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昭阳宫的路上,楠竹显然很高兴,走路时腰杆又挺直了几分。
叶卿见了不免笑道:“有这般开心么?”
楠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陛下心中是有娘娘的。”
叶卿:“……”
妹纸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那不是帝王的权衡之道么?
责罚杨妃帮她出一口恶气,稳住她,她就能稳住太后。稳住了太后,太后就不会去找苏如意的麻烦。
叶卿只觉得狗皇帝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她们前脚刚到昭阳宫,狗皇帝后脚又送了许多东西过来。
房嬷嬷得知萧珏大半夜去了苏如意哪儿,原本也是一肚子火,看到这些赏赐,气性才消了几分。
她叹息道:“娘娘别伤心,陛下知道对不住您,心中对您有了愧疚,那也是好的。就凭着这股愧疚,陛下也不会薄待了您。”
毕竟是宫廷老人了,见过太多世事无常。
房嬷嬷不指望叶卿能牢牢把皇帝的心抓在手里,要想在这深宫里生存,光靠宠爱是不行的,有时候愧疚比宠爱更有用。
不过也只有聪明人才能意识到这一点。
叶卿打了个哈欠应声:“哦。”
房嬷嬷:“……”
她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白说了。
楠竹给叶卿卸下满头珠翠之后,叶卿才扶着睡着硬板床后酸痛的腰慢吞吞挪向自己柔软的大床:“本宫乏得紧,小憩一会儿。”
终于可以补觉了!
当个皇后她真不容易。
看到叶卿扶腰这一幕,楠竹和房嬷嬷才一致露出一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来。
不管如何,她们娘娘侍寝了就成,若是有了身子就更好了。
若是叶卿知道她们心中的想法,只怕会吐血三升。
侍寝?
这绝对是个不美丽的误会!
叶卿一直睡到中午才被楠竹叫起来。
叶卿本想再赖一会儿的,只是楠竹说叶夫人进宫来了,叶卿这才想起之前太后说过她娘会来看她。
她极不情愿从大床上挣扎起身,任楠竹带着两个小宫女给自己更衣梳妆。
期间还听楠竹讲了个八卦,说是苏如意被发配去冷宫的大宫女,不知怎么死了。
叶卿莫名想到了发配去浣衣局没两天就死掉的玉珠,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
*
叶夫人年过三旬,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不过论保养,她比太后还是差了一截,眼角的皱纹明显能看出衰老的痕迹。
叶卿坐在凤榻上,叶夫人给她行了礼:“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哪怕是母女,进了皇家的门,都得行这道大礼。
“母亲快快请起。”叶卿忙示意楠竹扶起叶夫人,又让叶夫人落座。
原身跟叶夫人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叶卿明显能感到叶夫人十分拘谨。
她率先挑开了话头:“母亲难得进宫一趟,家中父兄可还好?”
叶家是个大家族,叶卿所在的这一支是叶家嫡系,她老爹才学平平,能坐到礼部尚书,靠的还是太后的裙带关系。
叶卿还有个同胞兄长叫叶建南,打小不爱读书,反倒喜欢舞枪弄棒。
这在书香门第的叶家简直就是不思上进,叶尚书不喜这个嫡子,又因为叶夫人的打小溺爱,叶建南直接给养废了,如今活脱脱成了一个二世祖,成日跟京城一群纨绔走马斗鹰。
在原著中,好像是因为她这个妹子死了,叶建南一怒之下要找苏如意报仇,被男主一掌给打死了,妥妥的炮灰命。
占据原主的身体活下来,再想起叶建南的结局,叶卿挺不是滋味的,虽然叶建南不学无术了些,但是真的对她这个妹妹好。
毕竟是自己的同胞兄长,叶卿还是盼着他好的。
叶夫人听得叶卿的话,却有些不自然,只答:“都好,都好。”
她这般说,这刚挑起的话头就没法谈了。
为了避免尴尬,叶卿只得另找找话题:“今年入秋便是三年一次的秋闱,兄长打算下场去考吗?”
叶建南虽然不成器,但是叶家毕竟是文官出身的家族,便是打,从小打到大,还是让叶建南考了个秀才,但到如今,叶建南叶也只是个秀才罢了。
叶夫人眼神闪烁了几分:“那孩子心性还没定,我寻思着,让他先成家,这心性定下来了再考科举也不迟。”
说到这里,叶夫人又有几分希翼看着叶卿:“我此次进宫,也是想让娘娘帮忙给南哥儿物色个合适的姑娘。”
她在这深宫,能见到的臣女可不多,上哪儿给人物色去?
