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5

    于寒舟和阮老爷在清风楼吃了顿午饭。

    用过饭, 阮老爷端起茶水, 缓缓对她讲了一些男子在外行走要注意的事项。

    虽然他不赞同女儿做男子打扮,但既然女儿有兴趣,那么他就教她如何扮得无懈可击。

    于寒舟便发觉, 阮老爷是真疼孩子, 用溺爱两字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任何事情都应允, 甚至不需要她使什么手段,只需说一句就行了。

    如果说一句不行, 那就撅一下嘴,阮老爷无有不应。

    “爹,我们要不要在京城买座宅院啊”于寒舟问道。

    “舟舟怎么想在京城买宅院”阮老爷问道。

    于寒舟便答道“京城有咱们家的生意, 爹以后少不了往这边跑。我想跟着爹见世面,也要跟着跑出来。那就只剩娘一个人在家, 我觉得不妥。”

    阮老爷便沉吟起来。

    “咱们家在清县的生意都是稳了的,用的都是老人,不必时时看着。倒是京城这边, 来往客人非富即贵的,最好时时看着。不如在这边买座宅院, 咱们住进去,等到这边生意稳了,咱们再回去。”

    再回去阮老爷没想过。倘若在京城买了宅院, 那是不必再回去的。

    他在心中思索着,只觉得买宅院是个好主意。

    一个是于寒舟刚才说的,父女两个常常往京城跑,总住客栈不合适,买座小宅院住着的话,他自己住着倒没什么,但女儿娇娇贵贵的,一个小破院子怎么使得

    另一个便是招赘的事了,他琢磨着,他那上门女婿多半就从明年科考的举子中出了,到时少不得日日住在京城打听。倘若有座好院子,有群好邻居,有利无弊。

    而在京中置办一座院子,举家搬过来,既方便照看酒楼,又方便挑选女婿,还能够一家人都在一块儿,简直无可挑剔。

    “行”阮老爷一口应下。

    吃过饭,阮老爷带着于寒舟去东城,看自己家的酒楼的装修情况。名字都起好了,叫“知味楼”,把清县的老师傅请到这边来,那边的徒弟可以出师了,能够独当一面了。一共三样招牌菜,八宝鸭、糟鹅掌、糖醋鱼。另有八样小吃,驴肉火烧、酱香饼、鱼片炸糕等。

    其他都是家常菜谱,但阮老爷不满足,还想请几个手艺好的师傅。只不过,大师傅太难求了,不是被别的酒楼挖走了,就是被权贵人家请回府里了。

    “大伯,您别担心,等我混熟了,我去给您请几个师傅来。”于寒舟一拍桌子说道,“我一定给您挖两个大师傅来”

    阮老爷笑呵呵地看着她“好,好,我等着。”

    旁边干活的师傅有认得阮老爷的,就问道“阮老爷,这是您家里侄子啊生得真是不错。”

    “我爹就生了我一个,无兄无弟,这不是我亲侄儿,是我乡下远亲。他父亲觉得他聪明伶俐,送到我跟前来,请我教导教导。”阮老爷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

    “小兄弟真是好福气,父亲有远见,阮老爷也是仁厚人。”

    于寒舟便笑着拱手“多谢,多谢,我以后一定好好听大伯的话,不给我大伯丢人。”

    大家便觉得这孩子挺喜庆的,长得可亲,说话也讨喜,纷纷跟她聊了起来“小兄弟多大了”

    “家里几个姐妹”

    “小兄弟在家很受宠吧”

    还有人想拿工具,腾不出手来,就对她道“小兄弟,把那个凿子递给我。”

    因着阮老爷自己平易近人,时不时这里帮一把手,那里帮一把手的,所以干活的师傅们都没有见外,顺口也叫了于寒舟。

    于寒舟便手快地递东西,口里道“我爹娘极疼爱我的,我要什么给什么,现在还叫我出来见世面,天底下再没有这么好的爹娘了。”

