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小鱼儿翻肚啦!”
“什么?!鱼儿翻肚了?可千万不能坏了主人的大事啊!”
“这可怎么办呢?!”
鼓噪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第一道晨曦刺穿了林若渔的耳膜。
好吵……是何人在此呱糟,扰人清梦?
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却是一汪清凌凌的泉水。
林若渔迟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天池锦鲤天下无双,娇贵无比,几百年才出了这么一条。这条小鱼儿还是主人翻遍了整个若叶大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若是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莫慌,莫慌。大抵我们刚刚给换了避尘无根水。此水清净无尘,与人间凡水不同,它才适应不了吧。”
“倒是有这可能……”
“主人谋无遗策,筹谋多年。今日,成败在此一举,佛祖可千万保佑一切顺利啊!”
“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一句句念佛声喋喋不休,直念得林若渔脑瓜子都疼起来。
莫不是她的公主娘又不知抽了什么风,连夜把还在睡梦中的她给抬上了圣雪寺?
这又是要她向佛祖祝祷何事了?
但是……
也不对啊,他们方才分明说的是避尘无根水?
还有什么天池锦鲤?
天池锦鲤?!
林若渔心头一跳,猛然瞪大了双眼,却见那泉水下竟然有一片精致的亭台楼阁与山川流水。
清凌凌的泉水泛起层层波光,温柔地从她的身上流淌而过。底下的那片景色也跟着摇摇晃晃,竟如海市蜃楼一般,恍然如梦。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这是在做梦?
林若渔不可置信地伸手揉一下眼睛,却发现她的手竟然变得那么短,根本够不到眼睛。
再往下一看……
天哪!
林若渔陡然清醒了过来,用力甩动了一下身下的小尾巴。
“哗啦——”
悦耳动听的的水声骤然响起,似一抹嫣红撩碎了那片闪亮晶莹的光晕。
透明璀璨的水晶鱼缸里,一尾金红相交的锦鲤正在缓慢而笨拙的把自己翻正了过来。
“哎呀,好了好了!鱼儿又活回来了!”
“总算是活了,真是佛祖保佑!”
“阿弥陀佛!”
林若渔微仰起小脑袋,就见着那鱼缸外两位长像十分相似的小道童正撸起袖子,惊惶未定地擦着脑门上的汗。
这是在哪啊?你们是谁啊?你们明明念的是佛,为何又要做道童打扮啊?
还有……
我怎么……怎么变成一条鱼了?
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一张嘴,口中却只吐出的一串亮晶晶的鱼泡泡。“咕噜嘟,咕噜嘟”的往上冒泡,就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璀璨晶莹。
“真好看呀。”其中一名圆脸道童忍不住赞叹,“真不愧是若叶大陆中最漂亮的锦鲤了!”
“可不是嘛,那可是主人的宝贝!”
另一名高个道童双掌合十,认真的朝着林若渔作揖祝祷:“小鱼儿,小鱼儿,你可要乖乖的呆在这混元阴阳鼎里,好好的保佑主人的计划顺利进行哦!”
若叶大陆?主人?还有……混元阴阳鼎?这不就是一只透明水晶大鱼缸吗?!
林若渔发不出声音,只急得拖着那条长长的金红色小尾巴在鱼缸里团团转。
“砰——”
初次为鱼,业务不精。她一头就撞在了一块突出的红珊瑚上,只撞得眼冒金星。鱼肚白又不由自主的翻了起来……
“天哪!鱼儿又翻肚了!”
“佛祖啊——”
无外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林若渔大头冲下,随波逐流,迷迷糊糊地回想起她之前短暂的人生……
林若渔,永安小郡主,甬安府人士,年十二。
在甬安府有一句俗话,叫做:“甬安有三宝:汤团、莲花、小鱼儿。”
而这其中的“小鱼儿”指的便是林若渔。
林若渔能位列甬安三宝之一,便是因为她出了名的好气运。
当年,甬安府大旱,连甬安人视为母亲湖的瑞湖都即将干涸了。圣雪寺的天元大师为救百姓疾苦,带领了众僧侣,对着瑞湖念了七天七日的经文,结果却无半点成效。
而当时,她的作死的、身怀六甲、不日就要临盆的公主娘,不顾商人爹爹与众人的阻拦,执意要去瑞湖前与天元大师一同祷告。
结果,刚到了瑞湖,公主娘就发动了。
众人急急忙忙的把公主送到了瑞湖边上的大客栈春风楼。又叫来了一早都已准备齐全的稳婆什么的,在春风楼的客房中为公主接生。
于是,在众僧侣经文的吟唱声中,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天际。
与此同时,炸雷平地起。刚刚还是一碧如洗、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乌云密闭、狂风大作。随即,便是黄豆大的雨点砸落了下来……
这场雨整整下了半个时辰。
待到雨止云收,湛蓝的天空如洗,一架彩虹桥稳稳的挂在瑞湖之上。原本瑞湖中蔫头蔫脑的莲花经过雨水的滋润,瞬间绽放,只传来满湖清香……
就这样,刚出生的她便变成了甬安人眼中的祥瑞。
而自林若渔出生到现在甬安府也的确都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
又有一年,台风肆虐,眼看着甬安府就要遭殃。被困圣雪寺的公主娘带着林若渔去拜了拜寺中的观音娘娘。
胖乎乎、三头身的林若渔刚跪倒在蒲团上,拜了三拜。
天空中突然炸起一道惊雷。不多时,便风收雨止,刚刚的风雨肆虐只好似一场梦。
为此,皇帝还特地御赐她为永安小郡主的称号以示宠幸。
昨夜,永安小郡主林若渔还在圣泉宫揽月居中挑选参加皇太后千秋宴上所用的双面绣猫儿滚球团扇。
今日,她一觉醒来,竟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条被养在透明鱼缸里的鱼!
