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人家(25)三合一

    欢喜人家25

    “怎么了这是”林雨桐还没说话, 张老奶先迎出去了, 拉着不敢上下的看,“跟谁打架了吃饭了吗自己一个人从村里跑下来的”

    不敢哭的呼哧呼哧的,张老奶一问, 本来像是都憋回去了, 谁知道一看见后面的林雨桐, 这委屈劲儿又上来了, 哇的一嗓子哭出来,“姐姐”

    哎哟哟,这小子皮实的紧,胆儿又大, 真没几件他不敢干的事。哭成这样,哪怕把记忆翻一遍,也没见过。

    她快走两步过来“怎么了受委屈了”

    不敢上来就抱住林雨桐的腰“我爸打我了”

    为啥呀

    好端端的你爸总不会打你。

    林雨桐拉着不敢去里面说话“走走走,咱进去说去。”

    坐屋里的炕上,不敢抽抽噎噎的, 才把话给说清楚。

    说是他回去了, 一般也就在姥姥家, 在舅妈家。今儿是小舅妈娘家有喜事,作为亲家,这边得去随礼。本来他一孩子,姥姥说带着去吧。去那边吃席面这个时候农村的孩子, 改善生活是难得的事,谁家有个喜事, 能去席面上大吃一顿,是比较有诱惑力的事情。不敢衣服都换好了,也说去,结果卢大头来了,说是今儿地里浇地,家里今年新买的母羊好像也要产崽了,但啥时候下生,这说不好。叫不敢回去帮着看着,要是快生了,就喊一嗓子。这羊啊猪的,都是家里的重要财产。也是个正事,那孩子就得留下。

    这个也不能说大人来替代,宝山老丈人家有喜事,宝山顾不上回来,在京市急着赚钱呢。那家里的人再不露面,就显得不那么重视。亲爹使唤亲儿子干活,谁也不能拦住。那干脆就叫孩子留下。小舅妈还说“回来给你带个蒸碗,晚上吃。”

    不敢这不是就留下了吗

    大夏天,给田地浇水特别重要。水给的不足,这庄稼就旱了。旱了就影响收成,这是特别小的孩子都懂的道理。因此,不敢也不闹。

    浇地是比较费人的事,水一旦引过来,你不能说我要吃饭,先把水停一下,没那样的事。家里肯定是一天都不带留人的,饿了就是馒头。

    不敢对此也没有怨言,农忙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他蹲在羊圈边上看着,可孩子也不是很能知道啥时候就是羊要下生了。只是在村里见过别人家的羊生崽子,这不是就估摸呢吗

    大晌午的,看着羊好像不对,蹭蹭蹭的跑出去,站在地头喊了一声“爸,咱家的羊要生了。”

    卢大头在地的那一头,回应了一声,这算是听见了。

    不敢不敢耽搁,直接回去。却不想碰见柳叶妈,柳家是剩下母女二人,浇地这样的重活压根就干不了。因此,两家合成一家,这边父子两不光得浇自家的地,还得浇柳家的地。柳家的女人呢,到点过去送饭。但要是地里有点除草的活啥的,也帮着卢家干。就跟互助组似得,相互帮衬呗。

    今儿也一样,柳叶妈是过来拿馒头的。合着干活,但她精明的从不合着吃饭。两个大男人一顿吃的比她们娘俩两天吃的都多,家里可经不住这么造。她最近是常来常往的,习惯了。进来就开门,开门之后就在厨房熟门熟路的拿东西,但是不敢又不知道。不敢回来只看到整个女人从家里大包小包的往出拎。

    不敢知道这是哥哥的丈母娘,因此还先问“大娘你干啥”

    “起开,给你爸你哥送饭。”柳叶妈是这么说的,说着,还就要走。

    可这大包小包的,我爸我哥就是一人长三个肚子也吃不完。这不是还拎着得有十几斤面粉吗我爸我哥生吃面粉呢

    孩子的心思比较单纯,咱们是亲家,但咱们也不是一家。你从我家我拿俩馒头我都不说啥,但你这明显不是直接吃的,拿现在压根就用不上的东西,你就是偷。

    他上手就抢了粮食“你骗人你就是贼偷偷我家的吃的”

    柳叶妈确实是拿了粮食,这个卢大头这次确实也不知道。她家的面吃完了,但不是说没粮食吃。家里的小麦多着呢,这得专门拉着去磨成面粉才行。但这是重活,得小勇有空才行。浇地十万火急,但粮食先匀着吃,等磨出来还回去就是。她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就拿了十来斤的面粉,今儿回去准备蒸馒头了。

