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好了，你们出去吧，我还要整理一下。”公布了自己的决定之后，李贤因挥挥手就要赶人。

    他没有在公司里拉帮结派的想法，之所以让斯坦利顶替崔珉宇，只不过想表明他并不是无条件顺从的状态，实际上斯坦利也是李绣满的人，他还没忘记离家出走那段时间斯坦利是怎么缠在他身边的。

    反应过来摆在面前的是什么状况之后，崔珉宇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然而李贤因却瞬间翻脸，一直带着笑的嘴角也没了弧度，视线丝毫没有偏差的看着他，“出去，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崔珉宇楞了一下，作为李绣满的大秘，在很久之前他就见过李贤因，印象里一直是温和的少年，很少生气，出于礼貌和良好的教养，也尽量不拿冷脸面对别人。

    就像现在这样明显冷漠、甚至下一秒很可能说出开除的表情，他从没见过，似乎之前的温和一直都是面具，说撕掉就撕掉，半点缓冲也没有。

    他最终还是微微鞠躬示意之后出去了，剩下刚被升职的斯坦利，他还觉得相比崔珉宇，自己是被优待的那一个，然而他刚挂上笑容，就看着李贤因维持着那副面无表情的脸看向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让他和崔珉宇一起滚蛋。

    新社长虽然把他提成了首席秘书，但好像并没有把他当做自己人的想法。

    等从办公室出来，斯坦利和崔珉宇对视了一眼，毫不意外的看到对方眼中的茫然。

    崔珉宇想打电话和李绣满报告异常状况，但美国现在是晚上，他总不能打扰李绣满睡觉，而且他也根本没弄明白社长到底为什么这样。

    而一直在美国为李绣满处理事务的斯坦利比崔珉宇更经常接触李贤因，也就更无法无法理解这种翻脸，某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刚才在办公室里所见的根本就不是李贤因，只是长着相同脸的另一个人。

    可刚才在车上还好好的啊，对着希澈那么温和，甚至愿意叫人家哥，办公室总不能是什么特殊场所吧？一进去就封印解除翻脸不认人了？

    李贤因把人赶出去之后就不再想自己那两位秘书了，按他爸给的密码打开了办公桌底下的保险箱，拿出了一大摞资料。

    他打算简单的翻阅一下，了解S.M未来一两年的发展规划，包括正在筹划推出的组合和活动期艺人的现状。

    实话讲，这些东西他不会去插手，上辈子他做房地产的时间比较多，娱乐产业的管理距离他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时光，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冒然指挥不是什么好事，反正最终的人选都要给他爸过目，他不管才是好的。

    而且以目前的S.M来说，艺人的收入与产出是公司的主要收入，那么重要的事儿真不一定会让他这个一看就不靠谱的人介入。

    与其这样，怎么看都觉得做他自己擅长的房地产更好。

    但手里的资料看的越多，李贤因受到的文化冲击就越大，第一次感觉自己身上资本家的光辉如此强烈，不怪现如今的粉丝这么讨厌公司，实在是……

    韩国在早年一直被称为亚洲四小龙，是战争过后亚洲率先崛起的那一批国家和地区，在华夏因为各种原因还在内部斗争和迫害的时候，韩国的国家经济在快速崛起。

    但二.过后的韩国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军.队，或者说没有自保的能力，当时的美国出.兵驻扎韩国，给予政.治上的帮助，这种帮助是很有效的，只是后遗症也很大，导致韩国未来很多年都不得不生活在美国的阴影下。

    大量的韩国企业被美企注资，变相形成财团模式，而财团联合起来控制了整个韩国经济，以至于影响青瓦.的决策，可以说一个国家的民生都被第三方抓在手里。

    这种情况下，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爆发，虽然说是亚洲范围，但实际上整个世界市场都受到动荡，美国虽然在这之中扮演的是获利者形象，却也并没有无条件帮助韩国的想法。

    对于当时经济高发展的韩国来说，那是一次重大的“灾难”，许多大型企业破产倒闭，股市大幅下跌，韩币贬值率和民众失业率每天都在创造新高，泰国、印尼和韩国几乎是受到波及最严重的三个国家，李绣满98年挪用公款也有这次金融危机的因素在。

