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百零四章

    虽然长高对于中原中也来说是件好事, 但这三十厘米都长在了上半身, 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太宰治笑到前仰后翻,一边颤抖一边说“比不过比不过, 大佬中也”

    我十分羞愧, 真是好心办坏事,已经不敢看中原中也的表情了。

    他不会是以为我在戏弄他吧

    “中也现在是漆黑的巨人了哈哈哈, 可惜腿还是原装的腿”

    大概有些人的嘴天生就闲不住, 专门生来攻击别人的痛处。中原中也在愤怒之余, 终于没忍住揍了太宰治。

    “中也君, 我很抱歉。”

    原本背对着我的中原中也, 在听到这句道歉后, 停下了手。他转过了比例失调的身体, 目光落在我脸上。

    坦荡荡的,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不是你的错。你和这家伙不一样。”他按着太宰治的脑袋, 继续问我,“你能把我变回原来的身体吗”

    “好。”

    修改困难, 因为我没有研究过人的黄金比例, 不知道增高的三十厘米应该怎么样均匀分配。但恢复很容易。

    中原中也又变回了原来的一米六。

    他外形纤细,容貌清丽,肩膀也并不宽阔,却给人一种安心可靠的感觉。

    “抱歉, 中也君, 我刚才是恩将仇报了。”白白让他出丑被太宰治笑了一顿。

    太宰治笑了我, 但是中原中也不怪我。他反而按着太宰治的头, 慢悠悠地对我说“以后我还是有机会超过这条青花鱼的吧”

    “是。”

    “那就很ok了。”

    中原中也放开了太宰治,后者顺手在他衣服的口袋处轻轻擦过,像是拿走了什么东西。

    见我皱眉,太宰治立刻朝我摊开了双手,他两手都是空空,意思是什么东西都没拿。

    友枝小学距离乱步家不远,这是一所私立小学,注重老师的才华多过身份,所以让陀思轻易混了进去。

    等到了那里,我们找到了中岛敦在失联前发来的定位,很快找到了那个地下入口。位于学校的音乐教室下方。

    中原中也是最先下去的,我拍了几张图发给福泽谕吉,然后才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太宰治下来后,只听到轰隆一声,入口处的门关上了。

    我心想没关系,反正我和中原中也的异能都能破坏这扇门。

    通道里一片漆黑,半点光亮都没有。

    秉承着死屋之鼠节约用电的原则,我在墙壁上没找到任何电灯的开关。

    我刚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面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鬼脸。在惨白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无比瘆人。

    我嘴角一抽“太宰,你不皮一下会死吗”

    见我没有被吓到,太宰治扫兴地耸了耸肩“真是无趣的反应呢,费奥多尔以前也会这样吓你吗”

    “不是。吓我的通常是果戈里。”我举着手机继续往前照路,“陀思是不会在这里出现的。”

    他

    通常在我被折腾的半死时才会气定神闲地出现,从智商上对我进行按地摩擦。

    我不是第一次进入陀思的密室游戏了。

    从十几岁的时候开始,我几乎每隔三个月,都会被他骗进他布置的密室里戏弄一番。

    当然我从来没赢过一次。

    “这里有门”我停下脚步,将手电筒举高了一点,门牌上用俄语标注着的字,我念了出来,“赌徒。”

    “这里也有门。”中原中也在另一侧喊道,他也用手机照亮了,“白痴骂谁呢”

    他找到的门上贴的字是白痴,写得还是日语。

    “嗤,我这里也有哦穷人,是在说我吗”太宰治用的照明工具是打火机。

    奇怪,他不抽烟怎么会有打火机

    我感到疑惑的同时,中原中也已经暴躁出声了“太宰治,你这条狡猾的青花鱼,竟然敢偷我的东西”

    “抱歉抱歉,顺手拿来用用的,会还给你。”跳动的火光中,我看到了打火机上精美的蒲公英浮雕。

    这是我之前送给中原中也的礼物。

    太宰治吐槽道“又不是女孩子送给你的定情信物,你这么大声嚷嚷干嘛”

