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娘下了决心,也没有多耽搁。
她们住的这个屋子,本来也没有剩多少好东西,家里剩的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她都拿去到附近的村子里,低价换成了一些调料,还有一些银钱。
母子三个人,她背了个大包裹,乌青禾拿了一个,连着乌修这个小矮个子手上也拿了些轻便的包裹。
带着身份文牒,又把珍珠藏好,三个人连夜从山边上的村子,赶到了县城。
差不多刚好掐着点到了城门,清晨城门大开,守卫稍微检查了一下,她们三个就顺利出了城。
李茹娘和乌修都没少走过山路,虽然是柔弱的妇人和小孩,脚力却非比寻常,连着走出去好几里路,也不带个喘的。
一路过来都没有发生糟糕的事情,钱没有被偷掉,也没有任何猥琐下流的混子来骚扰,反而又不少好心路人给她们提供了帮助。
他们到后面的时候,也不需要靠着自己双腿走路了。她们蹭了个顺风的押镖的车,连钱都不用给,只需要李茹娘每天给车队这些镖师煮锅饭就行,食材都是由车队提供,不需要她们费半点力气。
可以说,李茹娘带着孩子在外面居住的这几年,就没有感受过这么多善意,她感动得本来就有点发红的眼睛都要被眼泪浸泡肿了。
和大家伙一起喝着热气腾腾的肉汤的时候,李茹娘很是后悔,到底她当初为什么非要窝在那么个小地方,就整天等着那个女人的施舍呢,八成是她的脑子被驴踢过了。
乌青禾和乌修作为这支队伍里为数不多的女眷和小孩,自然也分到了一碗香喷喷的肉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抛弃过,乌修始终盯得乌青禾紧紧的,像是生怕赶着路,她就和李茹娘一起抛下他不管了。
以前就算李茹娘把他丢下,他也可以找回那个小木屋去,但是她们要走了,天下这么大,他跑得也没有马儿快,肯定找不到她们。
等到夜里的时候,母子三人分了个小帐篷,乌修也不敢睡,就睁着眼睛看着乌青禾。
李茹娘嗔怪说:“这孩子,你不睡觉,明天早起的时候,谁理你。”
乌修无动于衷,根本不买账。
在小木屋的时候,基本上也只有吃饭和干活的时候,他会听一听。现在有了乌青禾,他就仿佛有了靠山,李茹娘说他,乌修根本是不听的。
这或许也不能怪他,尽管误会已经解除,乌修不是李茹娘眼中的灾星了,可是乌修两三岁就懂事了,这四五年来造成的隔阂和伤害,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轻易抹平的。
后者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得往铺好的简易小褥子上一躺,然后把那颗珍珠塞到了乌修手里:“好了,睡吧。”
乌修一只手紧紧攥着珍珠,一只手紧紧地揪住了乌青禾的衣服,这才合上眼睛。
乌青禾可以感觉得到,乌修虽然假装闭上了眼睛,但是半夜里中途醒来偷偷看了她好多次。
所以她才说小孩子麻烦,不是吵吵闹闹,就是黏人黏得要命。
第二天一大早,那些镖师就喊李茹娘去做饭了。
乌青禾睁开眼,就瞧着小孩早早坐在那里,珍珠被李茹娘收起来了,他也不出去吃东西,就看着乌青禾。
乌青禾走哪,他走哪,她做什么,他跟着做什么,简直像是长在她身后的一根小尾巴。
也得亏大多数时候乌青禾都没有脾气,只要乌修不折腾不吵闹,她就任由他跟着。
她们跟着镖师,一路到了繁华的京城,天子脚下,凡间烟火最足,却也是龙脉所在,灵气充裕之地。
乌青禾拿路上剩的银子先去衣服店里换了身衣衫,让李茹娘跟着,她做主卖了那颗珍珠。
虽然李茹娘生得也算是貌美,但行为习惯有点小家子气,而且进入这珠光宝气的地方,总觉得矮人一截。
做生意的又不是慈善人家,不逮着她宰逮谁宰。
但乌青禾不一样,她就算是随便披块白色的布在身上,整个人看着也仙气飘飘,超凡脱俗,不是小户人家能养出来的。
乌青禾一进门,店里的小二便迎了上来,殷勤地问她要什么。
