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像豆虫一样地抱着蒋鸣玉,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蒋鸣玉也不说话。
安乐偷偷摸摸大佬的腹肌背肌, 将触感记在心里, 蒋鸣玉见他跟小狗似的, 左挠挠右抓抓,低头问“不睡么。”
安乐遗憾地说“明天就回家了, 不做点什么吗”
蒋鸣玉坦诚地说“明天回家, 所以要养精蓄锐, 早点睡吧。”
蒋鸣玉伸手把他的爪子抓起来,按到他的身侧, 摆出乖顺的姿势, 还给他盖好被子。
安乐“”
算了, 来日方长。
安乐就着这个姿势, 老老实实地睡着。
他靠在蒋鸣玉身边安然睡着,呼吸平缓, 只不过安乐睡觉不老实,时不时往旁边蹭蹭, 胳臂大腿随意地搭在蒋鸣玉的身上。
蒋鸣玉也不在意,由着他在睡梦中折腾。
这不过这一次,半夜的时候,蒋鸣玉睁开眼, 把安乐搁在他腰上的大腿放回去, 从床上坐起来, 替安乐掖掖被子, 下床穿好衣服走出去。
下了一场大雨后,天气明显转凉,特别是夜晚的海风,不再温暖宜人,而是湿湿的非常刺骨。
海边的人也变少了,深夜的大海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尽,神秘而深不可测。
蒋鸣玉走到沙滩上,那里有人等着他。
“辛苦了。”余梦穿着长风衣,遮住了她内里的长裙,扬着红唇对蒋鸣玉说。
蒋鸣玉在她身边站定,说“你让我帮的忙,结果你满意吗。”
余梦笑笑“非常感谢。”她望着海天一色的黑暗,说,“那条龙死在我家门口的海边很久了,空留一具枯骨躺在海床上,龙骨依旧环绕着龙气,有时候兴致来了,骨头会随着海潮一起鸣叫。”
“刚开始我还嫌吵,后来慢慢习惯了。”她对蒋鸣玉说,“结果最近突然发现好久没听到龙吟,掐指一算,那龙骨已经十几年没有动静。”
蒋鸣玉发表评论“你真够细心的。”十几年后才发觉。
余梦笑得花枝乱颤“你别讽刺我,我很忙的,不可能事事惦记着。”
“正好这时候有人面朝西南方大海,祭祀召请宋帝王,他说在大海海底有五十三个冤魂,求宋帝王解救他们。”
余梦说的,应该就是张秘书。
张秘书在海边听到龙吟,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向宋帝王请愿,希望能严惩梁义海。
“人家有求于你,你怎么不自己出手。”蒋鸣玉说着。
余梦低头轻笑,说道“阳间事,管不了。”
梁义海虽然可恶,可到底还是个活人,他扣着生死簿上的五十三个人,阴差也拿他没办法。
“我教那人酆都鬼纹的画法,已经仁至义尽。”余梦说道。
张秘书拿着宋帝王画像与酆都鬼纹,踏上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蒋鸣玉听了连连摇头“你真够轻松的。”
余梦抬手看看自己的指甲,说“怎么会,再次强调我很忙的,特别是我有个同事翘班了”她说了一半,转了话头,“不提那个,话说你是怎么发现了我是男的”
余梦搔了搔自己的长发,她应该说是“他”一直对自己的造型很满意,也不知道蒋鸣玉是怎么看出来的。
蒋鸣玉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还是这么无趣。”余梦抱怨着,真有种小女儿般的撒娇。
蒋鸣玉侧目看着他,感觉略微无语,说“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明天就回去了。”
余梦“哎呀”一声,说“怎么不多玩玩呢。”他没什么诚意地说着,“我还没尽地主之谊呢。”
蒋鸣玉懒得听他虚情假意,转身就要离开。
余梦连忙喊住他,说“感谢你帮我这个忙,送你一个礼物。”
蒋鸣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余梦笑道“你忙活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
蒋鸣玉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看着他的目光里带上了狐疑。
余梦不以为意,抬起手,说“这条龙剩下的东西,你吃了吧。”
海潮的尽头,靠近天的方向传来龙的鸣叫,余梦的手边缭绕着淡淡的紫气,随着龙吟的声音越来越响,紫气也愈见浓厚。
“它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怜它躺在海底没什么危害,一直没有管,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是时候让它回归幽冥了。”
余梦说着,牵引着紫气递到蒋鸣玉面前,笑着说“你送它一程,它生前也算威风,能被你吃掉,它应该倍感荣幸。”
“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以让它带着你的小媳妇看看一下这里的风景。”余梦越过蒋鸣玉的肩头看向他身后,笑眯眯地说,“欢迎来到东南海旅游。”
余梦说完话,就消失了踪影,蒋鸣玉望着那团紫气,没有吭声。
“大佬”
蒋鸣玉转过身,看见安乐裹着外套,哒哒哒地向他跑过来。
“我半夜醒过来,发现你不在旁边,差点吓死。”安乐喘着气跑到蒋鸣玉的身边,稍微有点惊慌,问,“发生了什么,你一直一个人在这里吗”
安乐没有看到余梦,蒋鸣玉替他拢了拢衣服,说“没什么,我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安乐有些不相信,不赞同地看着蒋鸣玉,忍了忍才没有追问到底。
他侧过头,这才发现蒋鸣玉身旁围绕的紫气,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蒋鸣玉回答说“这是那条龙残留的龙气。”
就是梁义海一直渴求的东西。
“哇。”安乐看着那一片如烟如雾的紫云,说,“好漂亮。”
蒋鸣玉拉着他的手,领着他走到海边,他们一边走着,紫气亦步亦趋地追随在后面。
安乐不明白要去干什么,只觉得被大佬握住的手暖得发烫,驱散了他身上的凉意。
两个人站到离海最近的位置,海浪几乎能拍到他们的脚面上,身边的紫云向大海飘去,弥漫在海洋的上方。
