前没有在意,现在再细看,就会发现四爷的胸口位置和桐桐的胸口位置,都多了一个像是半拉子蘑菇形状的印记来。这个印记特别浅,浅的都差点以为是原身的身体上本就有的。有时候皮肤受伤,那伤口好了留下的印记都要比这个深。若不是形状太奇怪,两人都有,都差点给忽略过去。

    如果说离镇龙石太近,损害身体比较明显的话。这玩意的发现,叫两人明白,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给灵魂上留下烙印了。

    这可不是好事

    以林雨桐的脾气恨不能一把将那谁揪住摁在地上摩擦的他叫爸爸,但现在不能。尤其是看到四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之后,她的心就更得静下来“很麻烦”

    问完都觉得问了一句废话,这必然是很麻烦。

    四爷伸手拉桐桐抱在怀里,“别怕”

    这事上真的已经很少碰到叫人害怕和畏惧的东西了。

    “这事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相生相克的。”四爷在桐桐的耳边道,“没有谁是能离开制约的。哪怕是你我也不行。我们俩缺的就是那股子平常心。明白这意思容易,想心平气和的做到并不容易。”

    嗯四爷不用再多说,林雨桐便什么都明白了,“我懂我不怕”

    一点也不

    四爷就笑了,果然还是桐桐。天塌下来,她都觉得能跟他一起撑着。

    第二天,李诚一大早就过来了,“你昨晚上吓死我了怎么样好点了吗”

    “气急攻心罢了”四爷笑的跟以往一样,“没什么大事。”

    金家对李诚来说,没啥秘密。四爷也交代过了金逸金嗣,别人问不能说的,李诚要是问,只管说便是了。

    李诚私下问金逸了,说是家里出啥事了。金逸就说了太太从行宫里把大奶奶带回来了,安排在外面都不愿意,家里的大爷本来身体都好些了,如今都气不了床了。回来的当晚,不知道从哪飞了老鸹,偏偏是太太定下的事,非不答应太太就要出去住。这事心里吃了气了。

    遇上糊涂的老子娘,那真是谁遇上谁知道,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你交代我的事,我办了。许时忠当时没说话,可瞧着脸色不好。叫我捎话给你,说他知道了,叫你放心便是。昨晚我就留了人注意着许家的动静呢,一会子要是有消息了,自是会来禀报。”李诚说着,自己给自己倒茶,然后低声道,“昨晚那话可不敢再说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四爷笑笑没说话,跟着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家常小事,“琨哥儿的婚事叫你们费心了。”

    是说跟岑家结亲的事。

    李诚摆手,“咱们之间说这个就多余。我跟你说,那姑娘真是不错的姑娘,嫡枝的,教养上不差。岑家的老太太亲自写信过来,叫帮着寻亲的。那是家里真不舍得委屈的孩子。”

    四爷点头,就说起了琨哥儿“这要说亲了,说起来我们是气虚呢。这孩子到现在还没考下功名,跟岑家那样的人家,底气不足呀。”

    李诚摆手“岑家没那么些穷讲究。我跟你说,这孩子也不小了,你就不想给他安排个差事。至于功名的事,咱们家这样的孩子,很是不必太过严苛了。”

    两人说着话,四郎就进来禀报“外面有人来寻二爷。”

    李诚忙道“快叫进来。必是许家有消息了。”

    果然,得来的消息是,许家有好几辆不起来的马车出城去了。

    好几辆车都往城外去了

    李诚摆手叫人下去,然后问四爷“他这么大胆”

    许家出去这么多车,只要盯着的人就都会知道,他出城了。想杀他的人可多了去了,真不要命了。

    四爷却皱眉,然后叹气“走吧咱俩今儿也是非出城一趟了。”

    出城干嘛

    四爷还没解释呢,金嗣又进来了,“爹,有个给表小姐送东西的丫头,给了我这个。”

    是一封信

    信封压根就没有密封,里面只一行字,“正阳大街路口。”

