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旦确立了目标, 日子就过得轻快许多。
可他看不上寻常书里写的修仙法门,他要更加快捷,更加随心所欲的方法。
比如杀满万人, 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他们的怨气, 成为杀神。
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再加上西南王蠢蠢欲动的心思,不愁没有活人可以炼化。
他喜欢看毒素在人的皮肤上绽开花朵,喜欢看血液从伤口处流出来染红沙土, 喜欢砍掉人的四肢, 在他们的血肉上养他的虫子。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成仙, 他这么想着,有了目标,就不会无聊, 他的所作所为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
他的乖张跋扈让西南王都有了戒备, 可是没有关系,他会比西南王先动手, 只要能成仙,他连王爷都敢杀。
在他成仙的路上有个小插曲,他遇到了一个年轻人,本来他没有将这个人放在心上,只不过在他摆弄龟甲算命的时候,看到这人跟自己的劫数居然在同一天。
人们说算命算不出自己, 他觉得都是无稽之谈, 自己的命难道不是自己最清楚, 那些说算不出的,都是只知逃避的蠢货。
他看到他即将飞升,在他飞升那日会渡劫,而那位京城来的年轻官员命中也有一劫,刚好就在他飞升那日。
他不由地多看了那年轻人几眼。
年轻的大人还有几分富庶之地来的贵气,细皮嫩肉的,不说多俊美,倒也清秀过人,只不过到底被西南的湿气浸没了心气,脸上有点浮肿,眼底沉沉的将心里的想法全部掩住。
他看着这人与西南王虚情假意,唱着官场上你来我往的调调,想,在这种人身上种进虫子,应当是极为美妙的。
这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插曲,在西南局势日益演变的时刻,他终于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皇帝在逼西南王反,西南王反了,等于说要打仗了,战争在他眼里,是无数的死人与无数的怨气,等他随着西南王一起出征,杀够了人数,就可以飞升了。
这是他的机会,也是他的劫数。
很快他的想法就得以实现,西南王反了,从古至今那么多乱臣贼子,多西南王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但对于他来说是绝佳的机会。
他用蛊杀人,用巫杀人,越来越接近他的目标。
他没想过成仙之后要干什么,眼下只有成仙这件事本身。
可是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才能达到他的目标,他的劫数慢慢迫近,等他再次看见那位年轻的官员和他的城池,他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劫数会在同一天。
因为他要屠城,那人在守城。
这种巧合让他兴奋起来,他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那一天终于到来,城门紧闭的城池就像死死合拢贝壳的蚌,他乐于撬开蚌壳,捣烂里面的软肉,挖出其中的珍珠。
西南王不想损失太多,围住城池,想困死城里的人以逸待劳,这种做法让他嗤之以鼻。
这座城比西南王想象得要坚韧,坚持的时间比他们所有人想得都长。
他想起了那个年纪轻轻的大人,那人在西南王的宴席上轻巧地笑着,恐怕从那时就开始暗地谋划了。
只可惜这些在他眼里,不过是大限将至前微不足道的挣扎。
那人的劫过不过得了无所谓,只要他能渡过仙劫即可。
他放出蛊虫,蛊虫淹没了城门上的士兵,爬进城里,啃噬活人,那些虫子就算被杀死,尸体掉进水里,污染整个城的水源,所有人病的病,死的死,城门打开也是早晚的事。
城门被攻破,他望着军队进城,点燃了整座城池,火光冲天,怨气也如同熊熊的烈火越来越旺盛,他甚至一时兴起,提起刀亲手杀了不少人。
惨叫嚎哭,鲜血肉块,天与地都是红的,生灵涂炭,他想,这大概就是地狱吧。
浓烈的怨气滋养着他,他从红与热的火焰中飞升,让万物惧怕让凡人低头。
那一刻,他才懂他并不是成仙,而是成魔。
不过什么都无所谓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感觉到了久违的痛快与愉悦。
他甚至马上就想到了他的下一个目标,他要想去九天之上,去见见那些神官仙人,抓一个两个的回来,看看他们面对他的蛊毒巫术是不是跟凡人一样。
他正在想象他的宏图大志,突然感觉喘不上气来,鼻腔处一阵窒息,他张大嘴巴呼喊了出来
“我日你个狗x,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安乐大骂一声,睁开眼睛,看见蒋鸣玉正抱着他,一只手捏着他的鼻子,低着头看着他。
怪不得他会觉得没气,蒋鸣玉见他醒了,松开手让他自由呼吸,皱起眉头,不赞同地说“不要骂脏话。”
安乐连忙解释“我看到了君弈的事,卧槽,太特么变态了,他那变态就是天生的,没救了。”
蒋鸣玉继续盯着他。
安乐在老公的注视下,缓缓地捂住嘴。
好吧,不骂就不骂了。
“你吸进去了鳞粉,产生幻觉。”蒋鸣玉告诉安乐,“刚才喂你吃了解毒剂,没什么大碍。”
这些蝴蝶都是君弈养的,密密麻麻的蓝光鳞粉无论是吸进去还是眼睛看到,都有致幻的作用,一旦陷入幻觉就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自相残杀。
