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动静不大不小, 刚好让人能够听清屋里发生的事。
穆辰良一听就明白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气愤之余, 立刻就要带令窈离开。
哪想少女从他身边溜走,泥鳅似地钻到窗下。
穆辰良一愣,火速上前,压低嗓音“你作甚”
少女搬石头站上去“我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微微支起的窗棂刚好露出一条长长宽宽的缝隙,站在窗下往里看,屋里的情形一清二楚。
穆辰良身量高, 最近两年又长了些,不用站在石头上也能看清屋里的事。
他斜睨眼睛快速窥一眼,暗自鄙夷一点看头都没有。
“有什么好看的快走,我们回去烤红薯。”穆辰良用唇语同她说话。
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门心思往屋里探,站在石头上摇摇晃晃,好几次险些跌下。
穆辰良没办法,又急又无奈, 仰着脑袋看她, 想拽走她又怕她生气咬他。这些日子她咬了他好几次, 他手背上现在还留着牙印没消。他挠挠额头, 在她又快跌下的时候, 及时托住她,一只手扶稳她, 另一只手高高举起, 尝试捂住她眼睛。
穆辰良急得一张脸紧皱“别看了。”
少女掰开他的手, “我就看一眼。”
穆辰良心急如焚“小心吓得嗷嗷叫”
才刚说完,少女看清屋里的情形,吓得脸色惨白,回头怔怔地望他,话都说不流利“少少爷,他们在”
“我都说了,让你别看。”
少女紧张兮兮,抓紧他手臂“那个男人快要将那个女子打死了,少爷,你快去劝架。”
穆辰良迷惑“啊”
“少爷,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穆辰良愣住,旋即明白过来。
敢情她失忆连男女欢爱的事也忘记了。
穆辰良眉头皱得更深。
她不记得鱼水之欢的事,那怎么对他这么警惕呢一开始连抱抱都不让。
发呆的一会子功夫,屋里的人已经完事了。
少女站在石头上目瞪口呆,神情由一开始的担忧变成现在的迷茫。
“少爷,少爷。”她唤他。
穆辰良回过神,望见她玉白的小脸迷惑不解“少爷,那个男的欺负那个女子和她打架,为何最后她还要抱他亲他”
穆辰良将她抱下来“他们不是在打架。”
少女点点头“我现在知道他们不是在打架了,不然她也不会抱他亲他。少爷,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穆辰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牵住她的手往前走“不告诉你。”
因为一句“不告诉你”,一整个下午,她都不让他拉小手抱怀里。拿多少烤红薯哄都不行,她的好奇心发作起来,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穆辰良怕她去问别人,干脆将院子锁起来,不让别人出入,等到他想好该怎么回答她时,已经是夜晚了。
两个人吃过晚饭,各自洗漱,穆辰良在屏风前等着“好了吗”
少女从屏风后绕出来,乌丝散在肩后,穿中衣趿软鞋,是平时准备入睡的打扮。她怀里抱着枕头和锦被,锦被太厚,拖到地上。
“你抱被子作甚”
“去睡觉。”
穆辰良气笑,还惦记着下午的事和他发气呢。
“本少爷也是有脾气的。”穆辰良将被子抢过来,“别以为就你会生气,我也会。”
少女伸手去夺“你还给我,我今晚不和你睡。”
“不和我睡你睡哪又想睡丫鬟房”
她抿抿嘴,即便生气也没舍得苛待自己,指了指屋里的大熏笼“我打地铺挨着它睡。”
他屋里暖烘烘的,即便没有大熏笼,穿着中衣躺地砖上睡,也不会觉得冷。
她抢不过他,干脆坐地上“我不盖被子了。”
穆辰良将被子扔地上,鼓着脸坐她身侧。
令窈将被子展开,往被子上躺,用实际行动表明她今晚确实要睡地上。
穆辰良也躺下。
令窈背对着他,眼睛盯着大熏笼“你睡你的榻,别贴着我。”
穆辰良非要贴近“这是我的屋子,我往哪贴就往哪贴。”
“小气,无赖。”她细声说了句。
“到底是谁小气无赖”穆辰良听见,提高音量。
“是你,是少爷。”她有恃无恐。
“才不是我,分明是你。”穆辰良戳戳她肩,“就因为下午我没告诉你那两人在做什么,你现在都还记恨我,还有比你更小气无赖的人吗”
她急得转过身,大大的眼睛写满委屈“分明是你吊人胃口,你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非要让我急,非要让我求你。”
穆辰良轻声“那你求求我”
她立马转回去,又成了背对他的姿势。
穆辰良挠心挠肺“好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你说,我听着。”她身子不动,扭过脑袋,故意耸了耸耳朵。
“先亲我一下”
她双手抱肩,又不理他了。
穆辰良觉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干嘛要偷她回幽州,就算她成了白纸一张,这张白纸也不是能让人随意往上书写的。
