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墙上的时钟走得很安静，却能听到滴滴答答的秒钟声。

    “你去和你爸爸说一下，让他一起去找校长，他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让他帮你说几句话或许会管用，听到了吗？”

    顾晓玲说完看着夏云，目光却带着担忧。

    毕竟，夏云虽然叛逆贪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怕夏则凌，每次看到夏则凌都抖抖索索的。

    夏云望着桌边的电话机思量了片刻，而后脸色如常回答：“我认为打电话给他一点用都没有，他不会帮这个忙的。”

    她不想打这个电话，不是因为怕夏则凌，而是基于她对夏则凌冷漠无情的了解。

    曾经的夏云确实非常害怕夏则凌，无非是因为父亲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存在，因为有距离感，所以害怕。

    现在，在她知道他的冷漠无情后，也不会再期望于他，所以夏则凌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更不会怕。

    但是这看在顾晓玲眼里，就是夏云怕夏则凌的意思。

    顾晓玲火气立刻腾地一下起来了，骂道：“难道你想退学？向阳中学是全市最好的学校，花了那么多钱把你送进去借读，你怎么能退学？”

    退学？

    如果可以的话，夏云当然不想退学。

    向阳中学的师资力量在本市是顶级的，虽然异世界和地球在理科知识体系上是大体相同的，这也导致她在理科上已经有了很高的造诣，但是文科是不同的，文科她还是得学的，她当然想留下。

    可是如果是靠夏则凌才能留下，那肯定是没戏的。

    顾晓玲看到夏云这样的态度，甚至感到了一丝绝望，她心一横，死死逼迫夏云说道：“你要是不打电话，今天我们谁都别想离开这个房间！”

    夏云看着顾晓玲又是悲愤又是绝望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也知道今天要是不遂了她的心意，怕是永无宁日了，随后她道：“好吧，那我打电话吧。”

    就让顾晓玲彻底绝望好了，省得她之后一直拿这事烦扰自己。

    顾晓玲的脸色立刻缓和了很多，她拿起家里的电话递给夏云，“那你现在就打吧。”

    夏云知道，顾晓玲肯定是要求自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打，监督着夏云，所以她就直接拨通了电话号码。

    “嘟——嘟——嘟——”

    电话接通后，听着这漫长的声音，夏云的手慢慢勒紧了电话线，一种不想面对却一定要面对的无奈。

    忽然，嘟的声音停止，电话被接起了，但是对面只是漫长的沉默，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夏则凌的沉默。

    夏云主动开口，语气平静坦然，“爸爸。”

    夏则凌对于这样的称呼显然很陌生，他迟疑了一会，才冷冷开口，“什么事。”

    他知道对面是夏云了。

    夏云用像是做报告的语气陈述了一下刚才学校的意思，而后补充道：“所以，我希望爸爸能去替我说几句话。”

    因为电话是免提的，所有人都在等夏则凌的反应。

    此刻，很明显可以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冷漠、不屑、毫不关心地低笑，夏则凌慢慢说道：“我为什么要去？你的抚养权在你母亲那里，不是我这里。”

    夏云嘴边也是勾勒过一丝冷笑，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回头看去，顾晓玲的脸上果真是彻底的绝望。

    不过，夏云觉得为了照顾顾晓玲的情绪，自己还是多说几句吧，“爸爸，你再考虑一下，毕竟这关乎我的学业。”

    她是借读生，借读在向阳中学，如果不能留在向阳中学，就只能回到原来的那所全市最差的学校里去了。

    夏则凌淡淡地反问，那语气多说一句都像是施舍，“学业？你这样的成绩，谈什么学业。回到原本属于你自己的位置，这才是最合理的。”

    言毕，他顿了顿，“至于你，也该学着有点自知之明了。”

    阿姨侧目去看夏云的表情，却发现她似乎并不怎么受打击的样子。

    夏云用手绕着电话线，神色如常，她想，也该差不多了。

    顾晓玲差不多应该已经彻底绝望了，那么就收手吧。

    她慢慢回答：“我知道了。”

    事实上，让她多和夏则凌说一个字，她都觉得厌恶。

    “以后，少打电话给我。”说完夏则凌就挂断了电话。

    夏云再度看向顾晓玲，顾晓玲咬着青紫色的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或许原本还寄希望于夏则凌对女儿留有一丝温情，如今这些念想烟消云散。

    夏云觉得这样挺好，让顾晓玲一点点对夏则凌死心，自己也可以少点麻烦。

    但没有了夏则凌的帮助，被退学这件事，看来是没有转机了。

    ****

    顾晓玲最终只能一个人带着夏云去找了校长。

    即使她在校长面前百般哀求，向阳中学的校长却态度依旧很坚决，要让夏云退学，她的成绩太差，怕影响其他同学。

    毕竟，作为全市最优秀的中学，即使看在钱的面子上，也无法容忍夏云了。

    夏云期间也提出过寒假过后，学校再出一套试卷考考自己，给自己一次机会，但是被校方拒绝了。

    顾晓玲就差哭出来了，她恳求的声音甚至整栋楼都听到了，但是没用，夏云最终还是被退学了。

    她在向阳中学的老师眼里，就是一个废物，没有一个好学校会容忍废物的。

    作为借读生，被退学后，自然要回到自己原本的那所中学，夏云原本的中学，是那所全市出了名差劲的——红星中学。

    这所学校差到什么地步，本市所有的高中生犯事，基本都是红星中学的学生做的，且这所学校，已经连续30年，一个考上大学的都没有，每年的毕业率只有40%。

    业界内流传的俗语是，“想毁了一个学生，就送他去红星中学。”