    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国民的生活自然不会太好，那一年失业的人实在太多了，80后应该对这场金融危机有很深的体感，那种生活条件的下滑光是从父母和家庭的状况就能轻易感觉到，而S.M现在活动中的组合里，80后是非常多的，他们对生活点滴幸福感的珍惜比后来的孩子们强很多。

    像是83年出生的希澈，打工是年少时常做的事，虽然任性，但该做的从来也没少做过，很明白自己不能给父母添加额外的负担，资料里还写着最初来S.M就因为能赚钱。

    他们公司的练习生确实是给补贴的，但是非常非常少，少到李贤因觉得没人能光靠那点补贴活下去，可实际上很多人都那样生活。

    韩国艺人的地位不高，在补贴少的情况下，练习生们还要拼了命去练习争取出道的机会，谁也不能否认，出道确实是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

    不管怎样，苦也不可能苦过现在了，那为什么不试试？就算S.M给出的是霸王合同，刚出道的抽成甚至是9:1——公司9艺人1.

    如果他们一天就只赚100块，其中90要分给公司，剩下的10块钱还得和成员们平分，比较可怕的是Super Junior有十二个人，分下来每个人就只有不到一块钱。

    然而就算是这么惨烈的状况，那也好歹有钱赚了，好歹出道了，他们更害怕的是原地解散，那不止是代表着他们的梦想就此结束，也代表着现实的压力再次加大，很多人的家庭状况并不足以支持他们无条件追梦。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像SJ人数这么多的爱豆团体，实际上李绣满一直都很有创意，SJ在他的脑海里应该是那种成员不固定的毕业制度，有人红了就从团队毕业，然后再往SJ里塞新人，靠一个团队培养无数爱豆，这才是李绣满想要的。

    关于SJ的前期策划资料上也确实这么写着，所以他们05年的出道专叫做Super Junior05，很明显以后还可能会有Super Junior06、07、08……

    而之所以现在没变成这样，可能还要源于组合成员们的努力，每个人都在尽力开阔自己的知名度，就为了公司别每年都把团队拆巴拆巴手动翻新，那样别说他们可能半个团粉都没有，毒唯和彼此的黑粉能多到爆炸。

    边看资料边上网查了一下艺人们的行程，不止SJ，现在正当红的东方神起、比SJ还早出道但就是没什么名气的天上智喜行程都很繁忙，李贤因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们都不睡觉的吗？

    看来让希澈空出大半天来给自己接个机确实很难为他。

    上辈子李贤因还觉得他爸公司的那些艺人都已经算是敬业了，至少都能被外界说一句实力派，在公司的管制下更不会耍大牌，然而人就怕对比，只是对比着他又觉得自己的思想很有问题，敬业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这些艺人的状况根本不是敬业，简直十成十的压榨，莫名又认同了一点粉丝的心态，虽然他两辈子都是资本家，但勉强还算是个有点人道主义的资本家，想的是长远利益，他总觉得S.M这样迟早会搞出事情。

    叹了口气把资料全都扔回保险箱，因为对娱乐产业有阴影，他对S.M的本职产业没打算管，所以艺人在他这儿并不算是他的直接下属，自然交朋友也没什么障碍，这是他能够对希澈温和的原因之一，并不完全是对方的脸起了作用。

    李贤因的策略是对旗下艺人私下能友好相处就友好相处、明面却一定要装着不熟，不给外界一丁点遐想的空间，他真的不想再和哪个女艺人传绯闻了，每次被粉丝骂到狗血淋头的都是他！

    只是现在被文化冲击了的李贤因又开始怀疑自己从头到尾装看不见的行为是不是正确，这一个个苦哈哈到他都不忍直视，讲真的，虽然爱豆组合寿命短，在新人期和红火的时候忙碌是正常的，但艺人们真的不会在心里对公司不满吗？就算出道前吃再多苦都不一定能在成名后从始至终对公司怀有感激吧？

    这样能友好相处才是见鬼了。

    只是想了那么多，现在没有话语权的他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股份只有百分之三的他在股东中都无法开口，更别说他现在还不是董事会成员。

    穿越过来的李贤因一直很迷茫，从头到尾都是得过且过的状态，虽然不满李绣满把他坑到S.M来上班，但因为穿越他的生活突然失去了目标，来就来了，反正也没其他事要做。

    只是心里有气的情况下，他怎么都想给老李一个教训，准备拿着对方给他准备的那笔钱创建一个全新的地产子公司，从外部帮助S.M在一年内完成重大转型，说白了就是让S.M赚钱的主要渠道从娱乐业变成地产业，全面更改公司性质，到时候就看回来的老李要怎么管吧。

