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独居的老人倒在血泊里。

    陌生男人身上沾满鲜血站在一旁。

    推开门的少年笑容僵住脸上, 紧缩的瞳孔落在老人身上。

    一个被撞破的凶杀案现场。

    经过多少大风大浪, 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与淡定，面对这种场面, 空条承太郎也觉得没法解释了。

    推开门的少年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少年纤细的身体猛然爆发出强悍的气势, 刹那就从门口消失来到了自己眼前，对上一双含着杀气的黑眸。黑眸中燃烧着怒火，又奇怪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腹部同时遭受了重重一拳，震得内脏都拧在一起, 超过了承受的极限发生破裂, 浓浓的血腥气直冲喉头，其中还夹杂着破碎的器官组织。身体往后飞出，直接穿透了墙壁跌落在院子里, 撞碎了一盏石灯，碎裂的石块划破衣服陷进了背上的肌肉里。

    倒在院子里，视线模糊，阳光透过枫叶落下，空条承太郎闭上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双暗沉的黑色眼睛里会有一丝冷淡，因为在那双眼睛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承太郎先生承太郎先生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掉落在一旁的手机里传来年轻男孩子焦急的声音。

    空条承太郎的上下眼皮不断在打架，最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哪里伤口流出来的血，让视线变成了一片鲜红。艰难的喘息着，空条承太郎摸索着拿回了手机。

    “仗助，到川上神社来, 要快。”

    空条承太郎挂了电话，单手撑着坐起来，透过被他撞出来的洞，看到少年跪坐在血泊里，焦急的呼唤着老人，隐约听见那边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他粗暴直接的擦掉了眼睛周围的血，将嘴里的血啐了一口，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方信号很差，很久才接通。

    有些失真的女声断断续续传来。

    “你到杜王町了吗空条，有没有见到我儿子，很漂亮吧”

    空条承太郎看了一眼，是很漂亮，也很凶，一拳打到我要去住院了。简直跟当年用压路机砸我的dio有得一拼，问题是dio我能打回去，你儿子打我我都没办法还手

    “川上，你父亲生命垂危。”空条承太郎简洁的说明了情况，其余没有提。接下来如何选择，是川上美智子的事。

    “伤口已经愈合了，”富江冷声问系统，“为什么我外公还没有醒”

    富江一拳打飞疑似凶手的男人之后马上就检查了外公的情况，老人还有呼吸，虽然微弱，但至少还没到最坏的地步。随即对着伤口使用了归天双盾。

    “以你现在走路都艰难的身体状况，强行使用双天归盾，能让伤口愈合就已经也很不错了。”

    系统猫还是毛茸茸很可爱的样子，粉嫩的舌头舔着自己的爪子，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冷漠，一双绿宝石般眼珠泛着漂亮的光芒，不带一丝感情。

    富江把系统猫弹飞了出去，再次凝神使用双天归盾。

    金色的光膜薄薄一层，暗淡的光芒几乎要消失，双手撑着光膜覆盖在外公的腹部，微微颤抖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脸色惨白如同细腻冷硬的玉石，不带一丝血色，眼神执着又明亮，冲击着自己的极限为外公治疗。

    这才是我认识的富江啊。

    系统猫抱着尾巴舔，就是有着这样眼神的富江，才走到最后成了唯一的赢家。

    什么淡然无求，甘于平淡，都是骗骗人的假象。有着这样眼神的人，天生就该是斗士。

    咔擦

    薄薄的光膜撑到了极限，炸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纹，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蛛网一般摇摇欲坠。终于在一声脆响后崩离分散，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富江眼神一冷，身上本就混沌的气息变得更加阴暗。

    他想起了杜王町还有一个富江，以及几百只恶魔，都是v3以上的。

    “你不怕现在他们来吞了你”察觉富江气息的变化，与他相伴上万年的系统瞬间就理解了富江准备做什么，忙厉声呵斥。“他们畏惧你是因为你的强大，如今的你力量全无，他们会乖乖让你啃”

    “游戏开局的时候我不也是一个蚂蚁一样弱小的炮灰吗”富江冷冷笑着，“不也一路啃上去了”

    “富江”虚弱的声音传来，老人的手颤巍巍的抬了起来，“你回来了”