此等怪力乱神之事,为何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林若渔百思不得其解。
“轰隆——”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炸雷平地而起。窗外更是乌云密布、风雨骤来。
白昼似乎在这一瞬间突然变成了黑夜!
林若渔尚未反应过来,紧接着,只听见“哗啦啦——”一声,一道龙光闪当空劈下,生生劈开了这片黑暗的夜空。
在这稍纵即逝间,她透过半开的菱花窗,见到远处的山顶影影重重,好似无数的魑魅魍魉张牙舞爪、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倾巢而出。
好可怕!
两名小道童面沉如水,对视了一眼。
“轰隆——”又一声炸雷,圆脸道童低声数道:
“一。”
“开始了。”
“走!”
道童们二话不说,直接转身推门出去了。
啊?别走啊!
林若渔快急死了。
那个……要走也先关窗子,这雨水都要下到房间里来啦!
下一刻,那俩小道童似乎听到了林若渔的呼唤。“吱嘎”一声,推开房门,他们倒是又回来了。
高个道童手中捧着一只硕大的紫檀木托盘,下方垫着一块红绒布,显然是为了盛放鱼缸准备的。
他们要把她一起带走?
林若渔还未松一口气,却立时又瞪大了眼睛。
“哗啦——”
只见,在那道童的身后,一道龙光闪瞬间劈掉了山头上的树木,噼里啪啦的火星四溅!
“铛!铛!铛!”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敲钟声也接踵而至。
这声音像极了走水时,甬安府军巡铺向全城百姓发出警示时的声音。但,此时的钟声惊天动地,分明比军巡铺的敲钟声要大上成千上万倍。
这每一敲钟声都好似敲打在林若渔的心口上,几乎要把她的小心脏都震出来了。
太吓人了!
林若渔忍不住就缩回了头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还是在房间里呆着比较安全。
可是,这次,道童们到底是没有听到她的心声。
“轰隆——”
“二。”圆脸道童低声数数,同时走上前来。他面色凝重地双手捧起水晶鱼缸安置在托盘上。另外一名高个道童则是小心翼翼地将其捧在怀中。
就这样,他们把装在鱼缸里的林若渔也一并带出了门去。
***
门外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两名道童急行如风,不消片刻,便将林若渔所在的鱼缸搬到到一处茂密的树林之中。
林若渔眼看着那建在高山之巅的房子离她越来越远,都快要绝望了。
——好好的房子不呆,偏生打雷下雨天要躲在大树下,这不是在找死吗?……
身为一条小鱼的林若渔对此素手无策,又被黄豆大的雨水砸的生疼,只得往鱼缸里的假山深处游去。
“三十五。”圆脸道童忽而又沉声数道。
“轰隆——”
“三十六。”高个道童放下鱼缸,抬头看了看天,紧接着数道。
“抓紧时机。”
“嗯!”
很快,那俩道童便以林若渔为中心,分别向东南西北方向各走出五步。又吭哧吭哧地把几块闪着微光的石头埋到了大树下的泥土中。
也不知是林若渔的错觉,还是心理作用。
当那圆脸道童把最后一颗闪光石头按进湿漉漉泥土里,她明显感觉到一股柔和清新的气流便扑面而来。
紧接着,高个道童口中念念有词。那股气流便与鱼缸中的泉水相互交融、萦绕不断。
渐渐,鱼缸外依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鱼缸内却宁静惬意,舒适宜人。
林若渔鱼脸懵逼,抬头看了眼黑黝黝的天空。
豆大的雨点狠狠砸落,却神奇地再也没有一点雨水下进她的鱼缸里。
她周身上下更是舒适无比,精力充沛。只恨不得此时蹦跶出来,给跳上一曲胡旋舞。
“轰隆——”
“五十。”
矮个道童又数道。
高个道童耳尖微动,低声喝道:“他们来了。”
“撤。”
话音刚落,那两名小道童就好似突然隐身了一般,瞬间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五十一。”
一道苍老的声音却在这时隔着雨幕传来。
紧接着,随着一阵衣袂翻飞之声,一群人冒雨而来。
他们或凌空而立,或御剑而行。虽然暴雨如注,却没有一滴雨点沾湿他们的衣襟。仙风道骨,盛气凌人。
“轰隆——”
“五十二。”
那名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手持一面形状古怪的镜子,又开口数道。
一下子见识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林若渔此时麻木暗忖:
难道他们在数的是……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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