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怀孕后, 本来就极高的家庭地位变得更高。
刘氏和孟祥围着她转,孟晶清围着她转,馒头围着她转。
孟庭恨不得把她举到头顶上转。
所有伺候韩嫣的活,都由孟庭一手全包。紫巧被嫁给了府里的家丁,每天闲的不行。小莲也没什么事干,就成天和紫巧一起摸牌。
喂食、穿衣、洗脸、洗澡、剪指甲孟庭恨不得把韩嫣当成三岁小儿来宠。他做得越多, 也越发的熟练,竟是不输紫巧。
家中有了孕妇, 开支也跟着剧增。就单说膳食, 孟庭专门请了京城的妇科妙手,根据韩嫣的体质, 为她开了张膳食方子。
韩嫣的体质并不是好生养的,这份膳食方子免不得含有珍贵配方,月月吃下来, 价格不菲。
除此之外,韩嫣肚子大了, 穿的衣服也要跟着换。好在夫妻俩有钱,这些都是小意思。
随着韩嫣肚子越来越大,晚上睡觉时,总容易腿抽筋。
每每韩嫣被疼醒, 挣扎间就会令孟庭也醒过来。孟庭忙帮着韩嫣揉腿, 一边温柔安慰她。
有几晚韩嫣没动静, 孟庭也不放心。他在临睡前吻了吻韩嫣的面颊, 特意问道“这几天夜里, 腿还会抽筋吗”
“昨天抽了的,好疼”韩嫣委屈的嘟嘟嘴。
孟庭不免心疼“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挺香的,就忍着没敢惊动你。”韩嫣半是委屈半是撒娇的道。
孟庭抚了抚韩嫣的头发,又吻了她一下,郑重道“嫣嫣,要是再抽到腿,务必要叫醒我。我是你相公,怎能让你辛苦怀着身孕还要独自忍受疼痛”他又加上句“不用考虑我是否熟睡,叫醒我就是。”
韩嫣心里甜滋滋的,她窝进孟庭怀里“嗯,我知道了。”
有孟庭无微不至的宠着,兼之孟庭花了大钱让韩嫣能享受最好的孕中照顾,怀胎十月下来,韩嫣并未吃什么苦。
初期时还有点害喜的症状,后来在药膳的调理下,好了不少。
就这么顺顺当当的临近生产时,刘静娴出嫁,韩嫣就在这当口感觉到小腹一阵坠痛。
她要生了
一时间,整个孟府都从嫁小姐的喜庆气氛,瞬间变化到少夫人生产的紧张氛围。活像是忽然要打仗似的紧张。
早就已经住进孟府待命的产婆,立刻上阵,为韩嫣接生。
韩攸和邹氏自然被通知到了。两个人迅速赶来,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他们一到产房前,就看到孟府一家都在门口等着,孟庭来回踱步。
素来沉稳冷静的人,眼下竟好似油锅里的蚂蚱,别提有多焦虑。
前几日郎中还说,嫣嫣的胎相正常,孕妇的膳食每天都好好吃着,府里的各项准备也一应俱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可饶是一切准备做足了,孟庭眉头狠狠一皱女人生产,终究是好比在鬼门关过一遭
产房里韩嫣忍不住叫出声,她定是痛得很,孟庭想。
产婆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一会儿紫巧和小莲就进来又出去,端进一盆盆清水,再端出一盆盆血水。
这一幕幕简直似把孟庭的心,放在炙火上煎。他身侧,邹氏紧张的将衣角都捏出褶子来。
“嫣儿”邹氏急得喃喃,“不行,我要进去看着嫣儿。当初我生嫣儿的时候,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嫣儿体质怕是随我”
话未说完,便推开门闯了进去。孟庭紧跟着迈进去,他也受不住了
却就在这时,听见产房内爆发出产婆们齐齐的庆贺声。随之响起一道尖细而响亮的啼哭
“哇”
孟庭抬起的步子顿住,这一刻像是跌进一个不真实的美梦里,脸上神色都僵住。
反倒是邹氏先反应过来,激动喊着“我的嫣儿”几乎是跑向床边。
同时孟庭回神,激动与担忧之情不可遏制,翻滚于心。邹氏前脚扑到床边,孟庭后脚亦赶到。
他看着韩嫣满头是汗,侧过头向他笑,气若游丝道“孟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藕粉色的绣鸳鸯枕头上,一大片濡湿的汗迹。鬓发散乱,湿漉漉的贴在韩嫣小脸上,更贴在潮湿的枕头上。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发自内心的喜悦,为苍白修饰开一抹鲜活动人。紫巧端了十全汤来,孟庭忙小心扶起韩嫣,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从紫巧手里接过十全汤,自己先含了一口,发觉有些烫嘴,便吹了好些下,才送到韩嫣嘴边。
