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官职讲女

    教育这事儿,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在后世,若是哪个君主提出来要搞教育,不会有人跳出来不赞同的,尤其是在科举制度出现之后。

    但在这个时代嘛,教育,那就是在动这天下最大的一块蛋糕。

    别说功了,没人对江尤喊打喊杀,那都是江尤手段厉害。

    “唉,教育啊,没有老师怎么行。”江尤将手边的人算了算,在她眼中真正合格的老师,也就一个孔直,张奇都是勉勉强强。“罢了罢了,天上京还没修筑完毕,先弄个扫盲班吧。”

    江尤自言自语的写下了一个政策,叫花容给孔直送去。

    扫盲班必须提上日程,江尤可不想以后出个政令,领地里的子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要找官员去给他们解说。

    官员也是紧缺资源好吗?认识字的官员目前更是少,如今江尤底下就是个空架子,到处缺人,因她是女子,还顶着孟国的头衔,根本没有几个名士来投,士族还在观望,江尤想要人才,只能自己培养。

    所以这个政策此时颁布,受到阻力是最小的,等以后士族下场了,江尤想要打破固有的观念,就会难上加难。

    扫盲班的老师,第一批是江尤曾经所设育婴堂的人员,那些人多少认些字。

    其实按照计划,应该是张奇教导的那些孤儿,但那些孤儿如今被江尤打发出去统计人口了,半年以内都回不来,只能让育婴堂的人先顶上。

    缺人啊。

    江尤发出了每个主公都会发出的声音,她现在看到人才,眼睛都会冒绿光了。可人才难得,实在是不好找。

    还好,就在这个关头,孔直的师父以及师兄弟来了。

    孔直的师父,是一位名士,虽是出身士族,但他的家族很小,如今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五个人了,这五个人,还包含了三家。

    子嗣艰难到这个程度,江尤都怀疑孔直师父家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后来江尤才了解到,孔直师父家的家训是不允许娶妾,也就是说,这一生只能有一个妻子,其余女子都不可纳,不光不能纳妾,连出去喝花酒都不行。

    人生目标只有两个,一个是娶上老婆,一个是读书,往死里读书。

    这是孔直师父,名魏成字仲基,号桃李先生如今才不过四十出头,却以小家族出身,位居天下名家之列的根本原因。

    人生若只有两件事可做,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做到极好了。

    魏成是个非常纯粹的文人,纯粹到什么程度呢?他面见江尤的时候,见到了白纸和印刷术,直接抱着白纸就哭起来了。

    真的是哭,嚎啕大哭,直言若是以前有此神物,他的胳膊就不会日日酸的抬不起来了。

    江尤闻言,不知道该露出一个什么表情,只能笑的尴尬而不失礼貌。

    “师父他向来如此,虽已逾四十,却依旧保持着一颗童子赤心,十分难得。”孔直已经习惯自家师父时不时的奇怪举动了,这对师徒就差十三岁,虽说是师徒,但平日里相处的模式,更像是兄弟,而且孔直还是兄的角色,“主公,别看我师父状若疯癫,他其实极会教人,我的师兄弟遍布天下,有四十余位呢。”

    这年头收徒弟就跟养儿子一样,江尤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收四十多个徒弟。

    她先是惊讶,然后狂喜,她要是有着四十多个徒弟,还怕手上没人才?

    不奢求这四十个人都是孔直的水平,只有孔直一半就够了,现在上霸不光缺基层,高层被魏国屠杀殆尽,也是十分缺乏啊!

    “那不知令师兄弟,何时前来?”江尤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一想到日后有四十多个人才投奔,她都要笑出声了。

    然后孔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我那四十多个师兄弟,有大半已经投效他人,还有几个欺师灭祖之辈,实在是不堪。收到我信后回信于我的,只有小师弟周轩与二师兄朱凌。”

    所以,四十多个人才,瞬间只剩两了?