    谁知道就被这小子给撞上了,张嘴就喊贼。

    她上手就拍了这小子一下,伸手拿粮食“胡沁啥我就是拿了还要通知你呀”她这一抢粮食,手重了一下,把不敢推了个屁股蹲。不敢哪里吃过这亏,起来门头就朝着贼撞过去,还喊了起来“抓贼呀抓贼呀”

    这一喊,周围的人家歇晌的人都起来往出跑了,快到家的卢大头也以为遭贼了,就往回跑。结果远远的,就看见儿子跟炮筒似得撞到亲家母身上。他干的挺累的,脾气上来了,过去二话不说,伸手将这小子拎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这巴掌没打在脸上,而是打在了脊背上。

    不敢没怎么挨过打。打也是苏宝凤生气了打,但哪次真打到了这小子机灵的很,一看情况不对,就跑了。等家里消气了再回来。一般孩子的教育,卢大头是不插手的。孩子也一直以为他爹的脾气挺好的,也从没怕过他爹,更以为他爹其实还是挺疼他的。过年因为肉的那点事,孩子心里有点不愉快的印记,但孩子又最是健忘的,时间长了,那点不愉快就慢慢的淡忘了。

    所以,这突如其来,非常凌厉而且特备疼的一巴掌,彻底的把孩子给打蒙了。卢大头还要打,被一个跟苏家大舅妈比较要好的媳妇给拦了“卢大头你这是干啥孩子能知道你们的事甭管是谁从家里拿东西,孩子护着还错了”

    这么一说,不敢真的委屈了。他撒开丫子就往回跑,顶着大日头的从山上下来。大人下山都得一个多小时,这小短腿的,走了多长时间这事。

    大人误会了拍打两下,这原本也没事。哄哄就好

    可孩子一个人跑了,卢大头你倒是追着看看,孩子一个人在下山,安全吗大夏天的,山里的气候多变,这要突然来一场大雨,这么定点大的孩子出事怎么办

    是这是没出事,但没出事不意味着你这种大撒把的做法是正确的。

    将不敢的衣服撩起来,脊背后面乌青的一个巴掌印。长期干活的庄稼汉生气时候的一巴掌,着实是不轻。

    但孩子正委屈呢,你不能火上添油。

    “没事”林雨桐看了看,又把衣服轻轻给放下,“吃饭了没我看对面开了一家拉面馆,叫他们送两大碗面来好不好”

    好如今的拉面,一小碗才一块五,一大碗也就两块。肉也是薄薄的两片牛肉,但汤还可以,清汤不见油花,配料还有些榨菜之类的东西,反正比较迷,但味道也还可以。

    那边送来两碗,张老奶又拿了包子和几碟子自家做的小菜来,“赶紧吃吧,都没吃饭吧。”

    食物可以叫人忘却很多不愉快,尤其是对孩子而言。饭吃了一半,脊背还疼呢,他的嘴就开始嘚吧来了“我爹一点也不疼我。”

    林雨桐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脚步声,紧跟着是大妮和张老奶跟苏宝凤的说话声,持续了两分钟,苏宝凤才进来。

    林雨桐起身将她的包给接了“其实不用提前回来。”

    “也没什么事了。”她顺势就洗了手,坐到炕上,拿了一个包子,然后逗不敢,“叫妈喝口你的汤,顺顺。”

    不敢将碗递过去,低着头嘟着嘴。

    苏宝凤就笑“行了,别气你爸了。他这不是不知道情况嘛,他以为是你不尊重长辈,当时你给你爸解释清楚不就好了。不过这事你爸打你了肯定不对但你得体谅你爸,他干一天活挺累的,脾气难免急躁了一些,回头妈说他。”

    结果这孩子来了一句“妈,那还是不是咱家为什么柳叶妈随便能进去,还随便能拿咱家的吃的她凭啥就是嫂子的妈,也不能这样。姥姥从来都不从咱家拿东西,她凭啥”

    这是孩子话,可这孩子话才最最可怕。

    苏宝凤不能解释,也没法解释。她相信卢大头不会这个那个的,但只怕这事闹的人尽皆知了,大家不会这么觉得。一旦大家不这么觉得,很多事情,就回脱离掌控。

    这才是最最可怕的地方。

    因着闺女刚来,她也没提这糟心事,,搭着两个孩子的汤吃了饭,她就道“走跟妈去单位领东西去。单位今儿发福利,西瓜、桃、杏,李子,都有,自行车带不了,我是回来拉架子车的。”