听说她是来卖珍珠的,对方态度也并没有变差,而是按照她的要求请了掌柜出来。
粉丝的珍珠被托在乌青禾的掌心递过去,掌柜翻来覆去地看。
然后开了个价位:“五百两。”
京城物价高,五百两,要是在京城租间大点的院子住,一年就能花个精光,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店,能够给的价钱肯定是比小地方要高很多。
特别是这两年,因为宫里的贵人们喜爱珍珠,珍珠的价钱短短时间翻了十多倍的价格。
乌青禾比了根手指:“一千两。”
这年头珍珠都是靠野生打捞,价格十分昂贵。有瑕疵的珍珠和完美无瑕的完全是两个价。她手里这颗灵气逼人,关键是罕见的粉色,最是受那些小姐夫人们的喜欢。
掌柜习惯性的就要开始扯皮降价打压这物品,乌青禾懒得他多费口舌,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神情不带半点留恋。
这是个不缺钱的主,而且那珍珠实在灵气逼人,让人看了越看越觉得心生欢喜。
一千两价格听起来贵,可要是能讨了贵人喜好,那就值大发了。掌柜的冒出这样的念头,忙喊住她:“小姐且慢,一千两便一千两。”
乌青禾和掌柜的开价的时候,李茹娘的手心都被汗水打湿了,等到乌青禾出来,她掌心都在抖。
乌修就不一样了,他看着乌青禾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心满眼写着崇拜两个字。
毕竟比起双腿发软畏畏缩缩的李茹娘,乌青禾这淡定极了的样子的确挺值得他崇拜。
乌家在乌修出生之前,其实也就是个小富之家。而且她嫁进去的时候,老夫人没有死,掌家权她攒在手里。
作为不太受宠的少夫人,李茹娘能够拿到的月银,就是一个月十两银子。她当丫鬟的时候,才二两一个月。
当初李家卖了她,也就拿了一百两。
一千两银子,都可以买十个年轻时候的她了。
然后一转头,乌青禾就把钱花出去了。她给乌修浑身上下都换了身行头,李茹娘觉得贵,在她坚持下,她就买了个布,坚持自己做衣服穿。
乌青禾和牙行的人交涉,选了个她觉得不错的地方,租了个足够三个人住的院子,签了三年的契约,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买了一堆,手里的钱就从一千两,变成了一百两。
等到牙行和房子的屋主都走了,乌青禾又问乌修:“都学着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边呆多久,不过总不会待一辈子。而且这种事情,做了一次两次便把,以后还是得把小孩教出来,保证他能够扶持得起家业。
等这个孩子身上破破烂烂的洞都补好了,养足了灵气,她就教他入道。
这地方灵气稀薄,不过阵法还能用,就算最后乌修没成,也能养好亏空的身体,比常人更加长寿。
乌修点点头:“学到了。”
和别人交涉的时候,要抬头挺胸,气势要足。
无欲则刚,不求人,其他人才会求你。
乌青禾也没有问他学着什么了,她抬了抬下巴,又打发小尾巴去打扫卫生。
把屋子里的灰尘擦一擦,锅碗瓢盆什么的洗干净,再把水井的水清理一下,这新家才能住人。
李茹娘这边吭哧吭哧干活,累得满头大汗却满身欢喜。
乌家那边,乌金宝的亲娘却哭红了眼睛,慈母心肠绞痛得厉害。她总算想起那母子三人,派人去了李茹娘那边,结果丫鬟回来说,小木屋人去楼空,就剩满地的碎玉石
她心慌得不行,立马去找那个道长。
结果守门的小童收了她的钱,告诉了她一个噩耗:“前几日的时候,师尊吐了血,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乌夫人腿一软,当场就晕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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