    江尤只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一块石头,风一吹,就碎成碎块了。

    见她神色有异,孔直咳嗽了一声,纵然他脸皮再厚,被主公这犹如怨妇般的眼神盯着,也实在是羞涩,“主公不必担心,师父他还年轻,既然他能教出四十个,以后必定还能教出更多有才之士。”

    “以后?”我现在就要人才啊!江尤牵强的笑了笑,以后也挺好,至少以后她真的不用愁人才的事了,“也好,桃李先生舟车劳顿,快些去休息吧,虽说年纪不大,但读书人身子孱弱,还是要多注意。”

    江尤说的读书人,指的是犹如魏成般一心一意只搞学问的家伙,不是说那些游历天下的读书人。

    如今这世道乱,真正游历天下的读书人,手上的功夫不比兵将弱,一般的游侠都打不过读书人。

    “诺。”孔直向江尤行了一礼后,退下了。

    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扫盲班的事,目前他卡在了政令发布上,因为这条政令有一项十分可怕的问题,那就是老师全是女的。

    对,全是女的。

    江尤也没办法,育婴堂里的人,都是她请来养孩子的,如今没有人手,只能让那些个妇女上阵。她们多是死了丈夫的寡妇,被江尤救下后认了字。

    如果叫她们做扫盲班的老师,江尤就要给她们封官。

    这是必须的,任何为君主效命的人,都必须有官衔,哪怕这个官衔不值钱,也得有,而且还要有赏赐和惩罚,全要定出一个章程来。

    “想要做好一个君主,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以前我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倒是能知晓一二了。”江尤伸个懒腰,毫无形象的趴在书案上,冲花容感慨道。

    今天又忙了一天,从早上到晚上。

    如今已月至中天,想必已经将近凌晨了,江尤还没睡。

    不光她没睡,整个长公主府,就没有人睡着,政务实在太多,每个人都要加班加点。

    最近,孔先生的头顶,秃了一小块,头发少到发冠都歪了。

    江尤看着很不忍心,但是也没办法。

    江尤认为,古人一成不变,而且全是老古板,无法接受新鲜的事物。

    就好像设立讲女官职一事,孔直将这条政令颁布给大众后,遇到了强烈的反对,反对的声音,主要来自上霸的大族。

    天上京已经没有几个世家了,但还是留有一些余孽,这些建有坞垒的大族十分棘手,他们手上有兵有佃农,而且他们不住在天上京,而是在天上京附近。如今他们已经是江尤的子民,江尤纵使觉得留着一堆蛀虫很心塞,也没道理平白无故的攻打他们。

    那些大族认为设立了讲女后,他们家族的子弟就少了许多出头的机会,认为身居讲女官职的女子抢夺了他们的资源,所以反击力度特别大。

    “他们又来了?”

    江尤看花容急匆匆的进屋,有些疲惫的问了一声。

    花容点点头,“长公主,我瞧着那几个大族派了不少耄耋老者在外跪坐,如今快到夏季了,正午天气炎热,他们在外头暴晒,怕是会出事啊。”

    江尤微微闭眼,天气热她是知道的,早在冬季之时,她就觉得今年会有旱灾,因为整个冬季都没有下雨。她目前最苦恼的事,是大旱之后,会不会闹蝗灾。

    至于因讲女一事闹出来的风波,江尤倒是不怕。这年头,手里有兵就有话语权,那些大族加起来都不足三百人,即使算上他们的佃农和养的农兵,撑死了不过一两千人,对于蒋震手下的正规军来说,就如同纸糊般脆弱。

    再说,那些大族内部也不团结,怎么可能合起伙来造反。

    不过,他们一直在外头这么闹,确实挺麻烦。

    “这些人真是太过荒唐,我见有一大族族长,说自家十岁的孩童通读千字文,读书知礼,可做讲郎。还让那些耄耋老者跑到门口捧着书念,来来回回就那么一页,而且好几个连书拿反了都不知!这样的人,还口口声声说要求得讲郎的官职,当老师!”

    花容年轻,活这么大,就没见过男人不要脸成这个样子。

    在她的记忆中,后宫的女子你争我抢时,都知道要脸皮,谁知这些个大族,一个个能胡搅蛮缠到这个地步!

    “你很生气?为何?”

    江尤见花容气的舌头都快打结了,莫名觉得好笑,花容一个伥鬼,竟然还会因为几个凡人生气。

    “长公主不生气吗?那些人分明是在逼迫长公主,想让长公主收回成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讲女之位,居于最末等的品级,月俸都少得可怜。这样的官职,捧到他们面前,他们都不屑一顾,为何还要去争抢!之前长公主发令,叫有识之士来官府任职时,许下的官职与待遇,不知比讲女高出多少!他们这些家族,可是一个人都没派出来!”

    花容气,就气在那些家族跟江尤对着干。

    江尤听罢,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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