    李诚恍然,“他压根就没有出城。”

    “嗯”等着咱们送他出城呢。

    李诚不由的骂了一声,“我却成了给他保驾护航的了。”

    是李诚是宗室,谁能想到,一个宗室里这么张扬的爷们,会护送许时忠呢

    之前两人就去行宫查过案子,现在两人继续结伴而行,有什么奇怪的

    正阳大街上,一个一身短葛带着草帽的人蹲在拐角,马车一转弯,他就过来了。车夫跳下去,他直接跳上车,就坐在车夫的位子,然后扬着马鞭驾了一声,马车瞬间就往前奔去。

    金逸跟李诚的护卫骑马在边上跟着,里面四爷将马车上的帘子都撩起来,叫人一看就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是谁。出城的时候,守城的过来跟李诚请安,“您跟金四爷这是去哪啊”

    “许家老二还跟死人一样躺着呢,人家哥哥在上面催着呢,二爷我沦落到位那种玩意奔波卖命的份上了,还问问个呀”

    这么个语气,人家拱手赔笑,将这位大爷给送出城去了。

    出城一上了官道,李诚就道“我说大姐夫,进来坐呗。”

    “劳动二爷你跑一趟,哪里还敢进去坐”许时忠轻哼一声,“这么着挺好就这么着吧”

    被怼回来李诚也不以为意,连扭到一边看风景去了。

    许时忠这才问四爷“昨晚你怎么不上门”

    “太太把大嫂子又请回去了。”四爷给了一个理由。

    许时忠却哼笑“你是不好意思说不答应英姐儿跟珅哥儿的婚事吧”

    四爷没言语,算是默认。

    许时忠就道“我跟你二哥之前还说起了他的婚事,说是给他找个合适的姑娘,生儿育女你二哥只说以后遇到了合适的再说,却不热心的样子。我说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得有个儿子你二哥说,你的儿子多,不行给他过继一个。我前几年,恍惚听着是说要把珅哥儿过继给你二哥的”

    “他生他的儿子去”四爷直接就道,“我的儿子再多,也没多余的。这是别提谁提也没用”

    许时忠就回头看了一眼四爷“老四,英姐儿是你的亲外甥女,我一直觉得你疼她”

    “疼她跟疼璇姐儿是一样的。”四爷回他一句,“但这婚姻大事,定下的岂能随便毁诺文家那孩子不管是什么身份,既然应下了这婚事,我们总要庇护这孩子一辈子的”

    正是知道这个,自己这独女才越发的想找个妥当人家。

    许时忠不再继续说跟珅哥儿的婚事,只道“像是六爻那样的女婿,照着再给英姐儿寻一个。”

    英姐儿那孩子她的事她心里有数呢,且看吧。

    四爷含混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着皇后的事。皇后为何会对桐桐有那么深仇恨,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两人几乎连个交集都没有,这份恨从哪里来

    除非皇后也是个漏洞

    那桐桐原身得成为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叫一国之后忌讳呢

    四爷深吸一口气皇后或是太后

    可不就是太后

    英姐儿站在花园里,看着文岚儿,心道这真是个好命的女人。公主身,大周没了,异族灭了大周,可金家却用璇姐儿翻盘,将还在为小舅和小舅母守孝的璇姐儿从灵堂里拉出去,许配了杀父杀母的仇人李奴儿,京城用一女子换了回来在遭受了异族荼毒之后的京城,金家就是希望,就是一切。

    于是,金家成了驱逐异族的英雄。然后外祖父登基了再然后,二舅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舅回来的第三天,宣布外祖父退位,二舅登基了。再后来四房的三表哥过继给了二舅,被立为太子,文岚儿为太子妃。宫里的那个文氏她却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如何了,那个时候,她浑浑噩噩,因为姑姑死了,丈夫却活着回来了。她是金家的外甥女,外祖册封她为县主,二舅册封她为郡主,到了三表哥的时候,甚至给了她封地,叫她做了个有封邑的地位超然的郡主。可她过的并不快活,一方面,她怕徐醇的过往说出去,会叫徐醇丢了命。一方面,她又忘不了徐醇和许时念做下的那些恶心事。

