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25
林忍让今儿喝了点酒,这会子躺下了,困意上涌。
齐芬芳拉着给他盖好,“你今儿这吓了我一跳。”
一直藏着掖着的,突然这么往出掏家底,是想干嘛呀真为了生男孙,那你也没说叫男孙姓林的话。所以,她后知后觉的觉得这老头子心里不定藏着什么呢。
林忍让翻身,“遗嘱我早就立好了”
那你说那些废话。
那可不是废话
林忍让拉了拉齐芬芳的手,“啥也不为。就为了你晚上能睡的安稳觉的。”到了这个年纪,谁重要也没有身边的老伴重要了
啥意思
林忍让睁开眼睛叹气,“你晚上是睡下了,可一到半夜就一身大汗的醒来。还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藏着事的一怕老大又卡在半路上,被周安民给抛下了。二怕将来咱们人老力疲,她跟下面三个妹妹又处不好将来没人管她。一夜一夜的,你睡不安稳。现在你只管放心,有这么些钱吊在这里,他且舍不得跟老大离婚”
“你这老糊涂”齐芬芳气的,“那他不得折腾的生孩子”
“他是爱钱,不是脑子有毛病。”他还能咋“你等着往后看吧着啥急呀”
谁知道你脑子里又装着什么鬼
齐芬芳就道,“你是说说你老三可是吃心了。”
“老三的事我心里有数。”林忍让又翻身翻过去,“死丫头,心思怎么那么重。话也不是说给她听的。”
因为昨晚这事,都挺不高兴的,老三起来都没给做早饭,收拾收拾就准备出门去。
结果早饭有人送来了,破天荒的,周安民带着早饭过来了。油条包子豆浆牛奶茶叶蛋,可不老少。
“趁热吃趁热吃”他热情的招呼,还主动的给坐在沙发上的林忍让端了过去,“爸,您吃。”
林忍让接过来,“你一大忙人,怎么过来了”
周安民忙道“您昨儿喝的不少,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忍让揉揉脑袋,“昨儿高兴,还真就喝多了。”
周安民的心哐当一下,就跟掉井里一样。他就道,“我想也是喝多了。要不然也不能说您就有一个亿呀我昨晚差点都信了”
“我这么说了吗”林忍让惊愕的看齐芬芳,像是在求证一样。
齐芬芳白眼翻的,“我看你等咽气的时候,你从哪变出一个亿给孩子分。”
林忍让连忙摆手,“我有屁的一个亿。在外面吹嘘出来的,别当真呀”
这话说的老三和小四都惊呆了。感情昨晚您说的信誓旦旦的,都是唬人的
老三拿了包子拎了一袋豆浆就走,“我去上班了。”
没这闲情逸致在这里听你们胡咧咧。
小四塞了个鸡蛋,“我再睡会。害的我昨晚睡不着”其实还挺后悔的之前放的狠话的。还担心这二老真的想开了,把那么些钱真嚯嚯完了可怎么办闹了半天就是说说而已。
这老头子,还没老呢就糊涂了
只桐桐坐在那里安稳的吃着,听周安民在那里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试探,“害的我白高兴一场,还说不干公职算了,找个外资医院也行。我们两口子再生个小子好得您的一个亿呀”说完哈哈哈就笑。
林忍让白眼翻着,“有个小子就个你一个亿呀想什么美事呢生个小子我多给个铺子好叫娶媳妇,这事能有。但是全给小子了剩下的几个丫头还不得吃了我。躺在床上了,能靠小子伺候吗”然后他又着重强调,“当然了,我也没有一个亿。就是我手里的东西”他指了指周安民,又指了指林雨桐,“你跟老二都在,我现在也没醉这会子说的话算话。就是我手里的东西我会看孝顺程度,看各家的情况,斟酌着分。孝顺的,多给点,日子艰难的,少给点。听话的,多给点。老惹我生气的,少给点。有男孩的,我们还就偏心点,多给一份娶媳妇的钱。骂我们偏心也行,怎么都好。这些年老子在外面被人笑话没男丁,受的那个气也值这份钱了。”说着,尴尬的一笑,“不过老子也没那么多钱就是了,分到你们每个的身上也没多少也就甭太惦记。要是不孝顺,都给老子滚蛋。就是小四说的话,我们霍霍完了你们能怎么着呀”
那是那是
周安民不住的点头,等这边吃完了早饭,他还顺手把垃圾给拎下去了。
这位一走,林雨桐就看林忍让,“你们是为了我大姐,把能想的招都想了。您怎么着我跟小四都没关系。不过,昨儿是真把老三给惹着了。您自己个看着办,我去上班了。”
穿了外套拎了包,抓了车钥匙就开门出去了。