    听得一旁的阮老爷,心里那个甜哟

    打量了半天,见女儿并不拘束,也不害怕,阮老爷便道“我要去寻伢人看房屋,你在此帮忙,还是同我一起去”

    “我同大伯一起去。”于寒舟说道,把手里的活忙完,就拍了拍手,小跑到阮老爷的跟前。

    一瞬间,阮老爷还以为自己真的有了个小侄子。

    阮老爷想着,反正以后女儿是要招赘的,既然她有心打理家中产业,并不躲懒,那便教教她。因此,寻伢人说话的时候,处处不避着她。

    “最好是在城东,城南和城北也可,城西不要。我们家人口多,院子最好大些,有花园最好。邻里不需要太清净,热闹些也无妨”

    给了伢人五两银子辛苦钱,然后让她有消息就往知味楼递,阮老爷就带着于寒舟走了。找了个客栈住下,次日一早回家。

    又是一路颠簸,晌午时分进了家门。

    阮老爷挨了阮夫人的一顿训“你皮糙肉厚的,舟舟行吗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点不知道用心”阮夫人训完阮老爷,才拉着女儿心疼地问,“颠坏没有”

    只瞧着到家的时辰,阮夫人就知道这一路行得多快了,十分心疼女儿的娇臀。

    于寒舟就算是疼,她也不好说啊,只道“我光顾着和爹说话了,都没感觉。”

    阮老爷这才明白自己粗心大意了,有点尴尬“咳,怪我,怪我。”

    “当然怪你”阮夫人道。

    阮老爷清咳两声,说道“过阵子就不会了。我打算在京城买座院子,咱们都搬过去。”

    吃饭的时候,阮老爷将买宅院的考量对阮夫人说了。

    “也好。”阮夫人点点头,“这样跟萧家走动也方便些。”就算不结亲,萧夫人也是阮家出嫁的女儿,这些年来一直来往密切,是门不错的亲戚。

    阮老爷便道“我倒忘了,可以叫妹夫帮我打听宅院的事。”

    正说着话,外头有下人来报,说是姑奶奶回来了。

    “妹妹来了”阮夫人意外地道,说完想到什么,又不觉得意外了,“快请进来。”

    话刚落下,萧夫人已经进了院子,见面便笑起来“哥哥,嫂子。”目光落在于寒舟的身上,笑得更柔和了“舟舟啊,有阵子不见,愈发出落得动人了。”

    “姑母。”于寒舟叫道。

    等萧夫人坐下,阮老爷才问道“怎么回家来了有什么事”

    萧夫人清了清嗓子,笑道“前些日子远儿惹恼了舟舟,使得舟舟再不肯去陪我了,我实在想舟舟,便来了。”

    阮老爷一听,就知道她果然是为着亲事来的。萧家的日子很好过,萧夫人的面上又没什么愁绪,便只有这一件事了。

    他不是个爱拐弯抹角的人,对着亲妹子有话就直说了“我问过远儿,他无意婚事。”

    “咳他一个孩子,懂得什么这事还不是听我们大人的”萧夫人道。

    阮夫人听得这话,垂下眼睛喝茶。

    “强扭的瓜不甜。远儿是个好孩子,我是他舅舅,舍不得为难他。”阮老爷道,“这事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萧夫人听得一惊,手里的帕子都拧紧了。来之前,她只想到不能轻易说服兄嫂,没想到阮老爷的态度如此坚决

    “哥哥”她道,“远儿是你看着长大的,舟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再没有比这两个孩子更般配的了。远儿不懂事,一时任性,怎么能任凭他胡说”

    这回阮老爷没有说话,是阮夫人开口的“我们当时默许此事,是想着亲上加亲,而非结亲不成反结仇。远儿长大了,他既不肯,咱们非要强他,恐怕要惹孩子伤心。”