    “你给我闭嘴”中原中也的声音听上去更暴躁了,我与他在微弱的光明里视线交汇,他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了,立刻移开了眼。

    太宰治轻笑出声,我觉得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奇怪,赶紧岔开了话题“这里有三扇门,但是位置很奇怪。”

    “的确。”中原中也指着其中两扇门说道,“这两扇门之间的位置,像是原本还有一道门,而第三扇门,距离这两扇门,又像是原本还有三道门。”

    我点点头“从位置上看,就是这样的。陀思应该是在这里布置了奇怪的异能力,太宰,用你的人间失格,触碰之后应该可以将它无效化吧。”

    太宰治侧过了头“可是我并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中原中也问道。

    “如果用了他的异能,按照陀思一贯的作风,他应该会让书流到更难寻找的地方。”

    陀思摆明了是想让我们进入他的游戏,而不是走捷径。如果很轻松地就破坏了陀思布置的异能力空间,避开了他的游戏,那么他将再也不会让我们寻找到书。

    中原中也盯着写有白痴的门,眉头紧皱,满脸写着不爽“总觉得这两个字是在挑衅我。”

    他抬起了脚,轻轻一踹。

    在他脚尖刚碰到门的时候,他的脚突然被吸住了,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在瞬间被吸了进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等我叫出中原中也的名字时,他已经不见了。

    那扇门也一并消失了,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现在墙壁上只剩下了两扇门。

    “原来如此。”太宰治微微一笑,“敦君和镜花酱他们应该也跟中也一样,被吸进了门里,然后门就消失了。”

    一扇门,对应的应该就是一个独立的房间,房间里必然有陷阱,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有书。

    “清溪酱,你想好选择哪扇门了吗”太宰治问我,“或者和我一起留在这里,等社长他们过来。”

    “不了,太宰,你可能不知道,”我顿了顿,轻声说,“陀思的密室能维持的时间有限。时间拖得太久,书就会移动。”

    “那你要尝试一下吗”

    “嗯。”我指着我发现的那扇门,“我选择这扇。”

    赌徒。

    他特意用俄语标注,其他门都是日语,不就是在等我挑选吗

    “那祝你好运了。”

    太宰治伸手覆在了我的额前,他的手心冰冷,只放了一下就移开了,残留的温度让我的意识更加清醒了,“要小心。”

    我不知道门后面有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等我,但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我还有做出选择权利。

    手指在碰到门的时候,我感受到从里面传来的一股强烈的吸力,像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将我整个人都拽了进去。

    “这里是”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

    通过的门已经消失了,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路,路上有灯,但光很淡,像是夜晚的荒野。

    我打开手机,看到上面一格讯号都没有,明白了中岛敦和泉镜花没有再回复邮件的缘由。

    毫无疑问,这里是异能力制造出来的场景,但陀思本人乃至天人五衰的组织里,也没有拥有这种异能力的人。

    他在密室的某一处,可能关押着某个异能力者。

    我慢慢打量四周,耳边传来一首旋律熟悉的歌谣。

    有人在唱歌。

    我仔细聆听,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这是一首俄罗斯民谣。

    但这是一个极其难听的声音。

    我循着光继续往前走,难听的歌谣声一直没停。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走到一个转角处,停下了脚步。

    有细密的小雪从夜空中抖落了下来。

    “是类似细雪的异能吗”我听谷崎直美讲过,她哥哥谷崎润一郎的异能细雪,能够制造出让人分辨不出真实的幻象。

    我伸出手,一片雪花掉落在了我的手心,小小的,凉凉的。唔,竟然能感知到温度。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我前额的头发。我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栋老旧的房屋。

    房屋前面是一条河,这个季节,河流已经结冰了。

    好冷。

    我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等等,这栋房屋是

    这是我在俄罗斯住过的房屋。

    我认出门口的三个蘑菇灯,还有我在门前装饰成圣诞树的小雪松。

    原来是圣诞节前夕。

    “太神奇了,她居然也会生病她不是比熊还结实吗”