    所以本市每个人谈到红星中学的语气，基本都是唾弃的。

    顾晓玲因为这件事仿佛彻底失去了生活的勇气，但是夏云的心理状态倒还可以，她开始准备去新学校的事。

    现在是寒假，学校倒不会马上开学，但是她得去红星中学报道一下，办一些学籍的事宜。

    今天，是去报道的日子，夏云对着镜子正在整理自己的仪容，其实也就白衬衫加上运动裤。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夏云一边系扣子，一边喃喃自语，“没想到穿越回来，这个开局比前面那一世的更差。”

    前面那一世，她起码还呆在顶尖的向阳中学里，只可惜没好好读书。

    这一世她醒悟了，想好好读书了，却被送到了最差劲的红星中学。

    为什么穿越回来，轨迹就改变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答案是，不知道。

    整理好仪容，夏云就带着材料动身去红星中学了，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顾晓玲在有气无力地看电视。

    她语气低迷地说道：“夏云，你说你还有机会回到向阳中学吗？外面都说，红星中学是一窝毒瘤，那里根本别想好好读书，考大学更是不可能的，你怎么能呆在这样垃圾的学校里。”

    说完，她咬牙看向夏云，“这样下去，你爸爸还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我不知道，妈妈。”这样的开局，夏云从未经历过，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

    说完，她不再看向顾晓玲，而是出门去学校了。

    无论如何，即使开局再差，她的大方向还是不变的，那就是好好学习，让自己有一个更加体面的未来。

    她曾经想过自己在地球有没有捷径可以走，比如把自己在异世界研究过的那些理论或者科技拿出来，这样可以加速自己的成功。

    但是后来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来她现在没有资源去做那些研发，二来即使她空有理论，别人也未必会相信她的话。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异世界和地球在理科上虽然大致一样，却依旧存在少数区别。

    别小看这一点点的区别，即使只是一个细微公式的区别，就足以让整个理论和研究完全不同了。

    她必须认认真真地把地球所有的系统知识全部都学习完了，无论是眼前的高中知识，还是大学的高等知识，乃至研究领域的那些知识，只有把这些都学习过了，她才知道那些少量的区别在哪里，这样，才能去结合异世界的那些理论研究。

    所以，一步步踏实的学习才是真正的捷径。

    夏云去的时候还早，基本还没有学生来，她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巧听到里面的老师在说话。

    一个年长女老师问道：“听说这学期要来一个新生，是从向阳中学被退回来的？”

    另一个声音比较醇厚的男老师回答：“没错，是一个女孩子。”

    听到这里，夏云有些好奇老师会说什么，就在门口呆了会。

    女老师仿佛伸了一个懒腰，叹气道：“能送到向阳中学去的，肯定出了很多钱吧，这都给送回来了……”

    这都给送回来了，那成绩是得多差啊！

    男老师不予评论，“我看了她在向阳中学的成绩单，确实差得很离谱。”

    说完，两个人就不再议论夏云了，反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男老师问道：“听说市里面奥数竞赛的名额又下来了？”

    “没错，每个学校4个名额，向阳中学6个名额，但我们学校只有2个名额。”

    男老师语气颇为无奈，“市里虽然是意思意思给我们2个名额，但是以往每年的名额给过来，我们也没有学生报名参加，最后都是浪费。”

    奥数竞赛是全市最受瞩目的竞赛，名额很紧张，每个学校选出来的学生都是最最顶尖的那一批，红星中学，压根没有这样的学生，也压根没有学生乐意报名。

    以前学校觉得难看，就算没人报名也硬拉了2个学生去参加，还特意赛前进行全方位辅导，结果呢，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一比，依旧是一个天一个地，连最基本的题目都做不出来，还成为笑柄。

    最后，红星中学索性放弃了，每年名额都直接浪费掉，也不让学生去丢人现眼了。

    此时，夏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敲了敲门，走进了办公室。

    她面带微笑说道：“老师，我是这学期从向阳中学转过来的夏云，我来报道。”

    说完，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抬头看向了夏云。

    这就是向阳中学退回来的那个学生？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不良少女的样子，和红星中学里那些不爱读书天天染发打耳洞化妆的女孩子比起来，眼前这个夏云看起来干净极了。

    长长尖尖的脸型，有些懒意的眼眸，清爽至极的大马尾，额边上还有几丝垂落的碎发，只不过这张脸看起来有一些偏成熟了而已。

    那名男老师招呼了一声夏云，“你过来吧，我是你的班主任，来我这里签到。”

    夏云一边走着，一边顶着周围的目光。

    毕竟，从向阳中学被退回来的学生，还是头一回见到，因为红星中学的学生就算去借读，其他人也不会选择最顶尖的向阳中学。

    这是自不量力。

    班主任扫了眼夏云，“既然回来就好好适应一下，你的成绩我看了，即使放在我们红星中学，也算是挺差的一档，所以你得好好努力了。”

    夏云原本是低着头的，听完后她的眉头微微动了动，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好的老师，我会努力的。”

    是啊，她是该好好努力了，之前的那次人生，简直不堪入目。

    特别是在异世界做了那么成功的学霸后，再也无法忍受唯唯诺诺、碌碌无为的人生了。

    班主任收了夏云手里的材料，“好的，那没什么事，拿这张纸去教务处领书吧。”

    随后，班主任便不再看夏云，而是挥挥手让她离开了。

    谁知，夏云却没有径直离开的意思。

    她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刚才那个管奥数竞赛报名的女老师跟前。

    周围静悄悄的，谁都不知道夏云想做什么。

    “老师，我想报名参加奥数竞赛，可以吗？”

    这句话，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给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