林忍让撇嘴,“就她最精”说完就嘀咕,“我是为了老大,难道这事于你没好处”
齐芬芳倒是问他,“对老二有啥好处”
有啥好处,那就得看看你大闺女给咱找回来的大姑爷心里装着什么算盘了。
周安民回去,林雨苗也送了孩子回来,“给我家把早饭送去了”
嗯
“送了也白送,钱也不会多给你一分。”林雨苗就道,“还是正经上你的班去,别的也别多想了。没戏”
周安民坐在沙发上,“今儿没有我的门诊,我上晚班。”说着就看林雨苗,“我发现你对你爸是一点也不了解。”
啥意思
“老爷子喝了酒,昨晚。我得知道他说的几句真几句假吧”男人嘛,酒桌上说的话和床上说的话,那基本都不怎么靠谱的
“那你问了,我爸说的是醉话还是别的”林雨苗摇头,“当真还是不当真呀”
周安民就把之前老丈人说的学了一遍,林雨苗点头,“就说嘛,我爸不能这么不顾我。肯定会考虑我已经生了可可的事。这下好了,四家将来平分。家家都是独苗,一家都是三口。谁家要真是儿子,我爸多给一份我也认了本来就是养儿子娶媳妇的开销更大”
也没算多偏心。
自己只一个闺女,负担小呀
她说着就笑,“我就说嘛,爸可真敢说,说他手里有两千万,这话我信。但要说一个亿,我是真不信。在外面吹牛的话不能当真。”
周安民白眼翻她“那你对你爸可真是没有一点了解了我跟你说,你爸今儿要是跟我说,对啊手里就是有一个亿啊那我铁定不信他手里有一个亿。可你爸今儿我一问,马上就说那是醉话,也否认了他手里有那么多钱的事。我反倒是信了一个扣扣索索,偷偷摸摸一直不说具体家产的人,突然间爆出家产,而且清醒的时候也坚称有那么多钱。那只能是谎话尤其是当着我的面承认的话,那就更是假话了。那目的肯定是为了吊着我,叫我对你好啊可现在他一否认,我心里就有数了。他手里怕是真有那么些钱的”
林雨苗准备拿拖把拖地的手顿时一顿,“那你说生儿子就给一亿的话也是真的。”
“不是这话不真。多给男孙一份这话是真的”因为老丈人可不是个糊涂人。只一味的否认所有说过的话,未必能取信自己。所以,必然是有些话是真有些话是假的。不过自己也不蠢,算是基本明白他的话了就是了。
这么一想,他就看林雨苗,“你就没想过,咱要再生一个”
生一个多给一份钱。
一个孩子多给五百万,这也顶的上自己大半辈子的收入了。自己现在一年也就是三十万吧十年才三百万。干三十年也就九百万算上工资涨幅,也就是一千万。
五百万就是半辈子的钱。这钱最后都落到自己孩子手里了,可孩子就是自己的财富呀一个孩子太孤单,两个孩子是个伴。这里面有生男生女的概率都有,且都占一半。所以,拿的比五百万多的概率也占一半。
这么一算,很划算。
林雨苗觉得这人魔怔了,“你是编制内的。违反生育政策,公职还要不要了”
提起编制这个事情,最近其实周安民是有些灰心的。
省一是大医院没错,但大医院也看科室的。像是急诊,像是神外,像是心外,像是颅脑,这些都是非常强势的科室。因为人家权威呀别说省内,其实人家的影响力早已经渗透到周边其他省份。那病人多了去了。
可在省一的妇科和产科,则属于边缘的科室。尤其是妇科和产科分成两个科室之后,他从妇幼调过来,进的是妇科。
产科那边好歹来生娃的,一半都是剖腹,剩下的顺产还大都选择无痛分娩。手术多了,收入就多。
但是妇科这边,做人流的倒是占了一半。剩下的才是各种妇科疾病。
像是子宫肌瘤这些疾病,现在一少半又被中西医那边拿走了,因为自家这个二小姨子,在这方面很拿手,有吃了三服药过来复查,发现情况就有明显好转的迹象。既然如此,人家干嘛冒风险做手术了。吃中药人家不仅去病根,还是整体的一个调养。
自己调整了工作,除了级别上来了以外,其实别的都没上来。
副主任这个级别的,他们自己科就有四个人,加上他五个。人家原本就是省一的,土生土长,比自己人头熟,关系硬。自己也能靠着小姨子的关系网,可自家那小姨子是那么好靠的
钱和权,他总想靠上一样。等发现权利不是那么好追逐的,那就只剩下钱了。
“我一同学,在外资医院。医院的条件不错给的待遇相当好”周安民低声道,“一月怎么着也在五万往上”
这么多呀
周安民嗯了一声,“还有好几个同学,想联手一块开一家月子中心,做产后调理。如果在外资医院的话,我是能在外面做兼职的。别小看兼职,一个月一两万总是有的。”
那这可当真是不算少了。
