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荣蓝怀孕后, 在顾凡的影响下,林东佑这个准爸爸变得比谁都紧张,李汀刚怀孕时在医院保胎了一阵,顾凡当时提心吊胆, 所以在得知荣蓝怀孕后,顾凡这个过来人就开始跟林东佑碎碎念“头三个月有多么多么可怕,简直黑暗到不敢回忆”。
林东佑对其他事情都可以运筹帷幄, 唯独对荣蓝怀孕不敢掉以轻心,除了上下班亲自接送, 叮嘱堂妹苏吟盯着荣蓝准点吃饭, 林淮庆夫妇听说荣蓝怀孕以后,也开始忙碌起来,深怕荣蓝吃得油腻,每天从菜园里现摘蔬菜, 做好清淡有营养的午饭后,会让司机大老远从郊区送到她的办公楼, 这是老人的心意,荣蓝虽然开始出现轻微的妊娠反应, 不太想吃东西,但还是每天尽量逼着自己多吃点。
终于,妊娠反应最强烈的日子到来了。
刮风下雨从不缺勤的荣蓝扛不住,被强制要求在家休息三天。
频繁孕吐, 抱着马桶嗷嗷吐, 整个人虚弱从未有过的虚弱。
“蓝姐姐怎么了”bess担忧地扒着门问。
“她肚子里可能有个哪咤。”rex最近刚看完大火的动画片哪咤之魔童降世, 开始动不动把“哪咤”挂在嘴上。
“那怎么办哪咤和孙悟空一样厉害,我们会被他用乾坤圈和混天绫打吗”
“孙悟空比哪咤厉害多了,哪咤就是个穿围裙的小不点,孙悟空是大佬。”
rex都开始会用“大佬”两个字了,两兄妹现在睡前都要听中国古代的神话故事,rex很迷电视剧西游记,连蒙带猜,西游记的剧情基本能懂。
“我可不想带球三年。”荣蓝差点要哭了,“十个月就够我受的了,bess你练琴了吗rex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你不是说你要学中文吗中文老师已经在楼下等你十分钟了,一个痛苦的怀孕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嘿rex我警告你,你要是25岁之前让女孩子怀孕,我打断你的狗腿”
“25岁我一定练成像sion哥哥一样的肌肉男了,你确定我的狗腿能打断”
rex的语气已经日渐有了林东佑的风范,荣蓝刚吐完没力气都熊孩子斗嘴,躺在沙发上一边用老母亲的目光瞪他,一边压抑着那股上下翻涌的感觉。
狗男人怎么还没下班她真想把肚子里的小祖宗塞进他肚子里,让他也尝尝被小祖宗死命折腾的酸爽感。
“再不去上课,你的狗腿现在就保不住。”
楼梯口传来林东佑低沉的嗓音,两个孩子立刻乖乖站好,小棉袄bess乖乖地报告“蓝姐姐又吐了,她肚子里有个小哪咤。”
“奶奶做了你爱吃的红糖麻糍,快去吧。”林东佑宠爱地揉揉bess的一头金发,bess朝哥哥做了个鬼脸,飞快地下楼去找何恩淑了,为了照顾怀孕的荣蓝,林淮庆夫妇暂时搬过来,帮着照顾这一大家子。
rex也想猫着腰开溜,被林东佑揪住了衣领“嘿哥们,你想20岁就搞大女孩的肚子”
rex已经快到反叛的年纪,完全是小大人的欠揍语气“我没法给你确切的回答,万一我喜欢男人呢。”
“除了海底捞小龙虾红烧肉烤猪蹄等等等等,没人能有办法搞大男人的肚子。”
荣蓝被熊孩子气笑了,本来以为还能舒坦两年,没想到跟熊孩子斗智斗勇的时候这么快就到了。
林东佑大概也意识到这小子够棘手的,只能拿出大家长的权威“等你考上大学以后再给我思考这些问题。”
“要是带污了bess,什么海底捞小龙虾,你都别想了。”
“去吃点心吧。”他又揉乱了rex一头金毛。
rex飞也似得下楼跑没影了,林东佑坐到荣兰身边,抚着她依然平坦的肚子,见她病怏怏的完全没了精神气,问“又吐了”
“你说呢,肚子里的这个崽搞不好真是属哪吒的,每天非得闹我一回。”荣蓝难受地扭开连,她现在处于对气味的极度敏感期,“你今天是不是跟一帮老烟枪开过会了,太臭了你,离我远点。”
林东佑自己闻了闻,没闻到有什么异常,但还是很自觉地去了浴室冲澡,把身上的衣服全换了,才敢靠近荣蓝。
荣蓝又睡着了,她现在很嗜睡,冬天都已经过去了,她还像是一只坚持要冬眠的小动物,裹在被子里,连睡觉也皱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外面暮色沉沉,城市的万家灯火亮起,春寒料峭,但是室内却是温暖的,有柔软温暖的床,还有床上给与他温暖的妻儿。
林东佑默默爬上床,关了灯,紧紧靠着荣蓝躺下,手放在她腰侧,保护的姿态。
荣蓝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又回到那个远离人间的小岛,醒来,身边没有人,什么也没有,只有她孤单踩在沙滩上的脚印,她大声地喊“有人吗”,没有人回答他,小鸟被她的叫声惊起,丛林更安静了,安静到让人骨子里感到害怕。
“林东佑林东佑你在哪里你别离开我”
“你快出来,我好害怕”
“你不要我了吗”
她哭着叫喊,声嘶力竭,潜意识告诉她他应该在她身边的,可是他没有,完全不见了,也许已经被大海吞没。
荣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口干舌燥,可眼泪是咸的,海水是咸的,她觉得自己很快会渴死过去。
似乎听到了野兽咆哮的声音,她更不敢一个人去闯这陌生的丛林,沙滩边的椰子树上高高挂着几个诱人的椰子,可是太高了,她只能眼馋地盯着那些椰子,在另一个梦里,她记得林东佑摘了很多椰子给她喝,他就像为这个岛而生,无所不能,他是她的天,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地。