    不愉快的事暂时就揭过去了。却不知道苏家村那边,才真的是闹上了。

    苏家人回来,一进村子就听说这事了。这还得了,老子要是管教儿子,狠狠的揍一顿,那也是揍了就揍了。可你今儿打孩子,你放的上台面吗

    大舅妈这人吧,跟村里的老娘们那是打的火热,这会子早就被撺掇出火气来了。

    这个说“谁家见过这样的亲家亲家一个人在家,亲家母频繁上门的。”

    那个说“送饭做饭都行,你在你家做好,叫闺女送过来就完的事,为啥一次两次的跑,跑到亲家家当家来了这是想干啥宝凤在镇上忙,也不回家,不是咱们挑事,那就是想钻空子。要不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她也是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不知道啥叫避嫌吗”

    “拿馒头都行,不跟谁说,人家拎着面袋子就走。这都能当家做主了我说你这当大嫂子的,长着眼睛都是干啥的宝凤在咱自家门口,叫人家这么欺负。”

    “不管有没有那事,就只偏着大儿子,你看看人家拧成一股子绳,倒是宝凤跟不敢成了外人了。那盖房子的钱还是宝凤出的结果呢,这心狼了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人家说的真好卢大头如今惦记的还是原配生的儿子跟咱宝凤藏着两个心思倒是跟柳叶妈,两人一个为了儿子,一个为了闺女,只怕人家的心贴的比跟咱宝凤紧”

    边上又有那爱嚼咕的,低声道“这白天进进出出的算个啥,那天晚上,我家的狗不停的叫,我还以为是黄鼠狼要偷鸡呢,结果一出门,恍惚有个人影从后门路过了。这大晚上的,从我家后门过去,就只卢大头一家那都夜里十二点了谁去卢家干啥,而且,我瞅着那身形,像是柳叶娘。”

    大舅妈听听这个,听听那个,心里就有了谋算。

    她冷哼一声,“这还真拿我们家当傻子了”说着,就霍开人群,直奔卢家,在卢家门口,就是一顿叫骂“卢大头你丧了良心了我们家宝凤在镇上是为了谁的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但凡单位发一点东西,哪次不是巴巴的送回来每月,她还给家里一百块钱,为的就是你们爷俩在家里吃吃喝喝的方便的。后妈当到这份上,还有咋她一个月也才不到三百。她跟不敢在镇上,有孩子念书,开销本来就大,也不从家里拉粮食,娘俩不得一百多。这就把两百多进去了。每月算着像是像是有几十块的结余,那你得算算这里面多了多少人情往来。那么大一单位,上面有领导,下面有同事,谁家没个儿子结婚闺女嫁人,谁家不添孩子不做满月酒,谁家的老人不生病住院有个七灾八难的这都得随份子,这几十块钱够不够都成问题,真要遇上别人家有事就是从嘴里挤口粮,都不能说礼数上短了。”她朝着四下围拢过来的人,“叫大家说说,也叫大家伙来算一次明白账,看是不是这一码事。好家伙,那边老婆孩子在镇上不享福,这边呢就有那不要脸面的,不干活还不算,吃吃喝喝的把你都养了,你算是哪门子葱”

    谁也没想到柳叶娘竟然还在卢家呢,这会子被指到脸上骂,顿时恼火了,掀开帘子就出来了“他舅妈,你这是说谁呢”

    “谁应话我就说谁”苏舅妈才不怕,“这青天白日的,往男人的屋里钻,柳叶娘,要点脸吧。你这是想干啥”

    不知道谁在后头说了一句“想干啥这不还不清楚吗闺女嫁给儿子,老娘嫁给老爹。亲上做亲,两家合成一家从此以后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块使一起奔着幸福生活嘛”

    这话一处,看热闹的轰然大笑。

    苏舅妈连连冷哼“卢大头,你要是男人你就出来说句话,你出来解释两句,今儿这事就作罢。要不然,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我数三下一二三”说完,她再就不等,扭身就走。

    卢大头能不着急吗真挺着急的。他今儿给羊接生的时候,抱着羊羔子一步小心,踩到羊圈门口的几个小石子上了,结果滑了一下,把脚给扭了。那石子是不敢无聊,在那里玩抓拐的。结果走的急,自己好不容易弄到抓拐石也扔下没管,被他老子给踩上了。

