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渊爆发的一秒前, 奥列弗才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谁”
黑暗中有一道冰冷的气息迅速靠近背后,奥列弗浑身汗毛直竖, 直到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紧张, 是我。”
“拉泽拉斯”
在他的迟疑中, 一束微弱的光突然被点亮,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拉泽拉斯和赛丽嘉。
奥列弗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背后已经全部汗湿, 疲惫地松下一口气“只有你们吗,其他人呢”
“分散了。”拉泽拉斯推了推单片眼镜, 言简意赅,“我察觉到不对,只来得及拉住最近的赛丽嘉, 然后
又碰巧遇见了你。”
奥列弗这时注意到对方手中的是一颗巨大的珍珠“这莫非海妖族的深海明珠不是说它的光辉煌煌如
日, 比如烈阳的吗, 怎么这一颗这么不给力。”
拉泽拉斯翻了个白眼“你是蠢吗,看不出这些黑雾很不一般”
“居然说我蠢”奥列弗不满地嘀嘀咕咕,但也没敢大声反驳。
拉泽拉斯在他们中主掌财政, 虽然力量没有他强, 但有一个四处吃得开的灵活脑子, 得罪了对方, 他可是要
吃苦头的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拉泽拉斯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随手把搀扶着的赛丽嘉扔给了他。
“喂”奥列弗刚想抱怨什么,却忽然发现赛丽嘉的神情不太对。
女性魔族艳丽的面容上正不断变换着神色, 这让她原本美丽的容颜变得诡异又扭曲。
她一会儿露出虚幻的微笑,仿佛信徒看见了她的信仰。一会儿又一脸憎恨地挣扎起来, 低吼着“我要保
护他,把他还给我”,甚至于身上的魔纹暴涨。
接触她的奥列弗不由浑身紧绷,在女人刺骨的杀意里,面露震惊“她这是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不,其实刚刚就不太好了。
“我怀疑这里的黑雾有精神攻击的效用。”拉泽拉斯说着顿了顿,忽而道,“奥列弗,你信仰黑渊
吗”
奥列弗有些心虚“还,还好”
“呵,有时候头脑简单也不是件坏事啊。”不给奥列弗回过味的时间,拉泽拉斯继续道,“我们最好赶
紧离开这里,不然我也要坚持不住了。”
“什么意思”
拉泽拉斯没回答他,只用余光看了眼赛丽嘉,让他自己体会。事实上,拉泽拉斯现在能够保持清醒跟奥
列弗对话已经很艰难了,多亏他身上带着不少有精神抗性的氪金装备,但即便如此,距离他沦陷也不会太久
了。
也许正是因为本身即将成为黑渊的“食物”,所以拉泽拉斯才能比奥列弗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究竟
处于怎样危险的境地连反抗都显得多余,如今敷衍的冷静,只不过是另一种自暴自弃。
生平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
奥列弗虽然读不到拉泽拉斯心中所想,但也莫名感到了气氛的沉重。他反手扛起长戟,然后把赛丽嘉挂
在上面,回身催促带着单片眼镜的俊美青年“喂,不是说要离开吗,快走了。”
仍旧停留原地的拉泽拉斯双唇一动,还是问出了那个在心中无比在意的问题“奥列弗,你对前代魔王
有了解吗”
“哈那么久远的事情谁会知道。”
“蠢货。”
“什么啊,干嘛又骂我,真是的。”
拉泽拉斯没在意身旁的叫喊,略显沉郁的双眸不由浮现出了之前巴尔德拉住那个神秘青年的时候。
那个时候,如果他没有看错,巴尔德张合的双唇喊出的词的确是“陛下”。
谁是陛下
谁当得起,如今七大军团中的隐形掌权者、曾历代两朝的古老魔族一句陛下
他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让他第一次有了“无知是福”的渴望。因为有的时候,所谓的
真相,真的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可能承受不起。
叶沧望着从重重黑雾中走来的几人有些意外。
七个人里面,居然偏偏是他不认识的全来了。
他逐个扫过去那个高大、肌肉发达的男人,应该是之前试图攻击他的那个那个女性魔族,是被黑