    顿了顿,又道“我家舟舟还小,天真烂漫不晓事,婚事等等再说也无妨。倒是远儿,年纪到了,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能轻易扭转了。这事,看的是缘分,没有缘分便不要强求。”

    说来说去,就是不同意了。

    萧夫人有些心累,还有些委屈,她觉得自己够诚心诚意的了,怎么兄嫂这样难为她一时眼眶都红了。

    阮老爷见了,只得道“就当是做兄长的对不起你。我反悔了,我想给舟舟招赘。”

    萧夫人的眼睛蓦地睁大了

    “招赘”

    好一番解释,才让萧夫人接受了,阮老爷是真的要招赘,而非是拿姿态的借口。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哥哥,你犯什么傻肯入赘的哪有好儿郎”

    “嗯,我也知道,所以你身为舟舟的亲姑母,便给我们留心着,倘若有不错的男儿肯入赘,便说和说和。我们舟舟生的次子,愿意从男方姓。”阮老爷道。

    萧夫人险些滑下椅子“你们都想到这一步了”

    浑浑噩噩了半日,第二天萧夫人坐上马车,回了萧家。萧老爷问她如何了,她口中喃喃不清,只是摇头。

    十月六日,知味楼开业大吉。

    萧鸿远带着一众朋友们来给舅舅捧场,刚一走近,便在门口看到一个身穿蓝衣,到处作揖拱手,口中说着吉利话儿的少年。待看清那人面孔,他脚下一个趔趄。

    “萧兄这是怎么了”一个朋友扶了他一把。

    萧鸿远勉强笑道“没事。”待把朋友安置妥当,他才找了借口出来,来到门口问于寒舟“你怎么这般打扮”

    “表兄好”于寒舟冲他一揖,笑得十分讨喜,“我叫阮州,州牧的州,大伯叫我在这迎客,表兄有什么吩咐尽管喊我”

    萧鸿远张口结舌,却也知道了她为何这般打扮。他已经从萧夫人口中得知,这门亲事多半是不成了,而表妹是要招赘的。他脑子聪敏,一瞬间想到了她男装在此的缘由,也觉得这样很好。否则,她若是女子打扮,少不得被人沾上来,麻烦得紧。

    点了点头,他道“有什么事,尽管喊我,我就在二楼江汀阁。”

    “好的,表哥。”于寒舟笑着点点头,目送他进去了。

    她继续在门口迎客,说着吉利话儿。

    一顶低调奢华的轿子从街头行来,偶尔风撩起帘子,露出一点洁白无暇的雪肌。

    轿子越走越近,坐在里面的人透过窗帘看到酒楼门口迎客的少年。少年笑得热情又讨喜,一双黑眸灿烂明亮,仿佛盛着金色的碎光,让轿子里的人轻轻挑起了细长的黛眉。

    “停下。”微低的嗓音响起,轿子便停在了知味楼的门口。

    于寒舟见到有客人驻足,立刻上前笑道“今日小店开张,每位客人赠送一份招牌菜,客人您里面请”

    正说着话,轿子里的人被两个婢女扶着走了出来。刹那间,天地恍然失色。

    于寒舟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前所未有地看愣了

    女子眉眼狭长,眸光轻轻转动,仿若流光闪过。眉目矜贵清傲,带着点冷,带着点不屑,带着点魅惑。

    她肌肤白皙无暇,雪光不足以掩盖。她唇瓣嫣红,如娇艳的玫瑰。穿着一身料子极罕见的红衣,裙摆缝制得极为繁复,穿在她身上却丝毫不显得繁冗,只衬托出她的高贵和冷魅

    极品大美人

    于寒舟失神片刻,才回过神来。面对如此绝代的佳人,声音都不由得放低两分“您里面请。”

    “你带路。”美人朝她瞥过来一眼。

    于寒舟忙道“那是自然,您跟我来,这边请。”打头走在了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早不早快夸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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