    当时没急着追孩子去,那是先急着给羊接生,这羊羔子生下来还得小心伺候,才说要交代给小勇呢,结果脚扭了。追孩子也没追成

    这会子外面都快翻天了,他急的什么似得,结果好容易下炕了,那边宝凤他嫂子走了。就这他也撩开帘子,着急的看,想表达他没默认的态度。

    可结果看热闹的还在,见他出来了就说“刚才咋不出来,现在出来了,玩了”

    “不是不出来刚才在炕上呢”卢大头这么说。

    不说还好,这一说可了不得了。柳叶妈刚才从他的屋子出来,然后卢大头又说他在炕上呢。哎呦你们俩刚才在屋里,屋里再没别人,然后你还在炕上,那你俩刚才在屋里干啥呢

    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都心领神会,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走了走了赶紧走吧看啥看人家不嫌弃害臊,我是看的都害臊了”

    是不是有事情,反正大家认为他们有事情。

    至于小勇和柳叶,两人急着去镇上了。不敢不声不响的跑了,总得赶紧去看看有没有安全到家。结果到家了,张老奶说在单位。到单位了,见苏宝凤拉着老些东西。

    一看这俩孩子,苏宝凤就知道咋回事了。啥话没多说,啥话没多问,把架子车叫小勇拉着,到家只每样往出拿出一点来,剩下的都放下车上没动“这个带回去,给苏家一半,剩下的都带回去你们爷俩吃。”

    “不用不敢小,给不敢吃桐桐还回来了”小勇红着一张脸,“留着吧”

    “村里买这些不方便,镇上到底方便多了。想吃我再给他买。”死活叫拉走,“赶紧去,趁着天还早,这会子也凉快,又有柳叶给你推着,去吧”

    小勇老实,柳叶呢,对现在的苏宝凤挺害怕的,一直红着脸也不说话,然后拉着走了。

    苏家就在村口,村口有场院,有麦垛,有大皂荚树,更有半拉子村的人没事在场院里纳凉。

    山口的风吹着,再点上艾草,这一片没蚊子。洗了澡,穿上清凉干净的衣服,有的人拿着小马扎,有些人带着凉席,孩子去一片玩了,更小的放在凉席上,睡着了就躺在凉席上就睡了。大人们一堆的侃大山,甭提多热闹了。

    然后就在这种热闹之下,小勇拉着不少东西回来了。

    有那好事的就问“去镇上了你妈又给带了东西回来了啥呀”

    “福利,就是水果啥的”然后在人群中找苏家人,没有找见,只能往苏家去。

    苏家老两口这会子正收拾大儿媳呢“本来没事你这么一闹,这都要出事的”

    大舅妈却觉得不是,做了二十年的媳妇了,比闺女也不差什么了。她就低声道“这是咱们一家子关起门来说话,妈,这半年了,宝凤可回来过一回”

    没有

    大舅妈又道“那卢大头去,宝凤可留卢大头住下了”

    好像也没有。

    大舅妈就说“宝凤才三十多岁,要不是这卢大头实在叫她忍受不了,她没道理把自己的男人往出推。必是这两口子出了大问题了。宝凤向来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你想想她的脾性。我寻思,她不是不想跟卢大头分开,而是有顾虑。她现在的工作,你说一去就跟男人离婚,这人家得怎么说要么,她就是想两人就这么晃着,各自过各自的。要么,就是打着离婚的心思呢,只是时机不合适,没提出来。你说那卢大头,打从去年,他干了多少恶心咱们的事。那这回我就是故意恶心他的便是没有我去闹,外面还不是什么传言都有了。哪个不是说柳叶娘跟卢大头这个那个的不过,这也不算是委屈两人,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啥关系自己不清楚嘛,不避嫌也怪不得谁说。那卢大头有没有鬼咱不好说,但那柳叶妈肚子未尝就没有弯弯绕”

    话没说完呢,外面就听见小勇喊“姥姥我妈让送东西回来了”

    苏家人出去一看,东西倒是不少。

    大舅妈觉得小姑子办事有心眼,他就大大方方的拿了一些,但绝对没有一半“你舅妈怀着娃,我拿些给她解馋剩下的拿回去吧,你妈特意给你们留的”

    苏家其实不缺说过,大舅妈家在更里面的山里,山里是不缺果子吃的,到了成熟了之后,多少不能拉小勇老实,大舅妈不肯要,他就带回去了。

    可这边这位大舅妈也没把东西都拿回家,像是桃子李子的,给怀孕的妯娌拿回去。那几个西瓜,直接抱到场院里,又喊在家看电视的自家闺女“小北,送刀来。”

