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嫡姐4

    陶直本来在吃果子, 闻言差点咬了舌头, 不禁瞪她一眼“胡说什么”

    于寒舟便惊讶地道“怎么不能说吗”她看了看在座的众位公子, 而后垂下眼睛,摸了摸鼻尖,“我不知道你们平日里不说这个的。”

    不说才怪。他们都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混在一起, 哪里会天天一本正经地讨论读书少不得说些香艳的东西。

    但她不同,她是个女子,披了皮混进来的,陶直哪里会叫她说这些话

    然而其他人不知道, 都以为于寒舟同他们一样都是男子, 还笑陶直“陶兄怎么忽然正经起来了”

    “往日抱怨不能买戏子回家的人,不就是你吗”

    陶直黑着个脸,不待说什么, 就听于寒舟说道“那就好吓我一跳, 我以为你们平日里不说这个的。”她朝戏台上的女子点了点下巴, 兴味盎然地道“这女子声音实在动听,只可惜我年岁小, 做不了主, 否则必然买回家去, 放在身边。”

    愈发荒唐的话, 听得陶直脸色越来越黑, 然而桌上气氛却因为这个热络起来了, 只听其中一人道“世间美人难得, 遇见了却得不到,实在一大憾事。”

    “陶备兄弟不必惋惜,你年岁尚小,待得日后有的是机会。”

    “我去岁在玉香楼见着一名女子,一点朱唇,实在是我平生见着最好看的,可惜家里规矩不许”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陶直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面色十分难看。

    众人惊讶看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莫非那女子你也看上了但当时我们一起,我问你却没说。”

    陶直脸色格外难看,并不看朋友们,只盯着于寒舟看。他不说话,但眼神实打实写着告诫。

    告诫于寒舟像话一些,不要胡闹。

    然而于寒舟同其他人一样惊讶地看着他“兄长,你怎么了为何忽然怒气冲冲”

    陶直咬着牙,在桌子底下踢她的脚,但于寒舟面色不变,反而朝众人笑道“我兄长常常这样的,每当我贪色了一些,就要对我横眉竖目的。”

    其他人便道“陶兄,你这就不好了,你自己尚且贪色,怎么却管教陶备兄弟”

    于寒舟耸了耸肩,趁机收回伸出去的腿,往椅子上一靠,抱起手臂,懒洋洋道“我从小就这样,兄长你也不是不知,拧也拧不过来的,何必呢”

    这时其他人又向着陶直说起话来了,毕竟他们一般年岁,于寒舟比他们都小些,对她教诲起来“话也不能这样说,贪色过度,总是不好的”

    于寒舟听着他们教诲,挨个观察他们的神情,发现他们说的都是心里话,他们打心底觉得贪色是不好的,适度就可以了,在不影响身体健康,不影响读书,不影响正经事的情况下,贪色反而是美事、雅事。

    唯独那位王公子,不曾加入话题,于寒舟便点了他的名字“王兄为何不说话”

    陶直本来恼她胡作非为,不像话。然而听到这里,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时压下心中怒气,朝王自念看过去。

    王自念一边饮茶,一边听戏,一边听他们说话,一心三用。闻言便道“说什么”

    于寒舟哈哈一笑,说道“王兄好生正直。莫非,王兄从来不贪色么”

    王自念皱了皱眉,说道“学业未成,不敢分心。”

    于寒舟便笑笑,佩服地道“难怪王兄读书好,这般律己,自然比一般人高上一截。”

    王自念被她赞了,便笑笑,神情柔和了两分“哪里,哪里。”

    那边,陶直见于寒舟笑了,以为她对王自念很满意,心情也好起来。作为兄长,帮了妹妹,他自然是高兴的。

    他以为于寒舟到此就要打住了,没想到她跟诸多公子哥儿们聊得愈发火热“我与你们却不一样,自打我十三岁那年得了长辈赏赐,知道了那般滋味,便立下志向,待我日后有成,便要纳诸多美妾在家中,日日温香软玉。”

    其他人见她这般直白,也不觉得她轻浮,这大概要归功于她年岁小,且长得好,加上目光澄澈不见淫邪,都觉得她是性情中人,纷纷认可“男子汉大丈夫,娇妻美妾在怀,自然是雅事一桩。”

    唯独陶直,暗中踢于寒舟的脚,一下又一下,叫她住口。

    他从来不知,自家表妹竟是这样的人,还什么“十三岁得了长辈赏赐”,简直胡说八道,那明明是他的事,被她照搬了

    陶直是十三岁那年被母亲在房里放了伺候的人,知晓了这回事,现在被于寒舟借用,他说不出臊多还是气多,踢她的时候甚至忘了她是女子,极用力踢她。

    于寒舟占了他的便宜,便叫他踢了两脚解气,然后把腿收回来,放到他踢不到的地方,继续说道“兄长们房中都放了人吗可还有人不知这般滋味”

    她说话时,目光直直落在王自念的脸上。不必多说,她就是冲着王自念去的。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好奇地看过去。

    王自念太规矩了,太端方了,看起来就像是规矩守礼的人。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是冲动好奇的时候,他当真守得住吗