叶卿看了一眼叶夫人的神色,突然回过味儿来,叶夫人这哪里是让她帮忙物色,这是已经有看对眼的了,想让自己帮忙撮合的意思。
她也懒得跟叶夫人绕弯子,直接问:“母亲不妨直说,兄长看上了哪家姑娘?”
叶夫人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骠骑大将军顾将军家的小女儿。”
骠骑将军?顾家?
叶卿脑子哄的一声炸开了,这不男主的妹妹吗!
她赶紧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一口,定了定心神才问道:“母亲这是跟已经跟顾家说好这门亲事了?”
叶夫人脸色便僵了僵:“若是已经说好了,我也不往娘娘这儿跑这一趟了。”
感情叶夫人这是想让自己给狗皇帝吹吹枕边风,让狗皇帝直接下一道圣旨赐婚。
叶卿瞬间只觉得脑仁儿疼,她道:“母亲,这结亲之事可马虎不得,两家若是不和,将来是非也多。”
叶夫人听出她话里的推拒之意,便有些不高兴:“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若是下了赐婚的圣旨,顾家还能抗旨不成?咱们家是百年清贵之门,跟顾家能有什么不和的?”
叶夫人这话说得有几分带刺,听得叶卿有些不舒服,但想着到底是原主的母亲,还是和和气气道:“顾将军痛失爱子,如今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定然是捧手心里宠着。他家今年怕是不会婚嫁的,您既然急着给兄长娶个嫂嫂回去,还是再看看别家的姑娘吧。”
叶夫人捏着手帕的双手不自觉绞紧了几分,她嘴唇动了动,最终道:“娘娘自幼到了这宫中独享富贵,自是不知家中艰苦,你父亲那几个姨娘,成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你那个庶兄娶的都是长恩伯府的女儿,你父亲竟说你兄长只配娶个小官之女,他这不是作践我们母子吗?”
说到难过处,叶夫人一边恨得咬牙切齿,一边又用手帕拭泪。
就这一会儿工夫,叶卿算是看出来了,叶夫人就是那种自以为聪明,实则半点脑子没有的人。
她前面几句话本叫叶卿有几分不痛快,不过听她说到后面,叶卿心中又是一叹,以夫为天,这便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
楠竹看出叶卿的不快,忙给叶夫人添了一盏茶劝道:“夫人万万别这般说,娘娘在宫中也不易,前不久才大病了一场。”
叶夫人一听叶卿病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当即哭道:“我可怜的儿啊,你受苦了,是不是永和宫那贱人给你气受了?”
一骂起人来,叶夫人立马又咬牙切齿。
若是苏如意在这儿,叶卿毫不怀疑叶夫人会扑上去把人打一顿。
怕节外生枝,叶卿赶紧道:“母亲,这是在宫里。”
言外之意便是你说话还是注意些。
这句话叶夫人倒是听懂了,她坐回位置上又开始拿帕子抹泪。
叶卿耐心道:“母亲,只要我还在这宫中一日,您在叶家便是万不可能被人低看的,您自己莫要往那狭巷里去了。”
原主对父亲的印象十分模糊,只记得是个儒雅文人。
文人自诩风流,自然妻妾成双。不过既是文人,那么叶尚书也知道要脸,万不可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尤其是自己的发妻还有一个在宫里当皇后的女儿。
以叶夫人的性子,平日里肯定也没少仗着这身份作威作福。
所以叶卿断定,她先前说的那番话里,绝对有夸大的成分。叶家庶子能娶长恩伯府的女儿,娶的必然是庶女。
这些勋贵之家,最看重门第和嫡庶。
叶夫人一听叶卿这么说,便哭道:“娘和你兄长,这辈子就只能指望你了!那顾家姑娘,娘是亲自看过了的,顶好的一个姑娘,绝对配得上你兄长。”
叶卿:“……”
她觉得她若是男主,知道自己妹妹被这么惦记,她也膈应得想打人。
叶卿深吸一口气,继续跟叶夫人讲道理:“母亲,我方才才说过了,顾家今年不会兴婚嫁之事的。”
叶夫人见叶卿还是满口拒绝,就有些急了,道:“那有什么,只要圣旨一下来,把婚事先定下来,明年再完婚也不是不可。”
像是怕叶卿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叶夫人给她分析道:“这顾家只有这一个女儿,那必然是把什么好东西都紧着给这个女儿的,她若是嫁了你兄长,将来在朝堂上,顾将军还能提拔你兄长一二……”
叶卿额角青筋直跳,她听不下去了,打断叶夫人的话:“所以您是想让兄长吃软饭?”
叶夫人脸色一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是你亲哥哥!”
叶卿道:“母亲你实话告诉我,这顾家姑娘,到底是您瞧上的,还是兄长瞧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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