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045章 拉仇恨

小说:坤宁 作者:时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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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出身将门,曾在边塞待过一段时间,有着京城里大部门男儿都没有的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仗剑而行,总在她身边, 疼着她, 护着她。

    若没什么意外, 便该娶她回家。

    只是在这一年,她跟着燕临时,竟偶遇了来找燕临的临淄王沈玠。

    彼时她还不知沈玠身份。

    但燕临见了这温文儒雅的华服青年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您怎么出来了”

    燕临是什么身份

    堪与萧氏一族比肩的勇毅侯府里, 早早由圣上钦点下来的世子,很得宫中喜爱, 走到哪里,别人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小侯爷”的尊贵。

    能让他用一个“您”字的人实在不多。

    上一世总想要去当皇后的姜雪宁, 于是暗暗上了心, 留意打听后, 果然发现沈玠乃是临淄王,且京中风传圣上无子, 想立沈玠为皇太弟。

    于是原本无意的接触, 变成了有意的接近。

    后来勇毅侯府出事, 她则如愿以偿地嫁给了沈玠。

    没两年圣上因病驾崩, 传位给沈玠, 她也成了皇后。

    只是沈玠虽自幼在宫廷中长大,却不同于他其他兄弟,心地良善太过以至于优柔,性情温和太过以至于懦弱,虽有手腕却不忍心对人施展,以至于连朝野上下文武百官都弹压不住,总要新封的太子太师谢危替他处理、周旋。

    末了更是为人毒杀。

    姜雪宁那时已被燕临软禁,竟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太过善良的人,是当不了帝王的。

    这是姜雪宁上一世从沈玠的悲剧中所能获得的唯一启示。

    如今,她恰好重生在了刚认识沈玠不久的时候,万幸牵扯不深。

    这一世可不要再入宫了。

    坤宁宫是她的坟墓。

    布置得简单的房间,尚算雅致。

    初秋微凉的空气里,还浮荡已经变得淡了一些的昨夜酒气。

    紧闭的窗户外面,隐隐传来远处集市上嘈杂的声音。

    燕临手里还举着剑,虽是少年人的身量,却已能看见清晰的腰背曲线了,抿直嘴角,脸上不带笑时,已有几分摄人。

    他暂没理会沈玠。

    只回过头来,低眉间也褪不去眼角眉梢的寒气,只冷声问“他哪只手碰了你”

    姜雪宁终于从乍然意识到自己重生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少年那灿若晨星的眉眼近在她咫尺,尚未浸满燕氏一族遭难时的苦痛,亦未被那宫廷重重争斗的黑暗侵蚀。

    干净,明亮,又耀眼。

    像是天上悬挂着的灼灼的骄阳烈日。

    只是这问题

    大有她回答了,他就要把沈玠爪子给剁下来的架势。

    姜雪宁额上冒冷汗,忙搭住他手臂“不不,没有的事一场误会。方才怪我做了个噩梦,魇着了。刚一睁眼又没看明白状况,还当沈公子是坏人,惊慌之下才打了他。你快把剑放下,仔细伤着人”

    燕临皱眉“真的”

    沈玠听了姜雪宁这般说辞,心里暗道一声自己倒霉。

    可毕竟姜小少爷是燕临朋友,虽身份地位与他悬殊,可他难道能因这一巴掌就与人计较

    实在有失君子风度。

    只是燕临这不大相信的模样,实在让他哭笑不得“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别说是我本无冒犯之心,便是真冒犯了,你难道还能真斩了我手不成”

    他可是临淄王。

    天潢贵胄。

    但没想到,燕临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利落地收剑回鞘,却截然而笃定地道“我会。”

    沈玠眼皮一跳,顿时抬眸看他。

    燕临却已转身看向姜雪宁,先才冷寒的声音放得轻了些,像是积年的冰雪忽然化了“你还好吧昨晚趁我没注意,喝了那许多。我送你回府吧”

    姜雪宁听他那“我会”二字时,便无法克制地想起上一世燕临还朝之后便投了谢危,与谢危一道架空了沈玠。不久后,沈玠被毒杀。

    前世她觉着多半是谢危搞的。

    可现在觉着,未必不是燕临干的。

    年少时,她对这般的心意视若寻常,如今重生回来,才发现有多难能可贵。

    少年人的一腔赤诚,尚且不大懂得遮掩,喜欢便要护在身边,在意便要全表现出来,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捧在手心里。

    可惜她配不上这样的喜欢。

    姜雪宁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说话。

    沈玠则觉出了几分微妙,忽然道“今日谢先生要在文华殿开日讲,我们也要去的。这时辰了,燕临你不该同我一道进宫吗”

    姜雪宁这时才反应过来。

    她自然是要回府的。

    可骤然重生回来,脑子里面乱糟糟一片,尚待梳理,却是不愿被燕临送回府去,便道“宫里的事情自然耽误不得,燕临,我今日也想自己回去。”

    当年的她,性情是出了名的娇纵

    一半是因为她父亲姜侍郎心中有愧,不大敢管她这接回京的女儿;另一半都是燕临惯的。

    所以她要自己回去,其实本不需要理由。

    果然,燕临也真的没问为什么,像是早已经习惯了她的任性与娇纵,反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宁宁,所以只道“那我叫青锋远远跟着你。”

    青锋是他两名贴身随从之一。

    姜雪宁知道,虽有拒绝之心,可看了看他神情,暂时还是把这想法压了下去,乖乖点了点头。

    沈玠越看越就觉着这俩人不对劲。

    他是个天生好脾气的人,不易动怒。

    平心而论,一副样貌也是极好。

    尤其笑时两眼微微弯一点,儒雅温润得像是一块美玉。

    姜雪宁当年嫁给他后,从未争吵过一次。

    原因很简单,一则沈玠脾气太好,二则他真正喜欢的不是她,三则她也不喜欢他,她只是喜欢那位置,所以旁的事都不能牵动她心。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大约算得上“举案齐眉,帝后和睦”吧