    徐醇后半辈子都没有消停,不知怎么的,反倒是给文岚儿做了谋士一般,三表哥的皇子,除了文岚儿生的那两个,剩下的都死绝了。

    金家护她一生,可她呢她一辈子浑浑噩噩的,到底都没放下对璇姐儿的仇恨。只为一个男人。

    三表哥登基之后力排众议册封了小舅和小舅母,可是璇姐儿璇姐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些话说出来不过是三言两语,可其中的酸甜苦辣,苦痛挣扎,不经历过又怎么会明白

    如果可以,这辈子,她希望武安帝不再是被三表哥册封的武安帝,武安太后不再是被追封的武安太后。

    她的嘴角勾起笑意,这件事还得许时念这个姑姑和徐醇这个曾经的丈夫完成起来才算顺利。

    只是那李奴儿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会子马车到了山脚下,有一辆青篷马车在山下等着呢。许时忠扔了鞭子,直接上了那辆马车,“你们别走远了,今晚我必须赶回去。”

    看着许时忠离开,四爷还回过神来。

    再怎么想,皇后对桐桐的杀意也只能来自于这里。

    要真是这样那这还真有意思了这就是一个你不想当也不能当皇帝,别人非推着你当皇帝的人生吗

    皇后要真是为了维护李家的皇权,要杀也该是把最危险的金家给杀了呀对的她想杀老二没杀了,人家活着呢。因此,她觉得,那条路不通,就换了一个思路。杀了桐桐还想再当一次皇后

    这个猜想,可把四爷恶心的不轻。

    不过却越想越觉得这事有点靠近真相比如金匡,做儿子的都不愿意奔着那边去,他非去。真要叫他干成了也轮不到四房呀

    不过,这种夺江山的事,危险重重,什么意外都可能有,也不能说全无可能。

    还有一个英姐儿,这孩子很奇怪,但肯定对金家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恶意的。但她到底是个变数,且不好说呢

    要真都是重新来过的人,他们的作用未必都是积极的。每个人都从自己的角度去想问题,去分辨善恶,都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怪不得,总觉得事情乱呢。七手八脚的,都在里面搅和,这可真是一加一绝对大于二的一个效果。

    李诚看他出神,就问说“想什么呢”

    想怎么才能不当皇帝,努力做个普通人过点太平日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一愣,这要是真把自己再放回去,自己是安心做自己的雍亲王呢,还是安心做自己的雍亲王呢

    这好像还真是个问题了

    许时念不知道她心里那点想法,差不多真被四爷猜到了。她此时面对许时忠这个大哥,表情也不怎么好“大哥来怎么不叫人说一声”

    许时忠事多着呢,跟谁客套都不会跟她客套,开门见山就问“你二哥的事你怎么说”

    许时念眼神微闪“我在宫里,我二哥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撒谎

    许时忠气哼哼的坐在许时念对面,“你打小撒谎的时候都不敢看我。告诉我,你二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许时念低下头掰着手指,“我二哥那样躺着,不惹是生非,不好吗”

    许时忠愕然的看向妹妹“那是你二哥”

    “我还是你妹妹呢”许时念眼里一下有了泪意,“我说的话你从来不信”

    许时忠看她“是徐家的人对你二哥下手的解药呢”

    “扔了”许时念扔出这两字之后,就道“在这一点上,你就是不如金老二。金老二能将他弟弟送到西北你看,金家出事的时候,要是没有四房,金家早死绝了。可你呢怎么娇惯我二哥的,如今都抱孙子了,还是不着调。大哥很清楚,二哥是死不了的,既然死不了,怎么活不是活。”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许时忠看着妹妹,以前虽然也蠢,但绝对没有这么歹毒。甚至文氏一成了贵妃,她反倒是吓的出了宫跑行宫里来了。