    让娱乐圈大佬被迫开始学习房地产，也是挺有意思的。

    这个举动真要说起来，纯粹是觉得被当成傀儡实在不符合他的形象，而且还是那个理由——他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无聊的呗，S.M有更多钱的话他以后也能更安心当个游山玩水的富二代。

    只是这个无聊的行为在深刻认识到S.M是个什么样性质的公司后有点破裂了，爱豆这个名词在如今代表的含义也越来越清晰，那资料看得他都良心不安，李·伪资本家·贤因表示自己从来没这么虐待过员工，不适应的感觉到达了巅峰，完全无法说出艺人和公司是等价交换这种话，他又不是没管过娱乐公司……

    这种压榨行为在法律上是不受保护的吧？从哪个角度看都违反劳动法啊。

    莫名感觉老板椅有点硌屁股的李贤因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他觉得自己还是早点弄好子公司吧，现在的状况说什么口头上的安慰都没用。

    来之前老李单独给了他一笔钱，50亿韩元，这笔钱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很大，李贤因从出生开始就没从父母那里拿到过这么多钱，而钱是直接打到他个人卡上的，不走公司账户，本质上就是李绣满给他的“劳务费”，怕他不敢花，还特意让他不要有负担。

    老李的原话是：“给你就是你的了，大不了花不完等你任期结束之后再还回来，不用觉得负担，尽情花！”

    听起来很豪气，但实际上原身一直是很有原则的人，李绣满丝毫不怕自己的儿子乱花，他很确信李贤因不敢，而不乱花的话，怎么想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把这笔钱花完，所以在他任期满了之后，这笔钱的大部分还是会被收回去的。

    老李的算盘打的很好，既可以安抚儿子又不需要花大代价，然而这笔钱现在已经被李贤因视为子公司的启动资金了，剩下是不可能剩下的，他还嫌少呢。

    韩国的房价和国内没办法比，就算如今国内房地产市场才刚刚回温也一样，除了首尔部分地区之外，韩国大部分地皮都没有被利益最大化，开发程度并不高，也就给了李贤因炒房炒地的空间，短时间内大量敛财是房产地产倒买.倒卖的必备手段。

    虽然房地产企业拥有自己的品牌很重要，但在企业成立初期不是追究品牌价值的时候，低价买入再炒高价卖出后充裕资金链比较重要，一年时间也不够他开发属于自己的品牌。

    只是韩国房地产就算没有国内发达，它到底也是民众的重要固定资产，如果全资购买地皮的话，这50亿其实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不过很多由政.府出卖的地皮在合同签署的三个月内可以只付百分之十的款项，而这三个月已经足够李贤因高价卖出了，操作起来并不难。

    难的是判断哪些地皮能升值，就算炒房的手段再高，也不能指着一块什么都没有的荒地说这里适合开发啊，而这对于穿越回来的李贤因来说恰巧是最简单的事情。

    华夏在一定程度上是靠房地产拉动GDP的，房价涨的非常快，如果入场的时机不够好，赚的就不如看准时机的企业多，而且逐年利润率都在降低，到后来就不得不面临市场几近饱和的命运，这时候放眼国外的市场就是顺势而为。

    韩国自然也在李贤因曾经的考察范围，他现在还能回忆起未来十年韩国房产的发展脉络，捕捉一些短期升值地段不算难事，只是不确定那些地段现在的状态。

    拿出抽屉里的首尔地图研究了一会儿，在上面圈了几个记忆中的地段，他最终还是决定之后亲自去探查一下，顺便把那张卡里的钱转移到新的储蓄账户了，毕竟那是一张随时有可能被冻结的卡。

    把地图放进包里，看看时间，下午四点钟不到，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外面秘书室的内线，“让财务室长来找我一下。”

    接电话的是斯坦利，他不清楚李贤因要做什么，但涉及到财务，他心里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只能装作好心的说：“社长，你已经30个小时没有休息了，现在是不是回去休息比……”

