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歇斯底里的沉默, 而她就坐在那片破碎的沉默和建筑的残骸里, 一个人抬起头望着天空。
身上白色的衣服几乎尽数都被鲜血染红, 好半天, 她才像是注意到还有一个他似的, 转过头来。
见到是他,女孩子在唇角轻轻扯出一个弧度。
她的脸上也有血迹,苍白的脸上, 大半张面容都带着溅开的血迹。
猩红与苍白的强烈撞色, 有月光和弥漫的悲伤倒映在她眼眸中,他几乎能感觉到她身上快要窒息的绝望, 就连她抓在地上的双手都像是痉挛一样地用力蜷起, 抓碎了地上细细碎碎的石子, 将指尖都磨出了斑斑血迹, 但她却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 仰起脸来, 在那张淌着月光,鲜血和绝望的脸上露出微笑来。
“我什么都没有了。”虚软无力的笑容, 连声音都是轻飘飘地。
眼泪在刹那间涌了出来, 那一瞬间, 她眼底倒映着的月光就像是彻底碎裂开来了似的。
可她却依旧那样笑着, 双手死死地抓在地面上,好像除此之外就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似的。
那是一种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刺目惊心的绝望而破碎的美丽, 任何看到这份美丽的人都会不由而为之心动。
“黑龙先生。”
“黑龙先生。”
思绪回拢, 将理智从那段回忆中抽出, 听到下属轻声呼唤着自己的黑龙这才注意到他已经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黑发少女的方向很久了。
“黑龙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下属轻声问道,同时警惕地环视着四周,误以为黑龙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现在那个方向已经没有了任何人,那个黑色头发的女孩子似乎早就已经跟着来接她的棕发男人离开了。
收回眼神,说了声“没什么”,黑龙继续向前走着。
他的神情依旧冷漠,一马当先地走在一众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前方时那种油然而生的威慑感更是让人退避三舍,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此时他的脑海里正在不住地回放着那个流着眼泪的笑容。
那确实是能让任何人都为之心动的笑容
就好比现在的他。
脚步到底是停了下来,黑龙出声道“有个人,我要她的全部消息。”
全然不知道自己又被曾经的上司盯上了的月见里月见跟着八神和麻回到了家。
刚一打开门,她看到的就是正坐在饭桌边等着他们回来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
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月见里月见站在门口,忽然有些不敢进去了。
还是八神和麻在她背后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一听到她的脚步声,翠铃就豁然抬起了头。
她是真正的仿佛在日式传统教养下养成的女人,温柔如水,像是大和抚子一样的矜持和体贴,就连向她述说思念也是恰到好处,并不过分浓烈,却也不会太浅薄。
“回来了啊。”
月见里月见忍不住地上前抱了抱她“恩。”
愣了愣,翠铃失笑着抬手回抱住了她“这是想我了吗”
“恩。”把脸埋在她的肩头,黑发少女闷闷地应了一声。
像个无底限宽容着自家孩子的母亲,翠铃笑着摸了摸她这段时间已经长了不少的头发“我也是哦,我也很想逢月。”
窝在翠铃怀里无声地撒了好一会儿娇,月见里月见这才被翠铃拉着到桌边坐下,盛了满满的一碗饭。
一边全然被家里的两个女孩子无视的八神和麻早已习惯地叹出了一口心酸的气。
对月见里月见而言,翠铃的存在无疑是不同的。
她是她流落在香港无依无靠时最先对她伸出的那只手,是在她遍体鳞伤时温柔地抱住她的那个拥抱,是她以为可以保护一切时却以最惨烈的方式失去的挚宝。
她是让月见里月见同时感到希望和绝望的人。
这个世界上,除了江户川乱步外,也只有翠铃才能让月见里月见百依百顺。
可翠铃和江户川乱步又是不一样的存在。
如果说月见里月见一直是以包容的形态和江户川乱步相处着,那么她和翠铃之间就无疑是翠铃一直在包容着她,像姐姐一样,像母亲一样,像是包容孩子一样地无条件地包容着她。
月见里月见对翠铃的依赖完全是以肉眼可见。
亚麻色头发的少女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毫不挑食。
吃完了饭,翠铃去洗碗了,月见里月见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跟只刚破壳,见到人就想黏上去的小雏鸟一样。
一连几天,月见里月见都是这么黏着翠铃的。
八神和麻都看不下去了,感叹道“跟只没断奶的小猫一样。”
没断奶的小猫看了他一眼,停下了原本打算跟着大猫去厨房的脚步,转而坐到了他身边“老师,你查到消息了吗”
在从欧文口中知道了有关父母的事后,月见里月见就拜托了八神和麻帮她去查她父母的消息。
查出来的结果不得不说,很让人意外。
因为查到最后,八神和麻发现,月见里月见现在这张身份证明是假的。
这是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身份。