    分了瓜给大家吃,坐在那里跟大家聊。

    能聊什么还是聊卢大头那事,说宝凤太实心眼云云。

    大舅妈也表示自己宝凤的心太苦,然后又说起宝凤在忙什么的事,“说是在镇上要盖啥厂子,上面给资金修路。咱们这上下山的山路,宝凤说她有机会就跟上面领导提,有机会就说,前几天我去镇上买农药,听着准信儿了,说是秋后就修还是咋说的她这半年,竟是惦记这事了。”

    晚上,不敢睡了,苏宝凤才看脊背后面的青紫印子,嘴上不说,却当真是心疼坏了。

    两人怕不敢睡不安稳,就去房顶上一边纳凉一边说话。这后面是平房,平房上谁水泥封顶。晚上在上面,自然风吹着,最是舒服。

    苏宝凤也跟林雨桐说修路的事,“迟早都得修的,我这不停的提,咱们村能提前一年半载的而已。但就这,村里的人说起来也得念着我的情分。这厂子建好了,路也好了,要是能弄几个年轻人去厂里上班挣点钱,也是好的。人啊,这乡性得好。”然后又说起了大舅家,“小北中考完了,没考上中专和高中。如今,要么是去打工,要么就是去上学。县上的技校开了个幼师班,我今儿先给小北把名报了那名额抢的人多了去了明儿给你大舅妈打个电话,叫来一趟,小北的事得跟她说一声”

    结果不用打电话,张老奶的包子铺一开门,大舅妈就来了。

    这时候的红薯能吃了,她带了一筐子来,把人累的够呛。

    苏宝凤留了一些,剩下的大半叫她给她亲家送去就完了,紧挨着住着的。

    这个倒是不急,大舅妈见两孩子在屋里睡着呢,以为都没醒,就拉了苏宝凤在院子里嘀咕,把昨儿的事都给说了一遍“宝凤啊,他卢大头要是今儿来跟你解释这个事,那你们就还能过。要是不来,想糊里糊涂的就这么过去,宝凤啊不是嫂子势力眼,不撮合你们。而是这卢大头他太王八蛋。他敢这么着,无非就是想着你不敢离婚凤啊,咱不怕他谁想绑住咱们的手脚低眼看咱,这都不行。这话我就敢跟你说,在妈面前你可别跟她说我撺掇你不学好”

    你不会

    苏宝凤拉她去书房坐下,做蛋羹的时候顺手就多做了一碗,“我这还正说今儿给学校打电话,让他们叫嫂子你来一趟呢。”说着,就把给侄女的安排说了,“这个幼师班只招收二十多个人,这还是教委那边的一个人帮了忙,给小北报上去了。别看在技校,但是人家是挂靠在县师范名下的是那边学校没地方,才给安排到技校的。上两年,给中专文凭。出来之后,看哪个机关幼儿园有缺人,留在县城还是轻而易举的。工资不会多高,但自己能把自己管了”

    这就很好了

    风刮不到,雨淋不着的,将来在县城找个对象,稳稳当当的日子就妥了。

    所以说,她老爱给小姑子操心呢,这不,她也实打实的给自己操心呢。

    姑嫂俩说的可高兴了,蛋羹出来,大舅妈吃了一碗蛋羹,张老奶那边拿了几个包子过去,大舅妈给了那边几个红薯,这才背着背篓走了,给亲家一送,这就能回去了。

    可林雨桐呆了三天,三天里,都没见卢大头登门来。

    村里的人有到镇上来的,买了东西偶尔带不上的时候,也先寄存在这里,或是干脆就是歇歇脚喝口水的。听他们的说辞,好像是卢大头把脚扭了。

    这既然知道把脚扭了,又赶上周末不上班,苏宝凤就带着林雨桐回村里,叫不敢去,这小子僵着不去,就在家看电视,哪里也不去。

    不去就不去,林雨桐去主要是为了看看姥姥姥爷的,他嘛,林雨桐给不敢塞了十块钱,“要吃什么了,在门口对着人家店里喊喊,叫他们给你端来。”

    十块钱在孩子眼里能买不少好东西。

    回村的路,还是羊场小路,骑自行都危险的路。但这种天,选在早上上山的话,觉得还是很舒服的,路边的野花开着,野草朝气蓬勃。迎着太阳开的打碗碗花和牵牛花,无端的都带上了几分艳丽,草叶上的露珠,将鞋面洗的更干净,鞋帮子却更泥了。