    可如今呢,对自己的亲哥哥都能狠下这样的心肠。

    许时忠看看宫内外伺候的人,再看看这妹妹,他拍了拍手,“来人伺候娘娘的这些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拉出去砍了”

    许时念顿时面色苍白,不由的朝一个角落看了过去。

    许时忠也看过去,那是个模样还很清丽的姑娘,他皱眉,刚要上前,外面的人就冲了进来。

    “哥哥”许时念手抓着扶手,指节都泛白了。

    许时忠叫冲进来的人出去,这才指了指那清丽的姑娘,“你过来”

    这姑娘一步一步过来,许时忠却冷笑一声,看向许时念“这是宫娥”

    扮相再像,这走路的姿态却难改。这武夫走路跟士子走路都是有区别的,怎么走才能走的好,走的有仪态气势,这是需要学,且要一日一日的去坚持他,慢慢的就养成了习惯。

    这姑娘一步一步走来,分明就士子的走法,一步一步迈着方步,这可不是短时间就能改过来的毛病。

    许时念看他哥,知道这是骗不过去了,只红着脸道“是我物色的人怎么了他躺在那里,就活该我在这里守活寡。”

    许时忠几乎是脸都气青了,抬手就是一巴掌过去“不知廉耻”

    “我就不知廉耻怎么了”许时念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娘活着的时候就说,女人这一辈子,最不能缺少的就是陪伴。小时候有父母兄弟姐妹陪着,嫁人了得有丈夫陪着,膝下得有孩子养着,如此,老了,等到闭眼的时候,身边才不至于没人陪。可我呢我呢爹娘死的早,没陪我。你忙着陪李昭,二哥只知道玩,也没人陪我。等嫁给了李昭了,连见他一面都难。到现在,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哪怕是个公主也好啊我说了,我不喜欢皇后,你能叫我做成公主也成啊公主死了丈夫,我愿意找驸马就找驸马,我愿意找面首就找面首,谁也管不着。什么廉耻到那个时候谁敢跟我说廉耻可你呢李昭你都舍不得杀留着干嘛你怪我不把二哥当手足,你又何曾把我当手足。我跟李昭,谁重要你说啊”

    许时忠捏住许时念的下巴“我不是不杀李昭,是现在还得李昭活着,懂吗”

    不懂也不想懂

    许时忠看向跪下一边的姑娘,“徐家的谁”

    “徐醇”瞒不过去了,就得认。

    许时忠皱眉,仔细的打量了他几眼,面带嘲讽,“这就是所谓的芝兰玉树,可别糟蹋这么个好词了”

    徐醇低下头来,不做辩解。

    许时忠问说“想活吗”

    “想”徐醇抬起头看着许时忠,“怎么才能活您吩咐便是。”

    “第一,交出徐家藏着的那些人”这些人钻到老鼠洞里一样,隐藏的深,找起来也麻烦,费时费力,“第二,看着皇后。别叫她犯蠢”

    徐醇抬起头来,“我知道的有限这得找姑母才行父母他们走的太快太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就没了其实他们什么没交到我的手里这话是实话,我以后会在您的眼皮底下,所以,我便是还藏了什么,您总会发现的。在这事上,我对您撒谎需要冒很大的风险。我不会那么做。”

    许时忠嗯了一声,说没说信没信,只示意他往下说。

    “不过徐家向来有准备后手的习惯姑母就是这个后手”

    小徐氏

    许时忠倒是起身站在徐醇的面前,徐醇跪着,只能看见一双半旧的靴子,然后听到凌冽的声音“你所做所说的一切,都在我的眼皮底下,所以,收起你的小心思。我现在不会杀你,知道原因吗”

    “知道”徐醇淡然的道,“我活着,我姑姑才会配合。我死了,她会反扑。你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您留着我,就是想看看,我姑姑会交代的有多干净。万一还有藏着的,那么就会有人再来联系我,我是您攥在手里的饵料,这个道理我明白。”

    许时忠点头,倒也算是有几分悟性,“可惜了的”