有人为月见里月见捏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自小出生在日本,十六岁父母去世,监护权转交给了舅舅。
包括小学、初中、高中在哪里就读,全家曾去哪里游玩,所有一切的人生履历都被拟造的栩栩如生的,仿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似的。
要不是八神和麻委托了一个专门做假身份的老油条,估计都看不出月见里月见这是个假身份。
因为这身份实在是毫无破绽。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帮她做了这个假身份,又为什么要帮她做这个假身份
联系到欧文曾经说的有关她父母的消息,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显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八神和麻这几天早出晚归的也都在替自己唯一的弟子查她的身份。
但是没有任何方向和线索,他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摁灭了手上还有大半的烟,八神和麻道“查你的身份没什么进展,不过今天倒是抓住了一个在查你现在这个身份的人。”
“凡鲁哈路特罗帝斯”月见里月见以为是凡鲁哈路特。
却不想八神和麻却是掏了掏耳朵“这谁”
一脸的名字这么长,这货谁啊,“龙王社,你知道吗。”
他说了一个让月见里月见觉得有些意外,又好像不那么意外的名字。
看见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八神和麻挑挑眉“认识”
月见里月见“香港首屈一指的黑手党,你难道不认识吗。”
“少跟我打马虎眼。”没好气地笑了一声,八神和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我可不是翠铃,不吃你这套。”
于是月见里月见道“不认识。”
这不是假话,这一世的她是真的不认识什么龙王社。
“那龙王社这边我就帮你处理掉了。”而后八神和麻又问,“几号去日本”
他一边问,一边从桌上的果盘拿起了一个苹果,又递了一个给身旁的月见里月见。
黑发少女接了过来,回答道“下个星期一。”
“我和翠铃去送你。”啃了口苹果,八神和麻道,“你的身份我这里会继续帮你查的。”
应了声好,月见里月见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地,门外有人用粤语叫着八神和麻。
叼着苹果,八神和麻去开了门。
等回来的时候,他手上拿了封信。
“好像是给你的信。”在回来的路上看了眼信封上写的名字,八神和麻把信递了过去。
“我的信”接了过来,月见里月见看了眼信封,上面确实是写着她的名字,而且还是用标标准准的中文写下了月见里月见五个字。
这就有些奇怪了。
因为日语在香港并不流行的原因,所以无论是月见里月见还是八神和麻都为自己取了一个中文名,方便称呼。
八神和麻替自己取了个林风的名字。
月见里月见则干脆用自己穿越以前的名字,君逢月。
按理说知道她在香港的地址并且会给她寄信的人都应该是她在这里的熟人,收信人应该都是写君逢月才对,几乎没有人会写月见里月见这个名字。
而且眼前的这封信看起来也有些不同寻常。
黄褐色的牛皮纸信封,信封上还有类似家徽一样的符号和用来封信口的火漆。
一边的八神和麻顺口说了句“看起来有点像英剧里那些贵族寄出去的信。”
的确,这封信看起来确实很像是那些英剧里皇亲贵族用的信封。
拆开了信封,月见里月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信纸。
信纸是白色的,上面的字迹也是工工整整的中文,但不知道怎么的,月见里月见却偏偏在这张信纸上嗅到了一种典雅英伦的气息。
信纸上只是很简单的写下了两句话。
您是被时间选择的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您不应该为任何人而淹没于平凡。
您是上帝之子,您是永恒的星辰和真理,我愿为您奉献一切。
信的最末写着一个名字,依旧是工工整整的中文,凡鲁哈路特罗帝斯。
饶是月见里月见怎么想都没能想到,这竟然是凡鲁哈路特罗帝斯写来的信。
而且看这封信的内容,这竟然还是一封表示衷心的信。
凡鲁哈路特到底是怎么想的
月见里月见皱起眉来,她把信递给八神和麻“老师,帮我查查看这封信是从哪里寄来的,寄信人现在在哪里。”
但凡鲁哈路特毕竟是真理天文的一席,是真理天文现在剩下的唯一一个人。
所以即便是八神和麻也没能找到这封信是从哪里寄来的,信上的地址根本就是个空地址,也查不出丝毫关于凡鲁哈路特的资料。
月见里月见也不知道凡鲁哈路特是吃错了什么药,明明是她和太宰治、中原中也联手和彭格列一起端掉了整个真理天文,可他这个第一席却好像并没有任何想要报仇的打算,反而一副“他们死亡只是他们咎由自取,您才是我唯一的主人”这样的样子。
凡鲁哈路特的信每天都回来。
最开始每天都是和第一封一样的内容,后来渐渐的,信的内容就变成了对她肉麻的讴歌。
月见里月见光是看一眼就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信都扔给了八神和麻。
看完信的八神和麻乐不可支“这是表忠心,还是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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