    说这话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青年,现在他还没有被岁月侵蚀,没有变秃和肥胖,虽然和俊朗挂不上半点关系,但至少还没油腻。

    他是青年时期的普希金,我的老搭档。

    刚才难听的歌声就来源于他。

    “这很正常,是人,总会生病的。”

    坐在一旁戴着小针织帽的俊朗少年,是死屋之鼠的成员伊万。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伊万了。

    在不久之前,他被我亲手杀了。

    我压下心里涌起的异样感觉,凑近了一点,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但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到我。

    按照道理说,我看到的应该是幻象,但是雪花却是冰冷的,像是真实的场景。

    我蹲下身体,抓了一把雪。

    能感受到实体。

    “主人,你为什么不切除她感知痛苦的神经呢这样至少她在发烧时,不会头疼了。”

    伊万很真诚地对正在闭目养神的陀思说道。

    陀思还是少年陀思,他头上戴着的帽子并不是我送给他的那顶,而是一顶红色的圣诞帽。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是我和陀思一起度过的第五个平安夜。

    因为我感冒生病,所以我当晚无法扮演圣诞老人了,才把圣诞帽留在了客厅。

    我记得那晚我很早就睡下了,夜里有人敲我的门,我嘟囔了一句“不管你有什么事,请你别打扰我睡觉可以吗”

    敲门声停止以后,我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后神清气爽。

    但我病好了,陀思又莫名其妙病倒了。他抵抗力不好,有低血压加贫血症,还因为极度偏食有些缺乏微量元素,生病也很正常。

    伊万吐槽是因为我,陀思才感冒的。但实际上我刚感冒时,就远离了陀思,生怕传染他。

    现在看来,晚上的陀思还是健健康康的,并没有任何感冒的迹象。

    糟糕,在这个时候竟然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我在心里把自己吐槽了一番,大着胆子走到了门前。

    他们几人依然很平静地在看雪,看样子并没有发现我。

    “普希金,是源酱邀请你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的吧。”伊万突然说道,“她总是这么自作主张呢。”

    “怎么碍着你了”普希金不悦地扬眉,“是她邀请我来过圣诞节,但她根本没有准备大餐,我们还是啃黑面包,过得像老鼠一样。”

    陀思垂下眼眸,淡声说“我们本来就是老鼠。”

    “源酱没有吃晚餐,她不要紧吗”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与我素来不和的伊万居然开始担心我了。

    而没良心的普希金胖手一挥“她怎么可能有事不用管她。费奥多尔,你这里有红酒吗”

    伊万放下了手里的黑面包,站了起来“我去给她煮点粥吧,喝点西蓝花热粥,一觉过去,病就好了,明天是圣诞节。”

    “我说你怎么突然不像你了”普希金问出了和我心里一样的疑惑,“你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伊万当即又坐了下来,咬牙道“当我没说。”

    “你被我看穿了”普希金得意地戳了戳伊万的肩膀。

    陀思轻声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普希金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了陀思头上的红色圣诞帽上“费奥多尔,你真不像圣诞老人。”

    陀思抬手摸了摸帽子“不像吗”

    “是啊,圣诞老人是送礼物。”普希金调侃道,“而你都是向源酱索取礼物,从来如此。”

    伊万正欲说些什么,陀思已经抬脚离开了。

    我看了一眼进入了斗嘴模式的伊万和普希金,又看了一眼往厨房走去的陀思,出于好奇,选择跟上了后者。

    厨房很破旧,死屋的东西和高大上基本拉不上关系,但因为都是我在用的关系,基本上收拾的还算干净。

    我还从没有看陀思进过厨房,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新奇。

    这是楼上熟睡的“我”未曾看到过的场景。

    陀思选择了一个锅子,用勺子取了两勺米,开始放水淘米。

    这是要做饭的架势吗

    笨蛋米太多了,水放少了

    我在旁边插嘴,可惜他根本听不到。

    他还对着锅子念念有词“如果成功了,那就说是我做的。如果失败了,那就说是伊万做的。”

    我“”

    陀思忽然又对着空气,叹了一口气“源酱,你快点好起来吧,我可以扮圣诞老人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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