    富江急忙握住外公枯瘦的手，答应着他，其他心思都消于无形。

    “外公，我回来了，”富江不急不躁，温润的声音轻声跟外公说话，“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外公，你会没事的。”

    下唇快要被咬出血来，他用尽最后一点力，将神官的祝福蕴含在其中，希望能让老人渡过这一次难关。

    “是一个越狱的死刑犯干的。”空条承太郎穿过破洞走了进来，“他最近在杜王町犯了很多起案子。恐怕是想躲在神社里，惊动了你外公。”

    “我是空条承太郎，你母亲川上美智子的朋友。她应该和你提过，我最近到杜王町，她建议我到川上家的神社借住。我比起先到两分钟，你外公已经倒下了，那个死刑犯逃走了。”

    空条承太郎走近，意外的发现老人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他当时检查过老人的伤势，才打电话让仗助赶来救人。短短片刻，地上的血迹还在，伤口却消失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少年，难道也是替身使者但他并未见到替身出现。

    “承太郎先生你在哪”急促喘息的声音在前院响起，拥有治愈替身疯狂钻石的男孩子东方仗助终于赶来。

    空条承太郎答应了一声，脚步声就朝后院来了。

    “承太郎先生”虽然按照辈分来算，二十八岁的空条承太郎应该要称呼十六岁的东方仗助为舅舅，但东方仗助对沉着稳重的外甥承太郎十分尊敬。“你受伤了疯狂钻石”

    红白相间的替身疯狂钻石骤然出现，对着空条承太郎一顿疯狂输出，片刻之后，空条承太郎的伤就完全恢复了。东方仗助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承太郎先生不像是会因为自己受伤就让他急匆匆逃课赶过来的。

    富江的眼神亮了，死死的盯着凭空出现的人，跟吉良吉影身边的那只粉红大猫是同一类型的。

    能治好外公吗

    “仗助，看看那边的老先生。”空条承太郎低声说。“是被安杰罗伤到的。”

    提起那个名字，东方仗助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不久之前，他的外公，一位在杜王町当了一辈子巡警的老人，因为曾经逮捕安杰罗，被越狱出来的他杀死。

    仗助外公的葬礼刚过去，他与承太郎正四处搜索安杰罗的踪迹。

    “疯狂钻石”仗助急忙让自己的提升去治疗血泊中的老人，“川上爷爷”

    仗助外公当巡警的时候，每天都在杜王町巡逻，勤恳认真，对位于杜王町边缘山丘顶上的神社也时常来照顾。年节也一家人来神社参拜，与川上神社的关系很是密切。

    空条承太郎则注意到，疯狂钻石靠近老人的时候，少年往后让出了一个方便治疗的位置。

    果然是能看见替身的吗

    紧张的看着疯狂钻石治疗老人，东方仗助才注意到跪坐在老人身边的少年。

    “富江”十几年没见，东方仗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儿时的玩伴川上富江。

    富江现在的模样比起小时候变了很多，不过东方仗助不是靠模样来认人的。他始终记得一条，能让他在漂亮之前加一个最字的，那就一定是富江没错了

    “我是仗助啊，东方仗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看到那个打伤了川上爷爷的人渣”

    富江抬头看了自称空条承太郎的男人，“我进来只看见他。”心中只担心外公的伤势，也顾不得去翻积攒了上万年的记忆里是不是有一个东方仗助。

    “你能治好我外公的伤吗”

    富江直白的问，不介意让对方知道自己能看见那个东西。

    东方仗助吃惊了一瞬，“富江你也能看见你也是替身使者吗”

    “我不是，只是能看见而已。”富江摇头，“仗助，能治好我外公的伤吗”

    东方仗助面有难色，“我的疯狂钻石能力是修复，能修复物体和身体，川上爷爷身体的伤已经好了，但是他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又受到惊吓”仗助看了富江一眼，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

    疯狂钻石是无法修复精神的。

    如果施展完全版的双天归盾，能将外公的身体以及精神状态都恢复到一切发生之前。然而五年内只能用一次，一次就耗尽了全部灵力。富江刚把这一次机会用在了小卷毛身上。

    “受伤的病人在哪里”杜王町不算大，救护人员很快就驱车赶到了神社，带着急救设备冲了进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老人，一见那骇人的出血量，再粗粗估算了老人的年纪，心中都是一沉。