    说着,就看向在一边惊疑不定的许时念,“英姐儿的婚事,你最好少插手。”

    许时念看着他准备走,没有拿徐醇如何,便也收回了利爪,温顺的嗯了一声,“可你得提防文氏那个女人她毕竟是”

    许时忠没有听她啰嗦,直接就出去了。临走吩咐了一声,“除了皇后贴身的,剩下的都换了吧。”

    然后人家就那么走了。

    好不容易收揽的人脉,瞬间就没有了。

    许时念面色青白,要追出去问问,却被徐醇硬拉住了,他在她耳边低声道“看这就是我告诉给娘娘您的,没有权利,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的。您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可其实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您现在需要的是权利”

    权利

    一个女人从哪里来的权利

    徐醇声音低低的,“皇家的女人,权利要么来自于丈夫,要么来自于儿子。皇上的权利,您给了您哥哥”

    再想要权利,除非来自于儿子。

    大皇子本来是她的养子,后来被自己亲手废了。

    二皇子归文氏,文氏那个女人又怎么会撒手

    “你叫本宫从哪里弄个儿子来”许时念一把推开徐醇,“你还是操心操心,本宫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人手都被查了,事情自然也办不成了。

    “这次不成,总有下次。只要有权利,就永远不缺人用。”徐醇跟着许时念往里面去,“娘娘,权利才是一切。您若有皇子,您就能替皇子说话,便是许大人这个国舅,也再不能像是这般对您”

    “可你叫本宫从哪弄一儿子”

    “只要您肚子里出来的,没人会怀疑他不是皇子”

    什么

    徐醇噗通一下跪下许时念面前,拉住许时念的手,然后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娘娘只要怀上胎,怎么可能不是龙胎”

    许时念的手也不由的放在肚子上,“怀上孩子”

    徐醇点头,眼里藏着一股子暗芒。

    许时念脸上泛起了一丝潮红“可怎么才能叫他留在行宫,顺利的怀上孩子”

    徐醇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恢复正常,“娘娘想将人留在行宫”

    自然是要将最终会胜利的那个人留在行宫如此,以后才名正言顺。

    她低低的,几乎是呢喃一般的说了一个名字,“你可有办法”

    徐醇的手慢慢的攥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小的自是有办法让娘娘心想事成的。”

    许时念这才满意的笑了,“若是事成,我自是会将徐家还给你,让你徐家再兴盛三百年”

    徐醇点头应诺,感激不尽的样子。

    他低头退出去,站在门口回头看那个陷入某种幻觉的女人,嘴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

    再给徐家三百年

    呵徐家要的向来也不是这个。

    他往出走,心想,姑姑大概再也出不了了。如此也好,少了个人,少了份牵绊。没有姑姑,他也一样有个合作者。

    那个英姐儿,许家的大小姐。

    她是个不二的合作人选。

    他走到走廊上,外面站着个平时在外面伺候的小太监,在小太监跟前,他停下脚步,没看对方,却说了一句告诉你家小姐,我需要金四爷一件贴身的东西,在顺王生辰之日就要。切记

    小太监站着没动,等人走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朝外面走去。

    英姐儿此时正陪着徐氏在正厅里,许时忠到底是登了金家的门。请了金匡过来,家里的大小主子都在,许时忠跪在徐氏的面前“岳母,师娘这件事是国事,是朝事,不是家事,私事,小徐氏她您让带也得带,不让带还得带不是我不讲情面,实在是讲不得情面。不过您放心,不管她做过什么,看在瑞哥儿的面上,我会叫她安享余生的”

    徐氏冷哼一声“当初,你带我闺女走的时候,也说会叫她余生安享富贵尊荣,可结果呢”

    这是许时忠在金家说不起话的原因

    “要问,你只管问。人却不能带走。要带走,我先死给你看”徐氏冷笑,“不信你试试看。”

    这谁也没法说试一试。

    许时忠看林雨桐,“弟妹,怕是还得劳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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