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 全场寂静, 半晌,忽然爆发出一阵呜呜声。那是希尔利发出的声音,他想笑, 但是嘴巴塞了东西, 没发笑出声音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算是老天爷开眼吗哈哈哈,看谁能笑到最后, 希尔利内心疯狂大笑,被言采一巴掌扇了过来。
随后,几个亲卫将他打晕, 彻底没了声响。
然而众人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连忙上前。
“快去叫军医叫军医”混乱中,有人大叫, 也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前面围成一团, 便也习惯性着跟着人群一起围了过来。
幸而,被拦住了。
那箭从江满月的背部斜插进去,因为怕动到伤口, 甚至连想扶着到营帐里很难做到。最后, 几人竟是想了个办法, 用木板一拼, 做了个中间部分镂空的担架, 将江满月抬着送到了营帐里。
言采沉默地跟在一边, 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说过。
朱华抱在崽崽,忽然就见他们抬着人进来,他也没看清躺着的是谁,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就是军队里的军医全都挤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言不发的言采。崽崽却十分灵敏地感觉到了,伸手朝言采张开了胳膊。
言采接过儿子,冰凉的身体,才有所回温。
“爸爸,爹爹啊”儿子发出不明所以的问。
朱华却是这时才看清了人,惊得捂住嘴巴。被军医赶出去烧水。
“闲杂人等不要留在这里。”扫见抱着儿子的言采默默地扭过头,这是家属,还是这里身份最高的王爷,几个军医头上都滴出了汗,如果没把伤患给治好,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命能够回老家。
忽略不动的言采,军医使唤其他人“你们去烧水,准备干净的纱布”
然而面对江满月伤口时,实在是有些太棘手,箭直接从背后刺穿了胸口。
“幸好是没有毒的,也没有穿过心脏。”这或许是唯一的安慰了,如果扎进了心脏,那可能就是真的回天乏术,然而即使是现在的状况,也非常危急。
病患很可能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必须马上把箭拔出来,止住血。
大夫本想对一旁的言采说场面血腥不宜观看,然而言采眼睛一眨不眨,像是没听到他们在说话一样,只是把儿子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并没有让他看。
崽崽很听话,平时总是调皮爱闹的样子,这会儿却一点儿声音都没出。
大夫叫了几声后,也不去管言采了。将衣服剪开,露出里面的皮肤,一个人扶住,一个人拔箭,再一个人站在一边拿着纱布和创伤药随时准备进行止血。
箭拔出来的时候,发出噗嗤一声。血一下子溅了大夫满身,剩下的人,立刻进行止血。
那只箭放进了托盘里,是最普通不过的那种箭,没有什么花哨,没什么特别,可能只是某个弓箭手无意中往这个方向误射过来。
然而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都已经找不到发出这支箭的人了。茫茫人海中,怎么可能找得到那个罪魁祸首。
或许罪魁祸首本身都不知道自己这支箭射中了谁。
然而,众大夫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转。虽然没有刺进心脏,不过目前这个位置也十分危险,在生命垂危的边缘中挣扎。
“禀王爷,小人无能为力了。探花失血过多,且出血部分主要在内脏处,小人才疏学浅,医术有限,无能为力了。”
他们还不能够做到止住内脏里面的大出血,几个大夫都很抱歉,又有些惶恐,生怕王爷迁怒,要处置他们。