    富江作为唯一的亲人也跟着去了，刚失去了自己外公的仗助感同身受，再加上与富江儿时的情谊自然也一起。空条承太郎受川上美智子的拜托，在她赶回来之前帮忙照顾老父幼子，也一并前往医院。

    外公的事富江打电话告诉了爸爸，学校那边也延长了假期，他在医院里不眠不休的守护着老人。

    富江还记得他在藏猫猫游戏里认识的一个叫丁姬的女人，拥有梦见的能力。那一局游戏里他们的身份都是人，两人合作一起通关了游戏。

    在分离之前，不能言语的丁姬梦见了富江的未来。

    “欲望与毁灭将终生与你相随，你的路途无人相陪。”

    从游戏里回来之后，富江与父母间没有了亲昵，亲情寡淡。唯一让他亲近的就是外公，看着老人躺在病床上受病痛折磨，他心一横，决定拼一把将呆在杜王町几百只恶魔全部吞噬掉，如果不够，就用现在的富江系统，去别的世界寻找更多能量。

    “我劝你冷静。”系统猫蹲坐在富江对面，“一次完全版的归天双盾需要多少能量你很清楚。”系统猫看着落寞的富江也叹了口气，跳到了富江的脑袋上，“如果选择时空落点的时候早一天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富江借助系统能轻易穿梭时空，但不管在哪一个时空，在同一条时间线上，只能往前，无法后退。

    已经成为定局的过去，谁也无法更改。

    富江最终还是没有去执行自己的计划，阻止他的不是系统猫，而是半昏迷状态的老人。

    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老人，会在清醒的时候找自己的外孙，絮絮叨叨的说很多话，叫着女儿的名字。

    “我参观了天水家的神社，好多人我想等我继承了神社，也要让川上家的神社变得有名热热闹闹”老人喃喃的说，“可是你们都走了走了啊美智子”

    “我回来了，外公。”富江握着老人的手，拿柔绵拭去老人浑浊的泪水，“我会让川上家的神社变成最有名的。你看着我很快的。”

    “富江，你要听话不要挑食，好好吃饭”老人抽动着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外公给你买玩具不要和其他小朋友打架”

    “我知道，我会听话，可是胡萝卜真的很难吃啊。”

    这样断断续续的对话持续了四天，在第五天的太阳升起来之前，老人突然恢复了精神，记忆也不再混乱，招呼富江扶他坐起来，拉开窗帘，正对着满霞。

    “你的和服我已经让木上家做了，做了三套，取货单在我床头柜子的第二层。”

    “我不认识木上家，等外公你好了之后亲自去取吧。”

    “外公走不动了，富江你去吧，我会在你身后看着你。”

    富江红了眼眶，为数不多的儿时记忆，有老人提回一辆有些旧的儿童单车，就在神社的参道上，扶着后座让他学了一下午。

    最后放手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我会在你身后看着你。”

    朝霞最艳丽的时候，老人停止了呼吸。那天的太阳最终还是没有露面，云层越叠越厚，挡住了太阳的光芒，中午就开始下起了雨。

    川上美智子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承太郎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跟的科考船在南极进行一个重要的考察项目。远离人烟，交通不便，辗转多次才终于踏上了故土。

    恰巧赶上了告别仪式。

    美智子哭得不能自己，途中数次昏厥，对比下来显得安静站在一边回礼的富江太过冷淡。但参加了前一晚通夜的人都知道，并不是哭得大声的就是孝顺的。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包括杜王町的熟人，以及一些关系不错的老朋友。

    他们收到的讣告，都是手写的，很漂亮的书法，出自川上的外孙川上富江。

    神道的葬礼程序十分繁复，在女儿离家未归的情况下，布置场地，联系亲友，都由川上富江一手包办。十几岁的少年，办的事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听说他会继承川上神社后，一群老友都为川上感到由衷的高兴。

    比起离家多年的女儿，这个外孙更让人喜欢。

    现在哭得再伤心又有什么用呢安静躺在棺木中的老人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而且这个外孙也十分有能耐，竟然连的场家的当家都请到了。