云影响到了的那位。还有一个没什么印象的单片眼镜青年,看起来精神状态很糟糕。
这三个人借着微弱的光,能够艰难看见的范围远不如叶沧。因此,等到他们终于注意到叶沧的存在时,
两方的距离实际上已经相当近了。
“”
奥列弗明显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踉跄一下。
扛在肩上的长戟登时发出一声嗡鸣,如果不是上面还压着赛丽嘉的重量,估计这会儿已经反射性地出手
了。
怎么办
那人安静地立于烟云之中,精致的衣袍随风而动,纤尘不染,完全不像他们这样狼狈。
那双寒凉如夜的眼眸注视着他,奥列弗根本捕捉不到那双眼睛里的分毫思绪,只觉得沉入了一片黑色的
海,幽深莫测。
奥列弗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细细密密的汗水从他额头冒出。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分钟,他喉头艰难
察觉到他的动作,叶沧的眼中莫名闪过了一丝欣赏自然,这种情况换他来,他也一定会对敌我不明
的人举起武器。能够扛得住黑渊和他的加压,提起反抗的勇气,看来魔族新生代的水准还算及格。
可惜动作太明显了,有勇无谋,不会藏拙。
如果他们真的是敌人的话叶沧的双眸忽而尖利起来,瞬间无差别释放的威压,让奥列弗立即跪倒在
了地上,只能够艰难地单手撑地,让自己不至于更加狼狈。
叶沧轻轻道“你确定要对我动手吗。”
奥列弗瞳孔一缩他果然知道了。
嘴里似乎咬出了血气,奥列弗嘴角一扯,惯会的嘴硬和挑衅却没在这里发挥作用。
一方面是他自己也在犹豫,一方面是拉泽拉斯突然出声,几乎破音地厉呵住了他“退下,奥列弗,王
的御前不得无礼”
被黑渊溺爱般眷顾的叶沧,他的身边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像现在,拉泽拉斯能够感觉到黑暗中有无数道视线正在注视着这里,就像隐匿在黑夜中、双瞳发出幽
幽红光的凶兽。
无疑,现在这头凶兽滴下涎水的牙齿,正暴躁地想要咬断他们的喉管,把他们的内脏撕裂,让所有入侵
禁域的人支离破碎。
然而它却始终没有真的出手。
它在顾忌着什么,有什么人抑制了它的暴走,而它并不生气,只难耐地徘徊在周围,如同守护
是极致的恐怖,以杀戮为名的守护。
至于那个让它桎梏、使它动摇的人拉泽拉斯缓缓看向悠悠勾唇的叶沧,一直以来的猜测,终于由一
个原本模糊的轮廓,开始逐渐清晰成型。
拉泽拉斯努力调动自己为数不多的神智,踉跄着挪动到叶沧身前,在黑暗中某个意志以及叶沧本人的注
视下,蓦地单膝跪下。
明明连保持站立都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然而,这个下跪的动作硬生生被拉泽拉斯一丝不苟地完成,完
美得挑不出半点错误。
流露出半点异常,把举止中想要表达出的尊敬和虔诚,生生做到了极致。
奥列弗已经呆立在了一旁,震惊地抖了抖唇,因为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下位贵族对上位贵族的礼仪,
这是最低等的仆从对主人的礼仪
主从,是全魔族最微妙,也最慎重的连系,甚至胜于亲友和恋人。如果一个魔族愿意认一个人为主,
那、那
“请原谅他的无礼,陛下。”
拉泽拉斯微微泛白的唇轻启,原本清冷的音色在力不从心的强撑下,染上了几分脆弱和颤抖,“我们并
非故意冒犯,希望一切为时不晚,谨在此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祈求您的宽恕。”
叶沧意味深长地凝视一会儿,忽而一笑“你很聪明。”
至少知道审时度势,比旁边那个只会张着嘴发愣的傻大个强多了。哎,明明都是魔族,为什么智商差距
这么大,真叫人捉急。
傻大个奥列弗“”
神志不清的赛丽嘉暂且不提,这会儿耳朵没毛病的奥列弗,尤为清晰地听见了拉泽拉斯喊出的称呼。
“陛下什、什么陛下”
他语气含混,说话结巴,一会儿看看还跪在地上的拉泽拉斯,一会儿看看叶沧。隐隐想到的某个难以置
信的结论,让他的气势骤然消散。
拉泽拉斯却只是阖了阖眸,没有搭理他。不是臣子不能够在御前开口,而是仆从不能先于主人开
口。
叶沧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下头“是,全名拉泽拉斯杰尔梅德,后面是家族姓氏,您称呼我为泽斯就好。”
这简略得甚至亲密的称呼,至今为止全魔族都没人叫过,包括同为军团长的同事亦或他的亲族。就连青