可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她被这世界抛弃了,她又饿又渴,不知道自己能熬多久。
荣蓝疲惫地在沙滩上走,最后找到了一块流着水的岩壁,是淡水顾不得优雅,她贪婪地贴着岩壁喝那一滴滴的水,那些水是脏的生水,长期喝她一定会生病,可她顾不上了,她甚至不敢想明天。
她饿了,尝试着找食物,可是这个岛对人类太不友好了,不,准确地说,是对她这样的孤身女人太不友好了,大海里都是食物,可是她没有工具,只能看着那些鱼无奈地掉眼泪。
她只找到了一些贝壳和蜗牛,可是没有火,也没有厨具,她没有办法煮熟这些东西,只能忍着恶心吞下这些泛着腥气的东西,吃完肚子里一阵阵反胃。
吃完这些,她一个人坐在树下哭了很久。
然后她睡着了,等她感觉到身上凉丝丝的,才悲伤地发现原来太阳下山了,黑暗逐渐逼近,海风愈加狂野,可是她甚至没有找到一个能挡风遮雨的地方。
荣蓝循着记忆找到了另一梦中的山洞,在那个山洞里,她和林东佑彼此依靠,有他在身边,她特别安心。
潮湿阴冷的山洞里没有火,她的记忆里,那个山洞本来很温暖,于是又难受地抽泣起来。
她不想活了,希望自己快点死去,这样就不会再遭受没有他在身边的折磨。
可是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荣蓝睁眼醒来,失望地发现自己还活着,饥肠辘辘,简直不能更糟。
她拉肚子了,没有力气走出这山洞,她窝在这个山洞里,当她尝试着出去找水喝时,她看到有船来了,她兴奋地大叫。可是当看到船上下来的四个人时,她如坠冰窟。
是那四个杀手,他们来找她了
尽管很想死,但她还是本能地往林子里奔跑,荆棘划破了她的皮肤,她的双脚伤痕累累,终于她跑到了悬崖处的那个夹缝,瑟瑟发抖地躲了进去。
躲了不知道多久,从白昼到天黑,她僵硬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饥饿疲惫之中,荣蓝昏睡过去了。
然后黑暗的夹缝突然漏进来一大片白光,她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四指那如魔鬼一般苍白阴森的脸
“蓝,醒醒,宝贝,醒醒”
林东佑神情惊慌地想要摇醒正陷入梦魇之中的荣蓝,他从没有见过她这样,满脸泪水,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手无助地想要在空中抓着什么,他摇她,却无法把她从深渊一般的梦境里拉出来。
“不要”
荣蓝一声尖叫,终于从可怕的梦境中抽离出来,她瞪大眼睛受了很大的惊吓,身上出了一身汗。
这个梦太清晰了,清晰到醒来后还清楚地记得梦境里的自己有多么无助绝望,荣蓝怔怔地看着身旁的林东佑,然后小脸一皱,哭着扑进他怀里,想要确定他是真的。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林东佑忧心忡忡,经历海岛那血腥事件以后,他其实一直担心两个孩子和荣蓝的心理状况,回国后想要给荣蓝安排心理医生进行干预,但她总一遍遍强调自己没事,她很坚强,她的记忆已经自动过滤掉那些黑暗的部分,让他不要担心。
“我梦到我回到那个岛上,你不在我身边,我又饿又渴,一个人在那个山洞里哭。”荣蓝哭得很伤心,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恨不得一辈子不跟他分开,“我看到那四个杀手来了,我拼命跑,躲到那个夹缝里,然后那个只有四根手指的男人找到那个夹缝了,在洞口对我冷笑”
“我太害怕了”荣蓝完全吓坏了。
林东佑无奈地抱紧她,抚着她汗湿的头发,他果然还是太乐观了,那些记忆不会在她脑海中消除掉,反而会在她身体虚弱的时候突然窜出来,放大她心中深藏的恐惧。
心疼到难以复加,林东佑恨自己让她经历这些苦难,只能轻柔地哄着“乖,我在这里,一直都在,你只是做了噩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在自己家,我就躺在你身边,我哪里也没去。”
他又补了一句“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
荣蓝梨花带雨地看着他“那下辈子呢”
“我们先把这辈子过好,神才会赐予我们下辈子遇见。”
“好。”荣蓝破涕为笑,随即又忧愁起来,“我不敢睡觉了。”
“那就不睡。”林东佑用纸巾给她擦脸,拉她坐起来,“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去老雷家串门,让他给你驱驱邪。”
“驱邪”
“嗯,你不知道吗老雷驱邪体质,地球上最可怕的超级细菌都拿他没办法。”
“我以为你不迷信呢。”
林东佑倾身吻了一下她,“只要是关于你的一切,不管迷信不迷信,我都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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