    川上神社人丁凋零，虽然能算这个圈子里的人，但川上老先生并没有灵力，他的女儿也没有，与圈子里关系已经很淡了。

    的场一门在圈子里算得上是领头人物，当家的场静司年纪不大却十分厉害，收服了许多妖物作为式神。为人也神秘，很少见他出席什么场合。竟然连昨天的通夜也参加了，让人惊讶。

    “不要太伤心了，”特意从静冈県伊东赶来的老人安慰着富江，“你能继承川上神社，你外公一定很高兴。这是我的孙女和孙子，之前和你外公谈起你的时候，还说要介绍你们认识。”

    “你好，我是日暮戈薇，请节哀。”少女对富江鞠躬，比她小的弟弟日暮草太也有样学样。

    “谢谢。”富江微微颔首道谢。

    一路尾随戈薇来到杜王町藏在神树上的犬夜叉恍然大悟，难怪五百年前戈薇见到神官富江会那么惊讶，恐怕就是现在认识了。在战国遇见，又听说了神官的各种传说，才会困惑。而富江对戈薇特别照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送走了日暮神社的老人，富江一转身就看到了的场静司。

    “有点事，不能陪你了。”的场静司替富江整理了一下和服的衣领，“不要太难过了，照顾好自己。”

    “我拜托你的事呢”

    “等你休息一段时间，有空到的场本宅，我帮你测试一下。你要我介绍除妖的任务给你，我也要知道你现在的实力，才好替你筛选。”的场静司淡淡的笑了一下。“不要着急，至少等高中毕业。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入夜，热闹之后的川上神社更加冷清。

    外公的房间传来压抑的哭泣声，美智子在整理父亲的遗物。

    富江在外公为自己准备好的房间里，坐在窗前发呆。

    “你后悔用那一次机会去救火拳艾斯了吗”系统猫坐在富江的肩上，吧唧吧唧的啃着小鱼干。它的本质是系统，人类的悲欢离合，它无法感同身受。“如果没有用掉，你就能救活你的外公了。”

    富江没有回答，倚着窗户注视远处的灯火。

    “你太傲慢了，富江。”系统猫舔舔爪子，“这是所有拥有异于常人力量的强者都会有的毛病。你获胜回来之后，觉得所有事都太简单了。你拥有比别人强上万倍的力量，做什么都能轻易达到目标。所以你傲慢了，以为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傲慢我有吗”

    “你有。”系统无情的指出，“你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用轻视的目光去看待，因为你觉得很简单，所以不在乎。每个强者都会犯这个毛病，获得力量之后，他们或许能保持自己的善良正直热情等等美好的品质，但无一例外都会滋生出自己都不会察觉到的傲慢。”

    “你以为你能轻松掌控身边的一切，实际上不是的。不管多强大，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比如那天的你。”

    “那是因为我不够强。”

    有流星划过夜空，重新点燃了暗淡黑眸中的亮光。

    “我不后悔救艾斯，只后悔我不够强。如果我够强，就不会受到五年一次的限制，不会使用一次就耗尽全部力量。我的无能为力，只因为我不够强。”

    “我需要变得更强。”

    富江外公的葬礼结束后，富江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松平宗一和川上美智子。

    “我会继承川上神社。”

    “可以，”松平宗一依然无条件支持儿子，“我会让人打理好神社，等你大学毕业之后，有了具体打算再告诉爸爸。”

    “不，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就要继承神社。高中毕业之后，我不打算继续读书了。”

    “不行。”美智子反对。“我知道你很难过，也理解你现在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但你真的太年轻了，我不能同意你将今后的人生都困在这个神社。”

    对父亲的愧疚与思念将美智子折磨得很憔悴，却依然坚定的反对儿子现在就继承神社。

    “你该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不要遗憾。”

    “这是我的决定，不需要讨论。”

    “那你的学业呢”松平宗一也不想富江小小年纪就单独生活在远离父母的地方。“至少先完成高中的学业。”离富江高三结业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只希望时间能冲淡悲伤，让富江能冷静的重新思考自己的未来。

    松平宗一一人离开了杜王町，他没能带富江一起回来。

    沉吟许久，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请问是迹部君吗你好，我是川上富江的父亲松平宗一，关于富江，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送走川上美智子后，富江又迎来了自己的好友，迹部景吾带着他的爱犬来到了神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老九不老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妖晨、羽枝月、浮生千年、253433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倩 22瓶；叶子滴啊 20瓶；是男神还是男神经 10瓶；醉红尘 5瓶；完美哒小仙女 3瓶；玉椒树 2瓶；noo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