“不,大夫,请再想想办法吧。”一直沉默不言的言采终于说出了话。相比于怪罪这些大夫,他更怪罪于此时无能为力的自己。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有了如果不,不能想那个如果。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江满月也不会答应的。何况他根本做不到。
几个大夫也都很为难,要是有办法他们早就上了。
“我们只能够止住外伤口的血,再用药慢慢稳住出血量,可惜军队的药材本身就挺稀缺,也没有什么好药”那大夫说起这边药的缺少,尤其现在缺的很多药也都挺名贵的。
言采连忙把儿子塞给朱华,去翻箱倒柜,翻出一个箱子来。这些是他来之前准备的。
大夫眼前一亮,都是些非常名贵稀缺的药,甚至连一只几百年的人参都有。
“只要能治好他,你们想要什么要求都可以。”言采认真地对众人道。
他从来不向别人做这种承诺。
作为大夫,原本这种病人家属承诺早已经听过不下上百遍,早就没什么感触了。然而却头一回产生一种莫名的由心底发出的震动。
言采的音量并不大,也没有像许多病人家属一样大哭大闹,平静而又坚定,然而就是这样平静的话语中,却让他们深深感受到了那份珍重。
“我们会的。”很少会对病患家属做出承诺的几个大夫也鬼使神差地说出来这句话。半晌后,才惊觉自己说出了什么话。
如果说出口却没有做到呢
为了病人的舒适和健康,房间进行了清洁,之后就只剩下朱华抱着崽崽守在江满月身边。至于言采则拿着药锅去煎药了。
哪怕是煎药这种事要专门的人去做,言采也不相信,非要亲力亲为。经过那只来自于本朝军队的箭矢,言采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轻易相信这里的人了。
亲卫全部留在江满月身边,守在营帐外,不能放闲杂人等进去半步,而抓到了希尔利,言采也没有去管,军中的一干杂事,全部交给了陈楠。
本来,陈楠就比言采更明白如何管理军队。
陈楠也很识相,没有不识趣地拿军中的事情去麻烦言采,一切事情都自己做了主,大胜了仗也自己向朝廷上报,并且准备好了擒住的祁镇和希尔利返京。
至于军中的粮食也得到了缓解趁着这几天北荣乱,他们直接抢了北荣一个城的仓库,得了好大一笔粮食。
说来可笑,那守城的官员竟然也不管城里的百姓,带着家眷和钱财跑路了,留下一城的百姓。
陈楠做得可没有北荣当时闯进青扬县残暴,只抢了官府的粮仓,没碰城里的百姓。从一扇扇禁闭的窗子里,陈楠似乎能见到里面害怕的人影。
他心道,当时被北荣王所杀掠的青扬县百姓,远比这些人更要惶恐害怕。他们面临的是死亡的到来。
至于言采则一心扑到了江满月的病情上。
靠每日的药吊着,几百年的人参,眼都不眨一下,用的七七八八,勉强将江满月的命续住。
然而许多天过去,却始终不醒。军中还有别的伤患,大夫也不会每天都过来,所以留在营帐里的常常就只有言采、朱华以及崽崽。
有时候,江满月的情况会变得特别严重,几乎见不到呼吸,有时候,又会好一些。
但无论如何,都始终吊着一口气,连大夫们都有些震惊,觉得江满月的生命力很旺盛,求生的意志很强。
然而就是不醒。
这天,言采照旧亲力亲为地去熬药,留下了朱华和崽崽。外面的太阳很好,朱华将睡着的崽崽放到小床边上。为了不让崽崽不小心碰到江满月的伤口,这些天崽崽都睡在小床上。
朱华抱着室内堆在一边的被子出去晒。大夫说,被子要多晒,干净,对病人好。他希望主人能够早点好起来。
朱华晒被子的地方就在门口,整个营帐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进出。而门口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何况外面还有很多亲卫守着,没有人能进去。
所以里面只剩下了昏迷的江满月和睡着的崽崽。
忽然,房间的光线在一瞬间变得忽明忽暗,一串莹莹的光彩笼罩在江满月身上,折射出一个一个七彩的光层。
一层层光层虚虚实实变化,有的相交,有的重叠,有的互不接触。这时,一个平行的不接触的光层忽然扭曲,交错到了未知的平面。
在那个扭曲的光层中,是另一个平行的世界,如果言采在这里,或许会觉得很熟悉。
那正是言采来自的世界,在扭曲的光层中,有言采十分熟悉的脸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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