“你说我跳槽去外资医院怎么样”唯一不好的一点就在于将来没有国家给退休金。但想想老丈人手里的资产,总是先传到女儿手里,才能再往孙子辈传,“所以,咱们其实不用太担心养老问题。”
那倒也是
周安民就道,“那你说咱再生一胎怎么样不管是男是女”
可上户口这些都是有麻烦的。
周安民就道,“那也有特殊情况,意外怀孕,就说你的身体堕胎有危险再不行,还有那个苏南呢苏南是公安系统的,户口归他们管。二妹还救了他的命呢,咱们什么手续证明都有,难不成还不给孩子上户口了”
就为了多争一份遗产就多生个孩子
“要万一不是儿子”
“不是儿子难道咱们亏了”周安民就拉林雨苗的手,“咱们只可可一个,太孤单了。我弟弟那边有孩子,跟咱们可可年龄差距不大,但你又不让两个孩子亲近。你妹妹就算是明年结婚后面生,跟可可相差也差不多十岁呢。又只是表亲,哪里有一母同胞亲近你想想,你有事了就回娘家,不跟爸妈说心事,跟妹妹们还是有话说的。她们嘴上硬,见你有事可总也还管。这就是亲人咱不是想要遗产,就是想给咱闺女添个亲人。之前跳槽的事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但现在我也不用去巴结你妹夫了,介绍这个给我认识那个给我认识的,去私立算了。钱拿到手里比什么都实在”
林雨苗心里反倒是安稳了下来,至少他愿意跟我再生一个孩子,那这就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意思。
这心里一安稳,一踏实,就不由的下了决心,“那就再要一个。”
周安民提醒道“两口子关门说的话,别在外面说去。咱先做着准备,有了以后再说。”
这我还不知道呀我要提前说了,那别人不都以为咱俩是为了争家产呀
所以,对林雨桐的好处是真有。周安民就给四爷打电话,说介绍顾鑫这事干脆就算了吧,他不想在医院里熬资历了,想去私立医院。
四爷这边刚送走尹宝山和牛爱群,那边就接到电话。
他去哪里四爷不关心,四爷唯一关心的就是以后在老丈人那边,此人好不好利用的问题。
回来他跟桐桐学,桐桐就笑,“好利用。他也是中了老爷子的套了”要是没想错,他以后得跟三孙子似的在老爷子面前当孝子了。只要老爷子活着,他就得对人家闺女好着。要不然,要不然,他的努力得白费。那么多钱不得泡汤了呀。几千万呢
四爷对林忍让就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了遇上个善于下套的老丈人
这就不可爱了
自己跟周安民的区别就在于,自己被人下套了,很快能意识的到。可周安民属于那个在别人甜蜜的套子里舍不得出来的那个。
挺好
跟桐桐一边通着电话,一边上楼。刚到门口,中户里出来一中年女人,手里拿着垃圾。跟四爷走了个面对面。四爷开门,这女人皱眉盯着四爷的背影,然后叫住四爷“小伙子”
四爷扭头看过去,“有事”
这女人就道,“我儿子是省一的医生。”
“我知道”四爷回答。
“我儿子不光是省一的医生,还跟林雨桐是大学的同学。”
“我也知道。”四爷就有些不耐烦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俩谈了几年的对象。小伙子,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不好,但是插足别人的感情,趁人之危,这就不道德了你还特意住在我儿子隔壁,这就更欺负人了你哪个单位的,我觉得得找你们领导”
“你不用找我的领导我领导又没有派我下基层是去做医疗援助”四爷说了这么一句话,开门直接进去了。
这女人站在外面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打电话给儿子,“儿子,你们单位是不是要派人下基层做医疗援助”
对啊但这事还没定下来呢,人选还在酝酿阶段。不过是自己的可能性也不大,自己是有编制的,有那么多合同工能用,一般没人把编制人员这么用的。
他就说“您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说着,就挂了电话。
林雨桐今儿下午是在各个科室查病房,总有联合治疗的一些病人,还得按时给再瞧瞧。