夜晚黑色的大海本来十分平静,这时候海水慢慢地翻滚起来,过了一会有什么东西从海里钻出来。
安乐见了惊呼“是那段龙骨”
漆黑而庞大的龙骨划开海水冒出水面,海上缭绕的紫气包裹住龙骨,龙骨丰盈了起来,渐渐地变成了一条紫黑色的巨龙,横亘在海面之上。
安乐张大了嘴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蒋鸣玉“大佬,这是真的龙吗它活过来了”
蒋鸣玉摇摇头,说“这是幻象,龙骨里最后残留的意念投射出它生前的样子。”
这是一条属于幽冥的龙影。
曾经在安乐梦里嗷嗷叫的就是它。
幽冥龙看起来跟真的一样,身躯巨大,一只眼睛就比安乐整个人还大,它把头凑到蒋鸣玉与安乐身前,压迫感十足,安乐望着威武的龙角,紧张地扭头看蒋鸣玉。
蒋鸣玉叹了口气,说“走吧,我们去海上夜游。”
安乐没有懂什么意思,蒋鸣玉不由分说,拉着他踏上了那条龙的龙头。
安乐又惊又喜,站在龙的脑袋上,虽然蒋鸣玉说这是龙的影像,却像站在实地上一样,非常稳妥。
接着巨龙腾空而起,飞到了夜空中。
紫黑色的龙翱翔在海面上,安乐刚开始还有点怕,等他发现龙飞得非常稳,就开始好奇地到处看,他从上至下望着宽广的海洋,发出惊叹的声音。
风在耳边穿梭,下面的大海波浪起伏,广袤美丽,深邃得像可以将人吸进去一样,抬头往上看,星辰满天,离得那么近,好像伸手就能摘到,美得让人心颤。
他们在海天之间飞翔,安乐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只觉得到处都是苍茫,苍茫之上星星点点,一切喧嚣全被抛到脑后。
“太酷了大佬”安乐兴奋地抓紧蒋鸣玉的手。
海洋、天空与龙,安乐所有的中二幻想得到满足,兴奋万分。
“好像每次出门都会遇到奇奇怪怪的事。”安乐高兴地说,“有让人害怕的,不过也有好的。”
就像现在,如果不是遇到这些事,他也无法跟着龙一起乘风破浪,观看夜晚的美景。
他感叹道“这么看,我的事故体质也不一定是坏事。”
他这种一定要把麻烦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的口气,让蒋鸣玉心软了一下,蒋鸣玉摸摸他的头,说“下次我们换个地方再好好玩玩。”
大佬越来越喜欢摸头杀了,安乐微微低下头,耳尖染上一丝红色,说“下次说不定还会遇上怪事。”
“不过遇到也没事。”他笑着说,“也是一种经历,以后回忆起来可能还会觉得怀念。”
蒋鸣玉没想到他年纪小小说出这种话,说“这么小就开始回忆过去了。”
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啊,安乐没有吭声,望着广袤无边的大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此情此景,应该能称上浪漫了吧。
安乐望着大海的波浪与天上的星星,紧张地吞咽口水,拽着蒋鸣玉的手里冒出汗。
“大、大佬,不对,那个,先生。”安乐望着身边的人,一顿手足无措。
“怎么了”蒋鸣玉担心他不舒服,问,“是太高了吗。”
“不、不是,我就是觉得现在气氛挺好的。”安乐嗫嚅着,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蒋鸣玉,说,“所以那个,我对你”
就在安乐刚鼓起勇气的时候,海与天的交界处突然闪出一道白光,接着白光蔓延开来,铺在海面上似乎是有白色的火焰在燃烧。
白光熊熊燃起,寒意铺天盖地,安乐抖了抖,惊恐地问“那是什么。”
蒋鸣玉脸色变了变,说“那是西南地狱。”
西南海大海海底,有着黑绳大地狱。
也许是这条龙即将回归幽冥,他们居然看到了从地狱里烧出来的业火。
白炽的火焰,阴森寒冷,象征着地狱的权力与威严。
安乐怔怔望着那个遥远的地方,猛地感觉到浑身剧烈的疼痛,就像有人在他灵魂深处拿锯子切割他的魂魄一样,剧痛让他松开蒋鸣玉的手,身体摇晃着从龙头上跌落下去。
“安乐”
安乐听见蒋鸣玉的声音,可是他好疼,疼得意识模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种疼痛他曾经经历过。
他记得有人警告过他“发配黑绳地狱会比你想的还要痛苦百倍。”
当时他多么天真,对那人说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日受罚,早日超生,不是极好”
那人沉默不语,他反而去安慰,等到了地狱,他才知原来极端的痛苦,真的没有边境。
安乐从高空坠落,那条紫黑的龙调转龙头,俯身下去接住他,阻止了他的坠势,与他一起钻进海里。
海水冰冷,封住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
冰水就像地狱里的寒气,那个时候他经历了刑罚的洗礼,魂魄被切割,支离破碎,躺在黑色的礁石上,连话都说不了。
那人望着他,问“你后悔吗。”
他当时想,幸亏他无法开口,否则后悔的言语就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那人怜他倒霉,将他的灵魂修补起来,他看着那人严肃而温柔的脸,又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错乱的画面在安乐的脑海里交叠,海水环绕着他,带给他沉闷的窒息感。
他在海中慢慢下沉,蒋鸣玉跟着他进水,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捞了起来。安乐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咬了一口,他下意识张开嘴,温热的空气渡了进来,从他的口腔流入到他的肺里。
安乐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印象就是钳在他腰上的手,与覆盖住他嘴巴的唇,同样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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