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绘理的脑海里也似乎浮现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 久到绘理忘记了小时候的记忆。
一个无父无母, 被村子的人隐约孤立的孩子, 在出海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小婴儿。
要进入海时, 会经过一片小树林, 婴儿就被放在了小树林中。男孩看见她的时候,她睡在被在篮子里,睡得又乖又想, 纵然婴儿身上盖着的布料看得出来只有贵族才用得起, 但也不能改变的是她被抛弃的事情。
男孩犹豫了好一会。
婴儿本来还在香甜的睡着,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到来的动静惊动了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先是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然后慢慢睁开了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正好和男孩对上。
男孩一愣, 就见到小婴儿眨了眨眼睛,然后甜甜地笑了。她“呜哇”着叫着, 向他伸出了白嫩的小手, 是要抱的意思。
男孩迟疑着, 他年龄本就不大,自己养活自己都困难, 如果将她带回去的话, 恐怕连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
可是男孩还是心软了。
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实在是太过清澈, 像是落在琥珀上的日光, 晶莹剔透,不带半点阴霾,让人看着,就不忍心拒绝她。
他弯下腰,略显笨拙地抱起了小婴儿。
“你也是被抛弃的吗”男孩轻声说,“不知道你遇见的是我,到底是不是不幸。”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相依为命。
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女孩的身边都是跟着男孩。
她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哥哥”,最亲近的也是他,就像是一条长在男孩身边的小尾巴,“哥哥”“哥哥”的喊个不停,雏鸟一般黏在他身边。
男孩总是把东西让给妹妹,学会为她穿衣服,为她梳头发,每天晚上抱着她讲着干巴巴的故事哄她睡觉,明明矮小又瘦弱,性格温吞腼腆,却会为了她和欺负她的村里的其他男孩子们打架。
妹妹也心疼哥哥,她早慧,性格也细腻贴心,比起哥哥不知为何在村子里不受待见的处境,小女孩长得可爱,说话又软又甜,村子里的人们对她的态度反而更好几分,无论是母爱泛滥的妇女,还是少女们,都喜欢塞给小女孩一些东西。
小女孩每次都会收好,然后兴冲冲地回家,把自己得到的东西全都给哥哥。
那段日子艰苦又幸福,明明时刻得忍饥挨饿,但两个无依无靠的小生命,哪怕是在这样寒冬般的时光中,彼此依偎着,竟也能感受到了几分暖意。
“你就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宝物。”
模糊的睡梦中,似乎还能听到男孩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地响起。
“小绘理”
绘理的思绪突然被打断,手被拉了一下,她回过神时,就见到了先前那个一直在她身边叽叽歪歪的少女。
少女叫做雪,非常普通的一个名字,除了面容清秀、肤色白皙外,那话痨起来就说个不停的性子一点都不符合“雪”这个名字给人的印象。
绘理看她“啊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了,从出现后就一直在发呆。”
雪抱着手臂,眯着一双眼睛瞧绘理,打量半晌后才说道“心不在焉的,如果不是我刚刚拉住你,你都要撞到树上了。”
“抱歉抱歉。谢谢雪啦。”绘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知道自己是有些恍惚了。
大家进入到神社后,听说是根据什么东西,然后各自去学习不同的东西,绘理并不知道别人进入那里之后见到的是什么,她只记得她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星海,万千星辰在夜幕中散着耀眼的光芒。
再之后,她好像见到了一双比那满天星辰都要美丽的眼睛、
那双原来应该空无一物的漂亮眼睛里,倒映出小巫女的身影。
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雪有些狐疑的看着她,见绘理不想多说的样子,她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在低头的那一瞬间,她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角,轻哼了一下。
行程渐渐走上了正轨。
明明一同到来的小伙伴有那么多人,但雪对别人总是有种瞧不上眼的高傲态度,毒舌得很,但她莫名爱来找绘理玩,软软地抱住小巫女,然后将头倚在她肩膀上,说话的时候娇娇软软的,根本没有在别人面前那般处处带刺的样子。
绘理对雪这个小伙伴,一面有些无奈,一面又无意识地习惯纵容对方。
雪和绘理并不是同一个老师,教导绘理的是一个很巫女婆婆很像的大巫女,绘理对这种温柔的人总是没有什么抵抗力,她还挺喜欢那位巫女的。
