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芷并不想去看热闹。
毕竟韩修文刚刚明令禁止过不准韩芷去到寿宴前头, 韩芷以后还是要到韩家混日子的, 自然不会想着得罪了韩修文这位大家长。
韩芷咬了咬唇，一想到违抗韩修文这位大家长的后果, 不由地瞪大眼睛摇了摇头。
小傻子晒了半天太阳，白皙的脸颊上透着一抹红, 就像是最为可口的苹果；小傻子的头发也有些毛茸茸的, 衬着小傻子黑亮的眼睛, 怎么看怎么
宁歆眯了眯眼，更改了原先将药洒在空气之中的计划，他捏碎了手心的药包，露出一抹笑，自然地伸出了手, 就着药粉在小傻子的脸上捏了一把“怎么韩芷妹妹不听姐姐的话了吗姐姐可真有些伤心啊”
小傻子的肌肤一如自己预料的那般嫩滑。
韩芷只闻到了一阵异香，她也不知道宁馨是真的伤心还是开玩笑逗弄她，不由地抬头看了过去。
宁馨的笑容可真美啊
韩芷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 冲着宁歆也笑了一笑。
下一刹，鼻端的那阵香味越来越浓，韩芷晃了晃脑袋, 然而这并没有，脑海里不由得一阵朦胧
看着小傻子如若之前所有人一般中了药呆在了原地, 宁歆唇畔的笑意收了起来。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银制的精致小铃铛，宁歆冷着脸勾动着唇，晃动了铃铛。
随着铃铛叮铃铃的声音响起，韩芷的身体自发地走向前来, 攀住了宁歆的胳膊。
宁歆看着脸上失去了表情如若木偶一般的小傻子，用力地又在韩芷脸上捏了一下，看着小傻子呆滞的模样，宁歆的心中莫名地也生出了几分郁窒。
宁歆皱紧了眉，摸了摸小傻子的脸颊，压低了声音命令道“给我笑”
小傻子脸上一如他命令的那般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韩芷的眼神却看起来宛若一滩死水没有任何变化。
宁歆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似是不耐烦一般甩了甩手，又接着命令道“低头，过来牵住我的手”
韩芷的身体垂下了头，听话地牵住了宁歆的手，从背影上看，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堆无比默契的姐妹。
宁歆抿紧了唇，带着形容呆滞的小傻子，穿过大敞开的院门，院门边两个侍女如若木偶一般立在两边，对宁歆的动作完全视若无睹
直到宁歆走出大门之后良久，一阵风吹来吹散了空气之中怪异的香味，两个侍女几乎在同一时刻清醒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猛然一跺脚，脑海里莫名地浮现了一个画面韩芷说要捉迷藏就躲了起来，她们现在便是在寻找躲起来的韩芷
“糟糕了门打开了，小姐指不定已经溜出去了”两个婢女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恐，方才清醒那一刹那的忡怔已经被她们抛到了脑后，婢女们拎起裙摆，飞快地朝着门外追了过去
宁歆挽着垂着头的韩芷的胳膊，一路走过忙碌的人群。
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宁歆，毕竟宁歆来宰相府太多次了，虽然她的身份相对而言比较高贵，但是今天各路高官云集，皇帝即将到达相府，众人各怀着心事，根本没有谁注意到宁歆身旁又多了一个女子。
宁歆带着韩芷一路畅通地去了坐席之上。
宁歆的位置坐在角落之中，尤其是宁小姐这种传闻之中排斥生人的，座位面前也用帷幔拦了起来。
感觉到周围没有视线窥探，进了帷幔后方之后宁歆就垂下了眼。
“过来”宁馨的指节微微叩击着桌面，望了一旁的韩芷一眼。
神情呆滞的韩芷依言坐在了他的身旁，柔顺地趴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宁馨的手有意无意地梳理着韩芷的长发，眸子里飞快地闪现着各种莫名的情绪
外头的人声开始逐渐沸腾。
宁馨抚着韩芷头发的手开始逐渐放慢
皇帝进来了
外头的声音显示皇帝落了座，又是一番惯例的夸奖的话，周围人声鼎沸，众人纷纷出声附和
宁馨抚着韩芷长发的手顿了下来，他眯了眯眼，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随即微微勾起了唇。
终于，皇帝开始下令上菜。
周围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宁静。
便是这一刹那，宁馨收回了抚摸在韩芷头上的手，板起了脸推了韩芷一把“去吧”
韩芷从幔帐后方跌了出去，她跌倒的时机十分凑巧，正好跌在了道路的正中央，挡在了上菜的仆从之前。
这番动静并不小，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在了韩芷身上。
韩修文看到跌出来的韩芷之后，下意识地皱紧了眉，望向了皇帝身旁的韩贵妃。
落座之后一直病怏怏的韩贵妃眼眸含泪，似是不敢置信一般看着摔倒在地上的韩芷
然而转瞬之间韩贵妃便收到了韩修文警示的视线。
韩贵妃脸颊上溢出一抹苦笑，垂下了头
再次抬眼时，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静，再次变成了那个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比淡漠的贵妃