也就是说君弈是故意让安乐看到那些的。
君弈的人生既没有苦衷,也没有深仇大恨,只有疯子似的执念。这世上没人对他不好,没人辜负他,甚至相反,所有人都在顺着他,可他连亲人都能加害,视普通人的性命为草芥,实在是太狠毒了。
他甚至在幻境中篡改了事情的结局,让安乐见证城池被屠,他成魔成功,想让安乐感同身受,他就是故意恶心安乐。
“反人类,人渣,垃圾,蛇精病,狗日的。”安乐真是被恶心到了,说着说着开始义愤填膺,忍不住又飙出脏话,蒋鸣玉见状,伸手捏住他的嘴巴。
安乐瞬间蔫了,可怜巴巴地望着蒋鸣玉。
蒋鸣玉低声问“还骂吗”
安乐的嘴巴还在蒋鸣玉的手上,只能小幅度地摇摇头。
“我们不骂,我们直接打。”蒋鸣玉这么说着,这才松开手,在安乐的唇瓣上轻轻摸了摸,以示安抚,“我们是文明人。”
安乐感觉自己像被家长打手心的小学生,有一个年长的恋人就会事事管着你,本来安乐还有点少年脾气,如今心甘情愿被管着,还觉得有点甜丝丝。
只是口头上的便宜还是要占回来,他可以说话了,就认认真真地说“叔叔说啥就是啥,不骂脏话了。”
蒋鸣玉一愣,知道他是故意挤兑自己,唇角压不住,搁在他唇上的手指动作缓慢了起来,非常暧昧。
安乐脸红了。
“我说你们,随时随地就开始,可不可以考虑一下那边辛苦杀虫子的大哥们的感受”
余梦闲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安乐这才惊觉,不好意思地打量周围的情况,洞穴里蝴蝶仍在飞舞,阙玄青和蒋家的天师们奋战在最前线,他们脸上带着口罩,手里拿着一罐一罐喷雾一样的东西对着蝴蝶群一阵狂喷,蝴蝶遇到喷出的气雾立刻纷纷退让。
“那是什么”安乐好奇地问。
余梦嘴上说别人,实际上自己也不出力,闲闲靠在石壁上,一条大长腿交叠在一起,笑眯眯地告诉安乐“杀虫剂啊。”
安乐“”
此时崔唤靠过来,他穿着厚实的冲锋衣,里面还正儿八经地打着领带,说“哎,我早就知道湘西虫子多,我最讨厌虫子了,特意找杀虫剂厂家订了高效喷雾,就是味道太难闻,吸多了对身体不好,防毒面具不够用,早知道多买几个。”
一时之间,安乐不知道该从那个角度吐槽
再美丽的蝴蝶遇见现代社会的强力杀虫剂也浪漫不起来,被喷到的蝴蝶窸窸窣窣地掉到地上,厚厚地堆了一层,翅膀上的蓝色光点还在,幽幽地铺在那里,跟荧光地毯一样。
杀虫剂虽然有效可蝴蝶太多了,他们只能缓慢地喷出一条路,蒋鸣玉带着安乐紧紧跟上,安乐看着那些蝴蝶,突然心念一动,说“我想收集一些鳞粉。”
蒋鸣玉问“拿来做什么”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吸进了粉末,只有安乐陷入了深度的幻觉,他的体质还是太敏感了,带着这种东西很危险。
安乐回答“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今后可能有用。”
蒋鸣玉也不多问了,崔唤叫人戴着手套和口罩从地上刮了一些鳞粉下来,用瓶子装着交到安乐手上,安乐小心翼翼地收好,这才笑着说“我们继续走吧。”
他们一边杀蝴蝶一边绕了过去,看起来第一关就这么过了。
除了安乐被迷幻之外,其余人都没什么大事,安乐知道君弈主要还是冲着自己。
幻境中的君弈是多么不可一世,到最后他甚至成功变成了魔,只是现实中他一生的好运断送在了安乐手里。
安乐在那一夜拼死一搏,让君弈功败垂成。
那是君弈顺遂的生命中,唯一失败的事。
安乐在心里把君弈从上到下又骂了一遍,只不过不敢出声,怕蒋鸣玉唠叨他。
“刚才是蝴蝶,等下不会是蝎子、蜘蛛和蛇吧。”难得万能的崔秘书出声表达担忧,他有点洁癖,真的很受不了这类东西。
阙玄青见这些东西见惯了,安慰他说“冇得么子大不了的,碰到也没事,抓来串起来炸了,高蛋白很香的咯。”
崔唤被他说得胃里一阵翻腾。
就在大家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时候,前面突然又传来声响。
来了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阙玄青用强光电筒照向前方,想看看来的是什么毒虫。
光束的范围内先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喀啦喀啦的声响传来,安乐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接着一张脸出现在电筒光的范围内,那张脸青灰发白,嘴唇紫黑,眼睛空洞而呆滞,镶在脸皮上,像两个大黑球。
那人慢慢地从石壁后面转出来,衣着破烂,拖着僵硬的四肢,缓慢地朝众人走来,嘴里发出没有意义的吼叫。
“卧c”安乐刚要发出惊叹就想起什么,连忙住嘴,采用了文明用语,“我呵呵哒,竟然放僵尸来攻击我们。”
阙玄青仰头长叹“我的老本行,我来吧。”
他拿着辰州符就要上前,刚走一步,前方的响动更大了,他不敢托大,站在那里观望。
从远处的石壁后陆陆续续不停走出一具一具的僵尸,他们动作不快,慢吞吞地挪过来,一时间竟然堵住了山洞,前面的就有十几个,后面的恐怕更多。
这下连阙玄青的脸色都变了。
这么多僵尸,比他们的人数多多了。
安乐秒怂,磕磕巴巴地问“怎、怎么办是爆头还是打心脏”
余梦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当打游戏呢,要不要给你配个狙”
安乐发现,自从余梦卸了马甲之后就特别杠,应该是加班的怨气吧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