她们还是学习中,所以并不用绘理出任务,不用特地集聚在一起学习的时候,绘理就自己找了个空闲地地方练习做御守。
藤崎浩人一来就见到小姑娘低着头,认真地做着什么东西的样子,他微微挑起了眉。
来的路上时,他还故意一副暧昧的态度,回到阴阳寮的时候,倒是不怎么见到他的人影了。但这并不是代表着阴阳师忘了她,而是藤崎浩人还没抽出时间而已。
“在做御守吗”
好听但是有些讨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绘理却是头也不太,很冷淡地回了一声“嗯”。
说实话,她有些不想回他话不说,还有点想走人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绘理也开始收拾起了东西,藤崎浩人就笑了“不继续做了吗”
绘理看他,微笑“只是突然想起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藤崎浩人敲着折扇,他轻笑一声,知道小巫女这是在敷衍他,但小巫女越是敷衍他,他越是喜欢逗对方。所以他理了理袖摆,慢条斯理地道“如果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可以留下来一会。”他指着绘理因为不常编、所以做得乱七八糟的御守,声音里带着些笑,“这个离出师还有些距离呀,需要我教你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却是一种“有老师指导你就非常好了,你敢拒绝试试”的语气,绘理沉默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那个的确丑得格外别具一格、生动形象的御守,难得陷入了纠结。
小巫女又看了眼藤崎浩人,对方含着笑,一直在望着她。
绘理刚站起的身子,此时就慢吞吞地坐了回去“好吧。”她妥协说,表面还是适当地跟着露出一副好学诚恳的样子,“藤崎大人教教我。”
藤崎浩人被她的敬语弄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巫女看着软,其实就像是个刺猬,在路上的时候他不慎惹恼了她,后来又做了些幼稚的举动,弄得对方见了他就烦憎。对方其实并不在意什么身份,对他的敬畏也没有多少,哪怕此刻礼貌地叫了“大人”,指不定内心怎么嘀咕编排他还说不准呢。
“好啊。”
他觉得对面的小巫女很可爱,明知道她并不诚心,但是谁叫他高兴,所以故意无视掉小巫女潜藏的敷衍,相当不要脸地应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放心,我会好好地教你。”
是一种把她当做资质愚钝学生的语气。
绘理
绘理继续微笑,努力做到表面的礼节。
另一边,源氏。
自从召唤出神明后,源氏的家主就一直深居浅出。
神明有很多,但是排的上号的神明基本都是不插手人间的事务,换言而之,供奉照收,庇护照给,但是是很随随便便普普通通地庇护,相当是告诉别的非人存在这家人我罩着了谁欺负他们就是打我脸,想惹怒我就继续的那种,多的事情,比如信徒们过分的愿望,想要实现科科。
想什么呢。
源氏是皇室分化而来,追源血脉的话,也可以算是皇室的一员。但是现在时间过得那么久了,同时皇室成员的亲近已经变成了界限严明的君臣之别,但比起其他的贵族们,源氏到底是多出几分优势,也被天皇信任着,族内人员一直担任着许多朝内重职。
然而人心是贪婪的,欲望从不会被满足。
时间久了,源氏越来越不满足他们只是最显赫的几家贵族之一。
他们要的,是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地位。
天皇的权威仍存,但是权威并不等同权力,源氏家主不在乎头顶上坐着的那位是谁,事实上,只要彻底把持住权力,就是他们只是臣子,但除了缺少一个名头,他们手上掌握的东西,又和天皇有什么区别呢
底蕴丰厚的家族,总会又许多奇怪的、不为人知的收藏。
召唤邪神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一位不知名的术士献上的,一开始,源氏的人并不打算尝试,但逐渐的,也许是哪本典籍上真的存在什么蛊惑人心的力量,也许是他们内心的欲望野兽已经冲出了囚牢,结果是,他们确实开始了尝试。
而神明,也回应了他们。
拥有着一副男童外表的神明眼睛就像是什么冰冷的金属,身上总带着一股莫名的幽冷,也许他们召唤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存在,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是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但是源氏并没有想那么多,或者他们太过自信他们能够掌控住这位神明了,所以他们肆无忌惮地开始借用起了神明的力量。
男童看着他们充满了欲望的脸,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容来。
处于各种顾虑,他并不总是真身降临,这副身体甚至他借用了一些手段才得来的,他已经活得太久了,无聊得很,神明随心所欲,并不介意他推动的事情会带来什么后果。
而神明对外的伪装身份就是源氏旁支的一位少年。
他走出庭院,就看到了一位很眼熟的少女。
而她的身边,坐着一位与她动作亲昵的年轻阴阳师。
稍稍,有点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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