只是，韩贵妃的眼神仍旧时不时凝在了韩芷的身上。
韩芷并不清楚其中的暗流涌动。
在接触到外头的空气的刹那韩芷便清醒了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达宴席之上，周围内容各异的视线悉数落在了韩芷的身上，韩芷皱紧了眉，脑海中忽然间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求着宁馨带你到了宴席之上，刚刚你吵着要吃葡萄，宁馨阻拦不及，你便掉了出来”
那个说话的声音是一个韩芷从没听过的男声。
若是一般人可能就这样放过了这件事潜意识认为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然而韩芷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仙人，她总觉得这声音出现得无比违和，好像是在故意混淆她的神智一般
然而现下并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韩芷抬头，便看到了宁馨看过来的略显担忧的眼眸，更远一点，是韩修文隐藏着愠怒的脸颊。
韩芷在这一刹那瞬间清醒了过来
韩芷咬了咬下唇，朝着韩修文挤出了一个笑。
韩修文却转过了视线，率先跪在了皇帝面前“皇上恕罪，这是小女韩芷，小女性情顽劣，今日病好了一些便嚷嚷着想要见陛下，我怕她无状扰了陛下将她关了起来，倒没想到她居然溜了出来”
“惊扰了陛下，是臣招待不周。”
纵然韩丞相推脱说是韩芷性情顽劣，然而大家都知道宰相的小女儿韩芷是个傻子，闻言望着韩芷的视线便变幻了起来。
韩丞相这番话巧妙地圆回了他之前在皇帝面前说韩芷生病不宜见人的事情，姿态也放得很低，皇帝自然不会同他计较。
果不其然，皇帝立马让人将韩修文扶了起来“今日是老夫人大寿的日子，寿星为大，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边说着，皇帝的视线便落在了地上的韩芷身上，和颜悦色地冲着韩芷道“小姑娘不要怕，抬起头让我看看我倒是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哄得宁馨天天来寻她”
一旁的宁馨嘴角露出一个看似羞怯的笑容，走过去将韩芷扶了起来。
皇帝身旁的韩贵妃悄悄地捏紧了帕子。
韩芷的脸露在了皇帝的视线里，韩芷按照婢女们教导的礼仪，面露微笑，朝着皇帝行了一礼。
韩芷抬起头之后，之前不认识韩芷的人都露出一丝异色没想到这个传闻之中是傻子的姑娘会长得这么出色。
真是可惜了这张天姿国色的脸
然而有些人精却从韩芷这张脸上发现了一些端倪韩芷这张脸，和上头的韩贵妃长相有五分相似，只是韩芷的容貌更年轻，也显得更单纯一些。
皇帝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略带惊奇地看了韩芷一眼，又望向了身旁的韩贵妃。
韩贵妃脸上也露出一个笑，朝着韩芷伸出了手“这孩子果然和我是一个族的，长得也跟我相似”
“好孩子，快上来给我瞧瞧”
这些年韩贵妃颇得圣宠，皇帝为了她几乎荒废了整个后宫，可惜韩贵妃的盛宠也惹了某些人的妒忌，韩贵妃前些年被后宫其他嫔妃下了毒，纵然最后韩贵妃救回了一条命，人也落下了病根，常年精神怏怏，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
难得看到韩贵妃对一个人感兴趣，周围的贵女们都目露羡慕这个傻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道，让宁馨另眼相看也就罢了，居然如今还得了韩贵妃的欢心
韩芷左右看了一眼，对上韩修文的视线，看着韩修文点了头之后，韩芷才缓缓地走到了皇帝身边。
韩贵妃拍着韩芷的手，和颜悦色地问了韩芷很多问题，韩芷害怕多说多错，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只是含笑看着韩贵妃。
这时候饭菜也开始传上来了，韩芷原本打算在韩贵妃这里走个过场便回去，然而韩芷没料到韩贵妃像是对她极有兴趣的模样，唤人加了座位，让韩芷并宁馨坐在了她的身旁，不住给她们俩夹菜
宴席开始了。
韩芷坐在韩贵妃身旁吃得并不自在，只觉得在场的人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到了自己身上
韩芷拼命用眼神向一旁的宁馨求救，然而宁馨却似乎没有看出韩芷眼睛里的挣扎，只是笑着摸了摸韩芷的头。
“这两姐妹感情真好”韩贵妃觑见了这模样，笑着朝皇帝感慨道。
宁歆在一旁勾起一个笑，将水杯端到唇边掩盖了唇角的弧度，手指在水杯之上微微摩挲了两下
几乎是即刻之间，外头倏地传来一声巨响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奔腾着走过
席间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刹那间变了神色。
片刻之后，几个士兵从外头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宴席之中，满脸惊恐“陛下，不好了，城里的畜生们又开始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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