年自己说出来的时候,没有血色的脸庞都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羞窘。
“泽斯吗。”
叶沧又把目光投向奥列弗。
哪怕是某种肥壮的杂食哺乳动物都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好在奥列弗还不算无药可救,突然觉醒的求
生欲让他无比顺嘴地回答。
“我是奥列弗,没有家族没有姓。旁边那个昏迷的是赛丽嘉切贝,呃,后面太长没记住,您叫她赛
说完,又心有余悸地瞅了叶沧一眼,“你真的是魔王陛下吗”
叶沧“如果你是说很久以前,在这颗星球上,人们的确是这么称呼我的。”
叶沧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不是他不乐意,而是魔族的阶级太过分明。只能让他们以后自己去寻找,若
由他亲口告知,恐怕反而会引发诚惶恐慌。
对上奥列弗纠结迟疑的目光,叶沧随意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就是觉得”在隐瞒和坦诚之间,直觉让奥列弗选择了后者,他咬了咬牙,“就是觉得你
您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以为作为传说中魔族的最高统御者,怎么着也不会是一副平易近人、好说话的模样。
而现在的叶沧显然与他所想象的大相径庭,奥列弗没见过对方出手,虽然冥冥之中感觉到对方的不简
单,可那仍旧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哦”叶沧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那你想象中的魔王是什么样子的”
旁边的拉泽拉斯已经开始猛瞪奥列弗了,奈何奥列弗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叶沧身上,根本没有察觉到危
险。
奥列弗摸着头想了想,还没等他把脑海中那个自己也不怎么清楚的轮廓描绘出来,忽然听见一道声音响
起,近得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是这个样子吗。”
“”
奥列弗的身体猛然滞住,他大约是感觉到到了什么,极缓、极缓、以前所未有的缓慢,完成了抬头的动
作。
然后,他看见了一双完全变成红色的眼睛。
在这双眼睛里,短短的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世界的片影血红的天上飘着血红的云,分不清
花瓣在骤然掀起的狂风中猝然飘散,涌动着扑面而来,似乎已经嗅见它们的芬芳。
极致的美丽和扭曲,带来极致的冲击。
毋庸置疑,只有比所有魔族都强大邪恶的存在,才能管得住他们这帮恶性的化身。
奥列弗艰难地仰头去看那道身影,心脏如同要爆开,仿佛那些挤压到极致的脏器和血肉,下一秒就会炸
混乱不清的意识让他剧烈喘息。是恐惧吗,不应该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更加疯狂的、狂热的,令人
兴奋的
你从来不是深渊中的明光
你是深渊本身
那些罪者总以为在你这里找到了归宿
可你知道他们犯了一个错误
系统提醒叶沧,他已经无意中触发了魔王的灵魂绑定技能七罪,并用通俗易懂的话进行了补充说
明“这世上所有的坏人都爱你,越坏越爱。”
这里必须澄清一下,跟另一种容易吸引变态的倒霉孩子不同,叶沧虽然也会吸引某种特殊人群,但那种
人群见到他并不是把他当成猎物,而是类似于
“他把我追求的美学做到了极致,他达到了我都没有达到的极恶。”
“请把您的信条教给我。”
“做我的导师吧”
每一个坏人都觉得叶沧比他们更坏,并将他视为毕生努力的目标,人生的长明灯。
叶沧不教,不做,滚。
他处理这群变态,都是反手一个大嘴巴子,填进黑渊手动再见
而这甚至只是这个技能万分之一的威力,因为叶沧从没开到过最大。
叶沧面无表情地抬眼,正对上奥列弗和拉泽拉斯痴迷的视线,他静默片刻,忽然浅浅一笑。
五分钟后,从技能中清醒过来的两位军团长,顶着一左一右两个整齐的巴掌印,跟着叶沧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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