    “我说，让财务主管来找我。”李贤因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虽然没想过拉帮结派，这些秘书李贤因都不打算信任，可他也不喜欢在自己下命令之后还有人反驳自己，特别这种建议并不是出于好心，只是想制约他。

    “我不喜欢任何话都要说两遍，这已经是第二次，如果有第三次，那么我们恐怕要说再见了。”

    说完李贤因就挂了电话，斯坦利拿着话筒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的打内线给了财务部，他本来觉得跟着李贤因来韩国是一份轻松的活计，但现在的状况已经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李绣满报告了，干巴巴的向财务主管转告了来意之后坐在位置上整理思绪，尽管整理一下午也没整理出什么有用的。

    S.M的财务主管是一位近四十岁的中年大叔，是公司创立没两年一直待到现在的元老，有些微胖，看着很和善，面对李贤因一直是笑着的。

    但李贤因却没有和他插科打诨的兴趣，直接切入了主题，“我需要公司去年的内部财务报告和净资产收益率分析报表、目前为止的现金流报告、剩下三个季度的资金规划和所有财产统计表，希望下班之前能给我，”

    似乎是没想到新上任的社长这么直接，徐志元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一会儿，S.M是上市企业，每年的财报都对外公开，但对外发布的和内部使用的绝对不一样，这东西不是能够轻易给别人看的。

    “这个……去年的财务报告和净资产率报表金理事今天说要查阅，办了查阅手续之后还没有归还。”

    李贤因点了点头，也没有追究为什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甚至懒得思考徐志元是因为谁才为难他，“那么，剩下的报表呢？”

    “这个季度还没过完，所以现金流报告还没做完，新的资产规划也在今天报告给金理事了，财产统计表还在更新中，所以……”

    虽然徐志元的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李贤因扬了扬眉毛，差点想拿镜子照照，他是不是长得比较好骗？还是傀儡社长的名头已经过于深入人心了？

    这么荒唐的理由指望他会信吗？！

    什么叫做现金流报告没完工？现在已经要三月份了啊亲！没有季度报表也有月度的吧？那个财产统计表更新中的说辞他已经不想管了，简直有毒，他特别想问问徐志元到底有没有会计证。

    李贤因盯着桌对面的徐志元看了好一会儿，看的人表情都不太自然了，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震惊，既然对方坚持胡说八道，那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正经。

    “连财产统计表都给不出的财务主管，我也有理由怀疑你挪用公司财产不是吗？”

    话题转折的徐志元没能一下子反应过来，就听李贤因继续说：“这种状况，报警让第三方来调查也是可以的吧？”

    徐志元：“？？？”给不出报告就要报警？这是什么思维逻辑？！哪条法律规定的啊喂！都不和管理层商量，上来就撕破脸真的好吗？

    实际上所有报告他都给的出，只是不想给而已，或者说不想现在就给，李贤因在他们看来就是个小年轻，很多人儿子都比李贤因大，在韩国这种长幼分明的社会环境里，乖乖听话是不可能的事情，刁难才是预期。

    他是没想到李贤因今天就会找他，说辞也就没准备好，随便想了些借口顶上去，李贤因大学念的并不是金融财务以及管理相关的专业，他觉得理由再荒唐对方也不一定听的出来。

    结果他的说辞有多荒唐，李贤因就有多让人慌张。

    徐志元不信李贤因真的会报警，传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了！他们两个人都会被人嘲笑。

    可就算再怎么不信，从对面人面无表情的脸上他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好像他再说一次拒绝就真会拿出电话一样。

    再深入想想，这件事最后要是闹大了，李贤因还是会在社长的位置上坐的好好的，可他就不一定了，毕竟他无法确定李贤因后面还有没有骚操作，很容易成为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徐志元也只能干笑几声，“社长真会开玩笑，报告其实也快做完了，加班一下就能完成，金理事那边……我可以去催一催。”

    李贤因这时候才露出一副和斯坦利一模一样的资本主义社会假笑，“那就辛苦徐室长加班了。”

    “不……不辛苦不辛苦。”

    于是最后，门口坐着的斯坦利只看见淡定进去的财务室长风一般的从办公室逃离，还没等他思考发生了什么，内线电话又响了，李贤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让法务部负责人来一下。”

    斯坦利：“……”啊……心里的不安感更强烈了怎么办，美国能不能快点天亮啊！他已经想要给会长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