    林雨桐走的轻松,可却觉得苏宝凤的脚步沉重。这种沉重不知道是来自心理的,还是来自生理的。

    许是看出了闺女的担忧,她笑了一下,“得有半年没上山了,还真就走累了。”

    不是走累了,是心累吧。

    有些事情,要去面对的时候,心里准备做的再充分,可还是觉得惶恐。

    两人进了村,苏家的人是锁着门的,都下地干活去了。苏宝凤也没回苏家,卢大头扭脚了,林雨桐知道了,自然要看望的。于是来的时候就在镇子上买了糕点,又买了油糕油条这种能现吃的,一路拎着回来了。拎了好几份,又给苏家的。

    到卢家去的时候,路过苏家的地方。林雨桐在地头喊了一声“姥爷大舅我回来了,买了点吃的给挂树上了,赶紧过来垫吧点再干,我一会就回来听说我卢叔把脚扭了,我去看看”

    这小嗓音,那就一个两趟。从这头到那头,这一片都听的见。都知道苏宝凤家的大闺女回来的,看她继父去了。

    有那在地里干活的,相互挤眉弄眼的,一脸的看笑话样子。

    苏宝凤也只做不见,在地头干活的,她都打声招呼,然后直奔卢家。

    回去的时候,院子门是虚掩着的,苏宝凤推门进去,见厨房里往出冒烟,他就进去看看,火还着着,锅里不知道是啥,热气冒着。她把火往灶膛里扒拉了一下,就往正屋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柳叶娘的声音“孩子的婚事,我想尽快操办。别人家的聘礼多少,我也不知道,但我想着,我们家柳叶怎么着你们也得给六百六吧”

    苏宝凤心道自己每月给一百,如今给了六七个月了,村里没花钱的地方,所以,卢大头手里要是有钱,也就是六百六。

    夏粮没卖,秋粮还没下来,卢大头手里的钱不到七百,人家张嘴可着你的底线走,可真是会算计。

    她撩开帘子就进去“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两家结亲,聘礼啥的事两边的亲家在商量呢。媒人呢人家说三媒六聘,这媒人是干啥的”

    卢大头在炕上坐着,柳叶娘坐在炕沿上。院子里晾着衣裳,都是父子两人的,从里到外,都在外面晾着的。晾着的那个细致程度,一看就是女人洗的女人晾的。院子也干净,角角落落的都干净利索。屋里,更是干净整洁,炕上还放着女人做活用的簸箩,炕沿下是卢大头的鞋,鞋是刚上脚的新布鞋,鞋帮子雪白雪白的,鞋里面还铺着鞋垫,绣着平安样式。炕桌上放着碗筷,两样凉拌野菜,两碗白粥,一碗油炸馒头片,卢大头面前还放着一碗撒着小青葱点着香油的鸡蛋羹。

    林雨桐一看,这还真不是别人说闲话,谁看了这样的不得多想。

    可偏偏的,苏宝凤没因为这个闹腾,还是说媒人的事,然后看了桐桐一眼,“你找你七舅娘去,她是我央求的媒人。”

    柳叶娘起身就要走,被苏宝凤给拦了“咱还是把话往开的说,媒人一会就来。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我七嫂还在地头薅草呢。”

    这个说的七嫂七舅娘的,是说苏家的族亲。

    林雨桐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都放下,这才转身跑了。没出门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听说你脚扭了我回来看看,那东西是桐桐买的,孩子的心意。”

    林雨桐跑去叫人,七八分钟人家就跟着来了。在院子里洗了手,一进去一看着情况,也有点摸不准。但显然,卢家的情况有点那个。

    她当然得跟宝凤亲,就道“啥事这么着急”

    苏宝凤把油条啥的递过去叫她吃,“是这么着,柳叶娘说得六百六的聘礼,这事怎么说”

    六百六

    “之前不是说要六千六百斤粮食吗”媒人就说,“就这已经很过了。现在还要再加六百六,过分了”

    六千六百斤粮食

    苏宝凤并不知道这事,“之前不是说给个二千二就行吗怎么成了六千六了”

    媒人也愣“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

    媒人就看卢大头“这怎么说呀”

    “我应下的”他低着头,“柳叶都咱家实诚,是好孩子。她嫁人了,她娘是艰难,攒点粮食心里踏实”

    媒人脱口而出“六千六再加六百六,我看能娶娘俩你卢大头打的就是这么主意,明着给儿子娶一个,暗里还给自己娶一下”她蹭一下跳下炕,呸了一声,什么玩意。,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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