韩嫣小口小口,因疲倦而有些缓慢的,将一碗汤饮尽。
喝了汤,休息了这么会儿,韩嫣精神好些了。她望着邹氏,眼中透着欣喜“娘”
“嫣儿,累着了吧”邹氏心疼的握着韩嫣的手,爱怜望着女儿。
韩嫣笑道“还好,不累。”她迫切望向产婆“我的孩子”
这会儿孟祥夫妇和韩攸也被紫巧领进来了,见韩嫣没事,几人一直皱着的眉心都松下来。产婆刚将孩子包好,听了韩嫣的话,连忙抱着孩子过来。
大红襁褓里那小小一团,这会儿已是不哭了,正闭着眼睛,嘴里发出咕哝声。
粉嫩嫩的,又皱巴巴的,可爱的紧。
“恭喜各位贵人,恭喜啊,孟夫人生了个小千金。瞧瞧这长得多像孟大人啊”
嘴甜总是能博人开心的,更别说,仔细一瞧,这孩子的眉眼倒真有两分像孟庭。
孟庭小心翼翼,从产婆手里抱过女儿。轻轻的、软软的,这小小一团就像是长在他心上,她动一下,孟庭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充斥于心头的喜爱和满足感,都快将孟庭的心融化成水了。
“孟郎你看,她眉毛长得和你好像”韩嫣开心的看着女儿,心中满是幸福滋味。
邹氏、韩攸、刘氏、孟祥,全都围在孩子周围,望着小家伙初来世上的神态动作,无人不是喜悦飞扬。
娇妻、稚女、家人,孟庭只觉无比幸福。
他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搂着韩嫣,情不自禁吻在她潮湿的鬓角。
“嫣嫣。”孟庭感激,“谢谢你。”
孟府的喜事很快就传开了。
那些下午时分,刚围观过孟庭嫁妹的人,紧接着又被孟庭喜得爱女的事刺激了一把。
这世上怎有如此圆满之人金榜题名,美妻入怀,官运亨通,一日之内嫁妹又得女。
真是要将这京城男儿都羡慕死了才好。
不日,宫里的赏赐下来。
祁临帝赏了孟府一支螽斯玉白菜、各色首饰珠宝、十几匹上好的锦缎,还借着孟庭得女之喜,将韩嫣的诰命爵位晋为正二品。
韩嫣要坐月子,不便进宫谢恩,便由孟庭进宫去代韩嫣谢恩。孟庭不在家时,还未回青州的刘家娘帮着照顾韩嫣。刘家娘刚嫁了女儿,心里正空落落的,如今抱着粉团似的小丫头,竟是觉得空落的心都被填上不少。
孩子落地,就该取名字了。
取名这事长辈们不掺和,全权让韩嫣和孟庭两个商量。
孟庭坐在床头,怀里抱着女儿,肩头倚着韩嫣。
他边逗弄他的小粉团,边问韩嫣对于孩子的名字有何想法。
韩嫣张口就来“叫婷婷吧娉婷的婷,多好啊”
孟庭语塞。
韩嫣再道“或者亭亭玉立的亭我觉得挺好的”
孟庭持续语塞。
这字眼倒是没问题,只是,嫣嫣这是和“庭”杠上了吗
孟庭抬手搂住韩嫣,无奈在她额角一吻“再想想。”
韩嫣听话,继续和孟庭一起思考讨论孩子的名字。
经过几天的商量,孩子的名字起好了。
沁怡。
顺便孩子的小名也定下了,韩嫣非常执念的两个字,亭亭。
亭亭玉立的亭亭。
于是造成的后果就是,每每韩嫣喊“亭亭”,孟庭都会反射性的挺直了腰板,要给予响应,然后又猛地反应过来韩嫣喊的不是他。
他不叫庭庭,他叫孟郎啊
待到韩嫣出月子,孟庭给亭亭办了满月酒。
前来吃满月酒的宾客无不发现,孟庭对女儿简直宠的不能再宠。除了喂奶这种事情是由韩嫣和奶娘来做,余下带孩子的事,就没有孟庭不会的。
甚至孟庭带孩子非常娴熟,搞得府里的下人都没什么事做。
对此,孟庭的说法是,刘氏身体刚刚完全康复,不宜带孩子操劳。嫣嫣为他生孩子吃了那么多苦,他也不能让嫣嫣再劳累带孩子。所以,但凡他在家,就亲自带亭亭。这粉粉的一团在他怀里一圈圈变大的感觉,令他感到幸福又奇妙,都不想放开亭亭。
亭亭满百日时,正好孟晶清及笄。
孟府把两件事一前一后放在一起办了,热热闹闹的,收获了无数祝福。
孟晶清一及笄,孟庭和韩嫣就开始为她观察婆家。
这家的公子才学不够,那家的公子人品欠佳,孟庭就没一个能看得上的。好不容易有个才学人品都不错的公子,孟庭又觉得人家的娘不好相处,生怕晶清的性子吃不消。
韩嫣不由打趣孟庭“原来你这么挑怪不得当初我找你成亲,你看不上我”
怎么又翻旧账孟庭心里一抽,连忙解释“我怎么会看不上你”
韩嫣手叉腰,哼道“你就是看不上我”
孟庭拉过韩嫣的手轻轻抚摸,口中解释“静娴已嫁得良人,晶清也不能马虎。”