这会子正在骨科,跟骨科的主任说几个股骨头坏死的病人的情况。有些是需要换关节的,但费用很大。有几个家境不好的,承担不起这部分费用的,主任就推荐了林雨桐,问问中医是不是有法子。从病房里出来,两人正在楼道里边走边说着呢,就听见护士台那边闹起来了,“我就是要见你们主任他在哪他办事不公平,我怎么就不能见了”
这边的主任处事是个特圆滑的人,但在职业范围内,却称得上是个好医生。愿意因为病人的实际情况,考虑多种治疗方案的医生不多了。骨科从来不缺病人,但是像收治的这几个病患,都有一个特点,股骨头坏死,影响以后的日常生活,更别说能出门工作了。家里的情况困难,偏年纪还只在三十出头。上有老下有小,这要是倒下了,一个家庭就毁了。就是给把关节换了,这国产的和进口的价钱上有差别,质量上也是有差别的,使用年限更要命。你说三十来岁换了,到了五十多六十多,这玩意的年限到了,怎么办再受二茬罪
真是因为考虑到病人的实际情况,他才推荐了林雨桐,希望给病人一个更经济实惠的治疗方案。
如果中医手段有效,他希望把病人转过去。
所以,林雨桐一听到有人找主任,她就紧跟着,她怕起医闹。有时候病人家属失去理智了,那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
结果跟过去一看是李典的母亲。
主任就皱眉,“你是哪个病床的家属,有什么问题找主治大夫解决不了的去办公室谈”
“我不是病人家属,我是来问问,你们科室下基层做援助医疗为什么欺负我儿子”
感情不是病人家属,是下属的家属。
走廊里到处都是拄着拐杖在恢复期锻炼的病人,人丢大了。
他气道“下基层医疗援助,是光荣的任务。咱们的名单还在酝酿。基层的情况更复杂,病人的情况也更复杂,医术不过关的,想下基层还没这个机会你是谁的家属”
李典妈这才懵了“没出来还在酝酿”她脑子转的快,“哎呀对不起了这是骨科呀我跑错了我还当是外科呢”
然后迅速的撤离了
大家才议论纷纷,这叫什么事。
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分明就是知道人没定下来,才故作姿态的转移大家注意力的。
可这人是谁呀谁的家属呀
林雨桐发出一声轻嗤声,故意的
这主任就看过来,林雨桐脸上那一丝轻嘲还没收起来。
他就问“小林认识”
林雨桐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带着几分尴尬,“那个看着眼熟,想不起来是谁。”
这位又不傻,能叫林雨桐露出那种表情的,又是自己科室人的亲属,那能是谁
除了李典也没别人了。
林雨桐又没说,跟这位主任告辞,然后施施然就走了。
但骨科有李典的老情人呀曾经背着原身,两人眉来眼去的。就是那个护士,她在输液室配药,躲在门口都看见了。她见过李典的妈妈,自然知道是谁。一闹开这位就给李典打电话了,李典正在整理病例,电话就响了。一看来电,就皱眉,“不是说没事在科室里不联系吗”
那位在厕所躲着打电话呢,“没良心的,还真狠心。呸你还真当我乐意找你是你妈来了,跟主任闹了一通,为下基层的事”
李典吓了一跳,“在主任办公室”
“你妈还算是聪明。没说是你妈,一听主任说名单还在酝酿,就说走错了科室。”她在电话里轻笑一声,“不过我猜名单上肯定有你。”
为什么吗
“因为你的旧情人就在主任边上,我不信她不认识你妈。”
“林雨桐也在”那肯定是认识的。但她向来不会多嘴。
“那你还以为人家会念着旧情你就等着吧,看看名单上有你没你”
李典惶惶不安,但名单上真有他人家主任话说的很好听,甚至把别的科室的家属大闹的事放在会议上来讲,“咱们科室都是好同志,没有这样的拈轻怕重的同志。我也说了,基层的情况特殊。特殊就特殊在,很多人对疾病的认知不够。他们多是体力劳动者,五十岁往上,十个人八个都有不同程度的骨病,劳损几乎是人人都有的现象所以,就更需要专业素养够的大夫。另外,基层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更能增加大家的见识,积累大家的经验所以,年轻人就是咱们的主力军”
开会的时候嘚吧嘚吧的说了一大堆,然后名单没宣布的时候,他就有预感,这回躲不掉的。果不其然,名单里真有他。