她能不对他发脾气就不错了,还想将她教成崇拜他依赖他的样子
当真是白日做梦。
穆辰良往令窈耳边吹气,声音怏怏的“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先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为何不肯让我亲你”
“因为只有喜欢的人才能亲亲,我和少爷,还没有亲近到那个份上。”
穆辰良沮丧“哦。”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颓靡,她翻过身,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俊俏的面庞看了会,叹口气,小心翼翼捏他脸“你别难过了,现在不喜欢,兴许以后会喜欢。”
穆辰良快速揉揉发红的眼睛。
还不如以前呢。
至少以前她喜欢他,只是没喜欢到爱慕的程度。
现在倒好,连喜欢都捞不着了。
穆辰良扯过被子将脑袋闷进去,过了一会,他察觉到身后软软暖暖的怀抱,她耐心安慰他“我这不是失忆了吗你自己不也说从前我很爱你吗等我恢复,就能继续爱你了。”
穆辰良心底一阵发虚,哑着嗓子,说话没底气“那还是现在这样好了。”
她没问他为何这样说,急着找他要答案“我已经将你知道的事告诉你,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
穆辰良瓮声瓮气回复“下午那对男女做的是世间最亲密的事。”
“最亲密的事”她呐呐发问,“是说他们拥抱亲吻吗”
“什么拥抱亲吻,我是说”穆辰良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他从被中抽身,顾不得大口呼气,返过身盯着少女迷惘的脸,试探问“你觉得世间最亲密的事,是什么”
她羞哒哒答“抱抱,亲亲。”
“没有别的了”
“还能有什么”
穆辰良恍然大悟。
他告诉她十六,她竟真的成了十六岁时不知男女之事的模样。
他知道的,她对男女之事甚是好奇,却仅仅只知拥抱与亲吻。再往下的事,她便一无所知了。
以前他们共赴巫山云雨时,她还曾笑过,说她自己当年青涩无知,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穆辰良一颗心跳得极快,他觉得自己从未做过这么坏的事,杀人放火同他即将要做的事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他们得了病,所以躲在屋子里治病。”
“得了病为何不找大夫”
“因为这种病大夫治不了,只有得了病的人才能互相医治对方。”
“什么病这般厉害”
穆辰良胡编乱造“卿病。”
她对用自己小名起的病名毫无察觉,被他唬住,不由替自己的小命担忧,吓得问“这个病会传染吗”
穆辰良面不改色“会。”
她这时连打好几个喷嚏,更怕了“怎么办,我好像有点不舒服,是不是得病了”
他抚上她额头,一本正经“有点烫,好像是得病了。”
她紧紧抓住他胳膊,“少爷,你快找大夫替我看病。”
穆辰良“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个病,大夫治不了。”
她气馁地低下视线“那怎么办”
穆辰良不动声色搂住她“我好像也有点不舒服,你摸摸我额头,是不是也很烫”
她碰碰他,“少爷额头烫,脸更烫,烧得跟火炭似的。”
“完了,我也得病了。”
她有些自责“下午我就不该过去看,你拽我走的时候,我就应该听你的话。要是我乖乖听话,也就不会得病了。”
“是啊,要是你听我的话,我也就不会被你连累得病了。”
“我忍不住,我就爱凑热闹,是我不好,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她眼泪都急出来,问“这个病什么时候会发作发病之后,我们能活几天”
穆辰良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人。
“一天。”他苦兮兮看着她,“你说我们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不知道。”她将脸埋进他怀里,声音含糊“少爷,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穆辰良叹口气,“但是能和你一起死,也算是件好事,至少咱俩有个伴,去了黄泉路上不孤单。”
她捂住耳朵不听“不,我不要去黄泉路,一定有办法可以活下来。”
穆辰良躺平,慢悠悠地说“确实有办法。”
他等着她主动求“治病”,她确实也如他所想,抬起脑袋说“我知道了,只要得病的人互相治病,就能好全。”
“对呀。”穆辰良一颗心小鹿乱撞,“所以我们快来”
治病两字尚未出口,少女从他身上爬起来就要往屋外走“我现在就去找个俊俏的男子,将病传给他,这样一来,他就能和我互相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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