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灼人,浓烈的香烛味儿顺着风一路飘来,一同飘来的还有被烧成黑色星子的黄纸。
吕凤仙握紧长木仓,皱了皱眉。
她首先看向原本应该站在自己身后的华佗。
华佗还站在原地,像是被人用泥土塑成的假人,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眼珠子在眼眶中转,努力想要向吕凤仙传达什么消息。
是这个臭道士搞的鬼!
吕凤仙盯着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又说些莫名其妙话的道士,冷冰冰道:“放开他!”
那位道士浅浅一笑,袖子一扫,一股清风拂面,华佗瞬间又恢复了知觉。
他揉着自己的手臂,眼中光芒大盛:“这是什么?毒药?麻药?”
“都不是。”那人笑着摘下嘴里的草杆,手一挥,那根鲜绿的草杆便变成了一根碧玉柄的拂尘。
他捏着拂尘,拂了一下,一阵风起,周遭的烟气和黑色的纸星都不见了踪影。
吕凤仙眯起眼睛,始终没有将长木仓放下。
“……这是道法自然。”
即便他小露一手,吕凤仙和华佗二人仍旧不为所动。
吕凤仙戒备道:“你究竟有何目的?”
“贫道的目的只是想来看看将军。”
吕凤仙冷笑一声:“你是个道士,他们又在这里信什么太平道,难道你也是他们口中的仙师?”
道士将拂尘搭在臂弯处,即便身着华服,容颜艳异,神情却高洁清朗:“贫道于吉,这太平道确实与在下有些关系,贫道好友将贫道所著经书三卷送与他人,这人凭着这三卷经书发展出太平道。”
“正因为如此,贫道才能与将军结缘,并助将军一臂之力。”
吕凤仙一脸“你在说什么蠢话”。
于吉笑道:“贫道所说乃是天机,将军还是信一信为好。”
吕凤仙本想骂他一顿,但一想到怀里的天书,又觉得于吉所说未必不会是真的。
这人难道真有看破天机的本事,他口口声声称呼她为将军,看来她未来必然得偿所愿了呢。
吕凤仙掐着腰,面上带出一丝笑意:“算你会说话……你说结缘和助我又是怎么一回事?”
于吉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天机不可泄露。”
华佗在他背后幽幽道:“你都泄露一半了,现在才想起不可泄露?”
于吉噎了一下,挥了挥拂尘:“以后将军便会知晓。”
华佗又道:“既然以后会知晓,你为何又眼巴巴凑上来?”
他上下打量着于吉,那副热切探究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将他切开研究一番。
于吉抬起拂尘,隔开华佗热切的目光。
他对着吕凤仙道:“贫道知道将军也有此疑惑,不过,这涉及贫道的劫数,实在无法相告,贫道来此见将军,也是因为贫道知道将军是唯一能为贫道化解此劫之人。”
“劫数?”吕凤仙若有所思。
于吉捏着拂尘柄,真诚道:“关乎贫道的性命。”
吕凤仙更诧异了:“你是说我能救你一命?”
于吉点头,“不仅如此,以后将军你会影响更多人的命数。”
“这样啊……”吕凤仙不在意地摇了摇手,“如果你以后不是我的敌人的话,我可以救你。”
于吉一愣,随即定定地看着她,“你……难道不向贫道要求什么吗?你也看到贫道的神通吧?”
说的就好像我自己没有似的。
吕凤仙扬起笑容了:“不用了,比起你,我更相信我自己,再说了,如果我顺手就能救人一命,我为何不救呢?”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于吉露齿一笑,笑容使得他容颜更盛,只可惜他面前站的是“直男”吕凤仙,根本就没将男人的美色看进眼里。
于吉眼中闪过种种情绪,最终,他微微垂眸,低下头对她表示谢意。
银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至胸前。
于吉抬起头,将发丝撩到身后,瞥了远处一眼,低声道:“太平道用的医术是我书中所写,确实能够治病救人,只是他们分发的纸符在我手中是灵丹妙药,在他们手中就真的只是一张黄纸而已。”
于吉微笑:“得将军一诺,贫道也必将报之,贫道会去找那位太平道的大贤良师聊一聊,让他放弃使用纸符。”
吕凤仙:“如此就好。”
于吉捏着袖子里的纸符,犹豫要不要送给她,总觉得她好像对纸符没什么好感。
“对了,我想问一事……”
吕凤仙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你能知道将来我会成为将军,那……那……我将来又会娶了哪家娘子呢?”
于吉:“……”
他的目光实在太刺目了,吕凤仙的厚脸皮也忍不住泛起潮红。
于吉捏着拂尘,拍了拍吕凤仙的肩膀。
吕凤仙一脸疑惑。
于吉真诚道:“这样的话跟贫道说说就好了,以后记着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嗯?嗯嗯?
吕凤仙更加疑惑了。
于吉叹了口气:“你听贫道的还好,若是不听……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吕凤仙更不在意了:“难道还有人能威胁到我不成?”
于吉抹了抹脸,一言难尽:“杀人不过头点地,千万莫要诛人心啊。”
这话说的还真有几分神棍的味道。
吕凤仙表示自己一个字都没听懂。
于吉刚要离开,却被华佗拦住了去路。
于吉给了华佗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你也算命苦,我知道你对我的《太平经》感兴趣,你今晚睡觉的时候注意了,梦里我会教给你,能记住多少就是你的事了。”
华佗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一阵风从平地而起,卷起了树叶和风沙。
两人刚眨了一下眼睛,于吉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
两人来到太平道闲适分发纸符的现场,告诫村民药可以吃,但是黄纸不能吃。
太平道的仙师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而那些被愚弄的百姓却狠狠叫骂二人,还将二人赶出了村子。
吕凤仙虽然武艺高强,此时也只能选择绊倒他们,不敢下重手。
两人被村民追的,一路鸡飞狗跳地逃蹿。
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华佗的驴子早已经累的无法动弹了。
吕凤仙撩了撩头发,“看来只能依靠于吉那边了。”
华佗叹气:“眼瞎尚且有药医,心盲那就只能等死了。”
吕凤仙:“这些村民都不富裕,估计是苦久了,想要有个寄托,就被这太平道的人盯上了。”
“现在他们靠这种方式吸引了一大批民众,还真是一种隐患,这次去京师若是能将这里的情况告上去会比较好。”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继续上路。
半夜,华佗做了一梦。
梦中,于吉教给他《太平经》中的医术。一觉醒来,他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就立刻找笔墨将这些医术记录下来。
吕凤仙见他这么忙,便好心帮他将衣服拿来,帮他穿衣服。
华佗搁下笔,看到吕凤仙正扒着他衣服,差点没吓死。
他像是兔子似的蹭蹭蹭后跳三步,而后若无其事地摆摆手臂,做出早起伸展身体的样子。
“你在做什么呢?”吕凤仙问。
华佗对这个吕凤仙这个病人很是小心,担心戳破她“男女认知”上的漏洞,让她更接受不了。
他开口道:“哦,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养生之道,早起学着兔子跳一跳,增强体质,延年益寿。”
“学兔子……像兔子一样活个五六年,这是哪门子的延年益寿?”
华佗:“……”
今天又是被吕凤仙噎的说不出话的一天,真好奇她的脑袋里到底是个什么构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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