    只见他端茶的动作一顿,一时没有答话。

    “怎么王兄没有吗”于寒舟好奇地问道。

    王自念顿了顿,就重新将杯子拿起来,说道“自然有的。”

    “原来王兄也有。”于寒舟笑道,好似只是随口问一句,说完就移开了视线,“我房里有三个,兄长们有几个”

    众人便攀比起来。

    陶直这时无比后悔带她出来,瞧瞧她都说的什么话简直荒唐

    他几次要拎她起来,叫她先回去,但她总是躲开了,陶直气得不行,一下子没收住力,一脚踹她椅子腿上。只听“咚”的一声,于寒舟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地上。

    “哥”于寒舟摔了个四仰八叉,怒视向陶直。

    其他人都吃了一惊“陶兄,你何必如此”

    离得近的便要扶于寒舟起来。

    陶直把他们都撇开,自己黑着脸去扶于寒舟。

    他整个人都错乱了。气于寒舟胡说八道,身为女子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些话,然而踹起她来却忘了她是女子了,直到她摔倒,才又记起她是女子,不让别人扶她。

    “兄长太过分了”于寒舟气呼呼地拂开他,自己撑地而起,顺手将椅子扶起来,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几分。

    陶直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但还是道“你从小就读书不好现在又这样还想不想出人头地”

    “我读书没天分,不见得在其他方面没天分”于寒舟见他找补,就也配合地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读书不行怎么了”

    其他人忙打圆场“说得是。”

    “陶备兄弟能言善辩,又头脑机灵,想来日后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有真心的,有假意的,总归是让两兄弟不要再闹下去了。

    于寒舟适时缓了脸色,看了看王自念,继续刚才的话题“王兄还没说,你身边有几个”

    王自念因她是陶家子弟,而他和陶家又极有可能成姻亲,虽然不想答这种轻浮的话,却也答了“两个。”

    旁边,陶直愣了一下。

    “王兄好生守得住。”于寒舟一脸佩服地道,“贪色会分心,王兄要读书,这般才是正好。”

    王自念又被她夸了,虽然仍觉得她轻浮,却也面色缓和些许“家人期望在身,总不好辜负。”

    “王兄好生孝顺。”于寒舟又夸赞道,然后说道“等到王兄日后金榜题名,功名加身,小弟必定选几名貌美温柔的女子送上。”

    不等王自念说什么,她连忙又道“王兄不可推辞,辛苦多年,隐忍多年,总要一解遗憾,畅快片刻。”

    这般体贴的话,是王自念在家人、朋友身上都没听过的,一时觉得这小兄弟虽然轻浮了些,却也不乏真诚可爱,因而笑得更缓和了“不算辛苦。”顿了顿,“那就谢过陶备兄弟的好意了。”

    因他接受了,其他人就道“陶备兄弟只送他,不送我们吗”

    气氛和睦又热闹。陶直万万没想到,他的表妹竟然同男子打成一片,而且毫无破绽。

    他看了王自念一眼,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等散了,带着于寒舟回家,才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今日的表现,实在古怪。

    于寒舟便道“我想试探一番,那王家公子是不是良人。”

    陶直想着王自念的表现,眉头微皱,说道“那王公子品行端方,为人正直,又前途无量,我以为是良人。”

    于寒舟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我也以为如此。”

    陶直的脸上微微的愕然。他以为,她听到他身边早早放了人,会不满意。

    这也是他不想带她来,带她来后又数次制止她话题的原因。男子和女子,总是不一样的。他身为男子,同朋友们相处,自然无话不谈,互相之间的品行都很认可。

    但他作为兄长,却委实不想叫她参与进来。她不需要知道男子的真正面目,只要她日后的丈夫尊重她,在她面前温柔体贴,就够了。

    “你也不要在意他身边放人的事。”想了想,陶直还是多说了一句,“你也见过家里,都是这样的。”

    陶家的男子,大多在十三四的时候,身边就放了人。身为男子,陶直从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好。但是身为兄长,他本能觉得妹妹委屈了。

    “我知道的。”于寒舟答得很干脆,“王公子在他们当中,算很好的了。他有志向,不为诱惑所屈服,我想来,他虽然身边有两个人,但一定不会太宠爱她们,读书一定是他最要紧的事。”

    “待他日后读书有成,会纳几个侍妾在身边,但我并不担心,他是个守规矩的人,一定不会因为侍妾如何,就叫我没了面子。”于寒舟又说道,“他每个月在我房里歇几日,在人前尊重我,我就会过得不错。如果我膝下再有个儿子,就会过得更好。”

    她畅想着日后的生活“就算没有儿子,也没关系,我从他侍妾们生的孩子们中抱一个到身边就好了,总归我孝顺公婆,教养孩子们,打理家务,日子就会过得不错。”

    她描述着日后的生活,余光觑见陶直的脸色非常难看,眼中动了动,随即做出惊讶的表情“表哥,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陶直的脸色特别难看。

    他不知道怎么,听了于寒舟的这番话,一颗心像被人用力攥住,令他呼吸都不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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