他是名单里唯二的有编制的医生,那位已经五十多了,长了一张一开口就得罪人的嘴。下基层就下基层,人家不在乎。人家儿子都大学毕业了,考上公务员工作了。人家老婆是开饭馆的,就在医院附近,不做熟人生意,只病人家属那生意就做不过来。如今铺子都盘下来成了他们家自己的了,城里的房子攒了十多套,据说是连京城和沪上也有房子的。
别看人家老婆长的又黑又胖又丑,可人家有本事。
他跟林雨桐分手的时候,别人都没说什么呢,就这位见了他冷不冷热不热的说了一句“人家再是合同工,可人家是医生。是医生,就有成为编制医生的可能。可你找一护士,护士能成为医生吗不能说绝对没有,但你找的那位祖宗,描眉画眼的,成不了医生。”
医学生哪有那么多鬼时间捯饬脸
当时就给他噎的不轻。
后来林雨桐有名了,有才了,要啥有啥了,一般人都高攀不起了。这人又说风凉话“别以为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其实男人娶媳妇也是第二回投胎。我当年结婚的时候,谁不笑话我,说我娶一女李逵。可结果呢我在医院就有任性的权利别人行吗一个个累的跟三孙子似的,我呢”
我又不担心失去工作没饭吃,我顶撞了领导也就顶撞了,我今儿就耍赖不去,领导拿我也没办法。我不在乎扣奖金扣工资,我不在乎职称家有老婆养,实在不行,我给我老婆当收银员去,在哪不比在这鬼地方舒服。要不是一天天的闲着没事,谁爱上这破班
这会子这人在边上嘀咕着,还不忘幸灾乐祸“你看,被我说着了吧。小林要是你女朋友,这倒霉事能搁在你身上小林要是你女朋友你还在医院混什么呀回家玩去她难道养不起你”
你看没了你,人家找了个听话的好养的养着了吧。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不提林雨桐还罢了,一提,他瞬间就想到了,一定是林雨桐告诉主任那天找茬的人是谁。
他蹭的一下起来,出去谁也没理就冲出科室然后下楼,他得问问林雨桐,要不要这么绝情。摁了电梯,进去,紧跟着外面进来一抱着孩子女人。
她牵强的笑笑,“李医生。”
嗯他点点头,然后才发现,这是科室里才收进来没几天的病人。年龄不大,三十二岁,丧偶,家里还有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而她却因为骨折进医院,结果检查出骨癌。如今能给的第一阶段治疗方案就是截肢。
可对于一个养着三岁孩子的单身母亲来说,截肢之后母女怎么活。
他难得的问了一句“你你不该出来,也不能这么抱孩子你这是要去哪”
说着话,谁也忘了按电梯。结果可能是楼上还有人在外面摁了,电梯一直往上走。到了顶层,外面的人上来了,可这个女人却下去。
“这不是一层”李典喊了一声。
女人跟没听见一样,只管走她的,出去之后还直接往对面的楼梯间走。
再上去可就是楼顶了。
坏了
他急忙急下去追出去抓住人“你干嘛大姐,咱不能想不开孩子才三岁,你凭什么剥夺孩子活下去的权利”他朝楼上指了指,“楼上都封着呢,你上不去。”
女人抱紧孩子,浑身都在颤抖,然后摇头,“上面封着呢,那就不去上面”
李典点头,对不能去上面。
可说完了,意识过来了,这里不能寻死,难道其他地方能拦住她。
李典一着急就道“咱别走绝路。不用截肢也有别的法子中药的法子你愿不愿意试试医院有个年轻的中医大夫,非常厉害她一定有法子救你你看过网上的那个视频没有她把快死的人都能救回来我不骗你,我给你看”说着,就用手机给她搜,“不信你看你看看就知道了”
女人的眼神从一片死寂到灿若星辰,“李大夫”女人腾出一只手抓住李典,“能帮我找找这个大夫吗”
能只要不寻死,怎么都行。
“跟我走”他接过孩子,小心的看护着带着人找到林雨桐。这一层,外面围着病人,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年轻人,拿手机拍呢。
但林雨桐瞧病都关着门,这些人是想拍下来发视频,但病人有呀。
外面分诊的护士一见李典就伸手拦“你等一下,林大夫现在很忙”
李典看看怀里乖巧的孩子,难得的好声好气的道“我知道。但我这个情况特殊,是骨科住院的病人”
住院的危重患者优先。
可这个患者也不危重呀