韩嫣莞尔一笑“好啦,我知道的。我们晶清这么好,我们一定得卯足了劲儿给她找个好相公。明天我去表姐家做客,让表姐也帮忙找着。”
“好。”孟庭笑了,笃定道,“我孟庭的妹妹,自然该嫁京城最好的男子。”
韩嫣听了这话,眼波一荡,故作娇嗔道“可是京城最好的男子,已经娶了她的嫂子了”
孟庭面皮一抽,然后就“”
然而心里觉得韩嫣说得非常有道理是怎么回事甚至虚荣心膨胀,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夫妻俩在给孟晶清找婆家的时间里,也经常带着亭亭出去走走。
又一年冬日过去,春暖花开。已经大了好几圈的亭亭,需要多晒晒太阳。
于是孟庭一有时间,就抱着亭亭,和韩嫣、馒头一起去街上走动。
为了方便照顾妻女,孟庭还心思大动,找京城的木匠给做了个小推车。
小推车是给亭亭坐的,这样孟庭每次带亭亭出门,只要推着小车就好了,方便了很多。
左邻右舍们每每瞧见孟庭推着亭亭出来,都要热情的和孟庭打招呼。
每到佳节时分,天气好时,不出意外,定能瞧见孟庭推着女儿出门溜达。身边跟着产后恢复极好的艳妻,身后是摇着尾巴咧着嘴的白狗。
这其乐融融的画面,瞧着都让人舒服。
暮春时分,今年的春闱结束。
这次殿试高中榜眼之人,是孟庭的同乡。
此人名叫叶知秋,孟庭还是认识的,从前都在一个学府读书。
孟庭对叶知秋印象极好,殿试前的时候就同韩嫣说,他看好这人。
待到叶知秋高中榜眼,孟庭也跟着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一起,玩了一把“榜下捉婿”。
他把叶知秋给捉来当妹婿。
遂不久后,京城人又有幸见到孟庭嫁亲妹的盛况。
大家都赞,有孟大人这样的哥哥、丈夫、儿子,真是福气绵绵。
时如逝水,随着日子流淌下去,孟庭和韩嫣的生活还是那么甜蜜温馨。
夫妻俩总是出双入对,彼此忠贞,恩爱的很。
一年又一年,他们一直是这京城众人褒扬和热议的对象。
百姓们说,孟大人可真是不简单。而立之年,坐到首辅之位,乃是大魏朝迄今为止最年轻的首辅了,空前绝后。
不单如此,他后院也始终只有韩嫣一个妻子,不蓄姬妾,不出入风尘之地,总是第一时间回到家中,和妻子儿女聚在一起。
他的女儿还不到十岁,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似孟大人,又带了两分孟夫人的艳丽。等再长两年,必定是倾城绝色。
还有孟大人的两个儿子,资质都是极好的。三岁就能读诗,五岁便将一本本诗集倒背如流。说不定往后能继承乃父之风,再考个三元及第出来。
有人热议,就有人不信邪。
朝中百官里还真就有脑子不好的,跑去向孟大人推荐自家的女儿妹子,想让孟大人纳做侧室。
不用说,这些人都被孟大人不留情面的拒绝,还被同僚们耻笑。
你说,你是有多没眼力见,还敢往孟首辅家里塞人
可有人偏是就不信邪,总觉得自家的女儿、妹子韶华芬芳。十五六岁的姑娘,正是鲜嫩的花骨朵儿,怎么还会被那二十七八的孟夫人比下去
但当这些人见到韩嫣时,便什么自信都没有了。
二十七八的妇人,光彩照人,艳烈无匹。那股成熟妩媚的韵致,像是酿好的桃花酒似的,又有桃花的娇软轻红,又有酒的浓稠积淀。
熟悉韩嫣的人都觉得,她比十五六岁那会儿还要美。和她一比,那些自以为美上天的女儿、妹妹,活像是嫩瓜秧子似的,单薄又寡淡,高下立判。
除却这些,后来还出了件更有意思的事。
有个新调入京的大臣,脑子进了水,想着宴请孟庭巴结巴结,便把宴请地点设在了秦楼楚馆。
孟庭以回家给妻子过生辰为由,拒绝了大臣,次日直接在上朝时公开参了这大臣一本,参他巴结上官还想出入烟花之地。此举引得一群言官跳出来,将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大臣最后被骂得,当着百官的面崩溃坐地,痛哭流涕的向孟庭谢罪认错。
上首的祁临帝无奈极了。
而孟庭在朝堂上发了通威严,回到家,却又成了那个温柔贴心的相公。
他搂着韩嫣,儿女们的欢声笑语环绕在侧。馒头和它的一窝狗崽子,挤到孟庭脚下邀宠。
所谓美好,不过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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