    怎么算也是她无礼在先,姜雪宁又怀了几分歉意的看着他“方才是我冒犯,竟还出手伤了沈公子,望沈公子莫怪,异日必摆酒,向您赔罪。”

    平白挨人一巴掌,要说心里没气那是假的。

    且燕临还很霸道。

    可姜雪宁说这话时,声音软绵绵的,望着他的一双眸子像是泉水里浸过,纤弱少年,面如傅粉,唇红齿白,许是年纪未到,脸部轮廓还很柔和,更衬得五官精致,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沈玠也不知为何,一下竟生不起气来。

    他向来不爱与人为难,当下便笑了一笑,道“你手本也不重。不过既然这般说,那我便不客气,等姜小少爷改日请酒了。”

    燕临忽然想把这厮打一顿。

    他冷了脸,只交代了青锋几句,才收拾了一番,先与沈玠从客店离开。

    回宫途中,沈玠回想起先前客店中种种细节,总觉得不那么对劲,尤其是燕临维护着那姜家表少爷拔剑来压在他脖子上的时候。

    再一想,那少年纤弱,样貌出众

    沈玠眉头微蹙,觉得自己痴长燕临几岁,有些话还是该提点着他,便撩了车帘道“咳,燕临啊,虽然目下京中有些文人颇好男风,那姜家表少爷也的确好看,可你乃勇毅侯府世子,将来婚娶”

    沈玠坐的是马车。

    燕临却是骑了一匹马,同马车并行。

    马俊,人更俊。

    可听见他这一番话,他脸都黑了半截儿“殿下,我不爱男人。”

    这回轮到沈玠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了“那你对那位姜家表少爷”

    “她不是姜家什么表少爷。”

    燕临也想起刚才的事情来,尤其方才姜雪宁看着沈玠的目光,让他心里不那么舒服。

    乌沉的眸底,便闪过了几分思量。

    怀着心事的少年,忽然便朝着旁边沈玠道“她是姜家的二姑娘。”

    “噗咳,咳咳”

    才在马车内端起一杯茶水来喝的沈玠一下呛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你竟然”

    燕临却不觉得有什么。

    他人在马上,一身玄袍衬得身量越发挺拔。

    此刻只道“她爱繁华,爱自在,我便带她出来玩。殿下待我如兄如友,我今日把她身份告知,是想殿下知道她是个女儿家。往日殿下不知时,自然不怪;今后殿下知道了,也好注意些分寸,也好避免今晨惊吓之扰。”

    沈玠下意识点了点头。

    只是才点完头,他便觉出不对“更该注意分寸的不是你吗若事情传出去,让人姑娘家怎好嫁人”

    少年那锐气的眉眼,锋芒微露,只一笑道“我宠出来,自有我来娶。”

    周围虽然幽静,可也有抄近路的丫鬟经过。

    听见这声音凑过来一看,是尤芳吟湿淋淋瘫在地上,一时误会了,也没等那几个婆子出言阻拦便大声地惊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那几个婆子差点没把脸给气绿。

    这会儿外头园子里早就开始赏菊了,距离这里本也不远,没一会儿就乌泱泱来了一大帮人,既有府里的丫鬟,也有今日来赴宴的客人。

    燕临本在同沈玠说话,一听见有人落水原还没在意。

    可在一打听,说是个姑娘落在了莲池里,再一回忆姜雪宁走的方向,吓了一跳,慌乱之下都没来得及问清楚,便与其他人一道来看。

    还好,他来时与众人都在莲池这头,只瞧见姜雪宁人虽在莲池边,却是好端端地立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关心则乱。

    但下一刻又疑惑起来。

    先才那一声喊,几乎已经用尽了尤芳吟所有的力气,往前窜了没两步便扑在地上。

    因先前掉进水里,衣裙全都湿透,这会儿全都贴在了身上。

    对面亭中廊下不少人都朝这边看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姜雪宁的神思飞走了好一阵,回过神来时,却能看懂尤芳吟这番作为的因由

    若不将事情闹大,焉知以后还会遇到什么

    便是白白被人暗地里弄死都不知道。

    人都已经救了。

    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今日一身月白的衣裙外还罩了一件满绣遍地金的褙子,便褪下来,轻轻给尤芳吟搭在了身上,而后冷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向池对面那围观的熙攘人群道“都围着干什么,没见过婆子惩治姑娘,奴才欺负主子吗”

    哗

    此言一出简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三个立在旁边的粗使婆子更是睁大了眼睛见鬼一般看着姜雪宁。

    就连尤芳吟都怔住了。

    那犹带着一分余温的外袍就搭在她的身上,而她面前的那位年轻的姑娘,在褪去了外头这宽松的褙子后,只着一身月白的长裙,在腰间收束,挺拔而笔直地站立,眉目里沾着些许的冷意。

    艳似雪中梅,凛若寒潭月。

    便是她听的戏文里用以描摹美人最好的词,都无法描摹她万一。

    这一刹间,她连鼻尖都酸涩起来,眼底大颗的泪接连滚落,却笨嘴笨舌,说不出半个“谢”字,只知道望着,移不开目光。

    站在池对面的燕临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儿了,目光从姜雪宁那单薄纤细的身影上划过,又一看他身边站着的那些世家公子们,只觉得他们看的不是那“落水”的姑娘,看的分明是自己的宁宁。

    眉头不觉深深皱起。

    燕临拉下了脸来,立刻道“对啊,人一个姑娘家落水,一群大老爷们儿在这围着看像什么话赶紧走,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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