护士就拦了一下,“那也得等等里面还有病人呢。”
“这是住院病人,有优先权”
“那你也得等里面出来”
这么推推搡搡的,一时就争执了起来。
声音一大,林雨桐就听见了,从里面出来,问了一声“怎么了”还以为是李典闹事。
护士上前就把事情说了。
林雨桐皱眉,问李典“病人什么情况。”
李典抱着孩子简单的说了几句,他侧着身子,避开孩子的耳朵,低头凑近林雨桐“丧偶,三十二,骨癌,孩子才三岁。没别的亲人我出来的时候撞见了,像是要寻短见”
林雨桐意外的看了李典一眼,然后就看向这个女人。
女人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着,整个人苍白孱弱的就如一张纸片。只眼里还带着几分希翼。
林雨桐朝她招手,“你过来我看看。”
女人一步一步走过去,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
“手给我”林雨桐伸出手来。
女人伸出手,感觉到了温暖,轻柔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它不是冰凉的没有感情的检查机器。
她紧张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姑娘,这就是视频里那个为了救人赤脚狂奔的大夫。
良久,她的手被松开了,她就听这个大夫说“骨癌还不算太晚。你不想截肢”
“我还有女儿”她急切的看着她,“她太小了”
“那你按照我的方案治疗的话,就终生不能离药一天三顿,顿顿如此”林雨桐看她,“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女人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叫眼泪掉下来,眼前的女大夫此刻在她眼里,都是朦胧的,就像是电视里的女菩萨。她的声音遥远而亲近,飘忽的叫人似乎找不住。
“大夫我不用截肢可以吗”她几乎是哽咽着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话,就怕之前听错了。
“不用”林雨桐肯定的回答她。
女人一把抓住林雨桐的手,“那我能活几年”
“你想活几年”林雨桐笑了,语气里带着轻松。
“我”女人看看被李典抱在怀里的孩子,“我想活十年,那时候我女儿就十三了。十三岁的孩子懂事了,留点钱给她,她就能自己买东西,自己做饭,自己生活了”说着,又更小心的提要求,“要是能活十五年就更好了,那时候,我女儿就十八了她成年了要是能早点读完书,或是学了手艺,就能自立了我就能彻底放心了”
林雨桐反攥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放心,你只要按时吃药,将来给你女儿看孩子都行啊”说着,就说边上已经哭出来的护士,“药房不是少个熬药的人吗去说一声,这位大姐以后是咱们的常客了,干脆就不再找别人,用她好了。再给分一间单人宿舍”
是怕有病的人没人肯雇佣,更是害怕太过劳累的工作影响她的病情。
护士应着,擦了眼泪就跑了。
林雨桐叫女人去门诊室等着,这人却转身,先接过李典怀里的孩子,然后把孩子放在地上,对着李典就跪了下去,“谢谢你李大夫要不是你,我就”
李典手脚无措的将人扶起来,心里却被这一跪跪的半天不能回神,口里应着“我是医生应该的”
小姑娘走过去抱着李典的腿,仰头看他“谢谢医生叔叔”
李典低头,眼神碰上小姑娘无邪的眼睛,他有些慌乱。抬头却见林雨桐没走,而是含笑看着他。这么长时间,他第一次从林雨桐的眼里看到了两个字尊重
心里一股子东西汹涌而出,他将孩子塞给她妈妈,然后大踏步离去,走着走着,眼圈突然红了怪不得人说得意易忘形,这一得意,一忘形到底是干了多少荒唐事我是医生,在医院不想着治病救人,一天到晚,脑子里算计的都是什么。
当天晚上,林雨桐收到一条短信,是李典发来的,上面之后六个字
对不起谢谢你
林雨桐笑了笑这人也许不会是个完全意义上的好人,但他未必不能是个好大夫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